东区——主题公园内旅馆、地下赌场
这里是个乐园。
从住在东京等地的人看来,不会拥有这种感想吧。
但是,对住在「岛」上的居民来说,这个如同体育馆般宽敞的地方,特殊之处是一目了然的。
首先,所有墙壁上都没有涂鸦或裂痕,浮雕装饰品完好无损地安装在豪华的墙壁上。地板上铺着红色基调的绒毯,没有一片垃圾,时常以崭新的姿态迎接来访者的鞋子。
还不只是这样,还有在这个「岛」上都令人震惊的事——这里备有正常生活中无法见到的设施。
在宽敞的大厅中央枝形吊灯的下方,摆放着拉斯维加斯风格的真正的轮盘赌檯,里面还拥挤地排列着各种各样的赌博机。备有巴卡拉*①与21点纸牌游戏的专用檯面,连使用双骰赌博等骰子的赌博角都有设置。四面墙壁中的一面被吧台佔据了,架子上漂亮地摆放着数百种酒瓶。
在骯髒的「岛」上唯独这个地方的氛围像是异次元里的存在。
但是,说到不协调之处——明明拥有如此齐全的赌博设施,里面却连十个人都不到。
「哎呀哎呀,才刚改装好呢。重新开张是后天哦。」
坐在巴卡拉的半圆形桌边,无国籍风格的男人向对面的女性说道。
「那恭喜了。祝你取得更多利益。」
穿个性旗袍的女人所说的只是社交辞令,她以不含一丝柔和的表情陈述着祝词。
从柜檯那边走来一位身穿荷官服的女性,她放下符合桌上人数的鸡尾酒就离开了。虽然表面上很平静,但在这些管理「岛」的干部们面前,她为了不让手心的汗水粘在鸡尾酒上拼尽了全力。
「跟本土的客人比起来,这个岛的客人花钱还真不大方呢……不过,说到来这里的好处呢——就是绝对不会招摇。」
在嘿嘿发笑的男人身后,藏在刘海后面的少女挺直了背站着。她的表情像是胆怯的小狗一般,隐藏在刘海后的视线没有从旗袍女性与——站在女性背后的黑衣四人组身上离开过。
「那么——今天该如何称呼?」
「啊啊,这还真是失礼了!个人介绍有些晚呢。现在我的名字是——夏尔德·格兰德尔·拉茨芬多·佐尔巴·阿尔弗雷德·吉塔尔林·圣母玛利亚·雷德拉姆·正宗,怎么称呼随你喜欢哦。」
——又、又增多了?
润在心中毫无自信地吐着槽,但旗袍女性——西区干部椅丽像是习惯了似的,他刚说完就给出回答。
「那么吉塔尔林。」
对这位每次见面都会改变名字的男人,她平静地选择了这个单词。「吉塔尔林」是他每次都会放入其中的词,护卫部队中流传这恐怕是他本名中的一部分。
「又是这个吗?偶尔换个别的名字称呼我,再跟我咬咬耳朵,关係会更亲密哦。」
吉塔尔林笑着提议,但椅丽冰冷的表情没有动摇。
「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没用的对话上。」
她是长时间管理西区组织的婴大人之女,似乎是拥有英国人母亲的中英混血儿。
虽然她还很年轻,在西区干部中已经拥有相当的权力,是个影响力已经深深渗透到其他地区的大人物。
「本来——你的迟到已经让我们浪费时间来等了。」
在眼神严厉的女性面前,吉塔尔林毫不胆怯地回话。
「哎呀哎呀,你的人生还很漫长。对时间问题不会那么生气吧?」
「确实。让我生气的是你那敷衍的态度。」
椅丽话中没有多余的句尾,只是淡淡地排列出最低限度的单词。现状就是,从说话方式来看她跟吉塔尔林完全不合。
「啊啊……那还真是失礼了,今后我会注意的哦。」
之后就是交换关于岛内商品流通的简单情报等等——平时到这里,会谈就会进入结束的阶段——
但吉塔尔林忽然止住了笑容,以认真的表情说道。
「那么今天有什么要紧事?」
「————」
「特意挑选了非惯例的日子,是有什么紧急话题吧?」
椅丽沉默了片刻,又静静地举起右手,她背后的四人组行了一礼便转过身去。接着,向店内的柜檯方向走去。
从这里到柜檯大概距离三十米。虽然没有客人的喧哗声,但赌场内正播放着快节奏音乐,只要不大声说话,谈话内容是不会传到柜檯那边的。
「小润。」
「……哎?是、是。」
「似乎需要迴避一下呢,你去柜檯那边跟美咲聊会天吧。」
「啊,是、是!」
这么说着,润向椅丽低了下头。行礼的时候,挂在她背后的两个黑包露了出来。
目送着就这样走向柜檯的她,椅丽有些愕然地说道。
「……又是那孩子当护卫队队长?」
跟清场之前相比,椅丽的说话口气变得相当随便。
与此相对,吉塔尔林以丝毫未变的语气回答。
「是。已经连续两年了。厉害吧。」
听了东区首领的话,椅丽又一次盯着走向柜檯的润的后背,又带着讶异的表情重新看向吉塔尔林。
「你带进来的也只有她一个人——对那女孩很有信心呢。」
在赌场里的东区人只有吉塔尔林和润,还有为了今天的会面而借用的三五个赌场员工。剩下的护卫部队队员都配置在以赌场出入口和主题公园内出入口为中心的区域。
确认了润已经完全远离,吉塔尔林带着淘气的眼神小声询问椅丽。
「——直到现在,你还想杀了我吗?」
对他突然的话语,椅丽一瞬间睁圆了眼睛——接下来的瞬间,在进入赌场之后,她的嘴角第一次浮现起柔和的笑容。
「怎么会,这种玩笑我可开不起。破坏掉难得的均衡状态,我们可没那么蠢。」
但是——听到接下来的一句话,她的笑容马上就消失了。
「你那边的一个护卫啊,新人?没有掩饰他的杀气哦?」
「……」
「半年前击溃了北和南,对你父亲来说碍事的只有我们组织了。还有——说是会破坏均衡,你们是在想如果我消失,东区就会变成一群乌合之众吧?尤其是你父亲。」
说完这句话,两人沉默了片刻。
两人之间只有赌场的音乐在流淌,以如同恋人的眼神互相注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