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能清楚的感觉到夏日气息的7月1日清晨,逃课的我走在站前的人群中。今天是第几次做这种事情已经忘了,客观的说我连一次都没有计算过。
我之所以逃课并不是因为那种一般的理由,在义务教育时代除了感冒之外从来没有在学校缺席过。我并不是很喜欢学校,但也并不是很讨厌它。
如同「少女」所说的一样,我走进了站前的快餐店内,令人垂涎的香气在店内飘蕩着。
「……啊」
在收银台前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上木麻衣,与我在同一间学校走读的女生。
我是通过委员会认识的上木同学,虽然是同级生,但遗憾的是从来没有同班过。
作为与她有唯一接触机会的委员会是每月一次在月初召开的。开会时间最长也只有三十分钟,因此我跟上木同学的共有时间一年下来也只有几个小时而已。
偶尔在走廊里遇到的时候也会打招呼但是,如果她跟朋友走在一起的话就难于出声,这种情况基本上会擦肩而过装作没注意到。这点她也是一样。
因此我们之间便产生了微妙的距离感。
上木同学对我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我可是对上木同学抱有好感的。
说实话,我非常的喜欢她,已经到了过分在意而导致脑中变得奇怪的程度了。
儘管如此,我对她的了解却不多。我所知道的只有她是图书委员,喜欢推理小说,家中养猫,手机是跟我一样的机种————全都是这种琐碎的事情。
「这些就可以了么?」
面向上木同学的店员开始寻求确认,看样子东西已经点好了。
我下定决心,走到她的身边与她并肩。然后,
「请再追加一个炸鸡皮塔三明治组合,饮料要稍加些冰的可乐」
我拼尽全力一边比划一边飞快的说。
看到店员一脸犹豫的样子,我又加了句「请放在一起结账。」
上木同学脸上浮现出哑然的神情,不过目光与我对上后就很难为情的望向天空。
付好钱后接过装有两人份食物和饮料的托盘,我们两个走上了楼梯。直到到达三楼的座位上之前,上木同学都是一副不安的样子。
三楼的座位比较空,我们两人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子面对面坐了下来。
「贵一君…………巧遇?」
上木同学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她称呼我的时候是直接叫名字的。
「为什么没有来呢?」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了回去。
接着上木同学就带着困惑的表情将头转向一边。
暂时陷入了沉默,对比于店内的喧嚣,只有我们这里很安静。
我将嘴离开吸管,眺望着上木同学看向窗外的侧脸。在被她注意到之前我又转移目光,望向她视线对準的方向。
我们望过去的地方是十字路口,车辆停着,人行横道上的人们来来往往。有一瞬间我忘记了今天是七月一日这件事情。
为什么呢?
本来这个时间应该在学校的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呢?
是为了给这持续不断周而复始的无聊日常带来一些变化吗?
周而复始的无聊日常——这并不是比喻。
如果不是亲身体验我也不会相信,但实际上这个世界确实是在同一天中不断的重複着。
不断的重複着七月一日。
恐怕这种不可思议的体验并非梦幻而是现实,不过其中却有很多暧昧不清的地方。因为不了解这个无限重複的七月一日的全貌,所以我所指出的这些也只是整个事件的冰山一角,只是我所见到的而已。
总之世界发生了异变————如果发生异变的是我的话,那么就从我所经历的第一天说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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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闹钟的声音吵醒的我用刚起床的混沌大脑确认了今天是七月二日这一事实。七月二日是星期六,今天本应是学校的休息日。但是闹钟的右下角却清楚的标示着今天的日期是七月一日。
是电池没电了么?但是这样的话它还会响这点就说不通了。
我带着奇妙的感觉从床上起身,将手伸向桌上的手机。
七月一日上午六点三十一分
「……啊咧?」
我渐渐感到记忆与现实间的异样。
来到一楼,餐厅里是一如既往的光景:父亲撑着报纸看新闻,对面的那对冤家弟妹正无精打採的吃着早餐。
「贵一,吃早饭么?鸡蛋已经没了,都用光了。」
正在厨房忙碌的母亲转头对我说。
「我吃」
虽然每天母亲问的话都差不多,但让我吃惊的是时机和说话的内容居然跟昨天一摸一样。
我瞟了一眼父亲的报纸,上面的日期写着是七月一日。电视上的新闻播报员报导的也是跟昨天一样的内容。
带着困扰我按着以往的时间出门,在呆然的走向学校的途中与一辆救护车擦身而过。
那是跟昨天一样的光景。
我在同前一天(在我的认识中已经过去了的七月一日)差不多的时刻进入教室坐到座位上之后,朋友寺西一边走近一边对我说:「喂,昨天的电视剧看了没有?」
直到刚才为止发生的一切都是些有着已经经历过一次的既视感(我希望是这样)的遭遇。
我试着说出同昨天不一样的回答,然后寺西也产生了跟昨天不一样的反应。班主任同前一天一样晚了5分钟才在朝会上出现。联络事项也是跟昨天一摸一样。
即便是开始上课了我也仍旧困惑着。
打开笔记本,昨天已经抄好的课堂笔记华丽的消失了。不,并不是消失。无论怎么看,笔记本上都是一副最初就没有写过任何东西的全新状态。
老师的提问能够轻鬆的回答了,我甚至能够预言出提问的内容。
午休时跟寺西他们一起在阳台吃饭时,我没有加入他们的对话,在一旁独自研究起这个不可思议的现象,不过基本上什么都没弄清楚。只是通过观察周围的人后发现,察觉到这种违和感的人似乎只有我一个人的样子。
第二天清早,我设定了静音的闹钟发出了刺耳的响声。
这时我确信了,世界在同一天中不断往複的事实。
而且,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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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间的学校飘蕩着一股忙碌的气氛。拚命抄着作业的人们、聊着昨晚电视的人们、还有商量周末预定的人们————我一边侧目扫视着早间教室内的风景一边横穿室内走向我位于窗边的座位。
以往我在上学的途中,总是想着今天上课的内容以及它的无聊然后浑身无力。不过进入教室后就会不可思议的冷静了下来。因为都是一丘之貉的关係吗,班里同学一成不变的老样子会带给我一种安心感。
七月一日。不,应该说是第三个七月一日,那天我也来到了学校。当然,以往的那种心情早就没有了。
「喂,昨天的电视剧看了没有?」
寺西举起一只手向我打招呼并走近。
「没看哦。」
今天也是跟前一天不同的答覆。
「不会吧,你不是很喜欢看的吗?」
「我昨天虽然没看,但是却知道内容。」
「难不成是昨天用录像机录了下来,然后在今早看的——呃,这不是没错过吗?」
我採取的行动跟前一天不同的话对方也会产生不同的反应,这点已经在昨天实际证实过了。
午休时,我决定要把这个世界的奇异现状告诉寺西试试看。寺西人在正阳台上叼着装茶的塑料瓶用制服扇着风,我像往常一样在他身边坐下。
「天热起来了吶。」
「是啊。」寺西无精打採的咬着点心麵包。
「我说啊,寺西。」
「干啥——?」
寺西带着一脸萎靡的表情转向我。
………这样实在让人没情绪说啊。
「能跟你谈点正事么?」
我说出开场白后,
「也不是不行啦,因为你的正事好像很正经的样子。」
如此说笑着的寺西可能是注意到我的表情跟以往不太一样了吧,他变为盘腿坐姿问到:「干吗啊一副装模作样的表情?」。
「前一阵,寺西借给我的那本小说啊……」
「你看了吗?我很喜欢最开始的那篇标题作品吶。你呢?」
「啊——,嗯。我喜欢最后的那篇……」
完全不挨边的话题啊。
该死,到底该怎么说明才好啊。
「该不会是你把书弄丢了吧?」看到我支支吾吾的样子,寺西狼吞虎咽着麵包露出惊讶的表情。
「才没有。」我乾脆的回答。「呃——,能说点离谱的事么?」
「那也算是正事吗?」
嘴里含着东西小声嘀咕着的寺西不知什么时候又恢複成了那副萎靡样。
「寺西,我可是很认真的。听好了,接下来说的话绝对是真的啊,不是噱头不是扯淡不是美国笑话也不是黑色幽默,如果撒谎的话吞一千根针或者在镇上裸奔一圈我都会做哦,明白了吗?」
我指手画脚的几乎是一口气讲完后,寺西说了句「好,放马过来吧」。但是脸上却留着一副与说的话相反的微妙表情。
「我知道寺西会在第五节英语课上被沢田点名并且回答不出问题,上周的小测验会在下课之前发下来,下周的测验因为沢田要出差所以中止了。」
「……这啥,预言?」
「不是预言,这些我都知道。」
「……哈…………这样啊。」
寺西带着一脸费解的表情,以「明年还要大考,可别努力过头了把身体搞坏哦」这种委婉的方式担心起我的脑子来。
这之后,寺西就没把我的话听进去。
可是在第五节课下课后,一脸困惑的寺西就出现在我的面前问道:「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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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回家的时候,科学部的副部长佐伯同昨天和前天一样出现,对我说如果有什么想说的话就到部室里来,但是我无视了这个忠告跟寺西一同离开了学校。
现在不是该参加社团的时候。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等于是你以外的人全部都静止了吶。」
听完我的说明后寺西带着苦笑首先这样说。
「不过还是有一天的时间可以正常的行动呢。」
「只有一天了不是吗?」
寺西沿着通往月台的楼梯拾级而下,我跟在身后。
「我呢,时常都在想哦。」
寺西到达月台后,喝了一口从自动贩卖机里买来的罐装咖啡,开始讲起他的理论来。
「时间不是绝对的而是相对的事物这点在爱因斯坦时代就已经很明确了,我不相信时间是流动着的。」
说出了不明所以的话。
「你说的话,前后没什么联繫吧?」
我们所读的是工科大学的附属高中。当然,并不会因为读这种高中所以全员都是理科。直升到上一级学校的大约有四层,很多人都进入了别的国立大学和私立大学。
虽然这类学校正常来说都是男生佔大多数,但因为三崎工业大学附属高中里设计科较多的缘故,与其他工业系高中比起来女生所佔的比率要高一点。寺西仅限于数理系的科目在班中成绩出类拔萃,这也是与他的聪明程度成正比的。他经常会说出一些让人不得要领的话。
「你在说什么?说爱因斯坦很伟大?」
「你小子,脑子不太好吶?」
电车驶进了月台。我俩走进停在面前的车中,找了个空着的座位并排坐下。车厢里的人不多。
「新商品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种赌博哦。」寺西将罐中的咖啡一饮而尽。
「寺西,你懂了什么吗?」
这家伙在对别人说「脑子不太好吶」的时候就是有好主意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