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欧鲁巴、希克、基利亚姆三人被禁闭处分。作为监督不周的连带责任,那个没什么干劲的小队长也受到了同样的处分。被关在狭窄的民居中,小队长只要视线一撇到欧鲁巴他们,就会嘀嘀咕咕满嘴咒骂。以至于最后基利亚姆,
「当心我让你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这样恐吓他。虽说此后小队长并没有遭到暴力相向,但第三天他还是没敢吭上一声。
红鹰佣兵团的人曾一度故意放肆地大笑着从他们的面前走过。在凯依店内打架闹事的当事人也在他们其中。
「据说那些家伙们本是剑斗士哦。」
「那么狭窄的牢笼正适合他们呢。未经允许可千万不要随便喂野兽饲料哟。」
这群人纷纷鬨笑了起来。而这时,希克从窗口的缝隙探出脸,
「我记得你这张脸。」他笑眯眯地说道。「我们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你们应该很清楚,野兽总有一天会被放回野外。虽然你们现在是聚众一起行动,但你们能保证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维持这种状态吗?该不会出现独自一人在黑灯瞎火中走夜路的情况吧。到那时可要小心背后哟。难保饥饿的野兽不会磨亮獠牙与利爪藏身在黑暗之中哦。」
他的容貌原本就酷似女性,再加上眯起眼睛充满笑意的表情,就更令人毛骨悚然了。红鹰众人的笑声越来越轻,最后扔下了几句听不清是侮辱还是给自己找台阶下的话,便转身离去了。
希克像这样威胁人的情况非常罕见。想必他相当记恨被打脸的仇吧。
就算经历过剑斗士时代更为严苛的环境,像这样大白天,而且是在酷暑中无事可乾的状态也比训练剑术或是照顾野兽弄得汗流浃背的时光更为难熬。欧鲁巴并不是那种耐得住性子的人。如若有什么必须达成的目的,那为了这目标,无论是三天还是三年,他都能坚持下来。然而这种未来一片空白的煎熬实在令他难以忍受。
第四天他甚至开始考虑逃跑的问题了,万幸——不知道这么说是否合适——到第五天的时候,事态发生了变化。
格尔达军终于从艾门出发。其部队数量大约有两千。据说滞留在艾门据点的兵力约有一千左右。因此,
「难以置信。」
也难怪波旺会抱着胳膊口吐疑虑。总计兵力三千,几乎相当于敌人从攻陷的一座座都市中吸收的军事力量中的大半。反观格尔达军大本营,塞尔•伊利亚斯神殿遗迹则几乎根本没保留什么兵力。
「佔领时间没多久的格尔达必然缺乏对佔领地的支配力。原本应不得不留下大量士兵才对,他们却将扩大了的军队几乎全部用作出击。如此一来,别说城市中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叛乱,照理说,他们应该连士兵都很难驾驭才对啊。」
「民众和士兵都被魔道操纵了吧。」
格雷冈的回答非常简洁。他徵得迦拉王的许可,开始着手準备进军。
我方总数约两千五百。在数量上佔据优势。虽说被选为指挥官的姑且是海利奥的将军,但他不过是个摆设,连底层的士兵之间都流传说,其实格雷冈才握有真正的决定权。
欧鲁巴他们的禁闭处分被解除。被释放的时候,佣兵队长邓肯亲自跑到他们跟前,
「下次和红鹰的佣兵们干架的时候,」他板着一张脸说道。「记得找个没人看得到的地方,偷偷的干。」
他意外还是个有点幽默感的男人。好歹是管理战争贩子的男人,这些元素或许是必须的吧。
海利奥军,陶利亚军,格雷冈率领的红鹰,以及以邓肯为首,数名队长率领下的佣兵集团。各部队几乎紧贴着门口密密麻麻看热闹的人群行进。
走在最前面的是海利奥正规骑马兵。在他们身后,伴随着隆隆脚步声,慢悠悠前进的是骑龙队。说到海利奥的骑龙兵,拉斯比乌斯将军所率领的骑龙队名声威震四方,然而对海利奥王家宣誓绝对效忠的他,在艾拉贡王死后发生的谋反中行蹤不明。为此,部队数量减少到只有先前的一半。
紧接着海利奥军后面的,是陶利亚的部队。骑马兵、骑龙兵、火枪队经过后,就是走在最先头的邓肯所率领的佣兵集团的行进队列了。他们分为一百名骑兵与三百五十名步兵,当然,欧鲁巴的身影也在步兵集团中。他举着长枪向前行走着。
明明即将面对战斗,身着幼年时代憧憬的军装,手中举着威武的枪旗,在大批人群的欢送下前进着。然而,欧鲁巴心中的阴霾却始终未曾散去。
就在他们即将跨出城门的时候,身旁的希克用肘子顶了他一下。
向他提示的方向望去,在人群中发现了凯依和她弟弟尼尔斯的身影。淡然地向挥舞着手臂的他们俩招手回应。嚓嚓的队列脚步声,咔锵咔锵的甲胄撞击声。哪怕目的地是决死之地,士兵们在回应人群们欢呼,充满自豪的这瞬间,每个人都是名不畏死亡的英雄豪杰。无论统治众多国家的王者们採用何等策略,无论战争是在怎样的野心驱使下打响的,以一个个士兵看来,这都是为了保护生育自己的土地、家人、邻里而进行的圣战。
然而,
(对剑斗士,或是佣兵来说……)
无论是涌来的声援声,还是送行人们的目光,都没有任何意义。欧鲁巴在被染上了一层灰色的空间中行走着。
最后跨过大门的,是格雷冈率领的红鹰。他率领了五百兵力出击,剩下两百多人和海利奥正规部队五十人负责防守都市。
列队行进的部队离开了海利奥。
天空一片阴霾。
风相当乾燥。
「哈得洛斯大人,这样对身体不好。请快回房间吧。」
哈得洛斯•海利奥站在城墙突出尖塔的屋顶上。长袍外的羽绒毛织斗篷迎风哗哗作响。
不回应侍从们的呼唤,无言地俯视着下方拥挤的人潮。或许是看腻了吧,哈得洛斯一转身,又向西南方向眯起了双眼。假如天气晴好,就能眺望到遥远索玛湖周围森林的影子。
哈得洛斯对索玛湖有着别样的回忆。
索玛湖周边土壤肥沃。自塞尔•陶琅时代起,就是穀物的主要产地。湖的东侧是海利奥,南侧是契利克。两国围绕着湖的支配权曾发生过多次战争。当然由于这片土地非常肥沃,不仅两国,其他的势力也始终虎视眈眈地盯着索玛湖。他们磨亮了獠牙与利爪,静待着两国的衰弱。
于是哈得洛斯•海利奥认为,与其放任这片土地白白被他人夺走,不如和契利克缔结同盟关係。签订牧场、农场、农田全都由两国共同管辖,收成也彻底平分的盟约。
契利克方面也表示同意,作为同盟的证明,十二年前,契利克将玛丽莲嫁到了海利奥。玛丽莲是个年仅十四岁,却已具备了成熟美貌的少女。对这名友好使者的到来,哈得洛斯比任何人都高兴。由于他兴奋得过于天真无邪,以至于
(哈得洛斯陛下该不会是自己想迎娶那位年幼的公主了吧。)
在忠臣中甚至出现了这样的传言。继承人艾拉贡是哈得洛斯三十过半才得到的一根独苗。眼见自己小心翼翼养育的艾拉贡能迎娶自己的新娘,国主那欣喜若狂的样子令旁观者都会禁不住会心而笑。儿子这代将不会与契利克发生战争,同时也能得到索玛湖丰硕的恩惠。哈得洛斯看来,他甚至觉得自己作为国主的工作已经算是告一段落了。
(但是,现在却……)
艾拉贡战死,艾拉贡与侧室间诞生的孙子洛吉也行蹤不明。当前状况相当于除了自己以外的王族血脉几乎全都断绝。当年如此欣喜迎来的契利克公主玛丽莲,现在也坐在了那个成为国主但哈得洛斯甚至记不起名字的男人身旁。不仅如此,甚至还造成了民众间悄悄流传王妃将海利奥出卖给契利克这种坏话的后果。
(现在一定要忍耐。)
哈得洛斯露出了当年鞭策自己虚弱的身躯驰骋于战场的眼神,长久凝视着充溢着青色湖水的索玛湖方向。
(只要能顺利阻止格尔达军的横行。)
到那时,最后一件工作将会等待曾经身为王的哈得洛斯去完成。他的内心充满了对这件事的期待。
敌方格尔达军在离开了艾门之后,沿着海利奥以北的广阔草原行进。这附近是游牧民族零星居住的土地,但他们应该不会和多达两千人的部队对抗。另一方面,泽尔德人混合部队的目的地,则是横向坐落于海利奥西北、索玛湖东北几乎直线等距位置的柯尔德林丘陵。
丘陵的北部是大平原。唯一能容许大批人马通过的山岭通道非常狭窄,格雷冈的作战是让主力部队在此处的高地位置布阵,
「敌人恐怕有飞空船。」
包括格雷冈在内的军队上层人物这么认为。
根据传言,格尔达军拥有三艘大型飞空船,据说他们并非在地面设置炮台,而是利用炮火从空中发动无差别歼灭战。
陶琅诸国不临海,购买魔素的渠道五花八门,所以供给非常不稳定。基于这个原因,甚至可以下定论说,陶琅诸国在空战方面非常落后。
「格尔达那家伙,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魔素?就算是魔道士,也不可能从空中提取出魔素啊。」
走在欧鲁巴他们前面的小队长嘀嘀咕咕抱怨道。
此外,根据其他传言,格尔达将支配区域的人们当奴隶一样使唤。将女性带走,其中大半似乎是用作可疑仪式中的祭品。男人们的家人和恋人被挟为人质,不得不选择成为士兵。据说被格尔达军佔领的城市中,升起的黑烟从未断绝。城里的人们总是边交头接耳说那是焚烧人类的火焰所引起的,边颤抖着紧靠在一起。
「这就是格尔达魔法的秘密仪式。」
夜晚,围着篝火,吃着粗茶淡饭,总会有人营造出诡异的氛围悄悄叙述着。
「他们从活人中提取魔素。为此需要大量的祭品。事实上,在过去的历史中,据说每当格尔达要实施强大魔法的时候,都会根据规模送出相应比例的祭品。」
正如欧鲁巴以前从斯坦那里听说的,据说格尔达将这些祭品沉入克鲁安湖底。正因为有这样的历史,克鲁安才流传着各式各样的传说。
在塞尔•陶琅灭亡后没多久,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豪族曾计画在湖水的河口处建造一座城镇,来构建与北方的交易通道,但计画却由于负责人陆续病死被迫停滞。基于这个原因,从北方而来的船只不得不在河口处卸下货物,随后选择陆路前往南方。
或许因为这片土地上的人较为迷信吧,半夜,每当偶尔颳起强风时,士兵们都会露出不安的神色。风,彷彿在遗弃于荒野中的骷髅中吹过似的,奏出宛若亡灵哭喊般的音色。
也正是由于对手是来路不明的魔法使,不知道究竟会使用怎样怪异的法术——敌兵是否会突然在这里出现,被魔法操纵的怪鸟或是龙是否会从空中袭来,亦或是格尔达本人是否会从黑暗深处出现,用诅咒将在场的人全部杀死——泽尔德的人们为此恐惧不已。
或许是觉察到了士兵们的不安,格雷冈频繁地从自己的部下中挑选骑马兵,作为探子命其先行。然而这却起到了反效果。当就快抵达柯尔德林丘陵的时候,侦察兵却没有回来。
格雷冈率领着主力部队慎重地向前推进,边担忧随时可能遭到奇袭,边行军的士兵们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这时候该说红鹰的佣兵团果然了得,还是他们根本不相信迷信呢?唯有他们,依然傲然挺胸前行。
然而——
当柯尔德林向上的斜坡地形近在眼前的时候,格雷冈被迫下令停止前进。
只见敌人早已在能俯视己方的高地上完成了排兵布阵。
2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波旺•特德斯差点鬆开了握着缰绳的手,诧异地低声呢喃。这也不能怪他。根据探子最新传回的消息,就算我方慢条斯理地排兵布阵,敌方也将在排完阵型的一天后才能抵达丘陵地带。
「这难道就是格尔达军的魔法吗?」
(倘若真是如此,)
听到士兵们之间也在大呼小叫说着这个问题,欧鲁巴陷入了思考。
(敌人不就能瞬间出现在海利奥了嘛。)
从海利奥部队方向看起来,柯尔德林丘陵是由相互连接的低矮山丘构成的宛若城墙般的存在。只要突破这里,展现在面前的就是紧连着陡坡的高地区域。敌人的大本营貌似就设立在那里。最棘手的是,敌人在连绵山丘的东西两侧分别设立了炮台。和传闻似乎有所不同,并没有使用大型船。但是,
「敌人可能是使用船只来输送部队的。如果是这样,就必须在对方增援赶来之前,儘快将敌人击败,夺取高地。」
格雷冈如此主张。确实,敌人没有探子所看到的『两千』这么大的规模。恐怕只有其半数吧。
「然后我方也在高地架设炮台,用于迎击飞船。」
再过不到两小时太阳就要落下了。一旦成功镇压柯尔德林,敌人如若在深夜将增援运送来,或许就能顺利地借着夜色夺取船只,他这么表示。
这两小时是胜负的关键。一旦太阳落下,防御方,而且还是佔据了高地地形的敌方就会压倒性有利。攻击方燃起的火把只会成为火枪和大炮的目标,在看不清脚下状况的黑夜中,甚至无法随心所欲地发动突击。
当然,也有人对格雷冈提出的作战方案面露难色,但正如士兵们之间猜测的,所有的许可权都捏在这名佣兵团团长的手中。他迅速设置了大本营,召集了各位队长。
很快就要开始战斗了,认识到这一点,士兵们中的紧张感也顿时高涨了起来。
「对方情况如何?」
「根据刚才探子侦查的结果,似乎只有一些普通的泽尔德人。并非传说中的那种格尔达率领的邪鬼或是火龙什么的。」
「该死的,那些泽尔德人为什么要服从混账魔法使啊。」
四周儘是检查武器和做準备的声响。与敌人还有相当的距离,不用担心被敌人发现,但偶尔还是能听到不知谁发出的「嘘」的提醒小声点的声音,这也都是因为气氛十分紧张所致。
邓肯回到大本营。在陶利亚四百五十名佣兵面前,
「好了,为钱卖命的战争贩子们。」他用充满穿透力的声音说道。「值得骄傲的是,我们被派得了一份虽危险但却容易建立战功的任务哟。」
根据探子的情报,发现敌方右翼较为薄弱的格雷冈採用了刻意佯装从正面进攻,实际却让己方左翼迂迴攻击的策略。
欧鲁巴他们陶利亚佣兵团的任务,就是镇压靠近敌方左翼的东侧炮台。要求笔直向对方突击,儘可能打得轰轰烈烈。
「努力大声吶喊,反覆发动突击。波旺将军会在我们威胁敌方炮火的同时从正面进攻。一旦正式开战,格雷冈的主力部队也会从后方跟上。用三段式攻势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别动队会趁此机会攻击敌方大本营。」
(居然从正面上?)
佣兵们听了也不禁喧哗起来。负责正面突破的波旺部队从佣兵队中借去了一百骑兵,再与海利奥主力部队联合起来。海利奥的部队只有两百多一点而已。至于格雷冈的红鹰,其中有一半作为别动队被安置在左翼,剩下的一半将于稍后加入波旺的突击,目前正在大本营待机。也就是说,别国派来的援军被安排在了最危险的位置。
(一定是被挑衅了。)
欧鲁巴心中这么判断。虽然自己和波旺只直接见过一两次面,但他还是个年轻的将领。与之相对,格雷冈则身经百战。
「究竟是否能将中央突破的任务交给陶利亚的武人们呢?」
他无疑用类似这样的言辞,剥夺了波旺的选择余地。最吃亏的是佣兵们。对炮台发动突击,某种意义上比波旺主力部队的任务更为危险。
(如果是我,我会怎么做?)
欧鲁巴思考着。比如说,佯装在与敌方薄弱方面相对的己方左翼投入大量兵力,发动突击战,然后迅速后撤。趁着敌人追击的这个空挡,命令佣兵队进攻炮台——如此一来牺牲定会减少。
然而,他已经不是什么一国的皇子了,身为区区一介兵卒的欧鲁巴就算进言,想必也没人会听取。对一兵卒来说,上面的决策就是绝对的命令。就像欧鲁巴在扎伊姆堡垒,以及在阿普塔贯彻自己的命令一样。
「呿,这都是惹格雷冈不高兴的你们的错啦。」塔尔科特边频繁将剑从鞘中拔出插回,边抱怨道。「不过万幸的是,这样反而容易赢取功名。你觉得如果我能砍下众多敌人的脑袋瓜子,凯依是否就会答应我的求爱?」
最近才发现,塔尔科特并非总是真心抱怨。只不过生来嘴皮子就閑不下来,如果不一直唠叨个不停,内心就无法平静,而他说的话则大多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而已。
「斯坦,我行进的方向就交给你的那个预感了。我相信你,务必要一直走在我的前面哦。」
「我明白啦,大哥。」
两人似乎就是通过这种方法驰骋战场的。拥有某种超常直觉的斯坦走在前面,塔尔科特跟在他后面。至今为止他们都是这么活过来的,所以这次也肯定没问题,这种坚信近乎于信仰。
虽然多少有些程度差,但拚命战斗的士兵们内心大多都有某种信念或是準则。砍敌人的时候从左斜上角度开始砍就决不会砍不中,突击的时候先跨出右脚就不会被敌人的箭矢或是子弹击中,将恋人送给自己的护身符藏在铠甲下面就一定能活着回去……反过来说,如果没有这种近乎于信仰的信念,他们就无法面对子弹横飞,刀剑挥舞的战场吧。
(说起来,阿丽斯好像提过给了罗安一个护身符吧。)
这是在哥哥出发赶赴阿普塔之后,从阿丽斯那里得知的。如果早点告诉自己的话,自己一定也会给哥哥準备些什么吧,内心不禁有些后悔。阿丽斯最后都没有告诉自己那个护身符究竟是什么——
(不行,不行。)
欧鲁巴左右甩了甩戴着面具的脸。究竟是在何时——在索隆的宫廷内,还是在少年们成群结党的比拉克——自己曾读过一名身在战场的士兵的笔记。一旦想起在战场上死去的人,自己也会被死亡所吸引。
(罗安死了。)
这是个残酷的事实。作为一介士兵,带着护身符,服从上级的命令,死了。
在战场上,死亡总是张大着嘴巴在士兵左右静候。哪怕经历过无数生死境地的欧鲁巴,一旦鬆懈,也有可能被小小一发流弹击中,轻易丧命。
欧鲁巴强行激励自己。
「我会活下去。」
「怎么了,欧鲁巴?」
对来看看情况的希克回了一句「没事」,欧鲁巴再次感受着手中剑的重量。
在阳光逐渐暗淡下来的时分。
根据格雷冈的指示,佣兵团发动了突击。波旺率领的陶利亚军主力部队準备好与他们错开时间点由丘陵的正面尝试突破。也就是说,倘若佣兵们不拼上自己的性命战斗,主力部队就有可能因敌人炮火的攻击彻底溃灭。
为此,波旺调配了一门火炮给佣兵队。并不是什么长射程炮,所以无法在安全的位置持续射击,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