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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莉娜·阿维尔,站立在阿普塔堡垒的最高处。
这座曾经发生皇子被狙击事件的要塞,已经修复到了一定的程度。曾经也是这样站在高处远眺城里的街道,只不过当时是在兵营
的屋顶上。那时曾和基尔皇子并肩一起眺望着夕阳的晚景与街道。
现在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只有个别人家中生起了做早饭的炊烟。在山脊的稜线附近的低空处形成了一条浅桃色的薄带,数只鸟
儿围绕着它飞舞。
昨夜,从罗格那儿得知了他和纳巴尔会谈的内容,因为受到了极大的冲击,碧莉娜一宿未合眼。
奥巴里·比琅在被关了数个月后被释放了出来。他已经不是戴罪之身,也就是说他已洗清了暗杀皇子的嫌疑。
而皇帝格鲁·梅菲乌斯在宫廷中的发言,给碧莉娜以及大多数索隆的人们带来了莫大的冲击。
「暗杀了皇子基尔的,是陶利亚那边的人。」
据说这不仅是奥巴里自身的证言,还是皇帝从西方的间谍那边得到的消息。
在陶利亚内部有着反对和梅菲乌斯结盟的人,就是他们策划了那次暗杀。性质上就和王女的母国加贝拉那边曾经发生过的留卡奥
的叛乱一样。据说皇帝格鲁,本着「最大限度的慈悲」,向阿克斯·巴兹甘下达了最后通牒。
要求对方交出兇手。如果这么做的话,就可以认为那次暗杀不是陶利亚本国的意思——。
「可是,巴兹甘那个老匹夫却践踏了皇帝对他的慈悲」
简直是岂有此理。他还将使者的首级送了回来。
恐怕阿克斯·巴兹甘在考虑和梅菲乌斯讲和的这个节骨眼上,受到了大臣们的强大的压力。因此在这件事上感到后悔的阿克斯,
没有阻止家臣们的暴走,冒着与梅菲乌斯决裂的危险,选择了这条道路。其中的原因也有着自身的软弱以及大臣们施予的压力,
虽说如此,这当然不是阿克斯的本意,
「根本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因此,就将怒火发在了使者身上。
皇帝决定给予陶利亚惩罚。因此就提拔了早前提出过征讨陶琅论调的纳巴尔。将其任命到十二将的位置上。
这种状况对于在皇帝身边的陪侍大臣们来说也是惊天动地的
展开。皇帝和陶利亚之间这种明显的冲突大家都是第一次听说,由于这实在是太过于唐突
,大部分的人都认为这只是一场戏罢了,不过和皇帝唱反调的人却一个也没有。
果然西蒙·罗德鲁姆不在的话就出现了大问题,而反格鲁派阀的费德姆他们,在那个时候急急赶回索隆后,因为害怕纳巴尔被皇
帝收买而暴露出自己的计画,所以都抢先赞同了皇帝的意见。
事情紧急,因此很快就开始行动了。由于担心向市民泄露这个消息,从索隆出发的军团包括了纳巴尔所率领的七百名苍穹团士兵。而辅佐他的行动的人则是之前被调离的罗格和奥丁两人。罗格负责带领战舰一艘,巡洋舰两艘的飞空船队,而奥丁那边则听说
被下令连动员了的预备军在内,总共带领了一千名的士兵正急速赶往阿普塔。
(怎么会)
而纳巴尔之所以监禁了皇太子的近卫兵,就是因为他们的[证言],和皇帝所认定的[真实]不相符,恐怕这也是为了将情况继续恶
化下去的措施吧。
(怎么会这样,太荒唐了)
碧莉娜一边看着黎明时分的阿普塔,一边使劲地摇了摇焦躁不已的头。
当然,她对皇帝如此突然的行动也同样感到疑惑。这与其说是疑念,恐怕更接近于愤怒。很明显皇帝格鲁·梅菲乌斯扭曲了事实
,想乘着大陆中央的三国关係处于胶着状态的现在
,一口气将西方控制在自己手中。
王女此时也忘记了自己的立场,气的紧紧地握起了拳头。
回想起来,来到梅菲乌斯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也察觉到了这个国家里面对皇帝提意见的人并不多这一问题,她对这样的体制也
感到了一丝反感与不安。
而现在,碧莉娜心中对此又泛起了黑色的波纹。
(我)
当然,她并不是为征讨陶利亚的军队践行而来阿普塔的。而是为了儘可能地查询皇子生存的线索才来此地。然而,事态演变成要
开战的现在,这也就成了年幼的少女的感伤罢了。
然后蔓延的战火,将会将这大多数的感情给吞噬殆尽。
第二天,奥丁·洛尔高也进入了阿普塔。包含了预备兵力的全军团,离要出发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
他在和罗格不同的路上赶来的过程中,从途中经过的村庄和小镇里,已经听说了纳巴尔入驻了阿普塔并提升为十二将的事了。
当然,这其中定有相当多的臆测吧,在阿普塔见到罗格之时,就已经有着某种觉悟了。
「陛下选择我们的理由,当然也考虑过了」
才年仅三十七岁的奥丁·洛尔高,此时的神情相当镇定。如果撇去他那稍显耿直的性格的话,作为武人,罗格对他还是相当有好
感的。
「陛下他,就算凭藉着何种理由,其实心里也很清楚这场战争是没有任何大义名分的。因此,才指名要我们这些曾经反抗过他的
人参战」
「——」
「而无论我们这次被下达什么命令,如果再反抗的话」
剩下的话,奥丁没有说出口。「乾杯」虽说罗格打算在屋子里陪对方喝酒,然而两人却一口也没有喝下。
阿普塔的街道上,明明
这里驻扎了过量的士兵,但却反而变得异常宁静。
无论是罗格还是奥丁,家人都留在了索隆。这也是他们在离开索隆之前从皇帝那儿接到的
一个命令。当然,这其中的意思两人都清楚。
所以见面后什么都没有说。
虽然也有这个原因,然而两人想了半天,却也实在是找不到多少共同的话题。此时的两人根本不像是驰骋沙场的猛将似的,只是
乾巴巴地聊着天。
罗格谈起自己之前就打算一旦有机会到阿普塔来,就要去尤诺斯河中钓鱼,而奥丁也表示想去看看曾今阿普塔落入加贝拉之手时
,对方埋伏着部队的那片森林。
「哦,还这么地认真学习啊」
「也还好啦」奥丁用着连苦笑都算不上的表情说道。「我只是喜欢看那些故事和历史中流传着的现实场景而已啦。一边想像着那
些,然后亲自到实地去看看。而残留着众多古代遗迹的陶琅,本来也打算带着不同的目的去看看的呢」
「这还真是意外的一面呢。不不,说意外的话还是有些冒昧了」
「不用介意。我自己也被家里人认为有着不懂得人情世故的地方呢」
在最后,
「皇太子殿下他」
一边说着,奥丁用手作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曾经用剑架着我。质问我究竟是谁的奴隶。如果什么都不考虑,只是盲目地听从别人的命令而生存的话,那绝不是什么令人高
兴的事情。当时的他这么对我说道」
「——」
罗格再次无言以对。他并不是假装没有听到这些话。其证据就是,他在最后的最后,将空着的酒杯注入酒,一只递给奥丁。
「敬殿下」
话毕,高举起酒杯。奥丁也一样。
「敬殿下」
第二天的傍晚。
「卑鄙之极」
罗格·赛昂冷哼道。
阿普塔要塞的会议室。纳巴尔,罗格,奥丁三位将军站在摊着地图的桌前。
平常的话,纳巴尔绝非是那种拥有着强势性格的人。既然十二将中最年长的罗格这样断言了,恐怕对方也会感到害怕的吧,
「说什么也是没用的」对方强硬地说道。「这是陛下和我花了不少时间才想出的周密的作战。五百人的先遣队也已经到位了。剩
下的就是等我的命令了。」
「周密的作战?就是指在没有宣战布告的情况下偷袭陶利亚么」
「请注意您的用词」
纳巴尔彷彿变了个人似的。因为得到了强有力的后盾,现在的他彷彿连神明也不放在眼里了。一边转动着他肥大的脑袋
,巡视着罗格,奥丁两人的脸一边说道,
「陶利亚以前,也曾经在没有宣战布告的情况下就进攻了阿普塔。这次行动也包含了对他们的报复。因此这卑鄙者的烙印也并不
会光烙在梅菲乌斯一国身上。」
「要向曾经还签订了和约的国家做出这种报复么」
「那种和约,原本就是建立在皇太子胜利的情况下的。而陶利亚的阿克斯·巴兹甘,可是个狡诈的男人哦。他肯定是看着皇子尚
年轻,就用花言巧语诱导欺骗了他,才签订了这种半吊子的同盟的。如果放着不管的话,那么梅菲乌斯的外交手腕肯定会被外国
所嘲笑的」
「你这家伙,竟敢连皇太子殿下的遗志也敢侮辱」
「纳巴尔大人」
一边是涨红着脸怒吼着的罗格,而另一边,在此时彷彿打算掩盖住他的咆哮似的,奥丁开口了。比起纳巴尔,奥丁这边还要小他
三岁。因此无论在立场还是自我感觉上都感到高于对方的纳巴尔傲然应道。
「怎么了」
「无论是怎样的奇袭,陶利亚的陷落这点才是最主要的」
奥丁搬出了十多年前,梅菲乌斯侵略陶利亚的例子。以信仰着龙神的游牧民族为祖先的西方陶琅人,无论内部争斗得如何激烈,
在遇到外敌时,都有着会很奇妙地团结起来,一致对外的特点。而实际上,在那个时候,虽然梅菲乌斯军已经佔领了陶利亚,然
而靠着血缘关係逃掉的阿克斯以及他的军师拉邦·多乌,在他们的号令下组织起来的西方各个势力,从三个方向联手夹击了梅菲
乌斯军。
由于一切发生地实在太快,因此尚未在陶利亚地区构筑起防卫阵线的梅菲乌斯军根本抵抗不住,最后只能放弃陶利亚而逃回了国。
「而要快速攻陷陶利亚的话物资是必要的。阁下虽说足够强势,不过我等的协同作战不是最重要的么」
在奥丁看来,这也是一种对对方的威胁。既然接受了皇帝的任命,如果奥丁和罗格不参加的话家人自然就会有危险。不过,总司
令官可是纳巴尔,如果他无法调动罗格和奥丁,而使进攻陶利亚的作战失败的话
,其中的责任当然就要纳巴尔来承担了。
然而,
「如果你们两位都不想乾的话,那也行啊」
「什么?」
纳巴尔面不改色冷冷地说道,并且用蔑视的眼神看着罗格和奥丁,双方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随便,那就请两位在阿普塔悠閑地喝茶好了。一切就交给我好了,看我如何终结这一切。啊对了,陛下那边如果我也这么向他
彙报的话」
「——」
无论是罗格还是奥丁,这此瞬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既然不宣而战,就意味着陶利亚方面的战力绝不能小视。可明明知道这一点,他却打算仅带领七百名士兵就去攻陷对方。
(这个家伙)
罗格凝视着纳巴尔。
(说什么弄到了关于西方的情报。不,要说真的弄到四方的情报的人)
(莫非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