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等一下」
一人改变语调来到了希克的跟前。他全副武装,毫无疑问是陶利亚的士兵。
「您要去哪里,希克大人?大人所在小队今晚未被下达任何命令。」
对方有七八人,一齐点着火把。沐浴在火把光亮中的希克极力压制内心的动摇。
特别熄灭火光隐藏蹤迹,就是为了防止陶利亚士兵追来。也就是说他们事先就埋伏好了。看起来对方对欧鲁巴监视比想像得要严密的多。
要是在这里被抓住,怀里的密信被发现的话,事态肯定会一发不可收拾。欧鲁巴必然脱不了关係。希克便故作镇静露出笑容。
「咿呀,大家工作辛苦了。不过你们不觉得做得有点过火了吗?我可是你们的伙伴,儘管我是梅菲乌斯人。」
「只要你跟我们走,这点很快就能得到证明。」
包围希克的是第六兵团长纳托克手下的士兵。而下命令监视欧鲁巴正是阿克斯·巴兹甘,陶利亚的领主。阿克斯早就在欧鲁巴快速离开艾门的时候怀疑他的身份了。他倒不是真的认为欧鲁巴会叛变。只是现在的佣兵欧鲁巴无法捨弃罢了。所以阿克斯命令纳托克追上欧鲁巴,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也许选择这个人监视不是偶然,当纳托克接到命令的时候,他莫名地想起了往事。
那时正好纳托克的部下中有一个传言,传言的主人公正是英雄欧鲁巴。
纳托克队曾经担任佯攻部队,在陶利亚的别动队突袭敌军背后时候,他的任务就是儘力吸引敌军注意。然而佯攻的部队却中了梅菲乌斯的陷阱,漂亮地被伏击了。率领那支伏击部队的正是铁假面的剑士。他并没有报上「欧鲁巴」名号。只是与梅菲乌斯缔结和约后,不论远近的邻国情报都一口气涌了过来。放过阿克斯,缔结和平协议的基尔·梅菲乌斯王子在这半年里十分活跃。情报里也包含了基尔的部下、谜一般假面剑士的逸闻。他讨伐了加贝拉猛将纽卡奥,在之后梅菲乌斯剑斗大会上漂亮地取得胜利。
他的名字是欧鲁巴。
这个传闻在纳托克的部下中广泛传扬,就在格尔达被讨伐之后不久,这个传言传到了纳托克的耳朵里。同名的假面剑士。在纳托克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觉得二人的背影相同。
这难道是偶然吗?
就在自己抱有这样的疑问时候,阿克斯的监视命令来了。
无论他人如何下达命令,纳托克都决定彻底强化对欧鲁巴的监视。于是,希克也成了监视对象。
「怎么搞得我就好像是敌人一样」希克一边意识到自己留冷汗,一边装出闹变扭的样子,「我可是讨伐了格尔达的小队一员。难道你们把我当成了格尔达或者梅菲乌斯派来的姦细吗?」
「那请您证明自身的清白。要是你是清白的,我等定宴请您赔罪。这深夜时分,互相坦率交杯不是一件快事吗?」
「鬼才信你。要是不来这臭地方就好了。我该劝说欧鲁巴离开才对。」
把头撇向一边,希克的视线环视了周围情况。
——要暂时返回吗?
虽然这么想,但是看他们的样子,估计刚回去就会遭到调查吧。不如……
「可恶,真是愚不可及。早知道不要当陶利亚的佣兵了。我要回梅菲乌斯去了。告诉那个假面混蛋,下次见面我们就是敌人了,咱们的缘分到此为止。再见面时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虽然看到空隙但还未蹴马疾驰。既然张开包围圈,自然是打算不能让欧鲁巴跑掉,要是发现这封密信的话还不知道会怎样。无论如何要和拯救西方的欧鲁巴撇清关係才行。之后再让欧鲁巴按照「逃兵」来处理便好了。
对希克包围圈正越收越紧。先头的一人架起长枪,骑马飞驰的几率不过五成。正当希克準备用力踢马侧腹时。
「哇」
「疼,疼,干什么啊」
士兵们一下子乱了,有人正朝着他们扔石头。
「喂喂,泽尔德的士兵大人啊,我们队人想要跟我们断绝关係啊。」
当士兵们将火光照向远处,一个巨大的黑影突然出现。
「基里亚姆」
应着希克喊声出现的巨汉佣兵正是基里亚姆。长着粗重的头髮与鬍鬚,露出了粗犷的笑容。
「在我们内斗的时候,梅菲乌斯又会看準时机攻过来。这种胆小的家伙让他走好了。这种在紧要关头派不上用场的人留着也没用。」
「等等,基里亚姆大人。我们还没——啊,好疼」
基里亚姆扔出的石头击中了正想反对的士兵鼻子。醉酒的梅菲乌斯人呶呶不休地说道。
「喂,希克,虽然和你相处的时间很长,不过现在该是说再见了。要去哪就快点滚去吧。但是下次战场上见绝不会手下留情——这该我们说才对。以前就觉得你小子不可爱,要是让我在看见你,我第一个就要了你脑袋。」
「我等着。」
希克爽朗地笑着。
「等,你别任意妄为——」
数名士兵沖向基里亚姆。面对投来的石头,士兵打算一口气缩短距离冲上去。但是基里亚姆却轻鬆将冲过来的士兵举起扔到了地上。
——就是现在
趁着士兵们被吸引注意力的空隙,希克猛地踢了马的侧腹狂奔起来。
「停,停下」
一个士兵慌忙从马背跃起想要抓住希克脚,可是扑了个空。很快,希克和马一起消失在火光无法照到的黑暗之中。
「切」
士兵们接到纳托克的严命,要是有人逃跑就可以开枪。本来想要瞄準马射击的,但是目标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枪就这样瞄準前方,扣下扳机。
嘭——
同时,一瞬间马上的背影好像晃动了一下。究竟只是被子弹擦到了点,还是说仅仅被枪声吓到了,希克里克调整好姿势,很快在视线内消失了。剩下的基里亚姆在那里快活的大笑。士兵们全员出动,连那个现在无法动弹的士兵也成了他大笑的对象。
(嗯)
基里亚姆内心也对自己大笑。在当立功的时候,基里亚姆想自己会得到比作为剑斗士时更好的待遇。基里亚姆并不知道有人沖着希克或者欧鲁巴来的而採取行动的。只是希克与欧欧鲁巴在医疗室内独处之后,二人却被这自己悄悄行动这点很不爽。本来「你小子不可爱」是留给那个不为人知假面小子的。
但是——
那小子一直为了胜利而行动。关于这点基里亚姆能确认。他认为只要有必要自己便会不遗余力。在那个小子身边挥动巨斧战斗,总觉得能够看到更多更广大的东西。
不管怎么说,他可是梅菲乌斯的皇太子,西方的英雄。这样有趣的人不会有第二个。
基里亚姆曾经作为一方的士兵战斗,战败后成了奴隶。作为奴隶,作为剑斗士挥动斧头战斗。现如今作为一名佣兵,而佣兵是怎样的身份呢?不过是只会挥舞刀剑的无聊人罢了,要是有更加有趣的人生选择就好了。
基里亚姆继续发酒疯,朝那些过来绑自己的士兵吐痰。一看到士兵被痰吓到,便大笑起来。儘管自己腹部遭受了强烈的殴打,但自己却不感觉疼痛。
没过多久,纳托克手下的士兵便闯进了欧鲁巴所在的第五兵团宿舍。
士兵强硬地冲破房门,欧鲁巴从床上起身,已戴好假面。但是并未佩戴剑或者枪等装备,手中只是拿着书本。
「三更半夜的干什么?」
欧鲁巴问道。虽然看不到欧鲁巴表情,但假面背后的目光却十分强烈。
身强力壮的泽尔德士兵咽了口唾沫。对方没有武器,明明能徒手将其抓住,但是欧鲁巴的恐怖气场让他们动弹不得。
此时的欧鲁巴确实饱含怒火,正因为那一瞬间枪声,虽说着怒火的对象不似乎这些士兵。
「对不起,请您和我们同行。身边要是有什么必要的东西,请现在就準备好。」一个士兵取回气势。
士兵们装备了枪剑,但是没人敢将它们对準欧鲁巴。
「不必了」欧鲁巴不屑一顾,「没什么必要的东西,跟你走好了。对了,只是——」
「只是?」
在夜晚里欧鲁巴双眼发出危险目光,一瞬间让士兵们不敢动弹。
「不许碰我的假面。这是艾斯梅娜公主赠送的礼物。不许你们碰一下。」欧鲁巴如此说道。
海利奥北部驱马两日的距离地方,有一个比较大的村庄。
这个村庄因当地游牧民贸易而繁荣。本来居民的先祖是把克鲁安湖作为圣地,为了保护这个圣地才在这里开拓村落的。阿克斯与当地牧民长老会面,然后向东前往了距离此地十几公里的地方。
阿克斯率领大批人马一出现,整个村子都活跃起来。
一路上,阿克斯受到了热烈欢迎。只要走近都市或者村落,在街道小路两边为瞻仰阿克斯仪容的人们挤得水泄不通。
阿克斯的名号被千呼万唤,他被当成一个稀世明主受人崇拜。马背上的阿克斯是得意洋洋,他深深感慨正是自己取回了巴兹甘家的荣光。
——这还得感谢格尔达才是。
阿克斯轻佻地这么想着。
正是那个魔道士大施淫威成了整个西方的公敌,自己才有机会作为英雄充分发挥自己力量。神话或者物语中描写兇恶的「敌人」,正是为了夸张英雄的壮举,树立英雄的伟大形象。这也许会成为新泽鲁·陶乌拉建国神话也说不定。——阿克斯·巴兹甘此时正陷入孩童式的幻想中。
这个村子也是迫不及待就举行了欢迎宴会。村里的名人争先恐后地想阿克斯问好。曾经这个村子很多年轻人加入了格尔达的讨伐军。如今那个仅存的年轻士兵, 成为了整个村子的英雄,受到了阿克斯亲自接见表彰。
年轻士兵激动无比,热泪盈眶。要是现在阿克斯命令他立刻去死,那个士兵也会马上刎颈自尽吧。
怪不得拉班·道比警戒敌人更担心阿克斯的名声日益壮大,现在的阿克斯是满脸微笑地看着感到无比骄傲的年轻人。
在村长的家中,舞女们正翩翩起舞。不过这些舞女毕竟是这个农村的人,她们的容貌、舞姿不免有些土气。
——真是怀念洁依娜的舞蹈啊。
阿克斯一边表现出十分满意的样子,内心里却又想起了原是舞女的妻子。
当笛声变换曲调,新的一批舞女出现献舞。她们中大多数人的舞姿并未给阿克斯留下印象。
——嗯,这个不错。
其中一个美女吸引了阿克斯的目光。他轻盈舞动,从盘发方式到指尖,每一个动作都极其妩媚。阿克斯看得入神,直到全员舞蹈结束散去,还只剩下那名美女在其面前舞动身姿。喝完献上的美酒,那个对自己酒量很有自信的阿克斯觉得有些醉了。
——果然累过头了
从陶利亚出发讨伐格尔达,再到艾门的会议,自己一直都未休息过奔波至此地。虽说身为万众瞩目的西方英雄,但必须要注意自己一言一行,难免神经过于紧张。
没想到这美女与酒竟然自己陶醉了。
半夜,阿克斯在自己下榻的房间内临幸这位女子。虽说阿克斯是个精力旺盛的男人,但是倒没听说过他野外留情的传闻。当然没有其他侧室。阿克斯对自己这么做都感到惊讶。
「你的名字是什么?」
如此问后,斟酒的手被女子抚住。
「我叫库菲」
黑色的眼眸在灯光映衬下熠熠夺目。
阿克斯让女子再跳一曲。女子仅穿着一件薄透肌肤的羽织,她的舞蹈如幻如梦让一旁欣赏的阿克斯陷入幻境。就这样,二人十分自然地缠倒到了地板上。阿克斯看上去完全处于梦境一般。
库菲炙热的肌肤,柔软的嘴唇,轻柔的四肢,宛如锁链一般将阿克斯的身心束缚住。阿克斯不可思议地觉得十分束缚,彷彿将自己一切都交给对方都心甘情愿,萌生出一种与性慾不同,而是想要这样一直呆下去的慾望。
不知何时,女子骑到了阿克斯的胸上,从怀中拿出了匕首。然而在阿克斯看来这正是某舞台剧的一幕,却不知道自己已经遭到生命威胁。
库菲厚唇露出微笑,匕首宛如旋风一般快速落向阿克斯的胸部。
突然,房外传来嘈杂的声音。
像是数千双军靴踩地的响声,或者是附近落雷声,但那其实是响彻不断的龙的咆哮声。
接着阿克斯的身心摆脱了看不见的锁链束缚。下个瞬间,眼见沐浴着灯光的橙色光芒的刀刃落下时候,慌忙地转过身体。
「混蛋——」
想要伸手拿剑,但是那把一直放在枕边的剑却不见了。
——魅惑于女色!
阿克斯强烈悔恨、充满愤怒,女子也是不禁咂嘴。但很快对方将举剑摆好架势突刺过去。第二次躲过攻击的阿克斯感到身体沉重,脑袋像是进了什么异物感到迟钝。
「来人,来人」
虽是这么喊出来的,但是声音却十分沙哑和年迈的老人一般。库菲第三次跳起冲上来,阿克斯因自己脚没撑住而倒在了地上。
西方的王者,为各地称道的男人,居然在驿站被临幸的女子给杀了——
正这么想的时候,刀刃即将刺进阿克斯的心脏中心部位。就在此刻,龙的咆哮声传来了,而且比刚才更近。同时,库菲像是被无形的箭射中东倒西歪的。
「为什么这里会有龙?」
如此喊叫的不是库菲,而是门外的士兵。
「把他赶出去」
「你这个混蛋怎么会在这里,哇哇——」
刚打开门的士兵们看到里头的情况,并不觉得他是库菲找来的新的刺客。他只是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矮小男人。阿克斯也好,库菲也好,还是那些追在他身后士兵们也好,眼睛里都充满了惊讶与动摇。
「被格尔达的残余诱惑了吗?果然——」
一个表情严肃的中年男子点点头。
「妨碍我的就是你这个混蛋啊!」
库菲恶骂道。被憎恨扭曲的表情彷彿和那个在阿克斯面前舞蹈的女子不是同一人。
「才不是我,是我可爱的孩子们才对。」
阿克斯不认识他,但是他知道这个男人是带着龙一起与部队前进的商人,他那为孩子们变戏法时候的笑颜还有些印象。
「这个孩子的声音可以搅乱魔素。老老实实束手就擒吧,可不能放任了你这家伙。」
「没想到居然能识破我库菲。」
库菲说着蹬起而且,迫近商人。龙第三次发出咆哮声,迴音残留在了庭院中。
库菲摇晃着压低身体。商人就像变魔术一样从怀里掏出绳子,利落地扔了出去。当初商人表演戏法,是站在很远的地方用绳套住龙的脖子,而这次不仅仅是把人套住,连女子性感的躯体也一起绑住了。
真是难得一见的手段,只是——
「哎」
只听到库菲发出一声,绳子便被凭空切断,然后她高高跃起跳到商人身后的位置,从那些看傻了士兵身边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