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里就好!
冬马在马路中间让计程车停下,跌跌撞撞地冲出了车门。
雪愈下愈大。真的开始下雪了。
这里是距离市中心有段距离的僻静山丽。要去月森老家的话,从这边开始就得用走的。不过,虽说是老家,其实从冬马的曾祖父死后这里就没有人居住,而冬马也有十二年没来了。
冬马粗鲁地抹去飘进眼睛里的雪,快步定上这长长的坡道。在这长长的坡道之后,还得爬一段长长的阶梯,距离老家寺庙大概还有两、三公里。
与真矢战斗时所受的伤,正传来灼热的痛感。但现在的冬马并没有为了疼痛而停下来的时间。
在那之后,一路飞奔到静华所住的小区的冬马
看见人群聚集在小区前的广场。
心里浮现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戚。冬马穿过唁一闹的人群一看,只看到一滩巨大的血迹和两个昏倒在地的孩子。那是静华的双胞胎小孩秋斗和美冬。
两个孩子似乎都没事,但静华却不见了,只留下一股气味。
静华想保护孩子的强烈慾望化做气味,留在现场。
另外还有一股气味。它不像静华的气味足用强烈的思念留下来的,而是有人用术刻意留下来的。
到月森老家来!
气味只留下这个讯息。
快要撕裂胸口的愤怒,让冬马全身不停颤抖,他看着孩子们被救护车载定后,就立刻动身前往月森老家。
这很明显的是个陷阱。但他却愿意带着一丝希望,相信静华仍旧活着,而来到月森老家。
计程车司机没有拒绝全身是血的冬马就让他上车,这简直就是奇蹟。
或许是因为他一上车,就直接把整个钱包递给驾驶的关係吧。
御堂巽
冬马痛苦地低声念着这个可恨的名字。
他的睑染上一片赤红的火焰,连冬天的寒气和雪花也无法冷却那股炙热的愤怒。
你到底对大姊做了什么?对大哥做了什么?为什么你要抢走我的家人!?
就算他和爸爸之间有什么恩怨,也应该和我们这些小孩子没有关係啊。
因为你这个浑帐、因为你这个浑帐我才会杀了妈妈,
在冬马心里燃烧的鲜红色愤怒火焰,慢慢化做黑色的憎恶之焰。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最后,那道火焰化做一股激烈而冷冽的杀意。
冬马的双眼抬起、紧紧咬着牙根,表情看起来就跟恶鬼和野兽一样地恐怖。
该死!
冬马吐出一口白气,不断向上跑去。
不停滴落的鲜血,在雪白的积雪上铺成一面红色的绒毯。
御堂巽眯起眼睛欣赏这幕光景。
静华被钉在寺庙院子里最大的一棵樱花树榦上。
两把短剑深深刺入她的双掌。
不知道她是否还有意识,静华只是无力地垂着头,除了鼻间吐出一缕缕白色的气息之外,一动也不动。
呵呵呵。
巽靠在往寺庙大殿的阶梯上,轻轻地笑了起来。
真是的这两个孩子都还蛮了不起的嘛
巽拨弄着额前被烧焦的浏海,回想着和静马、静华之间的战斗过程。
虽然他很快地就让静马受到重伤,但他还是没能致他于死地,反而让他带着鹰秋的妹妹逃走了。静马是个瞬间判断能力过人的男人。
另一方面,他原本打算要杀了静华的孩子,但他却没下手成功,反而还让自己受了伤。
不愧是相马的孩子啊,巽为之讚歎。
还有一个真期待那个神狼小子能赶快来。
巽回想起十二年前那小子是最像相马的孩子然后再回溯到三十年前的记忆。
一模一样、真是一模一样第一次的变身,失去理性、被破坏慾望支配的狂乱
然后,我杀死了奈津美。
突然有个声音把巽的自言自语接了下去。
相马站在阶梯的对面,手上拿着一把收在黑色剑鞘里的巨剑。
他看了被钉在树上的静华一眼,紧闭了一下双眼,又睁开。
结果是你先到啊。
巽拍了拍斗篷上的雪,站起身来。
你来做什么?
我要保护我的孩子们。
相马抬起头,静静地、坚强地看着巽。
你以为你赢得了我吗?
相马不回答巽的问题,只拔起巨剑丢下剑鞘。
指向巽眉间的剑身散发着青白色的光芒。
是圣剑雷精吗?
巽听过这把剑。据说那是把能利用使用者的精神力来操纵雷电的武器。是被供奉、封印在院的一把剑。
你还知道要找到这里来。你去了你女儿那边吗?
不。我知道如果是你,应该会选择这里作为决战的场地。在诗织和奈津美死去的这个地方
相马的眼里盛满深切的悲伤,看起来就像是深爱的人被别人强行夺走的被害者一样。
巽最无法原谅的就是这一点。
把静华还给我吧。
开什么玩笑!
黑色的灼热蒸气从巽的体内升起,瞬间蒸发了落下的片片雪花。
他最憎恨的男人就站在眼前。
对巽而言憎恨就是提升魔力的最佳良药。
这三十年来,巽只凭着恨意过活。为了将妖术的奥义发挥到极致,他数次穿过生死关头,为了追求新的秘术而流浪在世界各地。
对一般人而言,这是肉体和精神都无法承受的残酷旅程和生活。
而巽人生的终点,就在现在、就在这个地方。
微微带着霉臭味的空气、古老的庙堂,还有夜空中闪烁的金色满月彷彿一切都像时间静止般地,从未变过。
就像十二年前,还有三十年前一样。
一切的一切都从这里开始。和相马、奈津美相遇,也是在这里。
回过头去看看的话,就会发现和相马情同手足般渡过的每一天、还有和奈津美两情相悦的那段日子,其实都跟一场梦一样。
好长好长的一段旅程。
而复仇将在今晚告终。不,是他要为复仇画下句点。一切都将结束。
他终于得以自憎恨中解放。
呵呵呵
巽厌到自己的身体不断增温,自然地笑了出来。
我要上了御堂巽。
相马在愉快笑着的巽面前,举起圣剑雷精。
才想说变冷了,没想到就真的下起雪来。实在是冷得不像话,你说对吧?
鹰秋吸着鼻水,对着抱膝蹲在一旁的真矢说。
真矢无言。
从两人面前经过的许多行人都对他们行着注目礼。
在这个严冬、而且还下若雪的寒冷天气里,有两个上半身赤裸的青年蹲正路边,自然引人注目。而且鹰秋更是全身上下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简直足满目疮痍。
人家好不容易帮你打破魔剑的诅咒耶。你能不能脸色好看点啊?
鹰秋轻轻戳了戳真矢的头,真矢则是用一句这种表情是天生的带过,看往别的地方。
你这家伙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鹰秋一脸不可置信地叹了口气,用左手压住右上臂的伤门。寒冷的夜风不断刮过他的伤口,痛得他敛起表隋。
对不起。
真矢看着远方,向鹰秋道歉。
别在意啦。不过如果你下次又做了一样的蠢事,那我绝对饶不了你。
鹰伙高声笑着。真矢也转过头来,看着鹰秋微微地笑了。
如果不把他受魔剑影响时那个疯狂的怪笑当作笑容的话,这算是鹰秋第一次看到真矢的笑容。
你那记头槌真的很厉害。我的脑袋里到现在都还在嗡嗡叫。
嘿嘿我的铁头功可是我的秘密武器哩。
不过,那把剑后来怎么了?
啊啊,那把烂剑喔,我把它折成两半丢到空罐回收的坑圾桶里去了。
鹰秋趁真矢昏过去的时候,把魔剑靠在一旁的墙壁上,一脚把它踹断了。
原本以为它应该挺坚固的,不容易弄断,哪知却是意外地脆弱。
当鹰秋拿起剑的一瞬间,一股黑色的暗流流人心里,但他用意志力挡住了魔剑的侵袭。
真矢瞪大了眼睛看着诉说着处理魔剑经过的鹰秋。
那最喜欢姊姊的真矢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鹰秋一问,真矢的眼里便换上了锐利的光芒。
打倒御堂巽。虽然我并不想帮月森冬马的忙,但我也不愿就这样撤退。
你还是一样讨厌月森嘛。
鹰秋大笑。真矢咕哝了一句废话,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不过也没差啦。我也跟你一起去,非得让这件事结束不可。
你这样还能打吗?
我会拜託那个家伙帮我把大伤口堵起来啦。
鹰秋拧起因为疼痛而皱在一起的脸,用下巴指着一个正朝这边跑过来的女子。
白色的连帽大衣、大大的蝴蝶结,在暗夜里特别显眼。
站在马路对面的女子看到他们两个,拼了命地用力挥舞着子,等不及红灯变绿,就冲上了天桥。
姊姊
看到那个女性深雪的那一瞬间,真矢的表情暗了下来。他咬着下唇,神情挣扎。
不用担心。我不会跟她提到你被控制的这件事。不过你可别再做一些让你姊哭的笨蛋行为了。
我知道。
真矢的表情虽然还是很难看,但他的眼底却闪着坚强的决心。
飘下的雪花在碰到雷精剑刃的瞬间,便咻地一声消失。
柏马用布满手汗的手重新握紧刀柄。
这把剑是他到院的大本营去,经过许多高阶长老的许可后才好不容易得到的剑。就相马所知,这把剑是最强的武器。
希望院不要对御堂巽派出刺客的也是相马。因为就算是院里面的第一把交椅,和御堂巽对战也只不过会白白浪费一条命而已。这点相马比任何人都还清楚。
更何况,这个人是相马必须亲自面对的对手。只要他一个人承受御堂巽的憎恨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