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混着哼歌鼻音的剁葱声响起。
很有节奏感的声音真实地诉说着切葱的人刀法相当地纯熟。
在月森家厨房里展现熟练刀法的人当然不是深雪。
「真的就像深雪说的一样耶,一边哼歌一边作菜心情真的会变愉快。」
自言自语,穿着附有蕾丝花边的小兔图案围裙的青年月森冬马把切好的葱从砧板上移到锅子里。
身上这件小兔围裙是冬马在十一月三十一号、他第二十一次生日时,深雪亲手作来送给他的。
深雪专用的是淡粉红色的小兔围裙,而冬马的则是淡蓝色的。两件加起来就是一套颜色不同的情人装。
光是上面的小兔图案就已经够让冬马觉得丢脸了,再缀上蕾丝花边更是让人羞到想钻进地洞里去。
蕾丝花边虽然附有一个可以穿脱的扣子,但当冬马试着把花边拿下来时
「你把蕾丝边拿下来了人家特别缝上去的人家觉得很适合才努力缝上去的」
深雪一脸就快哭出来的样子,让冬马根本就无法把蕾丝边拿下来。
但是,现在深雪不在,要把蕾丝花边拆下来也没有问题,不过月森冬马这个人的思考模式中并没有「她没看到就没关係」这道信条。
反正他也穿习惯了,早就没那么在意了。
「然后把打好的蛋放进去」
冬马灵巧地用单手敲开事先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蛋,迅速地打好后倒进锅里,最后再加上盐和酱油调味,完成了一碗蛋花稀饭。
冬马为染上流行性厌冒的深雪做的午餐是酱油焖煮鲽鱼和蛋花稀饭,这两道菜都是深雪点的。
做菜经验丰富的冬马手艺比一般的年轻太太好上太多。
「接下来呢,乾衣机应该也差不多了吧。我先把衣服收一收好了。」
冬马用围裙擦了擦手,走向放有乾衣机的更衣室。
在他把衣服从乾衣机里拿出来的时候,稀饭应该刚好凉了,太烫的食物会造成病人肠胃的负担。
走进更衣室的冬马开始把衣服从乾衣机里拿出来。
这三天深雪一直躺着休息,没有洗衣服,不过两人份的衣服也不算太多,虽然衣服还是用太阳晒是最好,但今日天公似乎不太作美,再加上天气又那么冷,把衣服晾在外面的话搞不好会结冻。
「这么冷的话,搞不好会下雪啊所以今年就是白色圣诞节罗」
冬马把衣服一件件地放到篮子里,边自言自语着。
十二月二十四日今天是圣诞夜。
虽然他瞒着深雪预约了能看见美丽夜景的饭店餐厅,但深雪病成这样,大概没办法去吧。
「唉,难道是老天爷觉得我不适合饭店餐厅吗?」
冬马一边碎碎念着,拇指勾起一件衣服
「啊?」
炫目的水色小布片,不用说,那是深雪的贴身小裤裤。
「呜哇哇哇哇!」
冬马的脸热到快要喷出蒸气,他急急忙忙地把那块布丢到篮子里。
「就只差一点点而已啊。」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差了一点点,但冬马一边用手背擦着冷汗,一边大大地吐了一口
从冬马和深雪两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至今,已经快两个月了。
冬马不希望把家事的责任全都压到深雪一个人身上,所以他会抢着打扫和洗衣服,帮深雪
洗内衣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不过他到现在都还没办法习惯,看到、碰到的时候总是会非常慌张。
「我对女性这么没有免疫力,应该可以算是一种才能了吧。」
明明就有一个姊姊,但却对女性毫无免疫力,这真的只能算是一种天赋,一种派不上任何用场的才能。
「结果我也只有那天晚上有跟深雪说过那种甜言蜜语而已啊」
冬马拿着篮子,心里非常沮丧。
他先把乾衣服放在客厅,然后把料理放在托盘上走上二楼,深雪在冬马的房间里休息。
轻轻推开门走进房间,她正在睡觉。
冬马把书桌的椅子拉到床边坐下,看着深雪的睡脸笑了出来。
深雪的睡脸总是像孩子一样无邪,光是看着就能让人自然而然的绽出微笑。
看到这么纯真的睡脸,应该没有男人的保护欲不会被刺激到吧,冬马想着想着,深雪就睁开了眼睛。
「啊,冬马」
睡醒的深雪哈啾一声,打了一个可爱的喷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睡了很久的关係,眼皮有点肿。
「烧退了吗?」
深雪撩起栗色的浏海,把手抵在额头上。一双还没睡醒的眼睛一直盯着冬马,又打了个喷嚏。
「烧已经退了,今年冬天的感冒只要烧退了就不会再拖下去,已经没事了。」
「对不起,冬马,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
「你不需要道歉的,我平常都受到你好几百倍的照顾啊。」
「奸几百倍」并不是夸张的说法。
冬马看着右手无名指上那枚没有任何装饰的古老银色戒指,上面有数道裂痕,那枚戒指就是『久远之月』。
使用这枚戒指之后所带来的副作用让病灶扩散至冬马全身,深雪一直陪在这样的他身旁。
如果她没有陪在我身边,我现在或许早就因为无法忍受死亡逼近的恐惧而自暴自弃了吧。
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冬马对深雪的感恩之情有多么深厚。
「所以我得趁这个时候好好照顾你啊,不然这样不公平吧?」
「那这样的话,我今天可以心们向冬马撒娇吗?」
「恩恩,好啊。」
「那么」
深雪瞟了放在仆桌卜的餐盘一眼后说:
「那就说『啊』,张大嘴巴,请你喂我吃罗。」
「!」
预料之外的要求谈冬马一瞬间僵直,他没想到深雪会这样撒娇。
我一定得说『啊』吗
当冬马正在犹豫,深雪已经不断催促他要他快一点了。
没办法,冬马只好拿起碗,用汤匙舀起稀饭,接着他轻轻吐了一口气说:
「好了。啊」
「啊」
深雪高兴地张开嘴巴。
要是被姊姊大人或大哥看到这一幕的话,他们不知道会怎样嘲笑我
冬马一边和丢脸的感觉搏斗,一边把稀饭放进深雪嘴里。
「好好吃喔!」
深雪把手放在颊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是、是喔。」
「接下来我想要跟鱼一起吃。」
「是是是。」
冬马挟了一块鱼肉,和稀饭一起放进深雪嘴里,深雪高兴地说这样特别有味道。
「像这样有人喂我,我真的觉得我好像女王陛下喔。」
「女王陛下」
所以说我就是那个僕人罗?这样的想法掠过冬马脑海,他露出了一个複杂的微笑。
女王陛下的午餐平稳地进行着,鰊鱼只剩下骨头、装稀饭的碗也碗底朝天了。
「你再睡一下吧,就算烧已经退了,还是不要勉强比较好。」
冬马把碗盘收到餐盘上,深雪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冬马,我还有一件事想拜託你。」
「恩?」
「我想吃布丁。」
深雪真挚的眼神紧盯着冬马。
「布丁?」
「就是布丁。」
深雪严肃地点了点头。冬马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认真地说。
「感冒的时候一定要吃布丁。」
深雪握紧双拳,很认真地说服冬马。
「那有什么很伟大的意义吗?」
「柚本家的人感冒时都要吃布丁。」
「是、是这样喔。」
这是民间偏方之一吗?虽然冬马蛮疑惑的,不过他还是一如以往,没有继续追问。
「我知道了。那我现在就去买。」
冬马在挥着手的女王陛下目送之下离开房间。
关东地区自昨天开始受到冷锋影响,气温急遽下降。
冬马开始后悔自己居然忘了带围巾和手套出门。
冻僵的手上提着便利商店的袋子。不用说,里面装的是女王陛下想要吃的布丁。
「已经是冬天了啊。」
经过小公园前面时,冬马蓦地停下脚步低声自语。
看样子是没有小孩会在这么冷的天气里跑出来玩吧,公园里没有半个人影。
冬马看向公园入口,一股淡淡的寂寞涌上心头。
秋天的时候,那里开满了鲜红的孤挺花,但现在却只剩下叶子,花儿也枯萎了。
「阵内甲牙」
冬马看着失去花朵的孤挺花,某个男人的名字自然从口中流泄出来。
阵内甲牙是鬼族最后的一位战士。他唯一的宝贝女儿被人杀害,而他自己的命运也被某个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冬马从口袋里掏出右手,他紧紧地握起拳。握紧的拳头非常温暖。
就算在寒流中也未曾散去的热度,是生命的热度冬马生存的证明。
「我现在之所以能活下来,并不只是因为深雪,阵内也帮了我很大的忙。」
因为在战斗中无意间取得了阵内的鲜血,才能大幅降低侵蚀冬马身体的病灶活动。鬼族的血里暗藏着强大的治癒能力。
虽然这两个月里头痛、晕眩和身体的痛觉仍旧时常出现,但吐血和昏倒等严重的癥状倒是没有发生过。
体重和脸色也回覆到了一定程度,让由花没来得及发现他身体的状况。
冬马认为是阵内甲牙让他活了过来。
他一定得报仇。
阵内和他女儿的仇。阵内在死前说过一切的始作俑者是『院』的『长者』。
在那一瞬之间,冬马实在无法相信。『院』是统领兽人的组织,父亲和大哥也属于那个组织。
『院』的最高指导『长者』玩弄无辜者的命运,接下来或许会将矛头转向冬马这种事实在太难以置信,他也不愿意相信,但阵内甲牙应该不是会说谎的人。
如果『长者』真的任意玩弄无辜的生命,那他就必须接受讨伐。
就算那样做就算战斗会再度削减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