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五日,深夜。点四十分。
南原睦美身处细雪纷飞的涩谷。
不该在寒冬出现的热风带来了火花、爆炸声和众人的哀嚎。
「加油,大姊姊一定会救你的!」
虽然头髮都黏在汗湿的额头和脸颊上。睦美还是将手放在瓦砾上,然后将全身的力量灌注到手臂。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的挑战,睦美的手已经满是破皮,血丝也随之渗出。
眼前是一个双脚被崩倒的大楼外墙夹住、无法动弹的四岁男孩。
他不安地抬眼看着睦美,虽然脸上因为眼泪和鼻水变得湿黏,不过身上并没受什么重伤。
他在从附近的建筑物逃出来时和双亲走散了,正当他彷徨大哭时,被捲入了建筑物的崩塌中他是这么说的。
「振作点,妳得再用点力把它抬起来啊!」
睦美对着自己大叫,不过瓦砾却是悲哀地一点动静都没有,而且双手还因为血汗滑开,导致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啊痛痛痛痛」
「大姊姊,妳没事吧?」
男孩吸着鼻子问道。
「没事、没事,你不要看我这样,大姊姊的屁股可是比铁还硬喔!」
其实她痛得想哭,不过她不能让这个男孩不安,所以睦美竖起了大拇指眨了个眼。
屁股比铁还硬的女生一定没人要吧?
睦美一边想着这种事一边再度站起,她拍了拍牛仔裤后面,环视四周。
「看来想徒手搬开瓦砾是不行的如果有根能插进缝隙的棍棒就好了」
朝向道玄坂的巷子里,路上只有瓦砾堆,不只完全找不到任何能派上用场的东西,也没有半个人影。
「这个时候如果哥哥在的话哥哥一定能一发就把这些瓦砾打碎」
睦美想起人不在这里的鹰秋,不禁低下头。
「明明我也是狼人一族的说」
连瓦砾也抬不起的无能让睦美咬住下唇。
就算她是狼人族,但睦美不仅没受过战斗训练,变身能力也还没觉醒,肉身和一般人相去无几。
「不行不行,就算再怎么沮丧也没用。现在我得好好思考怎么救他!」
睦美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打起精神。她脱下外套,用针织衫的袖子粗鲁地抹去汗水。
由于到处都发生了火灾,气温爬升到相当高的温度,穿着一身冬装做事实在是热到不行。
走到大街上的话,或许可以找到别人帮忙可是
大街上应该早就变成漆黑怪物们的巢穴了吧?
睦美回想起梢早在井之头通和道玄坂上目击的惨状,不禁紧紧握住胸口的衣服。
那是只能用恶梦或是地狱来形容、凄惨至极的光景。
不久前,睦美在数个感情还不错的同学邀约之下,来到涩谷参加唱通宵的卡拉OK派对。大约是五个小时之前的事十二月二十四日的晚上八点左右。
今晚要花一整个晚上来好好念念哥哥
原本不想出门唱歌的睦美在仔细思考过后,觉得跟哥哥一起度过难得的圣诞节根本是浪费
时间,于是她参加了卡拉OK派对。
在八公犬铜像前和同学会合之后,大家进到井之头通上那家常去的卡拉OK包厢恶梦就在那数小时后开始。
同学们在流行歌的伴唱带引导下又唱又跳地,其间还有咚咚咚的声音随着巨大振动一起在包厢内迴响。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一群人选择继续唱歌,没想到这次换店内的火灾警报响起了。
在店员的引导之下和其它客人一起到外面避难的陆美,此时目击到的竟是化作火海的井之头通和长着羽翼的漆黑怪物。
怪物们从口中吐出火焰和光束,四处攻击建筑物和逃窜的人们。
路上到处都是成为牺牲品的尸体和瓦砾堆、不,应该说是尸块才对。由于众人是被火焰和光束打飞的,绝大部分的尸体都没有留下完整的形体。
「这、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啊?」
此时,怪物们也开始朝呆站在原地的睦美一行人袭来。
其中一只怪物吐出来的光在离睦美约四公尺的地方炸裂。
另一批刚从包厢里出来的客人就站在那里,那是约有四、五位男女的一群人。
爆炸声轰进耳里,某样温暖的物体打到睦美颊上。
「咦?」
把脸转向一边的睦美直接把手放在脸颊上,将手移到脸前。
「!」
她的眼睛倏地爆睁到最大限度。
贴在脸颊上的是一片沾满鲜血的肉片。
「呀啊啊啊啊啊啊!」
站在一旁的朋友尖声哀嚎,睦美的意识化为一片空白。
她不太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睦美已经一个人走在离市中心有一段距离的巷子里。
大概是惊慌地从现场逃开了吧?
和大家走散了我得去找她们才行
睦美靠在一旁的墙壁上调整紊乱的呼吸,抬头仰望夜空。
飞舞着雪花的涩谷夜空在地上火焰的照射下,染上了一片暗红。
仔细地侧耳聆听,还能听见从四面八方传来的爆炸声、哀嚎声和惨叫声。
她领悟到那些漆黑的怪物们不只在井之头通那边暴乱,这让她想要大哭出声。事实上,她的眼角已经泛着泪光。
不过南原睦美并没有软弱到会在此哭倒。
「没有可以拿来哭泣的多余时间了,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我得找到大家,一起逃到安全的地方避难才行。」
睦美用手背拭去泪水和附在颊上的血渍,决定先走到道玄坂上。
道玄坂也和井之头通一样,被漆黑的怪物们化作一片血海和火海。
睦美躲在瓦砾暗处看着逃难的人们一个接着一个被怪物所吐出来的光给打飞,恐惧厌和愤怒让她颤抖不已。
不只是在路上逛街的年轻人,就连许多从住宅区里逃出来的人们也被杀害了。
不行不能走道玄坂。
虽然她想要救他们,但没有战斗能力的自己是做不到的。
不断响起的惨叫声和哀嚎让睦美捂住耳朵,她重新走回暗巷内。
就在她转入另一条巷子时,找到了这个被埋在瓦砾堆中哭泣的男孩。
她是想赶快找到同学们没错,但她也不能丢下这孩子不管。
于是,睦美开始动手救助这个男孩不过却一直救不出来,直到现在。
「你听我说喔」
睦美将紧揪住胸口的手放开,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和男孩同高。
「你可以一个人在这边等一下下吗?大姊姊得去找能帮忙的人,或是能派上用场的东西来救你。」
男孩现在仍是一副恐惧至极的表情。
「大姊姊,妳要离开了吗?」
「我马上就回来。你是男生啊,大姊姊不在的时候,你也可以一个人加油的对不对?」
睦美露出微笑安抚他,男孩拧起眉心用力点头。
「了不起,真不愧是勇敢的男孩子!」
睦美抓了抓男孩的头髮,男孩嘿嘿嘿地露出纯真的笑。
「等我一下唷。」
在雪花与火花纷飞之中,睦美跑向大街。
自橘春海以空间移转移动至此约四十分钟后沉默支配着月森家的客厅。
只有由花的哽咽声和空调的声音静静地回蕩着。
静华、鹰秋、真矢、橘一直保持沉默。
而冬马交代完《兰之封界》里发生的事后,也只是无言地轻抚着攀在自己手臂上哭着的由花头髮。
沉默持续了将近五分钟。
冬马所带来的相马死讯让由花大哭,也夺走了其它人的言语能力。
因为深雪被樱给抓走而激怒的真矢,也在听到相马的死讯之后,放下了紧握欲挥的拳头。
而早先已经从冬马口中得知这件不幸的静华在听冬马叙述《兰之封界》里发生的事时现在也是嘴里咬着没有点火的香烟,直直地看着窗外。
「我不敢相信相马先生居然死了。」
打破沉默的是坐在冬马对面沙发上的橘。
「对不起静华、冬马,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如果我没有把取回变身能力的方法告诉相马先生,他就不会」
眼里泛着泪光的橘用双手抱住低垂的头。
「橘先生」
冬马正打算开口
「老爸之所以会死,是因为他不应该输掉,橘先生您不需要道歉。」
静华打断冬马的话说道。
她把咬着的烟按在烟灰缸上,折着她的手指关节。
「但是,我不能放任那个叫樱的家伙活着,我要用我的火焰把他连魂魄都烧成灰烬。」
砰,烟灰缸里那支根本没有点着的烟突然开始燃烧,一瞬间就化作灰烬,除了静华以外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姊烯大人」
冬马稍微安下心。
姊姊总是坚强地忍下悲伤,做她该做的事。
「很好。」
坐在橘身旁的鹰秋用力地将拳头打在手掌上。
在《兰之封界》中失去上衣的他包满绷带的上半身上披着冬马借给他的外套,另外真矢也穿着向冬马借来的外套,只不过冬马和真矢的身高差了十公分,袖子显得过长。
「好了,现在我们都清楚彼此在《兰之封界》里发生了什么事,接下来就是要付诸行动了。」
众人对着鹰秋充满干劲的话语频频点头,连由花也擦乾眼泪点了点头。
「那要怎么办?我们现在要立刻冲去打倒樱那个浑帐家伙?还是要先去帮忙眼镜大哥呢?」
「」
冬马思考着鹰秋的提案。
虽然他很想要立刻去救深雪,不过他也不能丢下那只酷似《龙》的巨大妖魔。和单独前去挑战的哥哥?静马。
大哥能正确地看穿敌人的力量,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先撤退,我并不觉得他会採取太过无谋的战术但是
静马向橘说过他在那只酷似《龙》的巨大妖魔身上厌受到响忍的气味。
如果那只妖魔和响先生扯上关係的话,静马就有可能会失去冷静,而判断错误。
静马和响,冬马也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的嫌隙是起因于六年前的某事件。
就算我想要去救深雪,也不知道她被关在哪里。是秩父的『院』里呢?还是在奈良的总部
她有可能被关在任何地方,而且樱也不一定就会在关着深雪的那个地方。
而且,我也还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毁了樱的精神而不伤到缘这些我全都不知道啊!
他不知道响为什么要拿走『最后之月』,也不知道樱为什么在《兰之封界》一战中对这件事只字未提,更不知道那只酷似《龙》的巨大妖魔究竟身分目的为何?他什么都不知道。
冬马以极严肃的表情思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