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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水牧场的早晨从很早就开始了。
从早上六点的时候,以牧场的主人山田先生为首的工作人员们就已经精神奕奕地在努力工作着。
让睡眼惺忪的牛只们吃了顿丰富的早餐后,他们便开始早上的挤奶工作。
「来,今天也要产许多牛奶出来喔。」
山田先生一边温柔地抚摸牛只的背,一边将被称作Milker的自动挤奶机装到牛只的乳房上。
山田先生一如往常地将开关打开。
Milker响起隆隆的机械声,接下来便挤出了大量的牛奶……正常来说应该是如此。
「咦?」
山田先生疑惑地歪着头,因为连一滴牛奶都没挤出来。
原本他还以为是机械故障而作了检查,但似乎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算啦,偶尔也会有身体状况不好的时候吧。」
山田先生不以为意的喃喃自语后,就把Milker卸下并準备开始挤下一头牛,那头牛正是以牛奶产量多着称的花子。
「你的话一定没有问题吧。再怎么说也是这六十年以来,蝉联牛乳产量之首的女王啊。」
山田先生自豪地说着,然后把装在花子身上的Milker开关打开。
结果也和第一头的情况一样,装置本身毫无疑问地正常运作着。但儘管如此,牛奶就是挤不出来。
「真奇怪。」
山田先生的表情显得有些僵硬。
在牧场照顾牛只的工作辗转也作了将近六十个年头,从来都没有见过花子的牛奶产量失常。
这些牛只所生产的牛奶对这个村子而言可以说是生命线。身为吸血鬼的村民们,如果不依靠这白色液体就没有办法补充营养。
山田先生心中的不安,开始逐渐膨胀着。
「没、没问题啦。还有五十多头牛,只不过是一两头状况不好而已。」
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山田先生硬是笑了笑,然后将Milker移至下一头牛身上。
然而,山田先生脸上的表情没过多久,就化成一片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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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一如往常的乌云密布,直树正在自己家里的后院。他坐在椅子上,脖子以下则套了理髮用的塑胶围兜。
如果要问他现在在做什么,其实也只不过是剪个头髮而已。站在他身后的季代实正灵活地舞动剪刀,并且发出一阵阵锐利的剪刀声响。
「唉呀~~~真不好意思,每次都麻烦你了。」
直树用很不自然的语气道谢。
「难得的黄金周,还让你做这种麻烦事。」
「没关係,反正一直以来都这样。」
季代实边回答边剪齐直树颈后的髮际。然后,她又开始取笑直树。
「而且,直树可是让我从昏睡症醒过来的大恩人呢!如果连这点小事也不帮忙,可是会遭天谴的。」
这让直树感到浑身不自在。一想起和季代实接吻的事情,他便害羞得不得了,忍不住把身体缩成—团。
从那场骚动以来已经过了一个星期。虽然红华已经警告过大家,但他们对于夺走季代实之吻的直树,依然无法完全消除敌意。
例如在下课时间有时会有其他同学来找他,在放学后遭到埋伏等等。甚至还有一些人为了和季代实间接接吻,而盯上了直树的嘴唇。
(太好了,总算平安等到黄金周假期。)
直树在内心感慨着。再怎么说,黄金周假期结束后事情也该平静下来,恢複原本的校园生活了吧。
即使这么想着,直树还是开了口。
「川澄,我之前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受男生欢迎啊。」
「是吗?我没什么兴趣。」
季代实冷淡地说着,看起来真的没什么兴趣。
「比起我,直树你不是更受欢迎吗?最近每到放学后,好像都会有体育社团的人抢着来找直树?」
「喔喔,那个啊。」
直树不禁苦笑。
因为和相场比赛足球的时候,让大家察觉到自己在运动上的才能,结果不论到哪都会有体育社团来挖角。
现在每天放学后都能看到体育社团的人在追着直树跑,只能祈祷这些事情在黄金周过后都能平息下来。
「我不会随便就加入体育社团啦。要是不小心受伤的话,可是会当场被发现的。毕竟我和大家不一样,就算受了伤也不会马上痊癒。」
「说的也是,直树还是比较适合到我们戏剧社帮忙打杂。」
「我也不是自己想去的啊。」
直树一边苦笑,一边像是想到某事而开口。
「对了,说到戏剧社。我在调查川澄喜欢的人的时候,一开始就是去戏剧社问。然后她们好像想到了某个人,给了我关于那个人的提示。虽然说结果因为相场学长的关係变得不了了之。」
直树吞了口口水,刻意假装毫不在意似地问着。
「那个人,究竟是哪个人啊?」
「说了什么样的提示?」
「我想一下。」
由于记忆比想像中还要鲜明,并不需要特意在记忆之海里探索。
「好像说是川澄一直很在意的、还是离你亲近的男生,每个月还回去那个人的家里玩。」
「然后,直树还不知道是谁吗?」
「是啊,还是想不出来。说来真难为情,明明我很常和川澄在一起,应该会察觉才对。」
看着认真在烦恼的直树,季代实像是受不了似地叹了口气。
「我说直树,我像这样来帮你剪头髮的次数,究竟有多频繁呢?」
「说起来,差不多一个月一次吧。」
「所以每次要剪头髮的时候,我都会过来这里对吧?」
「是啊,因为理髮的时候被人看到就糟了,所以你才说来我家剪最安全。」
说到这里,直树才恍然大悟地大叫。
「喔,原来是这样啊!戏剧社的那些人就是在说我啊!?」
直树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戏剧社的女生们,当时会笑得那么诡异了。
「明明季代实会那么在意或离得很近,都是为了保护我的血。每个月都来我家也不是为了玩,而是来帮忙理髮。她们什么都不知道,才会产生这种奇怪的误会。」
不过就算被误会,直树也不会觉得不舒服,真是奇妙。
「唉呀~~~真是伤脑筋啊。」
在傻笑个不停的直树背后,季代实喃喃自语着。
「也不是只有因为那样就是了。」
「什么?」
「没事。好了,别乱动。只剩一点点而已。」
季代实用手固定住直树的额头两侧,然后开始对鬓角动刀。啪嚓啪嚓地剪了两次后,季代实像是很满足地吐了口气。
「思,这样就十分完美了。」
直树把拿在塑胶围兜底下的镜子举起来照脸。只有略长一点,没其他特徵的蓬乱头髮,就和原本直树的髮型一样。
直树左右转动脖子,确认了头髮的样子。看起来一点问题也没有。
「对,就是这样这是这样。谢啦。」
直树才刚道完谢,朝向后院的玻璃窗就被拉开,穿着宽鬆工作服的直太郎一如往常地探出头来。
「辛苦你啦,稍微休息一下如何?」
「啊,我们刚好剪完。」
看着把塑胶围兜脱下,正在拍落身上头髮的直树,直太郎笑着说道。
「是说,直树你这家伙还真的太幸福了。居然有像川澄同学这样漂亮的女孩子特地来帮你剪头髮,而且还不用钱,一般根本不会有这么好的事。」
「没关係的,是我麻烦直树让我练习剪髮的。」
季代实装出甜美的笑容。
「像这样当作练习,对我来说也是受惠良多。」
再怎么说,让同年纪的女孩子特地过来帮忙剪髮,这种情形实在太不自然了。所以表面上的理由是因为季代实以后想当个理髮师,来帮直树剪头髮算是一种练习。
「不过我说直树。既然人家特地来帮你剪,怎么不干脆换个新髮型?这样不就和你平常的髮型一样吗,川澄同学应该也想挑战看看各式各样的髮型吧。」
「这样就好了啦!」
直树不耐烦地回答着,正确来说应该是不这样不行。
「不管这个,老爸,虽然一直提很烦,这件事可要帮我保密喔!」
直树竖起食指并且放到嘴前。
「要是被知道的话,在学校会一直被笑,很麻烦的。」
「没问题的,相信你老爸吧。让直树一个人丢脸就算了,如果害川澄同学困扰就不好了。老爸就算死也会守住秘密。」
直太郎像是在演戏,夸张地强调着。
虽然不介意让直树丢脸这部分让他有点不能接受,不过看起来应该能守住秘密。
「来,川澄同学,请到里面坐坐吧。虽然什么也没有,还请你多多包涵。」
以异常温柔的声音说完后,直太郎又转向直树。
「直树,冰箱里有牛奶记得要请人家喝,还有柜子里的零食。爸等等要出门一下,你要好好招待川澄同学喔。」
「我知道啦。」
直树很不耐烦地回答着,季代实每次过来时直太郎都是这样。
「所以,你要去哪啊?」
「去一下山田先生那里。」
在这个村里姓山田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治水牧场的主人山田先生。
「咦,要到牧场去?」
直树有点惊讶。治水牧场位在郊外的山里,从这里过去不但要走路也要坐公车,有段不小的距离。并不是能在散步时顺便路过的地方。
「因为之前向他借了录影带。话说在前头,可不是色色的那种,是很健康的科幻电影。」
为了怕被季代实误会,直太郎特彆强调着。
「因为已经借很久了,加上我也想借下一集来看。而且现在正在构思的科幻小说新作舞台也定在牧场,算是兼去取材吧。」
直树虽然一开始觉得牧场和科幻根本搭不上来,但马上就想通了。
说到牛,以一种被幽浮用光线吸进去的生物来说,算是非常有名的。直树之前不知道在哪里看过,在美国的一份统计中,凡是周围愈没有民宅的郊外牧场,就愈容易发生有人被外星人绑架的案件。
直树已经好久没有对父亲的工作产生兴趣,他开始基于好奇心发问。
「新作是什么内容啊?」
「新作可是足以进军世界舞台的科幻小说喔。从宇宙飞来的幽浮到了某个牧场,想用拖曳光线(Tractor Beam)抓走牛只时,不小心照到了刚好在那里的拖曳机(Tractor)上,结果就这样把拖曳机吸走了。用拖曳光线吸到拖曳机!这个同音笑话惹得外星人哄堂大笑。」
看来不是什么好内容。
「除此之外,我还想到一个故事,是说一个叫做※毕姆(Beam)的人曾吃过老虎,结果被幽浮拐走的故事。也就是说吃老虎的毕姆先生,被拖曳光线……」 (译注:「吃老虎的毕姆」与「拖曳光线」同音。)
还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是正常的编辑一定忍不住拿起扩音器大喊了吧。
喊着:『不採用』
而要是编辑先生够亲切的话,一定毫不犹豫地劝他换工作了吧。
就在直树整个人愣在那里的时候,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来了、来了。」
为了接电话,直太郎走进房子里。
「那个,直树的父亲之前曾说过自己在写的是正统科幻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