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录入:壱级天灾
住在天草本家几个月之后,沙代以她自己的方式将大人的对话片段凑起来,理解到了以下的状况;天草密音有哥哥也有姐姐,也就是沙代的舅舅跟阿姨。因为有他们的存在,因此密音跟身为外人的洋平结婚后,远离本家这件事,算是比较能够简单地被众人接受。她的兄姐都曾对密音跟洋平说过『天草家的事有我们来处理,你们可以离开没关係』,但密音的哥哥首先因为意外而猝逝,姐姐隔没多久也跟着失蹤;所以天草家当家的身分责任,便又落在密音跟洋平身上。
『天草家的意思』似乎是这么打算的。
在这种情形下,沙代很快就知道,所谓『天草家的意思』,其实指的只是一位女性的想法或她决定的事情。而且,不只是密音,就连原本不是天草家的人的洋平,也没有办法违背这个年长女性的决定。
而这似乎跟这次急忙的搬家也有关连。
天草本家里有各式各样的家伙在蠢蠢欲动,没有几个是正常人类。在没有灵能力的父亲·洋平看来,这里也许只是一个寂寞无聊的日本老房子;但在沙代还有母亲·密音看来,这里其实是个很嘈杂的地方。常常都会有脸上绑着绷带的高大男子,或是像老鼠一样的小鬼在这里跑来跑去。
天草家里除了本家之外,还有冠上东西南北的四个分家。有时候,分家的人也会进出本家。不只是沙代,就连密音也不太喜欢他们。而他们对虽然是如花瓶般的存在,但好歹也是天草家当家的密音,对态度也不尽相同。
有的人是表面上毕恭毕敬,但心底却瞧不起密音。有的人则是很露骨地嘲笑密音。虽然也有人用一副装熟的态度来接近密音,但大多数的人几乎都不把她放在眼里。他们都很清楚,天草家实质上的支配者是谁。
在这些分家之中,有一个令沙代特别无法忍受的人。那就是让沙代一家离开幸福环境的罪魁祸首·阿灵。阿灵身上听说流有妖怪的血(天草本家里这种人还不少),所以看不出实际年龄。不过她似乎跟密音是同世代的人。
在所有分家之中,只有阿灵总是表现得很骄傲,对密音採取轻蔑的态度。恐怕是过去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吧。只要一有什么事情,阿灵就会用言语霸凌密音,跟她争论。而面对这样的阿灵,密音会很难得地表现出懊恼的情绪。沙代清楚地记得,母亲都会咬紧牙根,泪眼汪汪地瞪着阿灵。
所以,沙代也对阿灵特别感到愤怒。在她的幼小心灵里,阿灵就是个『敌人』。
另一方面,在天草家之中,也有些例外的人事物会让沙代敞开心房。
一个是搬来本家之后开始饲养的猫。
这只猫一开始被装在纸箱里丢弃在公园,沙代把它捡回来之后,得到了父母亲的许可便开始饲养它。父亲帮它取了个奇怪的名字『多布』;母亲嘴巴上虽然爱念,但也很宠爱多布。父母亲之间的感情一时也因为多布而变得融洽。
跟沙代一起发现猫,并且努力帮忙说服沙代父母亲让她饲养猫的,就是后来因为父母亲跟哥哥猝逝而当上东之分家当家的天草通。从那时起,沙代对通就几乎是无话不说了。
但是,儘管多少有慰借在旁,天草家是个会令人窒息的环境这一点,基本上还是没有改变。因为那个强迫沙代一家回到本家来的、至高无上的怪物,在这个大房子里布满了她那看不见的影响力。想必当时她也跟现在一样,跑到哪里去享受豪华旅行了吧。所以沙代当第一次遇见『那个存在』,竟然是已经搬到本家后过了半年才发生的事。
『那个存在』。
天草家的绝对支配者,真·女神要回到本家来了。自从听到这个情报之后,洋平每天的脸色都很阴沉,密音的情绪也变得很不稳定。沙代虽然不了解事情的情况,但她切身地感受到父母亲那紧张的情绪,让她几乎泫然欲泣。
真·女神回到日本来的那一天,正巧是大暴风雨的夜晚。
她只是靠近本家而已,就已经让人确实地感受到了她的存在。
那些栖息在本家里,灵力低的魑魅魍魉们已经先行逃脱。
沙代一家在大客厅里趴跪在地,等着迎接真·女神。洋平的脸因为屈辱而扭曲,密音的肩膀则是微微颤抖。
而沙代呢。
她完全被震摄住了。
因为真·女神的灵力等级跟他们完全不同。就好像是一座巨大的山脉一样,让人完全看不见顶端,只有一股空茫茫的气息。现在,在这一瞬间,如果那个存在有此意愿的话,甚至能将自己等人跟附近的住家全都轰得烟消云散吧。
而且,恐怕……
这个存在做这种事情时恐怕毫不犹豫。这点连沙代都很清楚。沙代目瞪口呆地看着真·女神,密音拚命地要她表达对那个存在的敬意,但是,一切都太迟了。真·女神大步地走向沙代,一把抓起她的头髮,就像是在抓起一只小猫一样。沙代发出惨叫声,双脚不停地挣扎。她的父母亲死命道歉,但真·女神并不是对这个直盯着自己看的少女在生气。
她直望着沙代,露出了笑容。
『唉呀,这孩子的底子不错嘛。等她稍微大一点,我再自己来调教调教吧。』
沙代的父母亲当场僵住。
『嗯,不行的话就算了。看要给砂入道吃了也行。』
这时,真·女神大笑几声,就像是在聊庙会捞到的金鱼一样。紧接着瞬间,密音大声地尖叫。因为真·女神就那样抓着沙代的头髮,随便地把她给丢了出去。
她那粗鲁的行动,就像是完全不把沙代当成是生物一样。
真的是这样。
对真·女神来说,她只是把沙代丢出去而已。
应该也不是特别有什么恶意吧。
但是,这威力就够让沙代昏过去了。她的头撞破纸门,直接摔到另一个房间的榻榻米上,就这样昏了过去。在她的父母持续发出惨叫声中,真·女神只是不停地哈哈大笑,说了:
『好啦,我有点累了。先去洗澡罗。』
之后,她便悠然地走出了客厅。洋平抱起沙代,眼神险恶地看着真·女神的背影。
从那天起,洋平跟密音的争吵就愈来愈严重。虽然他们好像刻意不让沙代直接听到,但沙代马上就知道,他们会吵架是因为彼此的意见对立。洋平主张要想办法逃出这里,密音却觉得这样不可能,总而言之,一直毕恭毕敬地顺从下去就是。沙代非常赞成父亲的意见。
她连一刻都不想再待在这个家了。
明明从见面的那一天之后,她就没有再接触过真·女神。但真·女神的存在让她非常害怕,光是待在附近,沙代就会开始发抖。
沙代担心的是,洋平逃出这里的时候,会不会把跟自己意见相反的密音留在这里。毕竟他们夫妻间的关係变得那么糟,而且沙代也认为,父亲是能在关键时刻做出这种残酷决定的人。
所以,当有一天,当洋平不经意地提起:
『沙代,明天我们去远行吧。跟妈妈还有多布一起。』
那时,沙代真的好开心。她马上知道父亲话里隐藏的含意,沙代『嗯』地用力点了点头。父亲终于说出要逃离这里了。洋平的表情虽然一脸疲惫,但也露出了笑容。
明天一切就会结束,她要跟父母一起逃走,逃到天涯海角。
沙代是这么想的,但是,她这悲苦的希望,却在第二天被打得粉碎。背着旅行背包的她,只看到了一个空房间。
房间里,留有一封信。
『对不起,沙代。爸爸跟妈妈带着多布一起逃走了洋平』
不知不觉中,真·女神出现了。她拿起这张用洋平爱用的打字机所打出来的便条,看了之后不停大笑。
『呀啊哈哈哈哈哈哈!胆小鬼!居然丢下女儿逃走了!父母两个都打算把女儿当祭品啊!噗哈哈哈哈!好吧!就看在这么悲惨丢脸的情况下,我饶了你们这一家吧。』
而沙代呢。
她当场跪倒在地,翻白眼昏了过去。
几天后……
年幼的沙代在大客厅里,朝着真·女神深深下跪。盘腿坐在上位的真·女神,一副觉得很有趣的样子,直盯着沙代瞧。
沙代下定决心,她要变强,有一天一定要变强。
为了打倒这个怪物。
有一天,她一定要变得强得要命。
一边回想起这些往事,天草沙代郁闷地往上走。就在十八楼时,她遇见了意想不到的人,惊讶地叫出声。
『决斗』终于进入了后半段。
太阳西斜,大楼外开始被微暗包围时,大楼里这狂乱的祭典正逐渐进入尾声。互相抢夺筹码往上前进——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规则了。随着时间过去,参赛者不停地排除异己,而至今,数量已经明显减少。
一开始,胜者跟败者似乎还没有分得那么清楚。但过了傍晚之后,胜负便加速度地明朗化。
在争斗中胜出夺取到筹码的人,便抱着更多的筹码在上层对战。看是能从对方手中再抢过筹码,或是换成自己被抢。
比赛中并没有「被抢走筹码就得出局」的罚则规定,因此严格来说,参赛者是可以再次参战的。不过,在二十楼以下失去筹码的人几乎就这样离开了天草大楼、离开了『决斗』会场。
其中很大的一个因素是,从这里大概就开始可以明显地看出实力差距,这使败者容易产生自觉,承认自己的失败。大部分的人看到怎么打也打不赢的对手,战斗慾望也都会因而减弱。
另一大主因,八成是因为那些在五楼以下赚小钱的小混混们被真·女神全部刬平,剩下的参加者大多数都是认真想要攻顶的可疑家伙。不知不觉中,参加者的数量已经不到三十人了。
而以现实层面来看,大多数的参加者们离开下天草大楼,只剩下一部分的强者带着筹码往上爬,所以就算败者想要东山再起,身旁附近也没有拿筹码的人。这也是让他们放弃的理由之一。
要上到各楼层,都必须要缴交天草家规定的筹码;但是其实愈往上走,要达成这规定可说是愈轻鬆。
在一楼到五楼,要往上一个楼层,分别需要缴交一百万圆、两百万圆、三百万圆、四百万圆、五百万圆的筹码。之后的六楼到十楼之间可以自由移动。十楼以上就重新以每五楼为一个单位收取筹码,到十楼需要一千万圆、到十五楼需要两千万圆、二十楼需要三千万圆、二十五楼需要四千万圆、三十楼需要五千万圆、三十五楼则需要六千万圆。
也就是说,想到达屋顶前的四十楼时,总共需要缴交二亿二千五百万圆这天文数字的筹码。
只不过,在二十楼以上近距离遇到的参赛者,手上大约都有一亿圆左右的筹码(本来的报名费加上从其他人身上抢来的),因此只要打赢一次,就几乎就不用担心要支付的筹码不够。
更重要的是,为了成为最后的胜利者,真正的尔虞我诈逐渐浮上檯面。要到屋顶之前的楼层,只要付得出筹码,说什么都上得去;但为了成为这个『决斗』的终极胜者、得到一切,就必须要打倒其他所有的参赛者,才能抵达屋顶。
要打开四十楼到屋顶之间的门,只有一个条件。
那就是把其他人的筹码全部抢过来,成为这个『决斗』的霸者。
因此,如何以最少的损害、最有效率的方法减少其他参赛者的数量是很重要的。像一开始那种一见面就敌我不分地抢夺筹码的乱战情形,现在已不复见;参赛者之间改以利用战略,以缜密的手腕进行作战。
除了极为少数的一部分(砂入道之类的人)之外,到这时还活着的人都拥有身为术者的力量,且兼备在众多战场上活下来的智慧。有人明明已经赚到了将近两亿圆的筹码,却刻意潜伏在二十楼附近默不作声。也有人积极地往上走,等待其他的参赛者。
从二十楼到四十楼之间,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每个人都想从这其中拔得头筹,状态非常地混沌。但是在这些剩下的参赛者之中,只有一个人完全地脱离了这些争斗。
他就是……
远远落后其他参赛者、一个人在五楼床上睡觉的外神雅人。
他是真的在睡觉。
「呼~」
他本来只是打算闭上眼睛稍微休息一下的,不过可能是因为太疲劳了,便不知不觉中陷入熟睡状态。
「呼噜~」
在他身边的吉儿也睡得很香甜。
她本来也只是打算靠在睡着的雅人身边而已,却在不知不觉中就正式进入了睡眠状态。
现在,他们两个人像是在等待什么似地,只是静静地休息让体力恢複……
就在天草大楼周遭完全被黑暗所吞没时,大楼里发生了两件值得注意的大事。
一个发生在三十五楼的广场——被认为是优胜候选人之一的『浪速疾风天狗』樽丘诚,跟『咒术界王子』八原洋二硬碰上了。另一件事则发生在三十楼——天草家中最被忌讳的存在·砂入道,遭到十个灵能者包围。
他们想从双方的胶着状态杀出一条生机的行动,势必是起规模可观的事件。
『浪速疾风天狗』樽丘诚,擅长风系之术,是实践※修验道的灵能者;主要活跃于关西地方,虽然年龄仅二十几岁,但他的力量已经让他的名号响遍西日本。听说他小时候曾直接跟着鞍马山的天狗修行,虽然不知道这传言有几分属实一但如果是真的的话,那他跟源义经就有同样经历。(编注:日本传统宗教。以日本神道及山岳信仰为基础,融合外来宗教的特点。)
他拿着两把小太刀,以二刀流应战。身体周围会有自动涌出的旋风,以惊人的气势沖向对方。
『疾风天狗』的别名便是由此而来。
细长凤眼带着一些顽皮淘气的氛围,加上红色的捲髮。身上随性地穿着外套跟牛仔裤,手上戴的手环及身上的项链等饰品都很有格调,简单来说算是个大帅哥。
另一方面,跟他对上的是『咒术界王子』八原洋二。他在外表方面也并不逊色。相较于樽丘诚有点年轻的狂野时尚,三十齣头的八原洋二穿着深灰色的西装,十分称头。
他戴着一条蓝色直纹的领带,下巴正中间蓄有整齐的鬍子,乌溜溜的头髮全部梳拢在脑后,感觉就像是在女公关店吧台摇酒的酒保。相对于总是露出高傲笑容的樽丘诚,八原洋二平时则是面无表情,让人容易误会他心情不佳。
他总是一手拿着基督教的异端书,擅长使用咒语进行远距离攻击。
双方都很有实力,以压倒性的正攻法,堂堂正正地在天草大楼里一层一层往上爬。虽然不如雅人遭遇过的数量,但他们两人也曾经碰过不同人几次集团式的攻击。每次他们都直接面对、战胜对方,就算是碰上对上的谋略或陷阱也不逃不躲,确实地表现出自己的实力,赢过每一场战斗。
这可不是普通的力量办得到的。
在一群不屑一顾的局外人之中,真·女神仅格外留意这两个人的动向。
而他们现在正面对面,较劲彼此的实力。
「~~~~~~~~~~~~~~~~~~~~~~~~~~~~~!」
八原洋二吟唱咒语,举起没有拿异端书的手。他的周围出现光芒,从天花板上落下几道雷电打在地上,随即朝着樽丘诚直奔。
「喝啊!」
樽丘诚瞬间将两把小太刀在头上交叉,想要挡住雷电。然而……
「唔!」
他没能挡住冲击,膝盖不禁跪地。
「~~~~」
八原洋二闭上眼睛,再度吟唱咒语。
「啪啦啪啦」异端书自动翻起页来。
樽丘诚见状喊道:
「奇胜丸!」
他用力将一把小太刀丢向八原洋二。
「去吧!」
那把小太刀有如回力镖一样在空中迴旋,袭向八原洋二。刀刃部分带着青光,残光绕着刀身一圈,看起来像是一个蓝色的圆盘。八原洋二微微睁开眼睛,上半身一翻转,迅速躲过小太刀的攻击。
他的行动宛如资深拳击手一般流畅,丝毫没有多余的动作。
「嘻嘻,大叔。反应不错嘛。不过啊——」
樽丘诚笑了一下,手往后一拉。面无表情的八原洋二睁大眼睛,转头往背后看去。
一如他所预想的,蓝色圆盘就像是被线拉住一样,配合樽丘诚的手部动作迴转。这回他可没办法轻鬆躲过了。
「呿!」
他往旁边一滚躲过攻击,但旋转的小太刀还是掠过了他。
「哈哈!」
看到这一幕,樽丘诚马上快步向前。他在奔跑的途中抓住旋迴手中的小太刀,然后一个回身。
顺着旋风的加速力,将武器高高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