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被公安局的封锁的樱霜学园美术室。 
狡噛用自己的携带情报终端显示出唯一的线索。 
「——从受到侮辱的命运中解放出来,你认为拉维尼娅感到幸福吗?」 
「『不让女儿受到侮辱后仍活着,不让这样的姿态让众人得知而每日饱尝新的悲伤』……这样吗?槙岛老师。」 
「的确,在这个房间里呆过。」 
朱站在这样自言自语的狡噛面前。 
「只差一步了……王陵璃华子已经被通缉了。接下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消失了啊。」狡噛说。 
「嗯?」朱不假思索的发出疑问。 
狡噛继续说:「是被抹消了,还是消失了呢……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哪边,但这种程度的把戏对方还是能使得出来的。」 
这时美术室的门被推开,一脸不高兴的宜野座走了进来。另外一个监视官突然轻轻地打了下狡噛的肩。 
「过来一下,有话要说。」 
「什么啊。」狡噛的声音虽然有点不高兴,但监视官的命令是不能违抗的。 
狡噛和宜野座出了美术室,只留下朱一个人在房间里。 
「嗯……」朱思考着。——也就是说,宜野座先生要对狡噛先生所说的话,并不想让我知道吧。还是别跟上去好。不过,两个人回来前该干些什么呢? 
宜野座停在了楼梯平台前。现在樱霜学园的校舍在闭锁中,因为没有学生,所以就算站着说话也不用担心被别人听到。 
「狡噛……嘛……那个……」宜野座的语气像在犹豫着什么。「虽然具体事项还待调查,关于『槙岛』……」 
「然后呢?」狡噛想早点找个合适的地方抽根烟。 
「王陵璃华子背后的人是槙岛。她作为连续猎奇杀人事件的主犯太年轻了。没有协助者的话,她不可能把那个药剂弄到手。从现在的发展看,槙岛和三年前的事件也不会没有关係把……所以……」 
「什么啊,要对今天的事不满的话就清楚的说出来。」 
「对不起了。」 
「……」对于旧友的道歉,狡噛长大了嘴巴。 
「感情用事的是我。那家伙,并不是你的妄想。」 
现在的宜野座就好像被叫到老师办公室的学级委员一样。带着平时明明是优等生,但突然心血来潮偷东西又被抓到的表情。狡噛稍微有点笑了出来。 
「……别在意。对执行官说的话一一有质疑的才是监视官。对吧?」 
「但是……」 
「就像猎物的尾巴从鼻子前掠过一样。」 
狡噛从安静的笑变为粗野的笑。 
「我现在,可是难得的好心情啊,Gino。」 
2 
——在自宅的卧室里,穿着睡衣的朱站在镜子前,手里拿着化妆镜型的服装装置。她操作着装置的触摸屏,从「formal」「sports」「evening」「holiday causal」等并列在一起的目录中选择了「urban trendy」。 
摇动装置,和工作时的服装不同的华丽衣装投影一件件的穿在身上。每一次摇动,衣装的组合都会随机变化。朱变换着姿势以确认搭配,虚拟形象dy一脸高兴地注视着。推测迴路工作,她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侦探风的造型。——终于。 
「好了!」 
朱点着头,决定了服装的搭配。 
「您决定了吗?」 
「嗯。把这套组合登陆『喜欢』。衣柜中没有东西就在网上订购,明天前送来。」 
「对只是服装投影不满意吗?」 
「明天不是正式的工作……想穿着普通的衣服过去。」 
dy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一样,打了一个响指。 
「难道是约会什么的……」 
朱的脸变得通红,「不、不是啦!」 
朱的自宅。朱换上了昨天登录「喜欢」的衣服,在卧室里画好了淡妆。朱的旁边。dy用投影显示着目录。 
「要赠送给约会对象什么样的礼物呢?还有花束的样式也要……」 
「不是说不是了吗!取消!关联记忆消除!」 
「明白。推测迴路,重启中。」 
虽然是理所当然的事,家庭管理用AI,虚拟形象对主人是很顺从的。 
朱站起来朝起居室望去,看了看时钟。 
「还有点早呢……dy,放点什么新闻吧。」 
「有厚生省推荐的动画刚刚上传。」 
「那,就这个。」 
厚生省·机械化保健局赞助的新闻节目——「改变你的明天的高度医疗」开始了。名目上映着主持人的女性和像是嘉宾的老人。 
「今天我们请来了全身义体化的先锋,推动地下再开发的帝都网路建设的会长,泉宫寺丰久先生。」 
「……请多多关照。」 
古老巴黎街角的露天咖啡馆风的投影舞台中,电视节目正在录製。沐浴在人工的日光下,女性主持人和泉宫寺丰久围坐在一张小小的圆形桌子旁。 
「义手·义足的不断高性能化,投影装饰的效果也很好,医疗目的的义体技术在我们的生活中已经屡见不鲜了。只是……像我们今天的嘉宾泉宫寺会长这样,除了脑和神经以外全部义体化的例子还不多见。」 
「不可思议呢。为什么大家不快点吧不自由的肉体捨弃呢?」 
「不自由……吗?」 
「柏拉图曾说过,肉体是灵魂的牢狱。」 
3 
公安局——执行官隔离区域的出入口前。一辆车驶进准许停车的空地里。狡噛已经等在那里了。即是执行官又是潜在犯的他,被守卫自立机紧紧跟着。——但即使是这样,自立机还是离他过近了一些。像平时一样穿着西服的狡噛,不知为何也带着厌烦的表情。 
「有些不高兴呢……狡噛先生。」 
「感觉要是抽烟的话,那堆破烂就要咬我似的。」 
守卫自立机听到破烂这个词有了反应,朝狡噛又逼近了一步。 
「看,这东西。」狡噛準备踢自立机一脚。朱立马阻止了他。 
「突然又要做什么啊,真是的!」 
狡噛一边咋舌,一边钻进朱的匿名警车。 
朱生气了,稍微鼓起了脸颊。 
「……不好意思。」 
「哈?」对狡噛的道歉,朱有些困惑。烦恼着他的话到底是关于什么的。是关于刚才对自立机的行为的,还是关于外出本身这件事的——。 
「执行官不能一个人在街上行走。」 
「啊啊,是的。」那个啊,朱能够理解。「不,请别在意。我也很感兴趣。」 
朱启动车辆,中途停止的新闻节目又再次开始。 
「关上吗?」 
「不,没关係。」 
节目里,帝都网路建设的会长——泉宫寺的话还在继续。 
他是传说中的人物。从海外的大型建筑物到厚生省的诺那塔,他公司经手的工作数不胜数。挺过西比拉系统导入前——世界经济完全崩坏的大混乱时期,在东京的再开发事业的现场指挥的也是泉宫寺。 
不仅有如此显赫的业绩,从第一线退下的他现在还能成为话题的原因还有他的「身体」。机械的身体。使他的身体工作的是,人工脏器和人工血液、大量的分子马达运作的拟似细胞。脸和身体的表面由极为精巧的高分子化合物构成,完全没有「机器人」的感觉。 
泉宫寺的脑和神经束基本都是从生身那里移植的。他的脑和身体的控制系统无线连接。神经元的信号即刻的数字化,人工肌肉能比「肉体」更迅速的对命令做出反应。 
「我已经超过了100岁。不过,人生的乐趣却越来越多了。克服老化可以变得这么幸福……不接受机械的身体是不会理解的吧。」 
「只是,就算用上最新的技术,脑的寿命也只有150年的程度。脑的完全机械化的完成,没有解决的问题还堆积如山……」 
「脑基底的神经成长因子的注入是必须的呢。到极限为止,我的脑还有50年的时间。希望在这期间能有突破性的进展。」 
「如果有进展的话……」 
「是啊,捕捞的时代就到来了。」泉宫寺微笑着颔首。「都说身作出了与自己相似的人。差不多也到了人稍微像神一点的时候了吧?」 
「……调查显示,大多数人回答对全身超过五成的义体化『感到抵触』。报告还显示,对于不是因生病或是受伤而补完患处,而是对健康器官的义体化有更强的忌讳感。」 
「有抵抗感的人的心情我是可以理解的。正因如此,才需要我在这样的公开场合进行说明……」 
「非常感谢。」 
「结果还是程度的问题……英国的思想家托马斯霍布斯看来,人类就像被称为心脏的引擎运作的机器。这是机械的运动论。」 
「很哲学呢。」 
「全身义体化的我谈哲学,很不可思议吧?」 
「怎么会,没有……」 
「比如说,你。」指向女主持人,「你也是优秀的义体哦。」 
「但是我没有使用义手、义足或是人工器官。」 
「带着什么携带情报终端吗?」 
「那个是有的。人人都带着的。」 
「服装装置呢?」 
「当然。」 
「还有家里的家庭自动化系统和AI秘书。……如果这些数据因灾害或是事故一下子丢失了,你会变得怎么样呢?」 
「这个……」主持人咽了一口吐沫,「在复原以前,什么事都做不了。」 
「你记得友人或是家人的电话号码吗?公司的号码呢?」 
「……」 
「自己的社会保障号呢?」 
「……不。」 
「因一些机械的故障,虽然只是一时的,但你失去了社会性。明明自己的生活依託电子装置到这种程度,就算说不是义体也没有说服力呢。对你来说携带情报终端已经是第二个脑了。不是吗?」 
「……确实,在生活中像是身体的一部分一样。」 
女主持人,已经做出了对泉宫寺「认输」的表情。 
「科学的历史就是人类身体机能的扩张,就算说成人类机械化的历史也不为过。……所以说是程度的问题。」 
4 
几乎都是全自动运转的汽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驾驶座坐着朱,副驾是狡噛。朱的匿名警车驶入了琦玉县秩父市。下了高速之后,在森林中的狭窄的道路上前进着。在秩父市的郊外,驶过温泉旅馆、野营场、山中小屋等设施,终于到了竖着「私有地」看板的森林深处。这里各处都设置着监视器。车子开到一片开阔地,看到一块像是停车场的空地。停下车后,朱和狡噛下车。两人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外观有些土的三层建筑,像是监牢一样的住宅。 
狡噛按下内线电话的按钮。「你好,我是狡噛。」 
「啊,请稍等……」 
朱随意的看了看周围,小声说:「几乎没有用环境投影呢……」 
「他讨厌这些东西。」 
马上传来解锁的声音,门开了。站在面前的是有着精悍面孔,鬍子邋遢的中年男性。 
「……好久不见了,杂贺教授。」 
「别叫我教授了啊,狡噛……你以为大学制度都取消多少年了。」 
杂贺把视线移向狡噛身边的朱。 
「这位小姐……」 
「初次见面。我是公安局的监视官,常守朱。今天请多关照。」 
「进来吧,欢迎。」 
杂贺的家——他的书斋。论文的複印件、古老的书籍和落后于时代的DVD在书斋了堆积如山。佔据整个墙壁的书架当然也挤满了书,像是要溢出来似的。杂贺坐在厚重的红木桌子旁,狡噛和朱坐在客人用的皮革沙发上。 
「喝咖啡行吗?」 
「嗯。」 
「啊、好。」 
「虽然这么说,也没有咖啡以外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