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比拉系统运营的社会里,持有「药品」是非常重要的。这是他极其渴望的东西。
只要能避免色相•犯罪係数•Psychopass的恶化就好。不会上瘾的压力缓和剂。安全的精神安定剂。但是效果越好的药品,价格就越高,也越难得到摄入许可。就算再怎么「安全而无上瘾性」,摄入过多的话都会出现副作用。
——那又怎么样,他想。就算「身体」坏掉了,只要「心」健全,就能在这个社会中活下去。
西比拉系统摸索着最大多数国民的最大幸福——但是不要有过高的期望。明明只要有钱就可以得到高度的精神护理,但有些下层民众却被西比拉分配到,因此陷入恶循环中。工作和恋爱也是如此。如果有人不能接受被说成「就适合凄惨的人生」,最终就会变成潜在犯。
「他」明白这一切,却始终没法接受。他无法放弃。
「那个男人」教会了「他」。
「只要用了这个『头盔』,就能除掉压力的根源。犯罪係数确实是上升了,但是过量摄取药物的方式总归还是能掩饰一下色相。而且,根据药品的组合方式,也能『控制』住副作用……通过故意引起某种程度的精神、记忆方面的混乱,可以消除你脑海中『犯罪的记忆』。即使这样,你还认为你的犯罪係数会一直很高吗?」
——东京都内,厚生省指定药店。装修得像咖啡厅一样的接待室。前台有美丽的投影正在接待客人。虽然是非常大型的药店,但是却没有警备员。作为代替,配置了警备自立机。
戴着头盔的男人进去了药店。那是戴着头盔穿着长大衣的,异样的身影。他穿过接待室,无视了前台,朝着里面的药剂室走去。门的保安措施是——简易色相检查和最近一次的犯罪係数检查。和检测色相不同,犯罪係数的测定相当耗费时间,但是读取市民身份证明里记录过的数字只需要一瞬间。只要不低于这两个基準值,保安系统就不会让人通过。
但是本来应该是不会让可疑人士进入的自动门,却让怎么看都很可疑的头盔男简单的通过了。「他」跨入的药剂室,人所在的空间和药剂所在的空间被强化玻璃分离开。穿着白衣的药剂师男女两人,正通过医疗用机械手工作着。男性的药剂师问:「啊……有什么事吗……?」
头盔男从外套口袋中掏出便签纸,交给男性药剂师。
「交出这张纸上的葯。」
药剂师看了一眼纸,「啊,这个稍微……是面向精神作用的药物呢,需要认证设施出具的处方签和活体数据……」
「你、你没搞懂啊。」头盔男从大衣外套口袋中掏出了锐利的剪刀。他用这把剪刀,朝男性药剂师的嘴刺去。刀刃的前端切断牙齿直达喉咙,另一侧的刀刃则刺进了口腔上方。
「!」男人抓住药剂师的后脑勺,把他的脸撞向桌面。因为冲击,剪刀贯穿了药剂师的头部。女性药剂师发出巨大的悲鸣,她流着泪看向天花板一角的摄像头,
「谁来救救我!」
虽然求救了,但什么都没发生。警报没有响起。摄像机只是用它无机质的眼睛,记录着现场的犯行。
「不、不会有人救你。快……快把葯交出来。」
说着,头盔男这次从口袋中拿出了圆珠笔啊,他将笔朝女性药剂师的大腿刺去。
2
这个药店是事件的现场,现在已经被封锁,公安局自立机在周围警戒着。首先到达的是宜野座和朱乘坐的警车。两人从载货箱拿出红色的夹克衫穿上后,执行官护送装甲车也到了。车子停到了警车旁边,后门打开。
狡啮、征陆、縢、六合冢从装甲车中下来。二机的装备搬运自立机从车上奋力,将支配者分配给刑事们。
「…………」盯着握在手中的支配者,朱深深地皱起眉头。朱在心中低语着——这把枪真是可恨。这把枪,和过于信任这边把枪而无法拯救朋友的自己,真是可恨。
「喂。」狡啮稍微有点用力得推了下朱的后背。
「哇。」因为这个动作,朱的肩膀一下子放鬆了。
「……你在想些什么,我大概还是知道的。」一边说着,狡啮一边把支配者放入枪套。用安静,却又能鼓励朱的温柔声音。
「狡啮先生。」因为狡啮的碰触和话语,朱变得有些想哭。——因为狡啮太过于坚强,所以他身边的人都会变得软弱吧。比如说宜野座。可以看出,宜野座在责备狡啮的时候是最脆弱的。
「现在集中与眼前的事件吧。」狡啮的语调变得强势了一些。
「……是。」
药店内的药剂室——尸体发现现场。在清洁的房间中 ,倒着被剪刀从口中贯通道头部的男性尸体和,身体被刺入圆珠笔的女性尸体。昆虫大小的自立机们正在採集着证据。宜野座和朱看着自立机的报告。
「什么情况,这是?」宜野座一副对这个现场所有的东西都不满的表情。
「看这样子,事件本身是再清楚不过了。」征陆挠头。
「犯人正大光明地从玄关进入然后杀了工作人员,随意夺走高价的强力药物,最后又坦然地从这个门出去。」
「在整个经过都被监视摄像头拍下来了哦。」六合冢把警备摄像机的录像简单的加上电子标籤,然后将链接发送给执行官们。执行官们立刻用携带情报终端查看了这个情报。戴头盔的男人踏入药剂室的身影被清晰地记录下来了。
「什么啊这个头盔……明显地很可疑啊。」縢惊讶的说。
「仅仅可疑的话,保安系统是不会启动的,」六合冢说。「从入口开始,这个人的psycho=pass一直是清澈的正常值。扫描仪也留着记录。」
接着,杀人的瞬间被放映了出来。女性药剂师把葯交给头盔男后,眼睛就被圆珠笔一下刺穿。
「跟槙岛那家伙不是一样吗,可以在psycho=pass正常的情况下杀人什么的。」縢说。
听到縢的发言后,朱的眼神变得严厉,垂下了眼帘。
宜野座盯着縢,(凈说些不该说的话),「这个头盔恐怕就是关键吧。肯定有骗过生体扫描之类的机能。从常守监视官手中逃走的那个叫槙岛的男人,可能也使用了同样的装置吧。」
「……是这样么……」朱不能接受。槙岛是轻装,而且他的言语动作并不像用装置伪造psycho=pass的样子。
对着好像要说出什么的朱,宜野座皱起眉,毫不掩饰他的警戒心。在两人开始争论前,感到气氛不对的征陆插嘴。
「但是啊,就凭这个头盔就能伪装psycho=pass么?」
「如果是遮断生体扫描的话还能理解……」六合冢的表情有些困惑。「当然,这种程度是突破不了安保的。扫描不能的人通过之时,警报就会响起来。」
「问题是扫描仪测出了psycho=pass,并且色相判定为连虫子都捨不得杀死的善良市民,是吧。」狡啮说。
「是侵入吧?」縢问。
「不可能。」六合冢断言。「在这么短时间内当场犯下的罪行,不留下任何痕迹而改窜记录是不可能的。」
「……这可麻烦了。」宜野座低语。「现在的安保是以生体扫描的可信赖性为前提设计的。虽然能将有恶意的人当场分辨并排除,但如果psychopass没有问题的话……就会被认为不可能发生任何问题,通行无阻。」
「实际的伤害还有盗窃,自立机的AI并不具备断定这些犯罪行为的机能。大家都只是以psycho=pass为判断基準……」说着,朱不禁用手捂住了嘴巴。「……可以对应这种犯罪的方法,在这里已经不存在了……」
事件的重大,让一系的每个人陷入了沉默。
3
熙熙攘攘的繁华街路上。一位年轻的女性——藤井博子——正一边通过携带情报终端和男友通话,一边走向碰头的地点——今天她休息。西比拉系统选择的工作和男友,都非常合适。就像这个社会中95%的市民一样,博子也顺从着西比拉系统,过着顺利的人生。「听说不是投影,是有真正的水槽和游动着热带鱼的水族馆饭店。」「很难预约上吧?」「嗯,但你记得么?正好快到得出恋爱适性的纪念日了……」「骗人,这个你也记得?」「记得啊……虽然想这么说,其实是AI秘书提醒我的。」「这算什么啊,不过我很开心。」
就在这时。从岔道上出现了头戴头盔身穿长大衣的男人的身影。这条街道被西比拉系统守护着。所有的市民都要接受犯罪係数的定期检查,这样还不能覆盖到的例外的犯罪就有公安局来对应。监视官和执行官们可以即时诊断犯罪係数,当场处刑。支配者的威力是众所周知的。人体爆炸,当然是为了杀鸡儆猴的效果。
所以,即时大家都看到了那个男人,却感觉不到危险。只会觉得他是个奇怪的人。
头盔男堵住了博子的路。博子像是觉得那个男人很碍事似的,避开了他。但是男人抓住博子的肩,一用力又让博子面向了自己。
「你要干什么。」博子生气了。
「…………」头盔男从大衣下拿出了一把小型鎚子。就算看到了这个,博子仍然反应不过来。她无法理解这状况,只是獃獃的站着。男人用力挥起鎚子,朝博子的太阳穴砸去。「咣」一声闷响,博子就像切断了线的提线人偶一样,膝盖一软倒了下去。她的手脚像痉挛一样,吧嗒吧嗒的抽动着。
博子连悲鸣都没能发出。男人再次挥动鎚子。咣、咣的击打她的肘和膝,以此停止住她的动作。繁华街来往的人们,只是沉默的看着这异样的光景。虽然知道犯罪正在眼前发生,但什么都做不了。
热闹的街道上,像是没有BGM的恐怖电影一样,淡然地持续着暴力。男人撕破博子的衣服。从仍在通话中的携带终端中,响起正在交谈的恋人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了。没事吧博子。
「救救我……」好不容易挤出这句求救的话语。
在那里,辖区的巡查自立机正好通过。这是组装了色相检测装置和电击枪的自律行动型的机器。博子伸出手,向自立机求救。但是,头盔男抓住那手指,并折断了。
「谁来救救我,好痛,真的,谁来……」
检知到博子声音的自立机,展开了吉祥物形象——可米萨的形象。
「检知到严重的压力反应。建议您赶快到专门的医疗机构接受精神养护。」
「快做些什么,这个男人……」
「有什么困难么?厚生省的城市服务为各位市民的健康生活提供支持。」
男子殴打博子直到她闭嘴。
自立机和通行的人们只是旁观着事情的发展。
「有受伤或是疾病的病人的话,要申请最近的急救医院的急救车吗?这种情况下费用作为保险外的部分,以别的途径——」
在旁观的人群中,槙岛圣护的部下——崔求成——也混在其中。求成用数码摄像机将犯罪的过程从始自终记录了下来。摄影的影像被实时上传到了网上。
4
警车内,宜野座坐在驾驶席,朱坐在副驾。执行官们在护送车上。
宜野座开口。
「以前把玄关用物理的方式锁住是理所当然的。监视摄像头也是,由人类的保安一直监视着。说到不特定多数的他人,首先要抱着怀疑的态度,这才是保持秩序的前提。」自言自语的口气。
「这是征陆先生的回忆吗?」朱问。
这句话让宜野座眉头一皱。
「嗯,是从哪个老家伙那现学现卖的。随着西比拉系统的实用化,对别人抱持怀疑的态度也越来越不必要。在路上遇到的陌生人,都是被保证Psycho=pass的、安全善良的人物……有了这个前提,这个社会才能成立。除了关于国境防卫的事,一般的安保都自动化、简略化了。如果让大家知道有像那个头盔男一样骗过生体扫描的方法的话,骚动是不可避免的。」
「或者是公开像槙岛圣护那样的存在……」
「你这是要挖苦我吗?常守监视官。」
两人的携带终端都有来自紧急线路的来电,是唐之杜志恩打来的。
「怎么了?」
「世田谷区三轩茶屋发生了区域压力的警报……但那个也就算了,网上出现了不得了的视频了啊,看。」
带着头盔的男人,在被众人环视的情况下持续着单方面的暴力,被凌辱的女性——像是没有BGM的恐怖电影一般的光景。」……这是什么……「宜野座呆然的低语。
移动中的车内——执行官护送车。狡啮和其它执行官一起摇晃着。他们的携带终端页传来了最新的情报。
这是……发什么事了?」征陆问。
「槙岛的犯罪,我猜。不……」
狡啮摇头。
「这个世界里的犯罪到底是什么?」
「狡啮……」
「不仅仅是犯罪……还要更……像是要动摇某种『根基」……?」
上传影像是面向一般市民的服务,当然上传时候会受到严格的审查,不合适的影像会被自动消除。而没自动有删除这件事,是因为犯人做了什么手脚。
槙岛本人,或是他的部下有着高度的黑客技术。恐怕是受过专门的电子战训练的人——狡啮思索着。在这个国家,有能育成这样的人才的环境吗?
5
新宿区废弃区域——二丁目,老旧公寓的一角,有着三位年轻男性。他们全员都穿着黑色的制服似的合成皮革夹克,怀抱着头盔,因兴奋而喘着气。
三个人都是潜在犯的「预备军」。虽然没有超出规定数值,但因为浑浊的色相和较高的犯罪係数而被限制了职业和出入场所。他们越是对着这种境遇抱着不满,psychopass就越是恶化,不知何时就会被公安局处分掉的可能。
犯罪係数的测定标準是极密的。但是,经过长时间的运营,多多少少还是会被理解。什么样的家伙会变成潜在犯,什么时候会从社会中消失之类的。
他们一直在寻求着可以将这恶循环和预定好的破灭切断的「东西」。
「厉害。」
「说是预演,是真家伙啊。」
紧接着,电子音响起,头盔中的装载的软体被打上了补丁。表示可以联网使用的灯亮了。
「……走吧。」
说着,三人戴上头盔。他们分成二人和一人,乘上了车。车的副驾和后座放着準备好的工事用的强力钉枪和手持石油取暖器。
距离此处只有数百米远的大楼的地下室——被公安局发现的可能性极低的,废弃区域的藏身之所。儘管是废弃区域,但因为槙岛的缘故,这里既有虚拟投影装置,内部装饰也很美丽。槙岛倚在沙发上,读着书——岩上安身的《被先行背叛的革命》。
他的携带终端收到了崔求成的报告。他合上了书,在手掌上显示出投影屏幕,确认了发来的数据和图表。藤井博子惨死的现场——观看这场面的人们的色相变化的图表。
「短时间内就造成了区域压力的明显上升……」槙岛小声说道,一脸满足的轻轻颔首。他开始了和求成的语音通话。「辛苦了。」
「谢谢。」
「可以呢,没有必要修正计画。」
「预演的反响是爆发性的。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呢。」
「真是笨蛋。」
「嗯?」
「只是杀了一个人而已,还没有发生真正的大事。不得了的大事,现在才要开始。」
「……是这样呢。」
「喂,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全部的计画,拜託了。」
——这个计画需要时间。
到现在为止安排的兇恶事件。已经做成了对这个新闻抱有兴趣、热心调查的人的名单。他们是在网上搜索和杀人、暴力行为相关的关键词,而被厚生省警告的人们。侵入,接着侵入,重複着这种乏味的工作。犯罪同做菜酿酒是一样的,越是费工夫就越能得到好的成果。麻烦的是,住在东京的人们的色相和犯罪係数资料的入手。这些资料是类似国家机密的东西,所以被严密的监管着,而就算是求成再厉害也是有界限的。重要的突破口,将这些资料入手的是大约三年前——杀了公安局的执行官,从他的携带终端侵入了刑事用的资料库,从而留下了如论何时都是使用的「后门」。因为携带情报终端需要活体认证,可怜的佐佐山执行官就在「活着的状态」下被肢解了。
——这件事的结果,就是被狡噛慎也盯上。世间轮迴真是奇妙啊。
通过自己作成的名单与公安局的资料库比较,就可以选出「潜在犯预备军」。他们虽然还不是潜在犯,但都确实是对这个社会抱有不满和不安的少数派的人。只要解释头盔的事,几乎都会成为槙岛的同伴的人——
「也想让泉宫寺先生看看呢,真是。」
头盔的製作,没有泉宫寺的力量是很难完成的。大规模的设施是必需的。他的资金和名为「建设」的巨大武器,确实帮了大忙。
6
藤井博子被杀害的繁华街的路上——她的尸体被一块布草草地盖上。自立机们指挥着交通,赶来的刑事们都一脸沉重。
「被害者的名字是……藤井博子……」朱说。
「大白天……闹市的中央发生这种事。「征陆吃惊地说。」……这个城市到底怎么了?」
朱皱起眉:「是和袭击药店的一样的犯人吗?」
「可能性很高。但是……」宜野座向远处的目击者们投去兇狠的眼神。「明明有这么多人……这些家伙都是稻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