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即将被夜幕吞噬。
让和保人并肩坐在海边,心不在焉眺望着这样的景色。
「今天也没找到耶。」
让捡起埋在身旁沙子里的小树枝,往前扔去。
「都是垃圾。」
保人一副累瘫的样子往后躺下。
并且,轻声说着。
「结果……」
春假结束,学校正式开课了。
——她,从让的面前消失了。
即使一直等待,也没有在这片海滩现身。
虽然有继续拍摄影片,不过完全没有动力,就只是任凭摄影机运转着映在蚤幕里的自己。
对于让而言,每天就只是看着懒散的自己。
真的,都是垃圾。
无论是海边,还是心中。
心情迷迷糊糊散落在各处,无法整理。
即使脑袋可以思考现在的状况,也知道不会得出正确答案。
因为,我对学姊并不熟悉。
一无所知。
「我是被学姊讨厌了吗……」
话语不经意脱口而出。
没有根据。
不过,让不禁就会这么认为。
仔细想想,自己曾经说过、做过各式各样令她困扰的事情。
很快的,让的背被用力一拍,响起啪的声音。
「没那回事的。」
身旁的保人这么说着。
「是吗……」
让没什么自信低下头,以手指戳着沙滩。
从松姨那里转述梅姨的情报得知,瑞美病倒之后,身体休养了三天才逐渐好转。
只是从那之后,她就没有离开家门了。
而且在开学的现在,瑞美升上高中部,让与保人升上国中部三年级。虽然她有去上学,但因为高中部的校舍位置不同,甚至没机会擦身而过。
关于她的事情,是由松姨转述梅姨的情报而得知的。
首先,让当年在图书馆遇见的那位老人。
——她的爷爷。
曾经担任县知事与市长的他盖了那间图书馆,至今依然以「永世荣誉馆长」的头衔留名。
是在瑞美的身体开始康复未满一星期的时候,两人得知了这位老人过世的消息。
在那之后,瑞美怎么了?
她再也没有来海边了。
至亲过世,她应该不会有那种心情吧。肯定是这样的。
所以,让原本想要透过松姨,请梅姨代为转达这句话。
「我在海边的老地方。如果有意的话,希望学姊可以再来看看。」
不过,让打消了这个念头。 或许被学姊讨厌了。
让重新这么认为。
「——你并没有被讨厌。」
不过,保人这么说着。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谁知道,我也不清楚。」
「什么嘛,只是在敷衍我吗〜」
感到失望的让,和保人一样仰躺在沙滩上。
闻到了夜晚的味道。
脸颊感觉得到空气正逐渐变凉。
海鸥在两人正上方的空中盘旋。
就像是没能回家,所以在这里閑晃。
海鸥,你也还不想回去吗?
我也是。
好想继续待在这里,再等一下。
这样的话……
但是不会来的。
学姊正在做什么呢?
海鸥展开橙色的翅膀,飞翔而去。
染上一抹晚霞。
光芒受到银框眼镜的反射四散,宛如在绘製一幅画。
海风轻拂,就像是和潮汐的声音共同歌唱。
「摄影怎么办?」
保人忽然如此询问。
「要继续拍下去,并且继续找化石吗?」
「……不知道……」
「也对,毕竟学姊不在了。」
让沉默了。
毕竟不在了。
学姊。
我明白的。
所以,才像这样……
才像这样……什么事都没做。
「——去问清楚不就得了?」
保人忽然这么说着。
「啊?」
「去找学姊,问她怎么了。」
「我做不到。」
「做得到。只是去问她而已。」
「不行啦,我……或许被讨厌了。」
「所以说,我不是讲过没这回事吗?」
「所以说,保人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事?」
「就是知道。」
保人使用一如往常的轻浮语气,不过一字一句清楚说道:
「水者瑞美,她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她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会有点不一样。」
「以前?你从以前就认识学姊?」
我怎么没听过这种事……
「还好啦,她爸爸和我爸爸来往挺密切的。哎,不过我只是看过水者瑞美,并没有和她好好交谈过,应该说,她给人一种难以交谈的感觉。」
「是吗?」
「总觉得啊,每次看到她都是漫不经心,我还以为她在和某个异空间进行通讯。」
回想起往事,保人微微笑出声音。
不过按照让的印象,她并没有给人难以交谈的感觉。
「——所以啊,我听你说你见到学姊,还和她讲过话的时候,我其实很佩服耶?」
「啊〜……谢谢。但我们只是讲了几句话,没有到交谈的程度就是了……」
随即,保人忽然哈哈大笑。
觉得诧异的让转头看向他。
「肯定因为是这样的你吧。」
保人发现空中的星星,并且伸出手。
「就是因为你这种率直、认真、超级坦率的个性,好好先生的作风,还有会为了别人而努力的这一面。因为是这样的你,所以学姊才会将紧闭的门稍微打开吧?」
让想要见到瑞美的笑容。
这几乎就是一切的动机,拍摄影片这件事,甚至反过来成为达到这个目标的理由。
想要留下瑞美的笑容。
因为回忆很快就会被遗忘。
如果是照片或影像,就可以随时见到她的笑容,随时保存她的笑容。
因为会忘记——或许这就是一开始对摄影感兴趣的原因。
为了避免忘记^自己内心有一部分会这么认为。
总觉得好开心。
内心存在着一个喜欢雨的自己。
存在着一个不愿意失去回忆的自己。
事到如今,让才察觉到这份理所当然的宝物。
「我说让……」
「嗯?」
「既然在这里见不到她,那么直接去见她不就得了?即使在这里等,学姊今后大概也不会再来了,既然这样,就由我们主动去见她吧。」
首先敲响瑞美心扉的人就是让。不过有种少根筋的感觉就是了。
但是,她微微开启了这扇门。
即使这扇门基于某种理由而紧闭,还能敲响这扇门的人,如今肯定就只有让一个人了。
「没问题吗?」
「不确定。」
「太敷衍了吧〜」
「哈哈哈,还好啦。」
「不过,到时或许就会知道了。只要试着去见她,或许就会知道了……」
「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