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地方,有一位公主和一位王子。
公主和王子两个人,在魔法森林深处的不可思议的城堡里,与魔法师住在一起。
魔法师一直都对两个人说。
「两位,请听我说。无论在这个城堡里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出到城堡外面去。」
「那是为什么呢?请告诉我们。」
公主问道。
「这座城堡的外面,住着很多邪恶的魔法师。会被他们抓住,然后被大卸八块的。」
真是太可怕了。
由于太过可怕,公主被吓得哭了出来。
「所以说,两位,请听我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这座城堡。如果能够约定这一点的话,就让你们两个人一生都在这个城堡里幸福的生活。」
魔法师说着,温柔地抚摸着公主的头。
公主抬头看向魔法师:
「真的吗?」
问道。
而这次,王子抚摸着公主的头说道:
「肯定,肯定是真的。」
说着,王子露出了笑容。
公主觉得,王子的笑容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事物。
要是这个笑容会被大卸八块的话,那还不如一起不去看外面的世界呢。
如果能够与王子两个人幸福地生活的话。就没有比这更美妙的事情了,公主这样想。
「肯定,肯定,是真的吗?」
公主又一次问王子。
王子再一次露出了好像宝石一样的笑容,说道。
「如果能够与公主两个人,幸福地生活的话,就没有比这更美妙的事情了。」
公主知道王子与自己是同样的想法,内心十分高兴。
世界闪闪地放着光芒,一切的一切,都在祝福这两个人。
只要有对方在,就像这样,就没有任何不满足的。
王子和公主从那以后,就一直住在魔法森林深处的不可思议的城堡里。
2)
「真是无聊。」
樱霜学园社会课的教师,藤间幸三郎瞥了一眼,展现在面前的扇岛风景照片的全息图说道。藤间的指尖,转动着一支现在已经十分少见的金属制圆珠笔,笔尖不时地反射出锐利的光芒。这个男子,在与人相对的时候,有玩弄圆珠笔的习惯。看样子已经达到了十分熟练的程度,圆珠笔就像是一只有生命的生物似的,在藤间的手掌上跳着舞。被其指尖的灵活而吸引住目光的瞳子,被他突然的这句话,拉回了意识。
「是……这样吗?」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啊。
眼前的这个男子至今为止从来没有对自己的照片抱持过兴趣。她会心(原文应该是灰心吧)地垂下了目光,被夕阳的余晖照耀的走廊上,两个人的身影延伸得很长很长。
瞳子与这个男人的相遇,是在今年的春天。
藤间是作为新任的社会课教师,来到瞳子的学校赴任的。
瞳子觉得,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释放着某种奇异的光彩。
赴任的最开始,班级上的女学生曾经对藤间做过恶作剧。
就是在讲桌上悄悄地放了一些女性生理用品。
这种针对新来的男性教师的恶作剧也算是一种惯例的仪式,或者说是对于男性这种异质的存在,少女们发出的某种威吓。
大部分(特别是年轻的)的男性教师会忍不住面红耳赤,然后将少女们当作异质的对象感到恐惧。
这样一来,男性教员才能被作为女子学园的一份子被接受。
理所当然地,少女们也期待着藤间同样的反映。但是他去(原文大概是却)让她们的期待落空了。
藤间发现讲桌上的生理用品后,不发一言地将其贴在黑板上,然后像没事儿一样开始授课。从他的表情上,感觉不到任何对于少女们的愤怒、疑惑或是恐惧。只是,挂着一丝非常达观的微笑。
那一丝的微笑,牢牢地吸引住了瞳子。
事实上,对于想靠无聊的仪式来满足小小的自尊心的少女们来说,一种有些心动的感情油然而生。不过比这更过火的是,藤间的面庞本身,让瞳子着迷。
她有一个从幼小时期就不断重複的梦。
森林的深处,一所不可思议的房间里站立着的少年。
在阴暗的森林当中,只有那间房间被闪闪发光地装饰起来,散发着耀眼的光辉。
房间的中心,是一把没有主人的宝座和站立在一旁的少年。
在那个一切的一切都充满光辉的地方,那个少年展现出更为灿烂的笑脸,对瞳子说。
「这次,能让你成为我的公主吗?」
藤间的微笑,让瞳子联想起了少年的笑容。
从那以来,瞳子就开始了对藤间的跟蹤行为。
听说藤间担任了摄影部的顾问,她就跟着进去了摄影部。明明从来就没有透过取景器看过景色,但还是撒娇让父亲给她买了价格很高的单反相机。
将眼前映照的东西全部收纳进照相机,每天她都用这个借口与藤间交谈。
要说按下快门的次数,瞳子比摄影部的任何人都要多。不,瞳子认为自己比这个国家的任何人按下快门的次数都多。
但是,无论是哪张照片,都无法触动藤间的心弦。
无论给他看什么样的照片,藤间脸上的微笑都一动不动,只是非常淡然地把玩着圆珠笔。
「真是无聊。」
然后说出这样一句话。
瞳子已经将自己眼前倒影的世界全部化为照片,展现在藤间的面前了。但对藤间来说,瞳子的世界,大概是不如转圆珠笔的无聊世界吧。
无法否认呢……瞳子这么想。
全住宿制度的女子学校这种非常封闭的空间。只给少女们注入正确的、美丽的东西的机关。从懂事起自己就被这些东西包围着。所以对于自己世界的狭小,瞳子是有所自觉的。
所以藤间才会看不上。
对于少女们的牵制毫不在意,并将自己的世界用「无聊」二字贬低得一文不值的藤间,瞳子觉得他就像飒爽地出现在自己世界里的王子一样。王子会把自己从这里带走,带去从没有见过的地方去。同时王子他,肯定也希望着瞳子能够成为自己的公主……
与幼年时看到的少年的幻影相重叠。瞳子对于藤间的憧憬渐渐地变成複杂且顽强的东西。相伴而来的,是她的跟蹤行为,不仅限于学校内,而是已经扩展到了学校外。
藤间每个周末,都会离开学园去什么地方。
瞳子是在三个月前的9月上旬得知这一点的。
从那以来,不断重複着跟蹤藤间并最后跟丢的惨剧。(儘管是历史悠久的全住宿制女子学校,但也存在由先前的学生所构筑的历史悠久的小路。)期间好几次还犯下了被教师发现,然后被带到指导室的失误。但最终跟蹤到达的,就是巨大的废弃地区——扇岛。
刚一踏入扇岛,就被其广大的,还有自己从未接触过的世界观惊得目瞪口呆,结果最后昨天也跟丢了藤间。
瞳子觉得这份经验,在某种程度上将自己狭小的世界扩张了起来。也许这里的照片,会让藤间多少产生一些心动。想到这里,就将扇岛的模样拍成了几张照片。
但是,瞳子的期待,被他一如既往的话给击得粉碎。
「我的照片到底哪些地方不足呢?这比起之前让您看得那些,对拍摄对象可谓下足了功夫……」
低着头询问。
与其说对拍摄对象下足了功夫,不如说那些照片毫无疑问,就是藤间的身影消失的扇岛。这是一介女高中生经历重重困难,进入巨大的社会黑暗部分所留下的痕迹。更进一步说,这是自己一直以来对藤间这个人的世界进行肉搏的证据。
还以为,这次肯定能够见到他微笑之后的东西。
一股徒劳感侵袭了上来。
在废弃地区被雨淋湿,被两个奇怪的警察抓住辅导,而且还被其中一个人推倒(卧槽)。该怎么说呢,学校的朋友们几个人绑在一起所经历的事,都不如自己一个晚上的经历。但即便如此,自己世界的扩张距离藤间仍然十分遥远吗?
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只是无意识地去追寻两人脚下黑黑长长的影子。
两人的影子虽然延伸了很长很长,但始终没有相交。
虽然考虑到两人站立的位置和光线的性质这是理所当然的,但不知为何总觉得这是十分不讲理的现象,瞳子不禁轻轻地咬了咬牙。
这样的心情,自然也无法传递给藤间吧。
「要说哪里不足……这我也不清楚。我是因为你问我感想我才说的。」
藤间仍旧带着他不变的微笑温柔地说道。虽然温柔,但绝对不允许这边踏入。真就好像现在两人的影子一样的距离感。
瞳子盯着藤间。
深邃的眼神,柔和弯曲的嘴角,睫毛、头髮全都被夕阳烫上了一层金边。细腻的皮肤覆盖着柔软的汗毛。在夕阳的照耀下,整张脸彷彿发出金色的光辉。
果然还是很像……
莫名地涌起一股思乡(怀疑是思想)的波浪,一种内心完全被掏空的感觉袭上心头,瞳子的身体小小地颤抖着。
「怎么了?没事了的话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瞳子回答,转身离去。
瞳子看着藤间细长的身体和多少有些向下倾斜的肩膀的背影,内心想道。
下次绝对要探明那个男人到底去了哪儿。
而且,要拍出能够让那个男人的世界动摇的照片。
3)
有一种说法,说是人的一生,是以其死的时候的模样来体现出来的。
是叹息于自己的境遇,妒忌他人,沉溺与后悔,在悲叹声中结束其一生。还是给周围留下笑容和感谢的话语,被人惋惜的离开人世。
总括人所走过的人生,就是在他死亡的一瞬间。
如果这样的话——狡啮想着。
这两个人的一生又是怎样的呢?
公安局刑事科的大会议室里,穿着黑色套装的人站了一排。
接下来,刑事一繫到三系,要进行对广域重要指定事件的众议院议员被害和少女被害事件进行调查的会议。
虽然刑事科的所有人总共只有不多的二十名,但聚在一起的话还是相当有魄力的。
狡啮对于配属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态而感到一阵兴奋,他环顾四周,突然发觉到了。
没有佐佐山的人影。
今天要开调查会议,明明自己已经给他叮嘱的嘴巴都要起泡了。
昨天晚上争吵的情景浮现在脑海里,反正按那家伙的行事,这肯定是在公安局的执行官隔离区域的个人房间里,睡得昏天黑地吧。
左手腕上绑着的装置已经显示开会的时间已经到了,但迟到总比缺席要好。想到这里,狡啮咬牙切齿地想要站起来去吧佐佐山揪过来,但却被人拽住套装。
那是一系所属的,征陆智已执行官。
花白的头髮和他脸上深深的皱纹,表明他是一个已经渡过中年,初现老态的人了。但同时,抓住套装下摆的厚重大手和宽阔的肩膀,表明他的身体仍然保持着活力。
「佐佐山他,稍微有些不舒服。」
他很有深意地眨了眨眼,说道。
「比起佐佐山,如果身为监视官的你缺席会议的话,会更糟糕的吧。那家伙看起来也是十分火大的样子……」
征陆用下巴指向二系的监视官,霜村正和。
只见那人抱着手臂,身体用力靠在椅子背上,右膝盖不停地摇来遥去,的确正如征陆所说,一副十分不耐烦的样子。
「虽然通过广域重要指定,被任命为调查本部部长。但实际上只是自己的那个系没有能够拿出足够的成果而被架上去的。他那么烦躁也可以理解,你要在这里惹火他,真不知道他会给上面打什么样的报告。」
的确如此,自己负责的事件被升级为广域重要指定,已经够郁闷的了,但现在甚至出现了第二个受害人,霜村的内心焦虑可想而知。
虽然就算客气地说,霜村也算不上是一个品格高尚的人。但为了自己的评价,也难保他不会说些过分的话。
「佐佐山的事就当作是执行官的放蕩行为。总之你坐好就是。」
狡啮一边对于征陆老奸巨猾的言行多少感到一些困惑,一边看着这位老练的刑警。
征陆在西比拉的犯罪抑制系统确立以前,就作为一名刑警隶属于警视厅了,说起来的话应该算是大前辈。
在还没有支配者存在的时代,由于刑警们比现在更深入的与犯罪调查产生关联。在犯罪係数被实用化的时候,很多的刑警都因为其数值恶化的理由,不容分说地被强迫离职。
但是征陆却坚定地继续担任刑警的职务,最终被降格成了执行官。
对于有着这样背景的征陆,狡啮用「大叔」这个爱称来表示对他的信赖和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