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川博品/插画:切符
「自闭男,你真的很噁……」
「亏你会有那么噁心的想法。真想敲破你的脑袋看看里面——不,还是算了。反正里面装的东西也一样噁心。」
被人骂成这样,无地自容的我,冲出侍奉社社办。
哪句话是谁说的,应该不用我说明吧。简单却直击心脏的那句是由比滨,冗长又直击心脏的那句是雪之下。
我忽然想到,我身边的女性都是唱出来的歌词(在不好的意义上)会直击心脏的宛如奈奈的存在耶……不如说,多达半数的人类都是奈奈。我看地球乾脆改名叫水树奈奈座长公演「水树奈奈纵情歌唱(注1)」好了。总有一天,跟外星人自我介绍的时候我要说「您好,我是来自水树奈奈座长公演『水树奈奈纵情歌唱』的比企谷八幡」,对方可能会吓得心想「这家伙住的星球的统治者自我主张欲超强的」。
我摆脱的不是地球引力,而是社办的引力,但我不知道要去哪里,便决定先去二年F班的教室看看。
天气很热,因此我打开窗户,风灌进空蕩蕩的教室,把窗帘整个吹起来。
我随便找了个位子坐,环视教室内的桌椅。眼角余光瞥见窗外满溢夏日阳光的景色,导致没开灯的教室显得更加昏暗。
现在这情况让我想起……放学后,跟我单恋的她告白的那一天……呃,这也是会直击心脏的情境。
过去和现在都在对我的心灵造成伤害。如果我是史古基,八成会在未来的幽灵造访前就心碎。(注2)
我晃着双腿沉思。
仔细一想……为什么我刚刚非得被由比滨和雪之下骂成那样?
我只是说了句「我觉得千叶君(注3)好色」啊。
因为,那东西怎么看都是用来挑起性慾的吧?全身红色明显是发情的证据。许多动物到了发情期体色都会变鲜艳。有一种说法是女性用红色的口红和腮红,也是因为能藉由类似发情的表情吸引异性或同性的目光。
除此之外,从嘴巴吐出来的舌头、往上翘的鼻子——肯定也是在暗喻某种突起物。
再加上千叶君的布偶装和图片的风格不同,肉肉的,看起来超好抱。当面看到他,应该没多少人有办法抵抗那肉感的魅力。
而且cheeba⟨千叶⟩一词在英文中是大麻的俗称。既然如此,我不得不断定那家伙等于是会行走的快乐物质。
——我滔滔不绝地述说完以上的意见时,社办的空气降到冰点。
在法国大革命的庆功宴不小心说了句「不觉得玛丽・安东妮挺可爱的吗?」气氛大概都不会这么僵。
不过玛丽真的很可爱。最后还会觉醒成王妃。《凡尔赛玫瑰》我整套都看过了,所以我很懂这方面。我有自信就算我在这个瞬间转生到那个时代,也会从比企谷八幡变成神秘的没落贵族罗兰・德・戈利拉(注4)存活下来。
我怀着这样的心情,产生看见三色旗在远方法国的天空随风飘扬的幻觉,就在这时。
「八幡,你为何在此处彷徨?」
有个人影站在教室门口。在这个大热天穿大衣戴露指手套,光看到他的身影就觉得热。
「喔,是材木座啊。」
我一叫他的名字,那家伙就往这边走过来,不知为何看起来有点高兴。
「顺带一提,八幡啊,彷这个字是指人牵着一只牛在旁边走——」
「啊,不用跟我说明。」
中二病喜欢用複杂的辞彙,一有机会就会用在对话中,想跟人说明语源。至于我为什么知道呢,因为我也曾经罹患那种病(用罹患这个词就是)。国中写的作文满是汉字,凄惨无比。「附近的吉娃娃在咆哮」、「在公园跌倒的小孩恸哭着」、「地面的蚂蚁专横跋扈」,跟魔界一样的城市出现在稿纸上。
材木座坐到我旁边的座位,压得桌子吱嘎作响。
「你有烦恼吗?不妨和吾谈谈,强敌⟨吾友⟩啊。剑豪将军的意见箱一直是开放状态喔。」
我真的很不擅长应付这种「男人间的友情」的调调。
跟材木座商量侍奉社那件事,八成不会得到有用的意见。毕竟这家伙比我还废。
然而,有点想看他的废物样的邪恶想法浮现脑海。
「其实……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如此这般欲穷千里目自挂东南枝。」
「呣……」
材木座抱着胳膊,闭目沉思了一段时间。看来他思考得比我想像中还认真。我有点愧疚。
不久后,材木座瞬间瞪大眼睛。
「八幡,你…………原来是兽控吗?」
「嗯?」
我歪过头。把我刚才的愧疚之情还来。
材木座把手放到我肩上。
「没事没事。别看我这样,我也懂你这类型的人。轻小说家必须精通各种性癖。」
「轻小说家还真辛苦。」
总觉得我想表达的意思完全没传达给他。
「不过……先不说你的性癖,被两位女性嘲笑却选择忍气吞声,有点窝囊喔。你就不能抬头挺胸地反驳『单纯的兽耳娘不行,我只会对有动物口鼻的真正兽人兴奋!』吗?」
「呃,我不喜欢那种——」
「堂堂男子汉岂能如此软弱!给我直接回呛她们!」
「彆强人所难了。那你有种当面和由比滨跟雪之下呛声吗?」
听见我的问题,材木座「呵」笑了声。
「你觉得想当轻小说家的人有办法呛女生吗?」
「轻小说家还真辛苦。」
「再说,我不擅长跟那两个人相处。尤其是雪之下这位女士,老实说有点可怕。」
这家伙果然很废。一点用都没有。
我开始觉得自己像个白痴,站起来望向窗外。
尖锐的笑声传入耳中。往下面看过去,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三位少女边聊天边走向校门口。
我灵机一动,拿出手机。现在时间下午三点四十分。
「看那个位置……是时候了……」
「什么东西?」
材木座走到我旁边。
我指向地面。
「看得见那三个女生吗?」
「嗯。」
「十五秒后,那三个人内裤会被看光光。」
「说什么蠢话。」
材木座傻眼地摇头说道:「现在这个时代,连爆死的动画都不会随便发生幸运色狼事件。八幡,你因为太过憎恶女人而发疯了吗?你就是因为这样才会——」
这时,一阵风吹起。
伴随呼啸而过的风声撼动校舍。我背后的窗帘甚至被吹到天花板上。
尖叫声响起。
「哇——!」
「这是怎样啦~」
「讨厌~」
地上的三人用双手按住快被吹起来的裙子。
我揉了揉被风吹得泛泪的双眼。
「虽然我刚才说被看光光……从上面根本看不见嘛。」
我觉得自己显得很可笑,忍不住笑出来。
望向材木座,方形眼镜底下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风、风之继承者・风精恶戏⟨EulenSylpheed⟩・第二章⟨Chapter Two⟩……你果然也是能力者吗……」
「也?」
「方才那阵风是你召来的对吧?」
「怎么可能。单纯是预测。我收集了很多五月的网球比赛结束后,关于风向的资料。靠统计算出午休时间和放学后会从哪个方向吹来什么样的风。」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
材木座跑到黑板前面,拿起粉笔不知道在写什么东西。「只要有这个能力……呵呵,很好……复仇的机会掌握在吾等手中!」
这家伙到底在碎碎念什么?我站到他背后。
黑板上乱七八糟地画着箭头跟神秘的火柴人,以及同样神秘的算式。
「八幡啊,用你的能力让由比滨和雪之下哭着求饶吧。」
「你在说什么?」
「听好——」
材木座拿粉笔敲敲黑板。「首先,你把她们俩叫到适当的地点,然后等到那个时刻来临。如此一来,风就会吹起裙子露出小裤裤,我们看了则在内心呜呼呼。」
「嗯……」
我收集风向的资料,只是基于好奇心。绝对不是因为想看谁走光这种不良意图。
「如何?八幡啊,要执行这个计画吗?」
「嗯……」
我再度望向窗外。白云在高空随风飘动。
云真好。不用工作也可以靠风的力量去往任何地方。
以前人类也会利用风力,例如风车或帆船。工业革命后就开始依赖各种燃料,不再使用风力。
革命有利有弊。生活是变方便了没错,但环境也因此遭到污染,失去和大自然的连结。
此时此刻,人类是不是该跟大自然联手,建立一段新关係了?没错,例如藉助风之力吹起女生的裙子——
「八幡革命!揭开序幕!」
我伸出手,以带领人类前往新的舞台。
「呵,就等你这句话。」
材木座用力用沾满粉笔灰的手握住我的手。
——日后,这起事件被称为「总武高中⟨High School⟩之誓」。
隔天放学后,我和材木座约在脚踏车停车场后面会合。
这里离我平常吃午餐的地方很近,是我待很久的地方,所以风向资料也很齐全。
脚踏车停车场设置了高达腰部的铁板,我跟材木座蹲在地上躲在那后面。
「那么八幡啊,你要叫由比滨还是雪之下出来?」
「在那之前——」
我将放在地上的书包拿到手边。「我想做个实验。」
看见我从中取出的东西,材木座惊呼出声。
「那、那……那不是裙子吗!」
我手中的是裙摆部分缝了白线的百褶裙。
材木座目瞪口呆。
「莫非是你偷——」
「不是啦。跟我妹借的。」
说是借,当然没徵求过她的同意。要是老爸知道,八成会被断绝亲子关係。搞不好还有可能逼我出家。「八幡」感觉可以直接拿来当和尚的法号耶,其他和尚会说「这家伙就叫八幡了」之类的。总有一天我要独立,开一间初代八幡寺。还要开连锁店掀起寺庙系风潮。
「实际穿上那件裙子,让风吹吹看的意思吗?反覆验证这一点还挺科学的嘛。不过……要由谁来穿?我可不要。」
「裙子和我的眼睛都会被玷污,所以我不会叫你穿。」
「那到底要由谁……?」
「人刚好到了。」
我稍微起身,朝脚踏车停车场的对面挥手。一名在左右张望的学生髮现我们,小跑步跑过来。(←好可爱)
「八幡,原来你在这。我找你找好久。」(←看吧好可爱)
户冢彩加(←名字好可爱)来到脚踏车停车场后面,对我展露微笑。(←已经抵达尊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