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inthe「D」ark2
1.
我差点以为自己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了。
如果再晚个一秒,说不定真的就停止跳动了。
「!你、你啊!」
就在所有人的紧张已经百分之百就要抵达临界点的时候,整个人背贴在走廊另一边墙壁上的衣笠嘴角抽搐地叫了起来:
「小、小比类!你这家伙!少吓人好吗!」
咦?
这个突然现身的女生「」缓缓地往我们打量了一圈,然后面无表情眨了眨双眼。
「我并无意吓各位。」
她轻声低语道。
「」
要打比方的话,可以说是原本綳得紧紧的弦断掉了吧。
真的就是那种全身力气一下子抽离的感觉,整个气氛一下子放鬆下来。
「吓、吓死我了」凛凛子的手也不再用力,然后这才注意到她几乎是半挂在我身上的状态,说了声「抱、抱歉」就连忙躲开了。
我「啊啊嗯嗯」地含糊应了两声,同时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女生。
(这个人就是小比类啊。)
总之是个有着一对令人印象深刻的明澈双目之人。而且在眼睛周围还画了眼线,再加上刷好睫毛膏的假睫毛,把一对点漆双目衬得更加黑白分明;一头黑髮有几缕染成紫色,梳成略为内卷的妹妹头;身上穿的是黑色的哥德风格式洋装。不过再细分下去,如果把印南那种打扮称作童话风格,那她这类型的应该可以形容成巴洛克风格吧。
「总之诸位都没事就好。」
「你、你这家伙,是不是还欠我们一句」
面对眨着眼睛平淡说道的小比类,衣笠大皱其眉地抱怨回去,但是就在这个时候
「啊!果然是大家耶!」
一个开朗无比的沙哑声音响起,让他的话说到一半就继续不下去了。
从小比类身后又冒出另一个女孩子。
那是个有张娃娃脸,面带笑容的女孩子。脸很小,身材也理所当然的不高。头上戴着多色条纹针织帽,从帽下露出的头髮居然是白色的。因为色泽很亮,所以应该是染的不会错吧。身上穿着便于活动的宽鬆多袋工作裤,罩着行走时下摆长得快要拖到地上的针织毛线衣。
她滴溜溜的双眼开心地眯起,从后面扑到小比类身上贴着说道:「看吧、看吧,真希,果然被我说中的啦。」
「是啊,不愧是喵子。」即使脖子上多出一只圈在那里的手臂,小比类一张面容依旧不改其色地点点头。
「那是当然,因为喵子的天线随时随地都收讯良好的啦。」
那个女生嘿嘿笑着,看来似乎是在说她早就察觉到我们抵达二楼了。
「小比类、喵子,你们都没事就好。」樋野拍拍胸口:「对了,就只有你们俩吗?陆没跟你们在一起?」
「当然涛川学长也在的喵呀。」名叫喵子的女生往教室的方向转过头去。
就像是在配合她的动作般的,这次换成一个男生慢吞吞地从黑暗中走出来。
那是一个高大结实的壮硕男生。短髮,脸有些长,看来意志坚定的粗眉。自衬衫中伸出的双臂环抱在隆起的胸肌前,挤出明显的肌肉。左手手腕上套着护腕。紧抿成一直线的嘴型,酿造出一种宛如流浪武士的气质。
「陆,没出什么事吧?」
对樋野的问题,他只默默点了点头做为回应。若是再穿上简便型和服,就跟陪伴在主人身边的保镖没两样了。
「多亏有涛川学长的冷静,所以我们也得以心平气和地镇定行事。」
「对呀对呀!他跟我们说『不要乱跑比较好,说不定会有危险』。涛川学长真的是喔,太帅的啦。」
在两个女生的讚美之下,他轻轻说了句:「份内之事罢了。」
看来似乎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我分别观察过他们三人之后
「嗯嗯?」
其中一人,就是那个叫做喵子的女生和我对上视线。她往我及凛凛子身上看过来又看过去,同时歪起头:
「那个~这边的两位是打哪来的客人呢?」
「对喔,也给你们介绍一下。」樋野这样说,手伸向我们:「这两位是天乃原周和三嘉村凛凛子。」
「天乃原周和三嘉嘉凛凛子。」小比类轻轻复育了一遍,随即她那一直没有变化的表情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微微睁大眼睛:「莫非便是扇谷的朋友?」
我们点了点头。
「哒、哒哇啦!真的假的!」手圈在小比类脖子上的喵子突然发出怪叫声:「本、本人?是阿周和凛凛本人?呜哇,真的耶!跟小说中给人的感觉一样耶!呀能见到本人真是叫人开心的啦!啊,请务必要和我握个手、握手!」
「咦?咦咦?」
才看到她往我们这边跑过来,她就已经抓住不知所措的凛凛子的手用力地上下甩动,而且也跑来我这边做出同样的事。然后就像是要用全身表现出她的心情有多雀跃似的,整个人在那里跳来蹦去。不过
「喂,适可而止吧,喵子!」
因为衣笠突然从她身后揪住她的衣领,她「呜呃」地哀鸣一声,中止了她快乐的舞步。然后双眉倒垂成八字形,像是故意地猛咳不止:
「咳咳咳咳,好~痛的啦!你做什么噜,侦史郎。」
「吵死了。」衣笠回以极为冷漠无情的回应:「不要随便装熟直呼我的名字。」
「有什么关係噜?反正我们同年,还有你做什么气成那样噜?啊啊,我懂了,是缺乏钙质噜?」
「罗嗦,就是你那个古里古怪的用字叫我不爽!」
「哎呀~真是失礼的人噜。」她噘起嘴哼一声把头转向旁边,这时候她才注意到愣在一边獃獃看着事态变化的我们。「啊,哦噢,这可真是失礼罗我是宫野亚子。文学系二年级,推研社社员。不过我的本名太俗气啦,所以要叫我时还请使用喵子这个称呼唷。」
「喵子?」
「对。因为宫野亚子的宫念『miya』,念快了很像喵喵猫叫声,所以就喵子罗。很可爱吧?」
「啊,喔。」
「三嘉村,别理会这家伙,把她当成CO2就行了。」
「啊咧,为什么是二氧化碳?一般要说不是都会说是空气吗?」
「胡说什么,是空气的话就会吸进去了吧。」
「啊,原来噜此原来噜此喵的你给我等一下!」
衣笠与喵子(我本来还以为她绝对是一年级)的互动,使得凛凛子再次回以无力的苦笑。
然后这次又换成一身黑的女生小比类对我们鞠了一躬:
「初次见面,天乃原同学、三嘉村同学。我是魔学系隐密学组二年级,同样是推理小说研究社的社员,小比类真希,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啊、呃,你好,请多指教。」我们也回了一礼。然后
「来来来来,最后轮到涛川学长了唷。」
被喵子这样一说,那个大块头的男生就「唔」地发出一声,不知道是在说话还是在吐气的声音,以低沉的嗓音很简洁地报上自己的名字:
「涛川陆雄,请多指教。」
「」
看来果然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但是从这三个人的反应就可以看出,他们果然也已经看过印南写的《魔学》和《魔学L》,所以才会对我们两人已经有了大概的认识。以他们的立场而言,也许像这样与我们面对面会使他们产生不可思议的感觉,但是以我们的立场而言,才初次见面的人就已经对自己的事有所了解,总叫人有种複杂的感觉。
书中的我到底是怎么样的呢?这个念头蓦然冒了出来。
衣笠说道:
「好了,这样一来自我介绍也结束了,差不多该正式讨论一下如何从这里离开了吧?」
「说得也是,就这么办吧。不过就这样站在这边讨论也挺怪的,进房去如何?」
大家都回葸樋野的提议。
我们转移阵地到小比类、喵子、还有沉默寡言的男生涛川原本所待的教室之中。那是只有A栋才有的特别教室之一,资讯室,是间成排桌上都设置着电脑的教室。
「你们之前待在这个房间中做什么?」
「在试电脑能不能开。」小比类回答衣笠的问题:「只要能连线上网,就可以用电子邮件与外面取得联络,也可以求救。你也知道,手机根本就收不到讯号。」
「结果呢?事情顺利吗?」
「不,那个」
「很遗憾,看来是没指望的啦。」喵子接着回答。她「喀嚓喀嚓」按着手边一台桌上型电脑的开关给我们看,但是电脑主机毫无反应。「就是这样,完全没有来电的迹象。」
「哼,果然事情不会那么顺利吗?」衣笠的低语声中彷彿带种愉悦的味道。
把两只手电筒放到教桌上(顺带一提,这两只手电筒是樋野与莲见从一楼要开「鬼屋」的教室那里拿来的。能够用来照明的东西似乎就只有这个而已了),大家各随己意拉开不远不近的距离找个位置待好。
「好。」往在场七人扫视一圈以后,莲见说道:「现在在A栋内的人,这样就全都到齐了吧?」
「是罗。要开店的社团那些人几乎都跑去广场看开幕式了,所以A栋差不多等于唱空城计的啦。不管怎样,反正在那边告一段落以前,是不会有客人来的啦。」
「但是也并不能百分之百肯定吧?」樋野双臂环抱在胸前说道:「照衣笠的说法,扇谷说不定还在这里的某个地方,而且也不能忽视有着与我们无关的第三者存在的可能性。」
让他做出如此发言的原因,多半是因为先前樋野、莲见、凛凛子三人曾经在二楼走廊目睹到消失在楼梯口的黑影之故吧。
他先做出「也有可能是看错了」的声明,然后对大家说明他目睹到的那个诡异物体。
在他说完之后
「讨厌好可怕!」
「真恐怖。」
喵子和小比类说道,不过她们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样子。
「小比类。」坐在椅子上,把腿往桌上一搁的衣笠对她出声:「我有问题。」
「是,请说。」小比类看着衣笠。
大家也都看向他。
他把我们先前在一楼时试出来的事要从大厅出去外面,但是被奇妙力量挡住出不去;还有虽然还不能断定,但是A栋内所有出入口恐怕也都处于同样状态的事告诉她。因为他把重点整理得清楚易懂,再加上他本身说起话来也颇有舌灿莲花的功力,所以我有种用他的视点再次身历其境了当时情景的感觉。
「你知不知道有哪种法术可能造成这种状况?」
小比类垂眼沉思了一会,然后说道:
「关于各位看到的那个光。」她缓缓说道:「倘若我们目前置身的这个密室状况真是法术造成的,那么我想那个光恐怕是用来隔离一切物理、非物理性干涉的隐密系法术『结界』。」
「『结界』啊。记得在《魔学》和《魔学L》中也有出现过,和那个是一样的吗?」
「是。」
「唔,那与这片黑暗有关的部分呢?」
「虽然不能断定,不过恐怕也是『结界乙的影响吧。」
「什么意思?」
「『结界』在理论上可以隔离一切物理性干涉。因此我猜测,若是能够让它的输出功率稳定地维持在高层级状态,或许就可能连光的干涉都能挡下。」
「原来如此,还挺好懂的嘛。」衣笠的口气似乎兴緻盎然:「也就是说,我们之所以无法出去外面,是因为有『结界』挡在出入口的关係。而这片黑暗也是因为『结界』阻挡光从外界射入的关係,对吗?」
「是。」小比类点点头:「但是在这个情况下,却生出了点矛盾。」
「矛盾?什么矛盾?」
「只有法术师能够演术法术。也就是说,如果这个密室状况真是法术师造成的,那么下手的人物就是法术师。但是看过《魔学》和《魔学L》的人也许都已经知道了,现今已确认其存在的法术师在全世界仅有六位,这点在现实中也是如此。也就是说,结果会变成在全世界仅存六位的法术师之中,有人是动手做这件事的执行者。」
「」
「可是要在这个状况下实现『结界』,其规模与所需的输出功率都非同小可。规模大到要罩住整栋三层楼建筑物,而且输出功率达到连光都能完全隔离、又能持续如此久的『结界』,绝非单独演术即可办到的状况。需要动用到的法术师人数是即便利用魔学系内的大型实验用放大器、效果机等机材,起码也需要两位法术师才行。」
「起码要两个人吗原来如此,所以犯人就不见了罗?」
「是的。身为『六位法术师』之一的佐杏冴奈老师,目前在魔学系任客座教授一职。如果把法术师设想成犯人,以状况而言,虽然这样说很失礼,不过第一号嫌疑犯就会是老师了吧。但是老师果真会有要把我们关入这种密室状况中的动机吗?」
「」
「假设万一真的有好了,可是就算是老师,也绝不可能仅靠一人之力演术出这种规模的『结界』。假使可以演术,应该也撑不了多久。既然如此,到最后还是需要仰赖其他法术师帮忙才行只是就现实而言,不得不说那是可能性相当低的状况。光是要请剩下的五位之一到日本来就已经是一大难题了,再加上考虑到不惜克服这个难题,却仅是为了把几个学生关进黑暗之中的动机为何」
确实如此,我也想不出来动机何在。
「这就是说」衣笠手托在下巴上:「关于这个密室状况呢,首先第一个可能性是除了『结界』以外的法术造成的,而且是可以由一个人演术的法术;第二个可能性则是出于完全与法术无关的其他原因上头罗?」
「是不过要说除了『结界』以外还有什么法术可以造成这个状况,目前我还没有头绪。如果是除了法术以外的原因,我更是完全帮不上忙了。」
「嗯。」衣笠沉思起来,然后对我们所有人说道:「有没有人準确地知道我们是在几点几分时,像这样被关在A栋中?」
大家面面相颅。
「十点十分。」倚在墙边的涛川以低沉的声音答道。
「你肯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