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的星期四。 
三年一班的学生们在结束第三节的体育课后前往更衣室。 
「你刚才好厉害哦,爱丽丝。」 
「咦……你是在说哪件事啊?」 
爱丽丝穿着紧身运动裤,一旁穿着短裤的三月向她搭话。 
「就是刚刚女生的篮球比赛啊,你不是一个人得到二十分吗?特别是——」 
三月喜孜孜地详细描述爱丽丝的活跃表现。 
「呵呵,那种程度是理所当然的啊,你以为我是谁啊?」 
受到三月的讚美,心情大好的爱丽丝得意地挺起了那平板的胸部。 
「哼……不过单以运动而论,比起我来,怜奈才是最强的吧?」 
爱丽丝的视线向右偏去,注视着女生集团中最巨大的生物。 
「毕竟那家伙太高大了嘛,简直像是一个大人混在其中,就算赢不过她也不需要在意啊!」 
前方的诚人转过头来加入对话。 
「说这种话的诚人个子却非常矮呢!」 
自己介意的痛处被人攻击,怜奈一边拨开人墙过来,一边採取强烈的反击。 
「呜……」 
只见诚人额上青筋浮现,笑容中隐隐散发怒气。 
「哈哈哈,所以诚人才会喜好拥有自己所没有的长处的高大女性啊。」 
当然怜奈一点也不在意他生气,并且还满怀期待地如此说道。 
「不是,我喜欢的大概是这样的身高。」 
委员长愤怒之下,无情地将手往娇小的爱丽丝头上一比。 
然而虽然严重偏离诚人的喜好,怜奈却没有因此沮丧。 
「原来如此,人不一定会喜欢上符合自己偏好的异性啊,这真是个最佳範例。」「我总是不能理解你所说的话呢。」 
看来儘管嘴上那样说,这两人的感情还是非常要好。 
正当一行人聊着天,即将进入连接第一校舍和第二校舍的走廊的时候…… 
「痛……」 
突然间,爱丽丝的心脏感受到如针刺般的尖锐疼痛。 
「九条院?」 
「怎么了?爱丽丝。」 
「不……没什么。」 
听到诚人和三月的声音,爱丽丝彷彿什么事也没发生般地回答道。 
但是三月却是一脸忧心地看着爱丽丝的脸。 
「可是你的表情好像很难过的样子……?是不是刚才上课有撞到什么地方……」 
三月表情认真地凝视着她。 
「我没事啦!」 
「真的吗?」 
那双彷彿能看透人心的清澈双眼,看破了爱丽丝的谎言。 
「果然是有哪里痛吧?」 
「……是的。」 
每到这种情况,三月可是顽固得像头牛,就算是爱丽丝也无法掩饰下去,只好向他坦承。 
「我想应该没什么大不了……」 
「不行!你不要逞强,我们现在就一起去保健室吧?」 
高中部和初中部的校舍各有一间保健室,比较近的当然就是初中部的。 
「啊……呜!」 
(这究竟是……!?我不记得上课时有撞到哪里啊……) 
爱丽丝手按着疼痛逐渐加剧的左胸,偶尔靠着三月的搀扶走在走廊上。 
就在这时候,有人出声叫住了她。 
「——那位同学是有什么病痛吗?」 
对方是个不知何时坐在走廊栏杆上的双马尾女学生。 
她娇媚的目光和声音让人不寒而慄,是个散发出不祥且放蕩氛围的少女。 
「嗯,好像是那样。」 
三月一边关切着低着头的爱丽丝,一边向对方说道。 
「……这样啊,抱歉耽误你们了。j 
少女的道歉有如嘲笑般十分可疑。 
她肩膀上所绽放的玫瑰是红色,证明她是初中部二年级的学生。 
而少女身旁另外有两个二年级学生随侍在侧。 
双马尾的少女身为首领的身分可说是一日了然,但手下的两人——这两人的气氛也颇为诡异。她们一句话也不说,甚至表情也丝毫不变,简直像是没有感情的人偶。 
(她们是什么人……有种讨厌的感觉……) 
阴森的气氛让爱丽丝不寒而慄,甚至起了鸡皮疙瘩 
「嘻,再会了,学、姐!」 
少女轻佻地挥着手,在一旁目送爱丽丝等人通过。 
就在这个瞬间,少女以只有爱丽丝能听见的音量,彷彿有意保密般呢喃道: 
「——找到你了。」 
「……!?」 
爱丽丝一怔之下转过头去;而少女从栏杆上起身,与爱丽丝四目交接,别有用意地单眼眨了一下后便带着手下们离去了。 
一阵不明原由的不祥预感在胸中翻搅。 
爱丽丝茫然地目送着二年级学生们的背影,无言地呆立在原地。 
「爱丽丝?」 
三月讶异地出声唿唤。 
「九条院同学,你怎么了?怎么表情变得像个母夜叉一般。」 
「……怜奈,你真失礼!我没事,只不过是看刚才那个女的不顺眼而已。」 
极力掩饰表情、再度迈步前进的爱丽丝如此说道。 
「是啊,那的确是会让你不爽的类型呢……不过我倒觉得是个不错的女人。」 
诚人的评价让怜奈少见地不悦了。 
而爱丽丝则是语带揶揄地斜视诚人道: 
「——哦,诚人喜欢那种性格恶劣的女人啊?你的品味真是超差的呢,这么想要我责骂你吗?」 
「哈,嘴上这么厉害,看来你还很有精神嘛。」 
「……是啊,感觉痛楚好像消退了。」 
没错,不知不觉间,胸部的疼痛感已经消退了。 
彷彿是少女的存在造成爱丽丝心痛一般。 
「好了,我们快点回去吧,午休时间很短暂的。」 
爱丽丝拂拭去讨厌的心情,像是要重新振作般刻意以开朗的声音说道。 
然而走在一旁的三月却仍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真的没事吗?还是去一趟保健室比较好吧……」 
「我没事啦,三月就是爱操心。」 
「没事就好……」 
三月还是颇为担心的样子。 
「只要有一丁点儿痛,你就一定要跟我说喔……绝对哦?」 
「——好。」 
见三月慎重其事地叮嘱,爱丽丝老实地答应他。 
当他们这样交谈的时候…… 
走在前方的诚人突然停步回头,眼神宛如在遥望远处一般。 
「诚人,你在想什么?」 
似乎是在女性第六感的作用之下,怜奈尖锐指谪出诚人的异状;诚人则是搔了搔脸颊,思考几秒后开了口: 
「怎么想都觉得那些人好像不是我们学校的人,不过我只是有这种感觉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啦。」 
诚人口中说出令人意外之语。 
「为什么你看得出来?」 
对于他这句话,连爱丽丝都讶异自己竟过于敏感的反应,紧接着追问诚人。 
「嗯……啊,全校学生的名字和长相我都记得啊,毕竟我可是学生会的成员嘛。」 
虽然爱丽丝的气势让诚人惊讶得瞠目结舌,却还是明确地回答她。 
(以这个人的能力来说,应该是真的记得呢——明明有二千人以上的呀……就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真是个大笨蛋啊。) 
学生会执行部是由高中部所选出的学生会长、副会长各一名,高中部、初中部各选出上限五名的庶务部员,以及各种专门委员会的委员长所组成。 
诚人的职位则是初中部班级委员会的委员长。 
简单说他就类似是初中部的学生代表。他虽然外表看起来很粗暴,但其实并非如此,反而是个非常优秀的人。这一点经过三年的时光累积,如今已是全校师生众所皆知之事,不过像他这样一副兇恶模样的优等生也不多见就是了。 
但是现在更令爱丽丝在意的是诚人所说的话,她特别将注意力着眼在前半部。 
「她们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对啊,至少是我没见过的生面孔。当然那或许是有什么理由啦,例如要转学过来,所以先来参观学校。虽然不常见,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你不用那么放在心上啦。」 
诚人似乎是见爱丽丝的态度颇为不安,所以刻意选择话语对她劝解。 
「…………」 
可是不管怎么样,爱丽丝就是无法拭去凝聚在胸中的不祥预感。 
*** 
班会结束,教室内洋溢着放学后独有的喧嚣声。 
有的人热衷于课外活动,有的人是和好朋友上街游玩,也有人是在教室里聊天……每个人都享受着各自不同的放学时光。 
而若是说到爱丽丝,她今天也佔据了教室中央,怒气彷彿像火山爆发般从头顶喷出。 
「……我说过今天要一起回去吧?而且你也回答『好』!那么现在事情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如果你有什么可以说服我的理由那就说吧!快点说!」 
他们周围半径五公尺的範围就像张设了强力结界般,一个人都没有。 
现在的爱丽丝已经无人可接近,而且被她盯上的目标就好似陷入蜘蛛网的蝴蝶,想逃脱是绝不可能的了——这绝对领域几乎可说是已达到物理现象的範畴了。 
而刻意保持平静的语气,咄咄逼人的爱丽丝所面对的人,当然就是三月了。 
他露出暧味的笑容,一面流着冷汗,一面开始对她解释道: 
「……那个、今天早乙女同学不是请假吗?所以打扫音乐室的人数好像就不够了。」 
「所以你就轻易答应要帮别人打扫了是吧……哦?三月竟然把那种小事看得比和未婚妻一起回家还要重要啊,我明白了!」 
「不是的,这两者不能比较啦……那个、你生气了吗?」 
三月这个问题根本不用说也知道。 
「是啊,当然生气,这下子若是回去时你不请我吃白楼馆的冰淇淋,我可不能轻易原谅你呢。」 
「啊……好、好的,如果那样能让你消气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