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哥不死,怎么能五五分呢?」
柯吉说着,用双手挤弄健哥的肥脸。
「去,住手啦!」健哥气得甩开柯吉的手。
柯吉还是学不乖,一屁股坐在健哥旁边:「健哥也很缺钱吧?欠了多少?三分之一应该不够吧?」
「……勉强勉强啦。」
完全被柯吉牵着鼻子走。健哥平时总是坐在这张沙发上,摸着酒店小姐的大腿吆喝,现在却判若两人。畏首畏尾的他,就像被小流氓勒索的国中生。
我都有点同情色老头了。
「你不想逃吗?」
「说什么疯话,当然要逃啊!我们不是说好三个人一起逃去沖绳?」
「那是A计画吧。」
「什、什么A计画?」
「如果抢了银行,又没杀任何人,就可以在警察追上来之前顺利逃走,对吧?」
如果修没杀掉人质,事情就会更顺利。健哥看了修衬衫上的血渍,吓到软腿,就这么戴着头套跌坐在银行柜檯里,还是修搀扶着他,两人才逃出银行。结果超过计画时间,无法逃离警方的包围网。
根据计画,现在三人应该早就抵达羽田机场,搭上飞往那霸的班机了。
「那把B计画说来听听呗?」
「拚命突破包围网,逃到新横滨啊。」
「然后呢?」健哥挺直了身子。
「然后去关西机场,但是留在日本国内不太好。有人被杀,警察会来真的。」
「要逃去国外?你想去哪?」
柯吉得意地弹了一下指头:「牙买加!」
健哥听了目瞪口呆:「什、什么牙买加!那是在哪里啊!?」
加勒比海啦。笨。
「我有朋友在牙买加。他很久以前跑去学雷鬼,就没有回来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谁知道啊?妈的。」
「他说那里是天堂啊!每天哈草,傻傻地听雷鬼就好。签证都不知道过期多久了!」
「我又不听雷鬼。」健哥显得兴趣缺缺。
柯吉轻轻把手搭在健哥肩上。真是诡异的光景。平常总是健哥对小姐勾肩搭背,今天却反了过来。
「健哥,跟我一起去牙买加怎样?」
「我就说我不爱雷鬼啊。只知道一首巴布马利的歌而已。」
「很快就会喜欢了啦,真的!久了就习惯了啦!」^
但健哥还是顽固地摇头:「我喜欢日本妹说。」
「免担心!」柯吉拍了健哥的肩膀:「那里肯定有日本人好不好!到处都是大麻妹啊!健哥,你有没有边哈草边打炮过?超爽的!」
「你、你在胡说啥!」健哥起身甩开柯吉的手,走出包厢拚命深呼吸,想要冷静下来。
柯吉坐在沙发上,盯着健哥奸笑。
「你留在日本要干啥?我们马上就要被通缉了。肯定会被抓啊。」
「别负面思考了好不好?你怎么变得跟修一样?」
「这是事实啊。我们只要留在日本,肯定会被抓。就算没被抓,也要过得提心弔胆不是?我宁愿去牙买加哈到翻。」
柯吉说完起身,慢慢走向健哥身后,对着他咬耳朵。
「健哥,提心弔胆跟哈草High翻,哪边好?」
「……哈草High翻啊。」健哥全身僵硬,小声嘀咕。
「顺便把债给倒了不是更好?债主不会追去牙贯加啦。」
健哥抢银行的理由……老实说,原以为烧烤连锁店很赚,但其实是火烧屁股。为了向银行贷款,必须勉强开新店,而为了填补新店的亏损,又要继续开新店,恶性循环。
「那我们去找修,大家一起去牙买加吧!」
柯吉听健哥这么说,很刻意地哼了一声:「修哥已经準备要逃去其他地方啦。」
「什么!?」健哥转身皱起眉头:「他要逃去哪?」
「去哪又没差,反正修哥就要死了。」
柯吉突然横眉竖目,摆出把烂客人森出甜心兔的职业表情。
柯吉理智一断线,没人挡得住。
虽然他个头不大,但曾经练过泰国拳,攻击力不可小觑。而且他从小学开始上道馆练泰国拳,就是为了打架。是个天生的干架狂。
普通人在酒店里闹事,顶多被他拎着脖子扔出门。但当柯吉发现对手不是「外行人」,就会像拿到新玩具的幼稚园儿童一样,双眼炯炯有神地痛殴对方。
我才刚进甜心兔没多久,就看过柯吉的火爆干架。
一群年轻人穿得像黑人混混,趁着酒意找其他上班族客人的麻烦。修用拿手的轻柔口气进去打圆场,结果有个年轻人抓住修的头髮,对準他的鼻樑就是一个头锤。
「这家店谁罩?我们可是帮啊!」
柯吉就等这句话,因为光是头锤还不能出手。
修被撞得喷鼻血,蹲跪在地,同时给了柯吉一个OK的手势。
柯吉像只疯狗,弯下身,跳到三个小伙子面前,只花不到三十秒就让他们躺平。
第一个出手的小伙子被柯吉用下段踢制住,还在犹豫的时候下巴就吃了个拐子。那颗被打断的牙飞了个老远,掉到我坐台的桌上。
第二个小伙子手忙脚乱地想从垮裤里掏出刀子或什么的家伙,柯吉一看立刻拿起桌上的香槟王酒瓶,沉闷的一声,小伙子就倒了下去,额头上还开了条裂口。
第三个小伙子也是一眨眼就被摆平。就连不懂格斗技的我,也被柯吉那记上段踢迷得神魂颠倒。第三个小伙子就像好莱坞派给成龙的替身,翻了个半圈,头砸在沙发椅上。
我不禁为他鼓掌。柯吉打架实在打得漂亮,让我误以为正在看一场歌舞剧。
「你、你真的要杀修?我不想见血啊!」
健哥哭丧着脸对柯吉抱怨。
「我也不想杀掉这么照顾我的前辈啊。不过不杀,钱怎么五五分?」
百家乐中毒的柯吉付不出公寓房租,就住进了修的大楼住家。修也很疼柯吉,两人的感情就像亲兄弟一样好。我好几次看见他们俩在酒店打烊之后,一起坐在拉麵店的柜檯座上。
「可是……要怎么杀?」
「超简单的啊!这里又没有目撃者,从后面朝脑袋开一枪不就好了?」柯吉比出手枪的手势,开了一枪。
「那、那,那要谁开枪?」
「猜拳怎样?」柯吉作势要猜拳。
「不要!我最不会猜拳啦!」健哥像个闹彆扭的小鬼,把双手藏到身后。
「没关係,我来!一下就搞定了,真的!」
柯吉大步走向店门口,双肩左右摇摆,就像个小流氓。
「等一下啦!」健哥追上前抓住柯吉的手臂:「分三等份不就好了?大家和气生财,三等份啦。」
柯吉怒了,他把健哥的手腕扭了起来,固定手肘。
「痛痛痛痛!」健哥大叫,但还不算惨叫。
「喂!刚才不是说不肯分三等份吗?是不是说我只能拿两成!?」柯吉面目狰狞地瞪着健哥。
「好好!我去说服修!我去!所以你放手,要断啦!」
「太晚了啦!」
柯吉放开健哥。健哥痛得按着手臂蹲在地上。
此时厨房传来关门声,修随即回到酒店内。他一发现两人情况不对,就皱起眉头。
「柯吉,怎么啦?」
「我们只是在讨论光明的未来啦。」
柯吉说了,就打开门想走出酒店。
修连忙阻止柯吉:「你要去哪!?」
「抽烟啊。」
「去楼梯间抽不就好了?」
「忘了点东西在车上,想顺便去拿。」
「妈的,外面到处都是警察咧!」
「没关係吧,我是车手,又没被银行监视器拍到。」
「叫你等一下没听见喔?」修抓住柯吉的肩膀。
「这手是想怎样?」柯吉瞪着修,一步逼近上来。
修不禁后退,放开了柯吉的肩膀。
贪心不足蛇吞象,为钱打坏的关係绝对回不去。
这三个人已经完蛋了,不仅被警察追捕,还失去了对彼此的信任。
没想到我提出的抢银行计画会变成这样。看来不仅舞台充满意外,人生更是意外连连。
柯吉咋舌一声,把门一甩就离开酒店。剩下两个人气氛凝重,一句话也不说。
店里的灯都没开,一片昏暗。我就像小剧场里看戏的观众,身为观众不可打扰舞台,只能静静欣赏。
健哥有气无力地起身,一脸良怨地走向修。
「修,这钱……还是分三等份吧?」
「这怎么算都不划算啊。柯吉只是车手不是?」
「……情况不妙啊。」健哥抚着被拉扯的关节。
「柯吉对你说了啥?」
「他说钱要五五分。」
「啊?」修听了糊涂,嘴张得老大。
健哥惭愧地缩着脖子:「他要跟我五五分。」
「那我的份呢?怎么我突然就没份了?」
「柯吉刚才就是去车上,拿我忘在置物盒里的枪啊。」
修闭起眼睛,沉默了半响,然后慢慢睁开眼。
「用来杀我?」
健哥立刻用力点头。
「喂!别这么快承认吧!为什么你要放柯吉走?意思是我死了没差吗!?」
修又慌了,猛抓头。这男人个子高,眼神像老鹰般锐利,不说话其实还挺有型的,但就是心灵脆弱。只要甜心兔业绩下滑,他就会紧张到鬼剃头,左耳后方经常出现铜板大小的神秘圆圈。
「怎么可能没差!所以我刚刚才说要分三等份啊!」
「他不是想杀我?现在说三等份有屁用!」
「那、那该怎么办?」
「拜託你去阻止柯吉啦!」
「怎么阻止?」
「当然只能说服他啊。」
「怎么说服?」
「我说啊,健哥也会被杀好吗!」
修抓着健哥的肩膀猛摇,摇得他一身肥肉晃个不停。
健哥估计有百来公斤,酒店小姐都笑他「体脂率百分百」。
「我也会被杀!?」健哥发出惊恐的怪声。
「杀一个跟杀两个不都一样?柯吉想一人独吞啦!」
「应该不是吧……?」健哥夸张地歪着头。
「哪里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