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一天,战场在夕阳西下的无人公园。
敌人为跟气球一样巨大,有点像章鱼的三眼使徒。很好的是他用宛如触手的手臂缠住雪宫同学,可惜还来不及做色色的事,龙牙就如字面上的意义把他做成章鱼烧。
(唔喔!帅爆了龙牙!可是再观察一下情况比较好吧?刚才的场面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雪宫同学大展身手的时机……)
当时的我还在想这种事。
也许是太过鬆懈,也许是我的戒心麻痹了。无论如何,离战斗现场只有十公尺左右未免太靠近。
这是我的失误。
我身上的制服,跟我拿来当遮蔽物的黄色熊猫颜色差太多了。
导致龙牙没有看着使徒消失,转过身的瞬间——
我俩四目相交。
「啊。」
「啊。」
声音重叠在一起。双方同时僵住。
绝对没办法装傻。我跟龙牙至今仍处于四目相交状态,还顺便跟逐渐消失的敌人的三只眼睛也对上目光。
「一、一郎……?」
龙牙低声叫出我的名字,于是我放弃了。
我提心弔胆地站起来,从熊猫后面现身。三位女主角看见我,也轻轻倒抽一口气。
「小、小林同学?」
「小林,你……」
「小林一郎,莫非你看见了?」
她们一个个对我说,我忍不住缩起身子,有如被不良少年缠上的小学生。
……惨了。
有种苦心经营到今天的死党地位,缓缓发出声响、土崩瓦解的感觉。
真恨粗心大意的自己。为什么不更慎重点!为什么不上次就收手!为什么熊猫要漆成黄色!
他们四个走向我。被异能者包围的无能力者,一点都不好笑的画面。
接着,龙牙困惑的声音,传入杵在原地的我耳中。
「一郎,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的……」
该老实告诉他吗?
最近我一直跑来偷看。还做了笔记。
不,这不是步好棋。这样我会变成神秘的存在,不如说感觉有点像敌人。
因为这跟之前偷看苍崎同学换衣服的情况不同,是绝对不可以被发现的偷窥。比女主角的胸罩更不容入眼。
(只能豁出去了。)
进退两难的我,决定使出最终手段。
一旦祭出这招,最惨可能会改变我至今以来建立的地位。但我无可奈何,我想继续当龙牙的死党角色。既然如此,只能出此下策!
「——龙牙。」
下一秒,我面色大变,反过来逼近龙牙:
「喂龙牙!那是怎样!」
「咦……」
「我只不过是路过这里,为什么你在跟怪物战斗!为什么你全身发出金黄色的光!」
「那、那是因为,呃……」
「我正好要回家,听见公园这边有声音,心血来潮走过来看一下,那只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夹杂牵强的理由,气势汹汹地质问龙牙。
「啊!我知道了!是在拍电影对吧?刚才消失的怪物也是有机关的吧?哎呀~最近的技术真发达。」
「…………」
「原来如此,你们四个都是演员啊。所以在学校才走那么近。原来如此。」
这个解释超烂,我自己也知道。然而,我想不到其他方法。
(肯定我的推测是最佳反应。你应该知道我这人神经大条才对!)
拜託。求您了。配合我吧。
我会在日常篇更加努力!能胜任那个角色的只有我!佐藤靠不住啦!
「火乃森同学,怎么办……」
雪宫同学困扰地徵求龙牙的意见。
「我尊重龙牙的意思。包括我们的身分,说不说全看你自己。」
苍崎同学则全权交给龙牙决定。
「我都可以。反正我本来就没打算掩饰。」
艾尔蜜拉同学整理着乱掉的头髮(红色)说。这家伙果然是危险人物。
……情势有点不妙,可是决定权全在龙牙手上。
我们紧张地注视他。不久后,龙牙深深吁出一口气,看着我的眼睛说:
「——我要跟一郎说实话。」
不需要!
「因为一郎是我的挚友。大家也同意吧?」
谁来反对一下!抱怨一下!
「嗯。小林同学也对我有恩……」
雪宫!别恩将仇报!而且说是恩情,我只有告诉你一些龙牙的情报吧!
「是啊。小林看见使徒了,也可能遇到危险。让他了解内情说不定比较好。」
苍崎!想杀我的人没资格这么说!内情我自己调查清楚了啦!
「那不重要,我想快点回家。」
吸血鬼!闭嘴!
「……谢谢你们。」
听见三位女主角的想法,龙牙展露微笑。
不行。反而是他豁出去了。
「就由我来跟一郎解释吧?一郎,可以借你一点时间吗?我有话想跟你说。」
之后。与女主角们分别后。
我被迫听龙牙说明各种事实。
——其实我们拥有异能力。
——我们用力量跟名为「奈落的使徒」的人类之敌战斗。
——我们家有个代代相传的守护神【龙神】。
——她们三个是与我共同作战的伙伴……
这些秘密几乎都是我已经知道的。
话虽如此,我总不能告诉他「在下全都一清二楚」,只得不停做出惊讶、困惑、忘我等反应。
「能够向你坦承,我反而觉得比较好。因为有事情瞒着你,一直让我内疚又难受。」
看到龙牙神清气爽的笑容,我也做好觉悟。这本来就是我自作自受。龙牙什么错都没有。
……事已至此,别当「一无所知的乐天死党角色」了。
从今以后,要改当「知道龙牙他们的秘密,为大家加油、提供协助的死党角色」。
没问题。这类型的死党角色很常见。
理应只要加上「担心龙牙他们」、「气自己没办法帮上任何忙」这两个工作即可。光是修改路线便能了事,就该谢天谢地了。虽然我跟主线剧情牵扯上的次数可能会增加,我并不觉得龙牙他们会强迫没有异能、只是一介平凡学生的我做什么。今后别再做多余的事了。
还说什么「小林一郎这个死党角色应该不断进步」咧,管它去死。
2
由于我现在知道龙牙他们的处境,隔天我的立场就有点改变。
不过我照样会讲蠢话给他听,也会提供女学生的资料。只是多了个「为龙牙他们操心」而已。
「是说……我到现在还无法相信,你们竟然是异能者。」
下课时间。我跟平常一样讲完黄色话题后,对龙牙说出这句台词。
虽然我想尽量避免提到这件事,刻意避开「那方面的话题」也满不自然的。因此我预计在快打上课铃之类的时候随口提及,免得害气氛变太严肃。
当然不忘警戒四周,防止被其他人听见。
音量也降低许多。绝对不可以用丹田发声。
「原来你私底下这么辛苦。我完全不知道。」
「辛苦是辛苦,不过这也是我的使命……不用担心,我有值得信赖的伙伴。」
「欸,龙牙,有没有什么是我帮得上忙的?」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奈落的使徒』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遇到使徒就快逃,不要犹豫。」
靠窗最后一排。龙牙坐在自己固定的位子上,对我露出可靠的微笑。不知为何,不管换几次座位他的位子都不会变。
这家伙果然是模範主角。
他很清楚每个角色各自的身分,不会硬把我拽进主线剧情。
(本来想对他表示关心,结果反而害他为我着想。啊啊,我怎么这么蠢。)
……我瞄向旁边,艾尔蜜拉同学在离这里有段距离的座位熟睡。
深红色的头髮今天也充满光泽。我还瞬间以为桌子烧起来了。
「而且,一郎。」
龙牙没去注意艾尔蜜拉同学,表情有点忧郁。
「我……还有事瞒着你。」
「瞒着我就代表不能跟我说吧?那我也不会勉强你。」
「…………」
「我神经再大条,也知道你背负的使命有多沉重。等你想讲的时候再告诉我就行。」
「…………嗯。谢谢你,一郎。」
我没笨到会在这种时候回他「干么那么见外!说啦说啦!快跟我说!」龙牙愿意和我保持距离,我当然乐意接受他的好意。
再也不会继续干涉剧情。我已经学到教训了。好不容易勉强维持住死党角色的地位,我可不想害努力化为泡影。
这个位置是我的天职,我也对它有感情。
不是不想引人注目,但我这种人加进主要角色阵容之中,对故事也不会有好处。我绝对不是会列在「登场人物介绍栏」上的人。
在那之后经过(对我而言)和平的一个礼拜,我彻底习惯现在的角色。
不仅如此,甚至开始觉得「这结果还不错耶?」
想当然耳,我已经不会去旁观他们的战斗。可是,这并不代表我对主线剧情的进展一概不知。
因为我现在的身分可以光明正大询问龙牙本人「目前的状况」。
「龙牙,最近如何?有没有出现可怕的使徒?」
「别担心。敌人虽然也越来越强,但我们不会输的。」
「之前那个『女性的魂魄被抽出来事件』怎么样了?」
「噢,那个叫『魔饿无』的使徒吗——那家伙三天前就打倒了。汐莉和怜同学不听我的劝,坚持要亲自当诱饵。」
「事后你有记得跟她们卿卿我我吗?女主角们有没有嫉妒对方,为了你吵架?」
「咦?呃,没有啊……女主角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