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有车,我们到景色优美的湖对岸村子去喝杯茶,怎么样?维尔。 
车子在冰上宾士。带着墨镜的艾莉森向副手席上的维尔问道。也许是刚才和班奈迪的谈话,她说的是贝佐语。 
什么事呢? 
艾莉森问道。 
我我现在身上没带什么钱。 
维尔有些难为地说。 
我以为今天不会买什么东西,又怕带出来会弄丢。所以就把钱放在旅舍的保险箱里了。我只带了一点零钱,大概只够打电话。 
艾莉森轻轻笑了一声道: 
谨慎点是好事呀,维尔。别担心,我又带钱。这趟演习让我赚了不少。 
说着,她拍了拍膝上的小布包。 
演习让你赚钱? 
维尔一脸讶异地看着艾莉森。此刻的冰上没有任何障碍物,艾莉森大胆豪迈地看着别处一边驾驶。换句话说,她并没有看路,而是看着维尔的脸答道: 
对呀,部队所有的人都参了一脚,我们来的时候个人行李里都塞满了鱼子酱罐头。 
鱼子酱? 
演习前,我们在卢亚河旁的基地待命。基地的详细地点当然还是军事机密。说道卢亚河,你知道它的特产是? 
鱼子酱。 
没错。又因为是产地,所以特别便宜,于是我们便跟製造商直接大量买进,以私人行李的名目用飞机运来这个国家卖,赚了一大笔呢! 
顺便告诉你,昨天全队还在这里订了一批金饰,我们也打算偷偷带回首都卖。当然啦,是有人愿意出高价买,这事才成的。 
呃,那这就等于走私? 
维尔含蓄地问她。却见艾莉森肩膀轻轻一耸说: 
在部队里都称做为检验以飞机移送物资之效率,所擅自进行的珍贵实验啦。 
哦,是哦。 
冻结的湖面上,从山上吹下来的风正在渐渐增强。 
但在行驶的小车里无法立即感受这股变化,直到风势已经强到能将冰上的积雪扫上空中的那一刻。 
哇! 
啊? 
维尔和艾莉森的视线剎时被一整片雪白所夺。艾莉森放开油门,停住车子,但儘管车子停了,强风仍不时摇晃着帆布盖及车体,扬自冰面的飞雪则把视野中的一切都给遮住了。 
艾莉森有点生气地说: 
唔什么气象班的预报啊! 
这一带的天气好像是说变就变的。不过这种变法也太夸张了。 
维尔移开雪镜,好奇地看着挡风玻璃外的狂风暴雪。 
怎么办?艾莉森。风雪也许很快就会停,要等一下吗? 
漫天飞雪中,小车彷彿孤零零的停在雪地里。艾莉森想了几秒钟。 
不如这么办吧,与其在这里等风停,不如就近找个村子休息,不要去对岸了。这辆车的暖气也撑不了多久。 
好是好,不过突然跑去没关係吗?听说很多偏远的村庄不欢迎外人。 
听见维尔这么说,艾利森显得有些吃惊,随即装模作样地说道: 
哎呀?这个国家也是洛克谢的一员,我又是守护国家的军人,而你是个善良市民,哪有行不通的道理呢?我们往正北方走吧,到了湖岸再往左或右,就选第一个碰到的村子进去。 
好。 
那就这么决定啰! 
艾莉森看了看车内的罗盘,慢慢踩下油门,转往正北方前进。车上只有一支雨刷,微弱地刷着挡风玻璃。 
一路上风势忽大忽小,视线也随之遮蔽或恢複清晰。帆布盖不停地抖动,雪粒便从缝隙间跳进来。 
好强的风哦。引擎会不会突然熄火,让我们在这里遇难呀? 
艾莉森打趣似的说道。 
我可不要啊。 
维尔回答。 
终于,艾利森踩下剎车。维尔看着前方,不禁大吃一惊。隔着已稍微减弱的风雪,前方正是一片针叶树林立的急斜坡。他们已经到了湖畔地带。 
你的眼力真好。 
湖本身在冬季里并无利用价值,因为也没人来替沿海的道路铲雪。整条路都被积雪和从上崩落的雪堆给埋住了。 
艾莉森问维尔: 
我们到湖边了。要往左还是往右?哎,虽然往哪边都差不多啦。 
给你决定吧。反正回程时就沿着湖畔走,只要方向没弄错就行了。 
艾莉森简短地说了一声:这样啊,然后想了两秒左右又说: 
好!这次就往我们之前走过的反方向走吧。这样就没话说了。 
好。 
维尔应了一声。又问: 
之前?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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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艾利森和维尔后,班奈迪回到自己的营帐。他将帽子和大衣挂好,在椅子上坐下。 
喝完的马克杯已被收走,桌面也擦拭过。班奈迪开始写飞行日誌,写完后将它收进公文包里。 
宽敞的帐篷里只有几件散布的家具,还有一个发愣的人。 
班奈迪看看左腕的表。那是一只数字盘放大的飞行员专用表,附有秒錶功能,一般人称之为计时秒錶。 
然后他又仰头望去,看着天顶处敞开的透气窗。 
嗯今天已经没有预定行程了。也就是该做的事都做完了早知道应该要把洛克谢语的参考书带来才对。 
班奈迪喃喃自语。随即又正色地把后半句重複了一次: 
是应该带来才对。 
实在找不到事情做。明明是她的手下败将,刚才真不该难么装模做样,坦率点跟他们一起去玩说不定还有趣些。 
说着,班奈迪起身穿上大衣,抓了帽子走出帐篷。来到帐篷外,他依规定戴起帽子。 
这时,一名女性士官正好经过。她手里拿着保温瓶,原来是给值勤卫兵送热饮回来。 
一发现班奈迪,她立刻走到他身旁并敬礼,接着自顾自地自我介绍起来,还报告自己比他小两岁、讚美他的壁画发现及那份报告、感谢他让她参加这次的演习,接着大胆发表感想,说他比照片看来英俊许多,然后唐突地表示自己未婚、个人的生涯规划中也考虑在军中寻找结婚对象,并认为珍惜偶然的邂逅绝不是一件坏事, 
此外 
抱歉。 
在写着男士官用的小帐篷前,班奈迪只说了这么一句,就钻了进去。 
眼见猎物逃走,女士官在心中暗暗啧了一声。彷彿怀着战斗还没结束唷!别想从我手中溜走的念头,卯起来在帐篷前又徘徊了两趟才走远。 
小帐篷里排着一根根插在雪里的水管,前端各有一个小壶。 
摆明了要让我命中的标的物,虽然击坠它是轻而易举,但那么做根本毫无乐趣可言那绝非我的生存原则 
在空无一人的厕所中,卡尔.班奈迪少校用洛克谢语喃喃说道。 
接着,他谈了口气。 
在自己的营帐里,班奈迪戴着远视镜,坐在椅子上读书。书的封面上印着如何为孩子取个好名字。他翻得很快,不时打呵欠。 
风势突然变强,帐篷隐约摇晃,细雪从天顶飘了进来。班奈迪把眼镜和书放在桌上,站上椅子解开绑在中央柱上的绳子。见透气窗的蔗布盖上后,他再将绳子绑在柱子上固定好。 
披着大衣走出营帐,只见外面已是一片白雪纷飞景象。强风将地上的积雪颳起半天高,几乎看不见四周景物。班奈迪凝视了一会儿心想: 
偶尔来翘个班好了 
一手压着帽子以免被风吹走,另一手拉着大衣挡雪,班奈迪向隔壁依稀可见的帐篷走去。走到之后,他再辨认另一个,继续走去。 
少校莅临! 
同时起身立正敬礼。端着热茶围炉而坐的少尉及中尉他们也马上跟着起立。他们的胸前都别有象徽飞行员的猛禽徽章。 
不必那么拘束。上尉,麻烦过来一下。 
班奈迪向众人回礼后如是说道。其他人便带着若干紧张坐回椅子上。他们的眼神中有一半带着纯粹的敬意,另一半则象在看一个和自己分属不同世界的人。 
上尉走到班奈迪身旁,对比自己年轻的长官恭敬地说: 
果然不怎么有趣吗?很抱歉,属下这次只带了那本书过来。 
不,不是书的事。说起来,那本书还蛮有趣的。虽然我恐怕很久以后才用得到。 
班奈迪接着又说: 
言归正传。风雪变大了。 
是啊,这一带的天气不如气象班所预测,说不定晚上还有风雪。 
那也不能怪他们,要百分百精确是很难的。话说回来 
是。 
我要出去一下,之后有事情就麻烦你处理,行吗? 
咦? 
上尉一脸讶异。班奈迪继续说道: 
我怕刚才来的那两朋友在风雪中迷路,我想出去找他们。 
他们是往北走的,应该很快就能开到湖畔,不会有事 
说到一半,上尉想起班奈迪无聊到连无聊的书都要借去看,于是便思考了几秒钟,悄声改口: 
哎。属下只就告诉您一人。参加晚会的长官们要到明天傍晚才会归营,在那以前是没人会质问少校去哪儿的。 
风雪断断续续。在斯贝伊尔的空军营区检查哨前。 
有一辆十分奇怪的交通工具停在那里。 
那是一辆高约一公尺多、全长超过三公尺的木製梯形车,左侧有一扇门,另外在车体前、左、右三面各开了一道细缝,有点像是小窗。车顶部分则有一个圆洞,一面活动式小型挡风玻璃装在上头。整座车身做雪地迷彩而漆成白色,只有车顶施以鲜艳的橘色涂彩。 
车身前后各有一根粗铁棒横向伸出,上面装着露出弹簧的避震器,而铁棒两端装着雪橇。雪橇板长二.五公尺、宽约四十公尺。木头车就像踏着四片雪橇似的悬空于冰面以上。 
车身后方则有一具黑得发亮的引擎,为飞机所使用的空气冷却式引擎,有五个气缸排成环形。引擎后侧也像飞机一样,装着两片大大的螺旋桨。 
是雪橇车啊我还是头一次开这玩意儿呢。 
班奈迪站在一旁说道。这时的他身穿大衣,头上戴着的不再是军帽,而是一顶有绒毛的防寒帽。飞行时用的防风镜和手套也穿戴妥当。 
雪橇车其实指的就是螺旋桨推进式雪橇。这种专供人们在雪上或冰上快速移动而衍生出来的交通工具,比起一般以履带和雪橇行进的雪上摩托车要来得更古早些。 
此刻停在班奈迪面前的这辆小型两人座雪车已经过改装。前半部是驾驶座,后半部原本是机枪兵站的地方,如今已拆去机枪。车顶的橘色也是为了救难训练才重新漆成的。 
车身侧面印着小到不能再小的联邦空军四个字。和卡车一样,它也是为演习而向西边借来的三辆雪车之一。 
驾驶方式比外表看来简单多了,只要当做开飞机滑行即可。以少校您的身手,一定很快就会习惯的。 
中午的中士说完,开始教班奈迪如何驾驶。 
脚下的三个踏板和圆形的方向盘是主要的控制工具。中央的踏板可加速,踏下去便会使螺旋桨的转速上升。左右踏板分别是后前雪橇板的剎车。转动方向盘时,前雪橇会顺着方向摆,而后雪橇则往反方向摆,如此便能转弯。 
很简单吧?再来只要实际上路,很快就会顺手的。车后的工具箱里有一个翻译的操作手册,若是遇到问题时,请参考这本操作手册。报告完毕。 
讲习结束,班奈迪向中士道谢。 
少校,这给您。 
上尉说着,示意中士将一个白布袋交给班奈迪。布袋宽约四十、长约七十公分不到,摸起来颇厚,像是装乐器用的保护袋,上面还有一条肩背用的皮带和提把。布袋里装的是配给士兵用的短机关枪。 
基于保险起见,还是请您带着。洛克谢那边也允许将官们携带枪支外出。 
班奈迪原想婉拒,又听中士说: 
听说这个季节偶尔会有无法冬眠的熊或狼出没。 
他便依言收下了那个布袋,放在雪车专为防止枪支因行驶而走火的架子里。 
上尉又问他是否有地图,班奈迪回答自己大致记得路线,也不想遗失或污损借自洛克谢军方的珍贵地图,以免造成问题。 
况且,谁也不敢保证那份地图有多正确。我国不也是吗?国境一带的地图都刻意乱画,村庄和池塘或增或减的。 
哎,说得也是。不过我方大致手绘了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