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如东边的天空诞生了星星
我的心中也出现了小小的星星。
两颗星相互吸引,遵从引力进行杀戮。
——使徒艾尼皮耶迪所发的犯罪声明 皇曆四九一年
◇ ◇ ◇
切蕾西亚的脸斜趴在床单上。散乱的黑髮搭在红润的脸上,把脸给遮住了。我用右手拨开女人散乱的头髮。闭着的眼睛睁开。
「感,觉,今天,有点不,一样,呢。」
切蕾西亚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我的气息也如同火焰般炽热。
「那个,就是,有点兴奋,呢。」
切蕾西亚虽然是高级失足妇女,但性方面的手段也只会对客人使用。我的兴奋大概是出于看到了私生活中的切蕾西亚这一背德感吧。让我想起了自己的行为。
「不,这算不上借口。刚才对不住了。说了过分的话。」
「有点,受伤了。」
切蕾西亚的黑眼珠里带着些责备。慾望之后的罪恶感向我袭来。
「对不起。」
「事发偶然就算了。」
切蕾西亚靠过来亲吻。女人明知这是明知会被原谅才道的歉也还是原谅了。我準备亲回去,切蕾西亚却把脸收了回去。脸上多了些担心。
「不过,跟最初的印象有点不一样呢。」
切蕾西亚停顿了一下。调整好气息的女人的黑眼珠看着我。
「最初还以为不过是个轻浮的人,没想到实际上却如此凶暴令人震惊。」
嫣然一笑。
「我还是第一次睡攻击性咒式士,大家都是你这样的么?」
「那个,床上的男人难道不都是这样的么。」
手伸向窗边的架子,还连在一起的切蕾西亚感觉到并生气了。抓过知觉眼镜戴上。视野虽然明朗起来,语言却变得不明朗了。
「因为切蕾西亚太有魅力了不禁凶暴起来。」
转回脸来在感觉到我的行动而生气的切蕾西亚额头上亲了一口。
「傻吧。」躲开切蕾西亚挥舞的右手,起身。街灯钻进快要天亮的房间里。
我只能对自己也感到的什么进行敷衍。虽然相对女人温柔一点可是还做不到。我贪婪地索求着女人的爱情与肉体。理由不清楚。只能假装自己并不清楚。
回过头来想,我大概是在对切蕾西亚撒娇吧。向着切蕾西亚的女性包容力撒娇,并被她深深吸引。
我从切蕾西亚的内部分离出来,躺下。趴着的女人坐起来。把被子拉向自己胸前,看着我的侧脸。
「嘉由斯是因为昨天的事件而变凶暴的?」
「啊啊。」我想了想。「也许是因为接送途中正好身在大量心脏死亡事件的现场吧。」
正跟依蒂丝吃饭中,这种多余的事还是不说为好。
「把倒在附近的两个男人送到医院。最开始的一个不知道是我处置得当还是女人的祈祷奏效了,还是心脏是铁打的,竟然被咒式医生给救活了。之后那个中年男人死了。」
把依蒂丝送回她家的事自然也是不说为好。
「回来的时候在车里看新闻,说光是在那一带就有十几个人死于心脏病,还有几个人因捲入事故而死亡。二十来个人受重伤,估计到天亮为止还得死几个吧。」
郁闷倒是事实。
「看样子昨晚<赞哈德的使徒>几乎同时出现在了埃里德那各地呢。」叹口气。「其他还有砍人事件,泽恩大道大楼倒塌事件。工厂街区内一队警察和平民母女惨死。一晚上有超过百人遇害的紧急事态。」
明明是如此异常的事态,吉吉那却没有发来联络,打过去也没反应。是深入地下迷宫了么。
也联繫了特别搜查官哈莱尔和警察贝里克,然而搜查总部并没有回应。看样子是没工夫理我。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光是安西里奥和莫菲斯还有佩内罗特姐妹就让埃里德那陷入混乱了。这时候又有其他使徒来袭,治安维持机关已经到了极限吧。
往边上一看,躺在床上的切蕾西亚脸上是浓重的不安。
「啊啊,抱歉。」我个人的想法被切蕾西亚看在眼里。「总会有办法的。」
左手搂过切蕾西亚的脑袋贴在自己的胸口。像是要碾碎自己的不安,切蕾西亚的鼻子顶住我的胸口。
之前的性快感完全消失了。
开始在自己的心里展开分析。我在面对事件时所使用的手法,是让自己的内心与犯人或者敌人同步,以此来接近真相。
洛连佐和哈莱尔的书里也有写,为了推测他们的精神而进行同步是有一定危险性的。
凶暴性、杀意、以杀人为乐的心理并非单方面来自外界。与他人保持同感并同步这件事,可以说也是在引出自己内心相同的部分。
展现在切蕾西亚面前的凶暴性,就是我内心真实存在的东西。
正如同曾经对妹妹阿莱希耶尔做过的一样,暴力和残酷存在于每个人的脑海深处。因为没能发挥出人类应该具有的理性,我失去了心爱的阿莱希耶尔。在那之后又经历了数次丧失。一直都在丧失。
床上一阵从头到脚的恶寒流过。如今,又要因为轻举妄动而失去自己的所爱了。我看着脸蛋靠在自己胸膛上的切蕾西亚,不禁为自己的凶暴性感到羞耻。
「对不起了。」
「刚才的事?那我就发脾气了。」
头靠着我的切蕾西亚一口咬在我的左胸上。被痒到笑出声的我躲开。切蕾西亚用玩笑化解了我的凶暴性。然而,不注意是不行的。
摆出温柔的笑容,用手阻止了切蕾西亚的追咬。
「好了天都亮了。」远方日出的微弱亮光从窗户照射进来。阳光打在我和切蕾西亚的脸上还有床上。一夜未眠。晚上的事还是应该晚上做。到了早上就该转换一下心情了。
两个人笑着进行善后,我坐起来。下床穿裤子。
切蕾西亚也开始换衣服。手绕到背后挂上胸罩的钩子。稍微往前倾斜的关係,丰满的乳沟露了出来。心情恢複了。
坐在床上的切蕾西亚注意到了我的视线,笑起来。
「内部不都见识过了吗。现在还有什么好看的。」
「我在考虑把切蕾西亚的胸加进埃里德那三景之中。」
「什么乱七八糟的。」
都老大不小了,还像个青春期的孩子一样盯着女人换衣服。这可以说就很接近男性本能了吧。切蕾西亚伸手把内裤套在腿上,穿好。女人的裸体就是好看。
一边参观 我一边系好裤子的前门。这时候想起来。
「听到大人的帽子这个词,回答假髮的是对头髮感到不安的人,回答避孕用品的是对性行为过于在意的人,这种心理分析如何?」
「提出这两种分类法的你才是最有问题的,心里分析只能分析出这个。」
切蕾西亚反驳到。换完衣服的两个人走向厨房。
一起在厨房準备早餐。单手打蛋,用叉子在容器里搅蛋。
「不错嘛。」
「我们家族索雷尔家的自家口味,基本上都已经是我的口味了。」
重複着对不同的女人一直在说的这句话,把油倒进铁锅,点火。油温升起来后倒入搅拌均匀的鸡蛋。切蕾西亚在一边切生菜丝。看着鸡蛋的火候,用菜刀切西红柿。我一边烹调一边发表自己基于高度数学知识所得出的屁股理论,切蕾西亚轻微一笑。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总爱说些傻话呢?」
「切蕾西亚,你在紧急时刻会说傻话么?在出血导致意识模糊的时候,骨折的剧痛染红视野的时候,会说傻话么?」
我一边动刀一边问,切蕾西亚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
「那当然是不会说了,不过。」
「没错,傻话不是突然就能说出来的。所以,在日常生活中必须进行严格而辛苦的说傻话训练。」
我低下头,摆出沉痛的表情。停下手中的菜刀,看着一旁的切蕾西亚。
「我已经不想再后悔了。我唯一的愿望就是不想让你也尝到当『不听傻话会死病』的女孩发病倒下时,自己却无能为力的这种痛苦经历。」
「那『不听傻话会死病』的女孩就在这里哦。」
切蕾西亚笑了。我摆出不能被愚蠢凡人所理解的高深哲人的脸,给锅里的蛋翻了个面。回到切西红柿的作业上,切蕾西亚用冰冷的目光看着我。
「顺便说一下,一般智商检测出现高数值的人在幽默感上大多也能受到好评,对,嘉由斯,请继续你的表演。」
「等,那是。」我闭嘴了。「明白了。做饭的时候不胡闹了。」
我一脸严肃地把切好的西红柿装盘,切蕾西亚把生菜丝加在上面。蛋包饭也装盘,再点缀些玉米粒。两个人端着盘子来到餐桌就坐。
我愿意相信自己和切蕾西亚的生活在越变越好。
我一边吃饭一边讲些无聊的笑话,结果对面的切蕾西亚「笑着还怎么吃饭啊」这样生气了。
用叉子叉起炒过的玉米粒。往脸前一甩在空中翻腾。我用嘴接住咀嚼起来。切蕾西亚笑了。
「不要拿食物来玩。」
「这是训练啦。」将玉米粒咽下去的我笑起来。「剑和拳发动的咒式攻击也能像这样迴避。」
切蕾西亚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黑眼睛盯着我看。
「嘉由斯,从刚才开始发现你的手挺灵活嘛。」
「这是为了女孩子而特意练就的哦。」说着用手做出下流的动作。
「我不是那个意思!」
切蕾西亚提高了嗓门,又降下来。
「那个,嘉由斯可擅长手工什么的?」
「还好吧,也有画画摆弄咒式具这样的爱好,能做到正常人的水平,有什么问题?」
「是吗这样啊。挺好的。交涉方面也很拿手,挺不错的。」
切蕾西亚自顾自在那满意地笑起来。莫名其妙。
「怎么个意思啊?」
「不是,想让你星期天来做木匠活的。家里的架子坏了。」
「啊啊,这样啊。」我思考起深层的意思。「切蕾西亚家里面有母亲和祖母,还有弟弟对吧。确实该去打个招呼了呢。」
「你不用想得这么複杂啦。」
切蕾西亚笑笑。探究语言深意的我难道猜错了?
带着思考咽下了最后一口饭。切蕾西亚也几乎同时吃饭了。两个人一起站起来,拿着餐具走向厨房。放下餐具。由于是没有全自动洗碗机的老旧房子,所以只能手洗。同切蕾西亚一起刷碗。
再次迎来平静的时间。我扭了一下腰碰碰切蕾西亚的腰。
「什么啊。」
「大屁股。」
「什么嘛。」切蕾西亚也扭腰撞回来。我做出被撞飞的动作。
「我爱你。」
我笑笑。切蕾西亚也笑起来。这种日常生活中不起眼的打闹也是很重要的。两个人擦擦手,回到卧室。
切蕾西亚取下搭在椅背上的西装。会提前做好準备的细心女人。换衣服比女人还慢就不好了。于是我横穿房间,伸手去抓放在床边用来施放避孕咒式的魔杖剑。想着今晚也要在床上让切蕾西亚大哭大叫来报仇,想着想着嘴角都咧开了。赶紧闭上。
「对了,切蕾西亚今天有什么安排?」
「白天还是一样去珠宝店,啊,还有例行培训来着吧。」穿上裙子,看着像个精明能干的女人一样。「晚上培训会很迟所以不用接我了,店里见吧。」
「啊啊。」给出明白了的反应后,我停下换衣服的动作。真正想说的话却说不出口。切蕾西亚穿衬衣的动作也停下了。
「我知道。」
切蕾西亚的黑眼睛看着我。
「嘉由斯,你是想让我别再干这份了工作对吧?」
「怎么会。」
我也明白对别人的生活方式指指点点是惹人讨厌的。明白归明白,可厌恶感还是出现了。也理解自己明明也有嫖娼,却无法接受自己的女人是高级失足妇女这点很自私。虽然内心是可以控制的,但失去季薇,不对是前女友的时候还是悲痛到心脏几乎要炸裂。
所以我「是的。对不起。」这样坦诚道歉。
说出口的瞬间,切蕾西亚脸上露出了悲痛的表情。但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
「心爱的女人陪别的男人上床,果然还是痛苦的。我没有睡被别人睡过之后的女人会感觉很兴奋的嗜好。我也没有成熟到能够把恋爱与性区别对待,我还是有感情的。」
一口气说完,又后悔了。切蕾西亚沉默地站在我面前。我明白。这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话。
「对不起。明明心里都有数的,我也知道自己孩子气了。」
「也是呢。」
切蕾西亚脸上露出悲伤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