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都很小
可是后来学会了爬行
知道怎么扶着东西站立
最后终于迈开脚步
不道德与疯狂与谬误,全无例外
非属善类之物必定如此
◇ ◇ ◇
吉格母托‧瓦伦海德 「形骸化论考」皇曆四八三年
◇ ◇ ◇
这是个照明集中昏暗的房间。架子上交叉挂着剑与枪。
墙壁上张挂着哲贝伦龙皇国东北方的地图。地图的一点上,插着小小的旗子。
仔细看,就能分辨插着旗子的那点是圣地亚鲁索克。现在应该是一兵一卒也没有的圣地,地图上却插着几十支写着部队名称的旗子,写上大量的注释。
房间中间,放着一张桌子,桌上放着却尔斯象棋的棋盘。八乘八的方格分别涂成黑色与白色作区分。一般的却尔斯象棋应该会排上士兵、骑士、主教、皇后、国王的棋子,但这个棋盘却并非如此。
取而代之的,是排着黑翡翠作成的七个主教与十二个骑士,还放着本来不应该存在的棋子。放着尖帽上挂着铃铛,弄臣的棋子。
黑翡翠的棋子与象牙的棋子们,在棋盘上重现了抽象的战役。
周围沉没在黑暗里的,是穿着黑衣服的老人们与带着红色徽章的男子们。他们的轮廓在微暗的房间里渗入黑暗之中,无法分辨谁是谁。
其中一人伸出手,抓住弄臣的棋子。是爬满了皱纹的老人的手。
「弄臣还没有联络吗?」
「主教七个好像太多了。」
回答的,是中年人的声音。虽然脸隐没在黑影里,但可看见黑色的军服与红色的徽章,与削瘦的脸颊。男子的话,让室内的男子们起了一阵骚动。
「要砍了主教的脖子,只能趁现在十二个骑士分散开来的时候动手。」
「七个骑士保护着七个主教,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
「果然还是该把预测範围缩小到武士或是贤者,操偶师或是圣者守护着的主教吧?」
「真正的在哪里。要在哪里握住七颗星星的手,在哪里放开。」
「对王要保密再保密,谁都不準说出去。」
在吵杂的老人与男子们的另一边,微暗的房间一隅,更加黑暗之处站着一个人影。握着弄臣棋子的人,落落大方地低语。
「回来了吗。结果怎么样?」
「弄臣找到了真正的主教。」
听见影子压低的声音,响起了一阵欢呼:
「主教秘密进入歌女之都了。似乎在那边握着了七星的手。」
聚集在房间里的人之间,盈满怒气。
「所以被他骗了吗。」「背信者,叛教徒,卖国贼!」「杀了他,杀了他彰显我们的正义!」
弄臣的棋子被下在黑与白的棋盘上,响起坚硬的声音。
「请肃静,观战者诸君。」
老人与男子们安静下来。确认了自己行为收效的老人,把脸转向影子。
「影子啊,到歌女之都去吧。」
「在下将与影子,以及猎人一同前往。」
老人伸出身子。露出法衣的袖子。
「切勿忘了我拾迴流浪的汝等的恩惠?」
影子听见命令无声的点头,退入房间的黑暗之中。影子渗入黑暗,立刻变得无法分辨。
「好了,好戏开始了。血与背叛与死亡的即兴剧即将开幕。」
老人的手,举起雕刻複杂的水晶玻璃杯。人影们也仿效首领举起酒杯。琥珀色的酒,在酒杯之中摇曳。
「吾人将为英雄的活跃与死于非命落泪。享受看戏之后,饮下国家光辉胜利的祝贺之酒吧。」
全体都喝了酒。空的酒杯撞上地毯,碎裂的声音成为开幕的讯号。
「要怎么出手?」
只有眼神精明的军人,喝着酒。
他的眼神,专注在黑色的主教棋子上。
◇ ◇ ◇
我一面喝着起床后的咖啡,一面坐在床沿看着窗外。
这里是以有翅膀标誌的夏曼多咒式公司第二分公司为路标,涅雷斯路的大楼。由十楼的一零一号市,可以清楚的看见街道。早晨的艾里达那街道上行人熙攘,车子行驶着。
我听见终端机传来播报新闻的声音。
「我们继续报导。前几天早上,在市内哈姆兰地区莫彻斯路发现的尸体,已确认其身份为上班族艾梅特‧布鲁库姆。」立体光学影像中的播报员,今天也以严谨忠实的表情播报着。「市警局似乎已认定,他是市内连续发生的连续咒式士杀人案的第四个牺牲者,目前正加强调查。」
事件与新闻报导都持续着。
「拉贝多迪斯七都市同盟与龙族稳健派的贤龙派之间的天伦条约批準会议,遭到同盟推进派亚温议员的强烈反对,难以进行,认为不至于不成立的意见也很多。」
今天世界和艾里达那都有重大变故。对我来说只有产生这种程度的感慨。
「最后,播报本周艾里乌斯郡的天气。下雨机率,西部是零%,北部是十%,沿岸地区是……」
我关上立体光学影像,把咖啡杯放回桌上。
世界或艾里达那似乎都光是发生些不好的事。由我出生前开始,现在,以及到人类灭亡之日为止,事件应该都会一直继续。
「怎么了,嘉优斯?」
随着柔软的声音,我的左肩传来温热的体温。是吉薇妮雅把下巴放在我的肩膀上。我看着女友又是撒娇又是担心的侧脸。
及肩的白金秀髮。那是她北方有北方亚尔利安人血统的证据,有些尖的耳朵像兔子的耳朵一样微微动着。
她注视着我的双眼,宛如有透明感的绿色宝石。那是让我由自己的心里想起某件事的眼神。可是,我总是找不到要用什么话语来形容。
「没什么啦。」
为了掩盖长时间的停顿,我稍微强硬地拉过女友坐在床铺上的身体。夺去发出娇声抵抗着的吉薇蔷薇色的嘴唇,封住她的话。
没有委託的时候,或是工作很早结束的时候,我会来到她家。这里是少数能让我灵魂获得平静的场所。只要跟吉薇在一起,钱或工作的问题还有吉吉那这个衰神就像在遥远被忘却的远方。
吉薇的工作也很忙,不太能够尽情相会。也许正是因为只能偶而见面才能保持热情。
我离开吉薇的嘴唇,倒回床铺上。把头放在她的膝盖上。吉薇的双眼像是看见撒娇的孩子,向下看着我。我举起手,愉悦地玩弄吉薇的头髮。
我一时起意伸出双手,举到吉薇的眼前。
「吉薇,假如下面的左手是零,上面的右手是一百,你有多爱我?」
「你这年纪不小的男人,还真敢问这种丢脸的问题。」
「好啦,告诉我。」
吉薇笑着,战战兢兢地伸出右手。很害羞似地,放进我的左手和右手之间。吉薇的右手放在我右手的正下方。
我放下右手,跟下面的左手一起打了吉薇的手。
「耶───,妳被骗了。」
我笑了,吉薇的脸上是苦笑。
「搞什么啊,好无聊~」
「这很重要。如果你的手放在靠近零的下面,我就会更用力打。靠近一百就几乎不会痛。是显示爱情伟大的游戏。」
「果然是很无聊没错。」
吉薇笑了。男女的枕边细语就算无聊也没关係。只要她微笑,就像柔和的阳光射进我的胸膛一样。
「什么嘛,笑得那么低级~」
吉薇的眼中对我的视线有一丝责怪。虽然我没有那个意思,舌头却完全无关我的意志,机械式地自动动了。
「不,没什么。」我向上看着吉薇。「只是,想起昨天在我身体下吉薇激动的样子。欸,妳那个声音叫得好可爱。我学给妳…..」
「嘉优斯!你敢学我的声音我就杀了你!?」
我正想学吉薇的声音时。她把手放在我的脖子上。用枕在别人膝盖上的姿势被勒死的人类应该很少。
「我在上面的时候,嘉优斯也有比较大声的时候啊!」
她一面勒着我的脖子,我对她笑了。察觉自己说了什么的吉薇,放开我的脖子。指尖轻轻敲着我的额头。
「……跟你讲话,有时候真的会气起来耶。」
「就是因为我爱着吉薇,才没办法控制吧?」
「啊,受不了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然的说出让人生气的谎话!」
她从膝盖上把我扔出去。我的身体滚到床铺上。被女人丢出去,实在太有失我进攻型咒式士的身份。
我抬起上半身,吉薇包着床单缩成一团背向我,看来是因为害羞而使性子。
我在床铺上移动,靠近吉薇的侧面。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真的爱妳啊。」
我亲了躺着的吉薇的额头,求她原谅。
「你真的觉得自己错了吗?」
「当然。」
这次是唇与唇相接。我的手滑进被子,伸进她的胸口。解开了她的扣子。我一面亲着吉薇,一面脱下她的衣服。
吉薇扭着上半身想逃开,结果却更容易脱下。我觉得可爱的吉薇赤裸的背后是更加的可爱。我拉下被子与衣服,露出一半美丽天使的羽翼之后,亲着她白磁般的肩胛。
虽然吉薇设法忍耐,但显示她亚尔利安血统的尖耳颤抖着。我试着轻咬她,吉薇忍不住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好了,不要了啦。」
吉薇拒绝的声音里,却有接受的音色。不过要是跟真正的拒绝搞错就糟了。
我滑动我的手,由背后抓住吉薇丰满的双乳。这世界上最棒的触感,让我无法忍耐。我一面拉开床单和剩下的衣服,把她按到床铺上。
我把手放在吉薇的下巴上,将如白雪花般的脸转向我。
我渴求着她美丽的嘴唇。吉薇的回应则是将脸靠近我的颈窝,轻咬着我的后颈。这次换我噗哧地笑了出来。这是情侣间的嬉闹。
吉薇绿色的双眸,直视进我的眼睛。
「欸,下午的艾里达那祭没问题吧?」
「今年我从一个月之前就把行程空下来了。中午再出门吧。」
吉薇的表情因喜悦而灿然生辉。
啊,真和平。这种日子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我从心底,真心地希望。
在幸福之中,我把嘴唇由吉薇的唇移向后颈,再到胸前。含住乳房的尖端,吉薇发出声音。
我由柔软的山峰之间向上望,吉薇转开脸。这是在说,我可以抱她没有关係。我正要和吉薇相爱的瞬间,响起了不解风情的声音。放在床铺旁的电话,响着呼唤的声音。
我虽然不想理会,但是不解风情的声音不停下来,没法集中注意力。吉薇脸上甜美的气氛也消失了。
「讨厌,是哪个笨蛋!」
随着愤怒的声音,吉薇妮雅用床单盖住胸部,拿起电话的听筒。裸着上半身就不接电话,真是规矩的女人。
似乎是对方在讲话,吉薇持续安静了一会。在这之间,吉薇双眼的颜色由春天的翠绿变成低于零度的北海颜色。吉薇依然没有开口,伸手把话筒递向我。
「找我的?真是打扰人的家伙,是谁?」
「请索雷尔先生你自己确认一下好吗?」
吉薇如此客套的用姓氏称呼我,感觉很差。我接过话筒,放到耳边。
「哪来的白痴?」
「真不想被存在本身,就造成这个星球困扰的你这么说。」
是事务所的共同经营者打来的电话。
◇ ◇ ◇
我领回放在修理店里的七十八年型薛尔杜拉,开始骑。感觉很好。
我钻在车阵之间,在路上前进。在约好见面场所附近的路上,停下单车。
艾尔达那的街上,开心地等待着祭典的开始。挂着横跨道路上方的布幕。来往行人的表情也很愉悦。餐饮店期待着祭典的客人,连户外都摆了桌椅。祭典的相关人员把气球拉在头上,向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