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你怎么分辨人类与披着人皮的猪吧。
披着人皮的猪只会哭喊,人类却会行动。
雷梅迪乌斯‧利瓦伊‧拉兹耶尔「革命的日子」 皇曆四九六年
◇ ◇ ◇
有道阶梯笔直通往乌鲁穆宫殿的地底。悲鸣与惨叫声不断迴响于冰冷的石壁之间。
位于地底的一处铁牢,对面有一盆篝火在熊熊燃烧。
在面无表情的士兵自左右两侧压制之下,雷梅迪乌斯伏在石板上。杜伽塔在这名青年的眼前扬起邪笑。
一盆篝火照亮了浅褐色的肌肤,汗水,以及血液。
「雷梅迪乌斯,你这个可爱的女人的滋味还真不错。」
独裁者的肥满腰间,不断撞向娜莉西雅那如同少年的娇小臀部。
每一次震动少女都发出一阵惨叫,失去了纯洁的血滴落石板。娜莉西雅的浅褐色肌肤不停晃动。
但是少女那并未晒过太阳的大腿和臀部,以及尚未发育完全的胸部带着洁白肤色。在杜伽塔的动作之下,破处的鲜血涂布在白皙的大腿上。
雷梅迪乌斯发出如猛兽般的嘶吼。站在他背后的粗犷士兵们,重複先前已做过数十次的动作,再次抓住雷梅迪乌斯的脸撞向石板。青年博士重重吐出了断裂的牙齿和鲜血。
雷梅迪乌斯激烈反抗,疯狂地想拯救少女,但只是落得脸部再次砸向地面的下场。他的头被人扳起固定住。强迫注视着深爱自己的少女遭人玷污的画面。
青年的脸上血迹斑斑。多重的束缚刑具锁在他的额头、侧脸、手臂、背部及双脚,使他无法发动咒式。每当雷梅迪乌斯剧烈挣扎,缚锁就会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手脚的二十个指尖与指甲之间正插着铁针。为了不让他集中意识发动咒式,敌人考虑得十分周详。
杜伽塔俯视着雷梅迪乌斯发出冷笑。
「还是你在羡慕我?因为被我抢先了?好啊,那我就这么做。」
杜伽塔将肥大的手放在少女的两只大腿上,将她抬起。
「住手,只有这件事情求你不要!」
娜莉西雅发出尖叫,拚命挣扎,但是她双手被束缚而无法动弹。
杜伽塔抱起娜莉西雅,转过少女整个身躯,在雷梅迪乌斯的眼前,硬是张开少女纤细的双腿。拥有浅褐色肌肤的娜莉西雅,大腿却相当白皙。
「仔细看好啦,雷梅迪乌斯,你心爱的女人终于要转成大人啦。」
「不要看我!雷梅迪乌斯!」
娜莉西雅扬起惨叫。少女与杜伽塔的结合处满是鲜血,暴露在雷梅迪乌斯的面前。独裁者从背后抱起少女,将自己挺进她体内。雷梅迪乌斯的脸遭左右士兵固定住,眼皮也被上下强行掰开。
只见杜伽塔一阵痉挛。
一个红黑色的物体拔出。白色的污秽液体自少女的股间流下,混在之前滴落在地的破处之红中。
娜莉西雅的眼泪已然枯竭,眼瞳失去光彩。鲜血从雷梅迪乌斯紧咬的下唇中流淌而下。
「杀了你……」
青年的口中说出烂泥般的诅咒字句。
「我要杀了你!杜伽塔!我绝对要亲手杀了你!」
雷梅迪乌斯发出凄厉的咆哮,想要扑向杜伽塔。但是士兵又再度压住他,将他摔向地板。
「没错,我就是想看你那种表情,想听你那种声音。」
儘管浑身浴血,雷梅迪乌斯仍是剧烈挣扎。他犹如一头猛兽般疯狂暴走,但是士兵们只是面无表情地压住他。由于他无法使用咒式,他们仅靠臂力便可以压制住。
杜伽塔愉悦地看着青年的挣扎模样。
「不过,我不会对你处以枪决。对于想要破坏这个国家、破坏理论的你,我可不容许你死得那么痛快!」
杜伽塔作出满怀恶意的神情。
「你们就在地狱的群山里,迎接最凄厉的死亡吧。」他的眼中掠过深切的怜悯。「让你违背自己信念而死去吧。」
「说到相似植物,蜂斗菜的茎和茄科的莨菪是很好的例子。但误食了后者的话,会因为生物硷毒而导致精神错乱或产生幻觉。芹菜和毒芹也相当类似,但是毒芹含有半数致死量为五十毫克的毒芹素,请同学千万小心。」
我以立体光学影像显示实际照片后,学生们抬头观看。
「韭菜和水仙也很相似,但若误食了水仙的叶子会引发肠胃炎或呕吐。虽然说大家都有选择食物的自由,但若是误食了这类食物,也会得到从这个世间解放的自由喔。那么,今天课就上到这里。」
在我毫无干劲的话声中,假日的上午课程宣告结束。电子钟声在我说完之后随即响起。学生们开始一窝蜂解散。
我原想说明毒物的咒式,不知为何却变成了讲解野草。补习班的副业相当自由,让我不禁开始东拉西扯。
想起昨天与吉薇吵架一事,我摇了摇头。
看向时钟,确认现在离拉尔豪金邀请的聚餐还有一段时间。我站在讲台上打了个呵欠。学生们也因为假日的课程结束了,正讨论着接下来要做什么。然后我看见赛琳和富尔弗兰一如往常地在议论事情。
「所以啊,这个事件背后有着巨大的阴谋。」
赛琳以指尖操弄,让手机启动。接着在半空中浮现出影像,看起来是新闻报导的录像片段。她迭起参考书,将手套进上衣的袖子里,决定离开教室。
「这么说来,赫拉姆先生。您的意思是这次的艾里达那祸式连续事件中,有某种规律存在啰?」
我听见名字后回过头来。赛琳眼前的画面上,是一张我曾在某处看过的脸孔。
「没错,按照解决狼人事件的我的看法,这个事件真是再明白不过了。这是祸式他们所传达出的一种讯息啊。」
画面上是一个头衔与以前完全相反,侦探兼民间史家的男人。一副聪明能干的模样,单手拿着香烟缓缓说道。
狼人事件时的讨厌回忆霎时复甦,但录像画面中的赫拉姆泰然自若地继续说道:
「将发生了祸式事件的地点依序画线串连之后,就像这样出现了古代伊芙卡文明中,代表『真理』的文字。」
画面上显示出一个早已被人遗忘的文明文字,但根本看不出那是图还是字。
「真理,也就是说,他们正在强烈抨击空虚的现代文明啰。」
「真是让人摸不着头绪的理论呢。」
富尔弗兰调好眼镜位置,发出疑问的话声。一名女学生此时快步走出教室。赛琳继续说道:
「吶,我们来解决这个事件吧?就像名侦探赫拉姆所说的,一切都能用理论解决啊。」
「真的是这样吗?」
我赞成富尔弗兰的疑问。什么一切都能用理论解决,这不过是小孩和偏执狂的思想。包括量子观测的实例在内,人类若想要了解森罗万象中的一切,那是不可能的;而且我们人类从中导出的结论也并不完整。
我们没有绝对的信心,能相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犹豫不决时,其他的选项就会如同波涛一般朝自己涌来。
一个过错会招来下一个过错,使选项逐渐减少。这是谁也逃脱不了的棋盘定理。
若是祸式想要批判人类,会诉诸更加激烈的手段。最重要的是,由遇过他们的我来看,并不认为那群祸式会拥有那么人性化的思考模式。得出结论后,我便走出教室。
刚踏上走廊,我就看见一名女学生。杜拉丝低头向我打招呼,从我前方走过。
「妳好像没什么精神呢。」
我难得以老师的口吻开口。
「咦?哎呀,我没有啊。老师你才没精神吧。」
杜拉丝甩动着长发转过身来,脸上虚弱地露出微笑。杜拉丝今天很怪,平常她都会主动缠着我,这时却十分安分。
「我只是和女朋友处得不好而已。」我的嘴巴自己动了起来。「妳可能觉得对我说了也没什么帮助,但至少我可以当个听众喔?」
「讲完女朋友的事之后才说要听我倾诉烦恼,老师是想追求我吗?」
「我只是实话实说。我的兴趣範围还没那么广啊。而且我想,妳先听完了我的不幸遭遇后,会比较容易吐露心声吧。」我苦笑了一下。「我这么没信用吗?」
这时少女哀愁地微笑了。
「老师真狡猾,不相信你这种话我说不出口。」
「那么请说吧,我只是站在这里听而已,寂寞的壁花小姐。」
我靠在补习班的走廊上闭目凝神。我对自己的行为有点反胃。
我明明无法像拉尔豪金那样听过之后就负起全责,甚至还对己身的问题置之不理,现在却装作一脸亲切想踏入他人的内心世界。我的言行真是太卑劣了。
杜拉丝完全不知道我的想法,只是迟疑地陷入沉默。
「我有一位表哥,丧命于赛琳他们所谈论的祸式事件中。」彷佛是希望有人侧耳倾听,她开始自言自语似地开口:「他就像一个感情很好的哥哥,所以我有点不想再听见那个事件,只是如此而已……」
听见少女的话,我不禁心头一震。或许那时候,当中有一个脸孔与杜拉丝相似的消防员也说不定。但是在那种情况下,无法一一确认。
到现在为止,我都只会统计受害者总共有几人。就算看见了安洁尔事件的受害者遗属的新闻报导,也觉得事不关己。
不过,若像这事件一样死亡人数高达四十九人,周遭会出现受害者的遗属或者因此而伤心流泪的人也不足为奇。
每一位受害者,都拥有家人、朋友和心爱的人,会有人悼念他们的死亡也是理所当然。但我却从未想过这件事。
「老师,既然你是位进攻型咒式士,是否知道一些消息呢?我表哥是吉诺雷消防局的消防员,他是不是走得毫无痛苦?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面对杜拉丝认真的眼神,我也慎重地给予回答。
「我听说吉诺雷消防局的消防员们,个个都是勇敢地奋战身亡。令表哥也是勇敢战斗后逝世的吧。」
我好不容易才伸出手,摸摸杜拉丝的头。少女垂首任由我摸着头。
但事实完全相反。
我说不出口。消防员们其实一个个成了被祸式所佔据的人形傀儡,他们啃食人类并且不断增殖,最后我只好痛下杀手,将他们砍得连原貌都看不出来。
杜拉丝像是在说服自己接受般点了点头。
「谢谢你听我说话。」她湿润的眼眶应该正隐忍着泪水吧。「老师你,就算无精打采还是老师呢。」
「我只是偶尔也想说点好话。」
「你一定能和女朋友和好的。」
少女的眼中散发出淘气的光芒。
「要是无法和好,就由我来安慰你吧?」
「我会努力和好的。」
「真是的,要怎么样才能攻陷老师啊?和这种男人交往的女性真是了不起。」
杜拉丝无奈地叹息。眼瞳中射出专情的神采。
「……不过,谢谢老师。」
杜拉丝突然低头行礼,接着在走廊上奔跑而去。看着愈来愈显娇小的少女背影,直让我胸口感到阵阵刺痛。
那位神经敏锐的少女,一定察觉了我拙劣的谎言。少女的感谢和鼓舞,反而令我相当难受。
我终于明白那时在塞比提亚公园中,吉薇说会支持我的决定的含意。
我们与祸式之间的战斗,并不是测试咒式士能力的游戏。这是一场极为现实的战争,有可能会痛失爱人而痛苦一生。
我和吉薇都有可能成为那一个人。所以她才会与我产生冲突。
即便是一个挥剑操纵物理现象的咒式士,也不可能治癒人的哀伤。
咒式是如此地毫无意义。进攻型咒式士又是如此无力。
但是,应该还有我能做的事才对。
这里是位于亚洛姆大道的一间餐厅「海鸟亭」的露天座位。
从紧邻奥利耶拉尔大河西岸的露天座位看出去,可见一片蔚蓝的天空。低头一望,则是波涛滚滚的大河。我收回视线,看向眼前的木製栏杆和木地板,最后望着那一张铺有醒目白布的餐桌。
餐桌上摆放着印度风清蒸龙虾、烧烤小乳猪、小羊背肉米肠佐酱、鲈鱼汤、浇淋沙卡蟹、蜜鲁鲁贝和章鱼及新鲜野菜的海鲜拼盘,还有其他许多我没见过的料理。
在这桌豪华午餐的另一边,是拉尔豪金豪迈的脸孔。
「还好你来了。」
「依据我的计算,你有八十九‧六七八四%的机率会出现。」
脸上戴着知觉面具的亚库托老人回答。
「我没兴趣和中年男子们聊天。只是因为有人会出午餐钱我才来的。」
我一边倒着餐前酒一边回答。「若非如此,我们不可能来得起这家位于艾里达那、昂贵又知名的餐厅」,不过我没把这下半段话给说完。
令人同情地,伊吉和嘉贝菈正待在事务所中随时待命备战。午餐由拉尔豪金请客,于是我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料理真的十分美味。
要是被爱吃鬼吉薇知道我在「海鸟亭」吃过饭,她一定会很怨恨我吧。
脑海里闪过吉薇的侧脸,我的手不禁一顿。
为了转换心情,我望向坐在右手边的吉吉那。
两侧堆起两迭空盘小山,他用犬齿撕开手上的小乳猪大腿肉、又连壳咬下大龙虾,完全沉浸于食物的世界。
吉吉那用餐时的那副光景,与其说是吃饭,倒不如说是肉食性动物正在啃咬猎物还比较贴切。但是由美貌的吉吉那来做,反倒令人觉得斯文有礼吃饭的人比较像是只装模作样的猴子,这点真是不可思议。
看见吉吉那的吃相,亚库托手上的刀叉完全静止不动。
「你的胃还真能装呢。该不会上个月北方发生的饑荒,就是你造成的吧?」
「进攻型咒式士就是要能吃这么多,才算独当一面。」
吉吉那咬着孩童头颅般大小的麵包说道。
「进攻型咒式士,尤其是担任前锋的人经常要在体内发动咒式,因此都食量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