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却是以谎言遮饰的
都是无用的人。
(照伯记十三章四节)
第一节
我听了这次报告了这次真是太失态了,达涅兹奥大司教。
大司教办公室里挂着的监视器里,身材魁梧的男人开口就扔下了这句话。
无论是从那具有长在一个圣职者身上显得浪费的强健身体上散发出的精气,还是军刀色瞳孔中放出锐利眼神来看,他穿枢机主教的红衣还不如穿上军装更合适得多吧。弗兰契斯科?迪?梅帝奇以教理圣省长官身份司掌教廷内政的枢机主教远自罗马凝视着脸色阴沉的一群人,双手交叠到下巴下。实现轮流扫过面无表情保持沉默的异母妹妹,事不关己地检查着头髮分叉的宣传圣省长官和一副忘记做回家作业的学生表情直立不动的异端审问局局长,最后,再次回到了伊什特万大司教身上。
偏偏在伊什特万战役歌剧上演出中发生了吸血鬼来袭时间,甚至还让她带走了圣女你自傲的市警军到底在做些什么?
关于我方的过失,谨此向阁下致谦。只是有一点,希望能让我申辩
受到枢机主教指责的视线,达涅兹奥到底还是羞愧地垂下了眼。不过,嘴里说出的话却冷静明晰,说出了一堆似乎事先早有準备的辩解。
当时陛下及丝佛扎枢机主教也在场,警备的重点都在这两位身上。而且异端审问局局长也在场,所以忍不住就有了依赖心理,放鬆了警惕,这也是败因之一啊。
哈!?不、不是,我是
责任突然被推卸到自己头上,长发巨汉像上了弹簧似地抬起头。他的头上凄惨到连绷带看起来都那么痛。佩卓斯狼狈的试图提出抗议,可一接到上司那不愉快的视线马上有像被鞭子打了一样地垂下头去。
确、确实当时我也在场不能说是毫无责任。
责备局长并不合适吧。
借口託词有悖骑士之道佩卓斯很有男子气概地甘愿接受了非难。而站出来庇护他的,是一个娇美的女声。到现在为止一直在暖炉前小声咳嗽不断的卡特琳娜,语调平稳、却坚决的发言了。
布拉泽?佩卓斯本来的任务怎么说都是陛下的护卫。剧场的警备则是市警军负责的也就是说,国务圣剩职员艾丝提?布兰雪遭绑架一事,责任在于他们。
而且你也有责任
无声地加上这一句,卡特琳娜瞥了一眼达涅兹奥。这道视线里必要以上的欠缺热度,是否因为这几天她一直身体不好的缘故呢。在法衣下换了换交叠的双脚位置,她啜了一口杯中的茶。
话是这么说,不过追究责任这些事还是放到有时间再考虑吧。当前的问题是今后的处置艾丝提?布兰雪的营救行动和那个吸血鬼的处理必须儘速进行。根据这两件事的进程,也必须决定好慰灵仪式是否顺延的问题。
仪式不可以顺延。我们本来就已经因为昨晚的事件闹得灰头土脸了,这种时候你再示弱看看!必然回招来世人的耻笑。
隔着监视器,弗兰契斯科如此断言。
从位于他的正前方的办公室窗户里,可以看到簇拥在门前的人群。圣伊什特万大教堂代替去年烧毁的圣马恰修教会成为伊什特万市大司教办公所的发教堂门前,得知了昨晚事件的新闻媒体和看热闹的人群都簇拥在这里。到底要堵上千人以上的社会名流的嘴,就算有教廷的权威也是不可能的。另外,为了提供慰灵仪式的报道素材他们还招来了很多记者,这一点也起到了相反的作用。昨晚有失体面的事件已经发往各国,现在教廷的一举一动都倍受瞩目。这种时候显露出不高明的怯懦的话,本来已经在下降中的教廷权威将会遭受决定性的打击吧。
因此,无论怎样仪式都要如期举行。不能允许媒体那些烦人的苍蝇贬低我们的权威是这样吧,波尔杰枢机主教?
当然。
承诺是一个轻薄的声音回答的。坐在沙发的第二个枢机主教宣传圣省长官安东尼奥?波尔杰枢机主教装腔作势地撩了撩褪色的刘海,充满演戏味道地作出一个微笑。
报道阵容已经发表了艾丝提修女虽然遭吸血鬼绑架,不过已经在昨晚由市警军及异端审问局成功营救的报道。她现在正住在中央医院静养。啊,对了对了。可以的话,等一下让陛下去医院探望一下怎么样?这样要比官方发表更有现实感。
这样一来暂时争取到了一点时间。
虽然宣传圣省长官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不过弗兰契斯科轻轻挥了挥手闭上了他的嘴。光芒更甚的军刀色瞳孔环视了在场的所有人。
你们要是在这期间捕捉歼灭掉拿噶吸血鬼,营救出修女接下来是那个重要的敌人的情报。根据异端审问局现场调查的结果,得出了有趣的资料。布拉泽?马太,你来说明一下。
是,阁下早安,各位。我是异端审问局的布拉泽?马太。
报上名来的,是至今房间里唯一一个保持沉默的人。
虽然他也穿着代表异端审问官身份的修士服,凌乱的黑髮下却是张温和的好青年面孔。一小时前刚从罗马赶来伊什特万的异端审问官布拉泽?马太挪动了一下脚步,将不知从哪里取出来的文件放到了列席者面前。
首先请各位看一下手边的资料。这是分析过被破坏的壁石和地板断层后的调查结果。根据现场情况来看,吸血鬼使用的兇器是特殊的烧结结晶据我们推测,这是一种极为强大的压电元素。
压电元素?
陌生的单词让达涅兹奥扬起了粗大的眉毛。他那因憔悴而深陷的眼睛望向年轻的异端审问官问道。
那是什么?
压电元素就是在有电流通过的时候,就会开始某种震动的结晶体。
回答了大司教疑问的是瞪着资料的卡特琳娜。一教廷第一的博学自夸的才女手指顶着太阳穴,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水晶、钻石、还有钛酸钡这些结晶体会通过施压或扭曲结晶构造产生的正压电效果,以及通过反向施加电流产生在结晶体周围发生力或扭曲的逆压电效果两种挖完全相反的效果也就是所谓的兼具压电效果。
重点就是。这是种有电流通过就会发生震动;反之,给予冲击的话就会产生电流的物质。
为了那些不具备丽人程度科学知识的人,马太抓住重点补充了一下。比起异端审问官,他更像个理科老师地俯下身,在文件上画了些简单的图形。
比如说,有人在我们身边使用麦克风吧。那就是电流在内部的压电元素里流动产生的振动也就是製造出声音。昨晚敌人使用的兵器大概是将这个原理提升到最高出力的产物吧。发出的超振动在吸血鬼所接触的墙壁内部引起金属疲劳熔融反应,致使其崩溃。
虽然这些细节部分我不是很清楚
一脸苦于理解的表情瞪着马太画地图,达涅兹奥摸了摸眉毛。他面露紧张地环视了周围的人之后,语猜测地发言了。
重点就是,那是远远凌驾于我们的科学之上的兵器对吧?这么说来,那个吸血鬼果然就像她自己报上的名号一样,是来自帝国的刺客,这么看没错吧?
这个结论下得太早了,大司教。
对大司教的结论提出怀疑的是卡特琳娜。她把文件扔到桌上,轻轻咳嗽了一声。
确实,那个国家是我们教廷和人类的夙敌。可是,他们最近这一百多年一直都很安分守己。没理由现在这个时期向我们挑衅。
安分守己吗到前一段时间为止确实是这样。不过,由于伊什特万被教廷压制,说不定那些家伙就开始焦躁起来了呢?
很难得地,安东尼奥面露难色地用下巴指了指墙壁。那里挂的是伊什特万的城市地图。
这座在大厄难以前作为中欧要冲,相当繁荣的城市,现在则衰落成了人口不足二十万的边境城市。城市外缘到现在还有很多无人居住的废墟,另外,遍布城市地下的旧地铁路线现在也已经变成了黑暗的洞窟。只要吸血鬼有心,应该就不愁没有潜伏的地方。接下去要把那家伙找出来说不定会是个绝顶的难题。
算了,不过不管敌人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总要先抓到她才行对了,搜索进行的怎么样了?
现在我们已经动员了全市的警力全力搜索。
彷彿好不容易才克服了动摇,达涅兹奥抬起了头。一边在城区周围用手指画着圈,一边在旁边加上说明。
我们封锁了所有通往市外的道路,在主要干线施行盘问。这样就封锁了那家伙的行动,另一方面,太阳落山前我们把装备了对付吸血鬼装备的部队送进了地下,我们要把那家伙薰出来。
原来如此,确实是稳妥的处置。不过,您的做法会不会稍稍有点风险?
听了大司教的说明后平静举起手的,是一直恭敬地坐在末席的马太。异端审问官挠了挠凌乱的黑髮,微微带着些同情的表情指谪道。
虽然很失礼,不过市警军大部分没有实战经验,对吸血鬼战的準备也很贫瘠。就算成功找到了吸血鬼,遭到反击的可能性也很高虽然有些逾越越了,不过我想我们异端审问局是否也应该参与搜索行动呢?
不,布拉泽?马太。你的提议虽然我很感激,不过现在这里只有你和布拉泽?佩卓斯两个人不,布拉泽?佩卓斯负伤的现在,实际上只有你一个人可以行动。就算你是异端审问官,可是这样一来不是火上浇油吗?
我一个人?啊啊,这么说来,我还没有报告呢。
好象终于想起了重要的事情一样,马太拍了拍手。用优等生一样的清晰口吻补充了说明。
实际上现在有三艘空中战舰个三百名特务警察在伊什特万机场待命呢。下午预定还有200人左右的追加。
什么?你是说真的吗?
昨晚发生的时间发生到现在还没到十二个小时,动作迅速得太异常了。不止是达涅兹奥,就连卡特琳娜和安东尼奥都吃惊似地挑了挑眉。然而细长眼睛的异端审问官却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地微微笑着。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演习中的部队,在细节指挥系统编成和实战装备上还有不完备的地方,不过这些很快就能修正的吧。恩,只要有一小时时间就能投入实战了。
是吗。就算这样动作也够快的真行啊,布拉泽?马太。部队指挥方面的教廷头号人物,果然名不虚传。一样都是异端审问官,和某人还真是天差地别啊。
很难得地,达涅兹奥对异端审问官毫不保留地大加讚赏。就算是演习中的部队,要在短短几个小时里移动五百名一个大队的兵力,再将他们重新编成实战阵形,确实是神乎其技。
好吧。没有比实战经验丰富的特务警察和能干的异端审问官的协助更让人信心百倍的了。多多关照了,布拉泽?马太。
就像鼓励一个中意的学生一样勉励了异端审问官的大司教背后,传来了一个细若蚊吟的声音。
那、那个,我也
到现在为止一直缩在房间角落里的魁梧男人,怯怯懦懦地举起来手。
拜託了。请务必让我也参加搜索。我要挽回昨晚的名誉。只要找出那个吸血鬼,将她的首级带回来的话
不,你不用去了,佩卓司。
一脚将佩卓司的申请踢到一边的,并不是露骨地皱起眉头的大司教。而是监视器里一脸严肃的弗兰契斯科,他摇了摇头。
搜索只要马太一个人就够了。你还是去当亚历山卓的护卫。
哈!?怎么可以这样,阁下!我也
不要误会我并不是不信任你。
枢机主教那张彷彿铁块雕成的脸上,确实没有责怪的神色。然而,沉重的男中音里却具备了久经沙场的骑士那无与伦比的硬度。弗兰契斯科扫了一眼还要继续申辩的佩卓司,为他加上了明确的说明。
在还无法捕捉到吸血鬼的现状下,就不能无视她盯上教皇的可能性。一旦发生这种事,就必须在陛下身边配置一个能保护陛下的人我是这个意思。
唔呃
听了上司并不冷淡却很坚决的话,毁灭骑士低下了头。开始是红色,接着是蓝,脸色眼花缭乱地变化了一阵后,从他咬紧的牙根见传出了颤抖的声音。
谨遵您的命令。
我再重複一遍,绝对不要让新闻媒体看出端倪来。要是让他们有所感觉的话,可能会导致无法挽回的最坏结果。
来回看了看因为懊悔而轻轻颤抖的佩卓司和恭敬点头的马太,监视器里的弗兰契斯科叮嘱道。
他那刚毅的表情里难得有了浓厚的紧张神色。这也难怪。确实,这一次他们只要走错一步,事情就不只是伊什特万这个地方都市的问题了,最坏的结果就是,教廷的权威本身会产生动摇。
以铁碗支撑着教廷的魁梧男子朝着并排站立的高级圣职者们再次重重地重申。
我们的圣女被帝国贵族绑架这一事件不能以单纯的吸血鬼事件告终。说不定会成为新十字军圣战的前哨战。我希望各位对此都有所觉悟。
怎、怎么样了,卡特琳娜小姐?
卡特琳娜回到分给她的房间时,银髮神父一副等不及的样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昨晚大概一夜没睡吧。长出黑眼圈的眼睛一边不安的眨动着,一边凝视着上司血气稀薄的脸。
今后的方针怎么说?要我们去哪里搜索?
关于这次事件,我们国务圣省没有搜索的许可权。
将法帽放到房间里另一位神父于托雷士?伊库斯伸出的手上,卡特林那轻轻咳嗽了一声。这一带的气候相当严酷。在暖炉前坐下后,她静静的调整了呼吸。
搜索将由异端审问局和市警军共同进行我们负责辅助陛下和担任陛下的警护工作。
怎,怎么这样!被、被绑架的可是国务圣省的职员呀!?
亚伯的语气很少见的失去了平静,他脸色苍白得不输给卡特别琳娜,不知是因为昨晚眼睁睁看着同事被虏走的自责或是其他原因,他的声音轻轻颤动着。
是我们的人被劫持了,竟然不让我们参加搜查行动,这种蠢事到底是谁决定的!?在我们磨磨蹭蹭的时间里,艾斯缇小姐她
冷静下来,亚伯。
卡特琳娜努力保持平稳的声音安慰了眼看就要冲出门的神父。
明明平时悠閑地让人牙根都痒了,只有这次感到责任了吧。看着完全没有隐藏自己感情动摇的神父,枢机主教心中的某个地方开始薰烧出晦暗的感情,努力让自己的视线离开这种情绪,她冷静的继续分析道。
当然,我也是希望儘可能以保护艾斯缇修女的安全为优先考虑的。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带回了帝国情报的贵重人才。现在这个时候失去她,对我也来说是巨大的损失。
可是,陛下的警护也不能无视。
用平板的声音指出这一点的,是一直站在房间一角的托雷士。与感伤无缘的机械化步兵从纯粹的战术思考角度发表了意见。
问题是吸血鬼潜伏在市内的现在,陛下和米兰公爵成为下一个目标的可能性很大。万一陛下遭受吸血鬼的袭击有所损失的话,我们就会被追究责任我们必须迴避这个结果。
那,就请託雷士留下陪在卡特琳娜小姐的身边吧。
话里带刺果然不像亚伯的风格。他到现在还是一副眼看就要冲出门的样子,虚浮的坐在沙发上,一张快嘴滔滔不绝。
我就趁这个时间到城里去找艾斯缇小姐!去年我来过这个城市,对这里的路况还有点概念。不可能完全找不到线索的
否定我不推荐分散战斗力,奈特罗德神父。我们保护的对象有陛下,米兰公爵以及波尔杰枢机主教三人,由我单独一个人覆盖所有对象在物理上不可能的。最低限度也需要两名派遣执行官吧也就是说,卿与我。
呃
这冷静又正确的指摘让银髮的神父哑口无言。想要提出些反驳,结果还是什么都没说地闭上了嘴。儘管如此,他朝卡特琳娜转过身就是没有完全放弃的证据。神父的眼睛里带着恳求似地望向自己的上司。
求你了,卡特琳娜小姐我,想救那个孩子
不行你不能那么做,亚伯。不,奈特罗德神父。
然而,在他恳求的眼神下,卡特琳娜却静静摇了摇头。她故意麵无表情的低声说。
我明白你的心情。我也很担心艾斯缇修女。可是那个吸血鬼害潜伏在附近吧?要是那个吸血鬼再次来袭的话,谁能挡住她?谁来保护亚历克和我?能做到的人只有你啊。还是说,亚伯
静静听着丽人的劝告,年轻人紧紧咬住了嘴唇。眼看着要哭出来的眼睛,在对应该保护的人的思念中激烈的动摇着望着那彷彿冬日湖面的眼睛,丽人送出了最后一击。
对你来说,我我们是没有保护价值的人吗?
彷彿切断了支撑的线,年轻人的眼帘落了下来。僵硬地闭上眼睛,那张彷彿被灌下毒药表情的脸上完全失去了血色不过,到那张嘴里吐出龟裂般的声音为止,并没有用去多少时间。
真卑鄙呢卡特琳那小姐。那种说法请你不要用那种方式说话。
嘶哑的声音只低语了这几句话,同时神父高大的身躯站起来走向了门口。
你去哪里,奈特落德神父?现在还在概况说明中。回来。
另一个神父高声叫了正要出门的亚伯,亚伯也没有理睬他。面无表情站起来的托雷士追着同事也向那扇门走去,可是
没必要追,托雷士神父。
以眼神和声音制止了小个子的神父,枢机主教慢慢摇了摇头。
就算不追,奈特落德神父也会和我们一起留在这里的他就是这种人。
那一瞬间,丽人的脸上浮现的到底是什么表情?自我厌恶,还是焦躁複杂地组合在一起的苦涩想法流过美丽的容颜,不过那都是一瞬间的事。卡特琳娜马上恢複了平稳的表情,向忠实的部下下达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