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这两万大军的,正是尤达的巨人——阿贝卡斯西卿。嘴唇肥厚,目如贪睡。腮肉垂挂,长发漆黑。外表同对古伦贝鲁多施行洗脑改造之时并无二致。看他外貌,竟不知他年纪几何,却看他浑身肌肉,让其身躯显得更为健壮。在他腰上,别着一把巨大的手半剑。
「才来了区区一千骑兵?」
哈康用一场凭空编造的战斗,顺利地将古伦贝鲁多诱骗至此地。按计画,爱德华也要押着人质来到这里。但阿贝卡斯西却觉得多此一举。此刻不同于古伦贝鲁多据守在火龙巢穴,他只带了一千人马,而己方早已摆好阵形,埋伏已久。此时不战,只怕给他跑了。
阿贝卡斯西一声令下:「弩箭手,放箭!」
众所周知,弩一种特殊的远射兵器,利用弹簧与弦的弹力,将箭发射出去。阿贝卡斯西的队伍配备了一种名为山羊脚(goat"foot)的控弦机关。剎那间万箭齐发。
虽然敌箭袭来,古伦贝鲁多的盔甲盾牌格外厚实,箭矢并奈何不了他,更别说他用手中的重鎚拍落了大半的箭。但他的骑兵部下就没这么好运了。
「向前沖!破了他的箭阵!」
一千骑兵听从古伦贝鲁多的命令,聚作一团,
将生死置之度外
,全速沖向敌人。
「敌军大将的头送上门了!」「走大运了!」尤达的步兵队架起长枪,正面迎击古伦贝鲁多。
「少做梦了!」古伦贝鲁多嫌马被长枪刺伤,便在要冲入敌阵之际,跳下战车,徒步沖向敌军。他挥舞战锤,打断一排排的枪头,好像打蚊子一般。断了枪的步兵也被一锤击飞,队伍瞬间乱作一团。
「我不喜欢讲笑话!」
古伦贝鲁多紧握锤柄,将巨锤抡转一周。古伦贝鲁多彷彿变作钢铁的龙捲风,被捲入其中的尤达士兵绞成肉馅,肠肉交错四溅,人头四肢在血雾中化为乌有。眼球,牙齿还有头盖骨的肉块碎片散落一地。只这一击,死伤就已不计其数,尸体好像在石臼中被碾烂捣碎。
阿贝卡斯西怒吼道:「你们在给吃做什么!敌人就只一人!」
古伦贝鲁多愈战愈勇,令士气为之大振。一千骑兵中已有数十人脱队落后,然无一人露怯逃跑。士兵们只当今日一死难逃,只不顾性命冲击敌人。真是好一群火龙的士兵。古伦贝鲁多将眼前的敌人斩杀殆尽,又沖入敌阵,杀了个来回。想要赢下这场战斗,只看他一个人能将敌人的阵形搅得如何。
这时,只听一声嘶吼,尤达的骑兵挺着骑枪沖向古伦贝鲁多。古伦贝鲁多大吼一声「杂鱼就给我安静点!」将那巨锤横挥,连人带马一併打翻。这时,又见一群拿着铁网钢锁的士兵围聚上来。锁链缠上古伦贝鲁多的双手,链的两端系着铁块。结实的网则困住了古伦贝鲁多的下半身。余众士兵见古伦贝鲁多行动不便,拿着钉头锤便冲上来。
阿贝卡斯西大叫道:「用鎚子!大铁鎚!古伦贝鲁多的盔甲太厚,刀剑奈何不了他。靠钝器的冲击定能奏效!」只听咣咣咣咣,鎚头纷纷落向古伦贝鲁多,砸得铠甲坑洼一片。但古伦贝鲁多不依不挠,奋力撕扯锁链网绳,弄得拉锁链的士兵指骨碎断,关节脱落。古伦贝鲁多一人怒吼杀虐,其余士兵皆以一当十后,倒在血泊之中。溅出的血将古伦贝鲁多全身染得赤黑,在一片血污中,只有双眸荧煌不灭。尤达的士兵重新认识到,古伦贝鲁多不是人类,是真正的龙。混乱中,古伦贝鲁多发现了阿贝卡斯西。他大吼一声:「阿贝卡斯西!」两人间隔着数百名亲卫队与尤达骑士,但皆欲逃命,无意对战。
古伦贝鲁多挥舞巨锤,急突猛进,沖向阿贝卡斯西。
「阿贝卡斯西这傻子,无甚本事,还敢沖这么前面!」
滚开滚开!滚开!若是常人,岂能杀得如此之易?这也只有古伦贝鲁多才做得。双方体格差距悬殊,古伦贝鲁多只觉敌人不像人,反倒像一只只臭虫,被他踩死踏碎。不光身体不可比较,武器也难相提并论。想在战场上引人注意,倒也简单,只需武器更重,挥舞更快。古伦贝鲁多就是把这点发挥到了极致。他已经杀了上百人,伤者更有数倍之多。终于,他来到了阿贝卡斯西跟前。阿贝卡斯西自觉身为将军,有指挥军队的义务,却错失了逃跑的最佳时机。
「古,古伦贝鲁多……」
古伦贝鲁多一锤砸向阿贝卡斯西,吓得他慌忙后跳躲闪。鎚头擦到了阿贝卡斯西的手腕,虽不是正面一击,却也将手肘关节砸碎,连防具也被砸开老远。
阿贝卡斯西一阵惨叫,背过身便欲逃跑。尤达军阵已经开始溃乱。古伦贝鲁多想追上去给其最后一击,但逃兵太多,很是碍事。阿贝卡斯西的背影消失在敌军的人海中。
「就是现在!突破包围!」
尤达军完全乱了阵形,但这到底是敌人设下的陷阱与死地。古伦贝鲁多再是能杀,也杀不尽两万大军。他深知,此时最忌深追,返回火龙巢穴才是上策。
古伦贝鲁多向着火龙巢穴归去。他一路苦思,既然这次出击,是诱使我出城的陷阱,那到底是谁,下达了这次出击的命令?再说阿贝卡斯西,他以往缩在后面,不可一世。此番竟冲到前线上来,是他大意疏忽,还是已知胜算在握?离火龙要塞还有段路程。古伦贝鲁多想累了,深深叹了口气。就在这时:
「怎么!」
古伦贝鲁多虎躯一震,觉有一阵寒意窜过脊背。他生平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这让他开始坐立不安。
「古伦贝鲁多.阿尔奎斯特。」
突然,他感觉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正是它让古伦贝鲁多倍感寒意。古伦贝鲁多调转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行去。在前方不远,有两具人影倒在地上。古伦贝鲁多大吃一惊,竟是希格尔与贝妮蒂克。
「怎么会……这样?」。古伦贝鲁多跳下战车,奔向两人。
「古伦贝鲁多……对不起……对不起」,希格尔气息微弱,她的背后插着数根利箭。如果冒然拔掉,只怕会出血过多而死。「我……没保护好贝妮蒂克殿下……」
「不用道歉了……希格尔……还是怪我!」
在希格尔身旁,还躺着贝妮蒂克。她伏在卢多维克身上,背后也插着箭矢。卢多维克身上的箭更是难以胜数……它已经断气死绝了。
古伦贝鲁多抱紧贝妮蒂克。她气息尚在,意识未失。但古伦贝鲁多清楚,她的时间已所剩无几。
贝妮蒂克开口道:「古伦贝鲁多……」
「贝妮蒂克!」
「你是强大的龙,孤独的龙,我曾想守护着你……」
贝妮蒂克吐词模糊,如说呓语,看她表情安详,彷彿沉眠梦乡。
「醒醒!快醒醒!」
千万不要。我的命运,不要这样,不要从我身边夺去她。
「我……我最重要的……!」
贝妮蒂克用颤抖的手沿着古伦贝鲁多的面庞抚摸。
「我好高兴贝……你也会有这种表情。」
古伦贝鲁多不解,「这种表情」是何意思?
「我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子?」
贝妮蒂克继续说话,却没有回答他的疑问。
「爱德华背叛了我们。嫉妒与愤怒的火烧毁了他。为了杀你……他把我们……」
「为什么!为什么会……」古伦贝鲁多恍然大悟,惊得说不出话。
「一切都不是偶然……你心中该有数了。」
不明缘由便赐下公妃,突然提出要让希格尔结婚。还有埋伏好的尤达大军,他们好像事先就已知晓时机。不知是谁,在暗中密谋好了一切。但古伦贝鲁多清楚,自己在不知不觉间被人步步紧逼,而这一切,都出自哈康大公之手。
「这都是……为了这个……」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爱德华会背叛我?
爱德华领着一万大军,行出火龙巢穴,军旗上纹有哈康大公家与霍尔沃森家的家纹。
「你这人……!」
爱德华从一万大军中走出来。他已是军队统帅,手中执着骑枪,在马鞍一侧还挂着一桿备用的铁枪。
希格尔也颤颤巍巍地站起道:「爱德华!你这人!」
古伦贝鲁多将贝妮蒂克抱在手中,与爱德华相望对峙。
「哟!古伦贝鲁多。」
「爱德华!」
爱德华用骑枪指了指贝妮蒂克道:「这两个人急的昏了头,冲进火龙巢穴的时候都快没命了。可惜没想到,你的部下当我是友军,教我破城不费半点力气。他们到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尤达花了十几年都破不了的火龙巢穴,就让我一下给……!」
说罢,爱德华向着古伦贝鲁多提举起一个圆球。那竟是基尔斯顿的首级。
「将军!」
「在你出击后,他担心你的安危,也来了这里。我本是想活捉他,代她们两个给我当人质。谁想他说,不能拖了儿子的后退,就自行了断了。」
爱德华随手一丢,将基尔斯顿的头扔到古伦贝鲁多跟前。
「他这么喜欢你,你早点叫他声「爸」不好?」
「你当真决意背叛我了。」
只一瞬间,爱德华彷彿换了一个人,表情扭曲,眼神獃滞地盯着古伦贝鲁多。
「老实和你说吧,我亲手杀了我妈。」
「你杀你你妈?你是说芙尔妲公妃?」
「那女人已是具尸体,用不着再叫她公妃。我既敢杀亲妈,背叛你倒也不足为道了。」
爱德华调转马头,返回军内。
「别走!」
「有胆就追来吧!」
爱德华军内的弓箭手一齐放箭,射向古伦贝鲁多。古伦贝鲁多抱着贝妮蒂克,起身护住希格尔,击落挡下飞来的敌箭。但他的骑兵部下却只叫得苦。他们见火龙巢穴近在眼前,便鬆了警惕,以至被射杀而无还手之力。古伦贝鲁多转向后方,决意逃跑。谁知在他后方,出现了休整完毕的尤达大军。只见伤痛愤怒之下,阿贝卡斯西浑身发抖吼道:「亲朋好友,今天就互相杀个痛快!」古伦贝鲁多后路已被截断。他一面阻挡飞来的利矢,杀进爱德华的万人大军中去。他挥舞巨大的战锤,将敌人砸得粉碎。
「盾墙队何在!给我围住他!」
爱德华的直属精锐大喝应答,纷纷丢下武器,在古伦贝鲁多组成一道盾墙。
这面「盾墙」由一面面长方形的金属长盾组成,正好能遮掩住人身,与盾的侧面装有环扣,能与两旁的盾互相接合。而在盾的内侧留有凹槽,能用棍棒支撑住盾牌。这并非寻常之物,而是由爱德华亲手设计的盾牌。只须数十人手持此盾,连结一面成盾墙,纵是古伦贝鲁多巨锤无双,也难轻易突围。
盾墙队封住了古伦贝鲁多的行动,敌人拿着钉鎚沖了过来,砸向古伦贝鲁多。儘管古伦贝鲁多体格健壮,铠甲坚固,但吃了攻击,身上的伤也愈攒愈多。更不说,他一面战斗,一面还要抱着意识朦胧的贝妮蒂克。他的铠甲开始变形凹陷,骨骼出现龟裂,左前臂受了太多攻击,已然折断,只能用肌肉勉强使动断臂。他的队友所剩无几,希格尔尚有一口气在,她替古伦贝鲁多守着背后。古伦贝鲁多筋疲力竭,他想让希格尔不要再勉强支撑,却使不上半点力气。
古伦贝鲁多又奋起杀了几十人。战锤的余势尚在,将地面的石头砸成碎块,散作一片。希格尔挤出最后一丝气力,在敌阵中杀了个来回。在敌兵的包围下,古伦贝鲁多再次逼向爱德华。这时,希格尔却再拿不动剑,瘫坐在地上。
「我快要……」
古伦贝鲁多觉得口乾舌燥,全身伤痕纍纍,无一处是好的。他数不清砸瘪多少头盔,点敲碎多少甲胄,只觉手上再也抓不住东西。他目露凶意,面容凄苦道:「多少年了,我只把你当我最亲的朋友……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爱德华口气轻浮道:「理由太多了。但最要说的,就是你有了我想要一切,,到头来还故作清高。」
「你说我?」
「还没听明白?你这厮,就是不知手里拽着多好的宝贝,却还一把捏得粉碎。」
「我也不想杀你,但现在也由不得我了。」
「做梦吧你,你还能想出什么主意?」
古伦贝鲁多大吃一惊,发觉大炮皆已对準了他。爱德华依计,佔领火龙巢穴的各处菱形城堡,夺下各处的大炮。因此他才退回军中,诱使古伦贝鲁多追来。
「爱德华!」
「火龙,不好意思了。」
爱德华一声令下,只听炮声轰鸣。炮石直直地击中了古伦贝鲁多,只听一声骇人的惊响,滚滚烟尘遮翳住他。众人都以为他必死无疑。爱德华只觉得这结果得太过轻鬆。等到烟尘消散,却见古伦贝鲁多屹立不倒。众人大吃一惊,他竟用左臂的重盾挡下了这发炮弹,只有盾上凹下一个大坑,其人却安然无恙。
「爱德华!」
「到底是古伦贝鲁多,确实厉害!」,爱德华话锋一转,又说道:「我早料想,只一发炮石结果不了你。」。这时,六门大炮瞄準了古伦贝鲁多。一齐开炮。但见第二,第三发炮弹落在他身旁,第四,第五发却击在他身上。打得铠甲崩坏,碎片刺进了他的体内。古伦贝鲁多大吼一声,跪倒在地。他浑身是血,炮弹连甲带肉一併给打得稀烂。但妮蒂克却毫髮无损,堪称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