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译版 翻译 clsyz
(——!?)
看到那个人影,是在<迎新晚宴>举行的那个晚上。
不经意往街上噪杂的人群中瞥去一眼,却发现一张似曾相识的留着鬍鬚的侧脸——
侧脸……?
不由自主的,我抓住了坐席靠背,目光从陆行车窗朝那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追去,试图去确认那张在人群中一闪而过的侧脸。
(——难道是……?)
这里是首都康恩属岛的中央大街。
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
那天晚上。
我搭乘的陆行车行驶在中央大街上。与脸和名字都没有记熟的少年们一起,从康恩属岛中央大街的公会堂(举行迎新晚宴的石结构会场),前往骑士团预备学校所在港湾区的途中。
「不愧是康恩啊,就算属岛也这么热闹」
「这景色,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啊,听说进了校门后,就得暂时与世俗挥泪道别了」
那些对候补生情况有些皮毛了解的同龄少年们已经急不可耐的攀谈起来。(其实準确来说,直到他们在预备学校的主校舍完成入学仪式前,都不能算是正式骑士团修补生)。听着这些同期生的声音,我坐在大型陆行车后部坐席上,远眺外面的繁华街道。
当时,脑子也确实是一片恍惚。
额头的热度尚未退去。
要问为何,那是因为我在那天晚上,生平第一次与女孩手牵手跳舞了(而且对方还是那个——不同寻常的伯爵公女)。兴奋感还没消退。
所以——
从陆行车的坐席上看到那个人影的时候,我想——自己是不是迷糊了?
「……!?」
那人——
我不禁朝车后回头,眯眼望去。
是的。
大概是因为做了非常不习惯的事,所以兴奋的神经产生了幻觉——当时,我是这么怀疑的。
可是,
(那人……是爸爸——!?)
我不禁在心中大喊。目光追着中央大道人群之中瞥见的那个黑髮伟岸男人的背影,再也坐不住了。
身形伟岸的男人背影——朝着与陆行车前进相反的方向,分开人流而去。
目不转睛的凝视着,那个背景却转瞬变小,就像一颗水珠般消失于人海中。
不见了。
(难道是……)
*
对于自己的事情,我再写一些吧。
我的名字是艾米尔·威·迪奥迪特。
这是我现在暂时用的名字——是的,这是一个假名。
当时,十五岁的我以迪奥迪特家下任族长自称(因为规定继承家业必须满十六岁,所以就算现任族长已经去逝,却还是挂着下任族长的名衔)。
也就是子爵公子。
迪奥迪特家位于西北部阿曼迪·沙薛——与米尔索提亚首都康恩隔着大达鲁多亚海的遥远西侧,被称之为西方大陆的平原一角上拥有领地的下级贵族。我在不得已之下成了作这个家族最后的继承者。
可是,我不是真正的贵族子弟。
是个冒牌的继承人。
当然了,要是平民之子冒充贵族的事情暴光,在米尔索提亚是要立即被判死罪的。这我早就知道,可是,两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悲剧,改变了我的命运。
其经过,请见这本笔记的前面部分。
现在记录的是我回首那时,如同走纲丝般渡过的日子——总之,我在少不更事的十二岁,被管理迪奥迪特子爵家事务的纹章官欧托利卜·欧崇半哄半骗赶上台,等发现的时候已经变成假扮迪奥迪特家继承者的窘境之中。
在此之前我不过是区区一介贫穷巡礼者之子——与父亲一起周游列国,身份等同乞丐的小人物……
*
(……难道是)
我的视线无法从窗外人海中移开。
父亲——不是迪奥迪特子爵,而是我的真正父亲——艾格尔·J·拉法尔死别已经过去两年。
有生以来的十二年中,那个始终是我的依靠的男人,那个高大挺拔黑髮黑鬍子的男人——我的父亲,在二年前的某天晚上,留下一句『有一件着手进行的工作,等着我去完成』,就把幼小的我扔下,独自朝着耸立在平原中央的岩石城消失而去。
慌张紧追其后的我看见的是被身份不明的守护骑攻陷燃烧的城堡——还有受到黑甲军团集中枪炮攻击,尸体千疮百孔的父亲。
所以。
(……难道,刚才的是……)
回过头去,可是再怎么用眼睛从车窗往人群中搜索,那个一瞬间映在眼中的男人身影却已然消失在人海中。
怎么可能——刚才的人影,不可能是父亲。
没有那种可能。
父亲,不可能活着出现在这里——我心想。是的,两年前发生惨剧的那个夜晚,父亲就死了……被那个耶兹公爵率领的军团,杀死在我的面前。
所以父亲,不可能在这种地方——二年后首都康恩的人群中。不可能存在的,大概只是一瞬间看见了长得相似的人吧。
可是,
(……刚才的那个成年男人——怎么想,都觉得与父亲极为相似)
穿着一身候补生骑士服的我,表面看上去独当一面,其实却一边从车窗向外回望,一边肩膀忍不住上下颤抖。好像感觉剎那在人海中看见了父亲的身影。
不,一定是看错了。
而且父亲的脸,我真的还记忆犹新吗?两年过去了,在这种地方,我真的能瞬间就看出是他吗……?
是的。
亲生父亲的相貌,我已经开始忘记,在这个初春的季节,我对自称不是名字里奇·葛雷奈尔·拉法尔,而是冒牌的新名字——子爵家公子艾米尔·威·迪奥迪特也不再有任何抵触了。
我在只有贵族能够参加的入团选拔竞技赛中一路胜出,作为新候补生,进入位于首都康恩的护树骑士团预备学校。
在米尔索提亚世界不同的六个地方举办的预备学校入团竞技赛,竞争率高达四十倍,可谓极为激烈。世界上具备参赛资格的所有贵族子弟,几乎都会参加。
我也是托友人的帮助之福,最后才能胜出。
那晚是一个荣誉之夜,欢迎新生的晚宴在市中心的公会堂举行,获得入学资格的包括我在内的十八名少年(其中一名是女孩),被带领初次穿过预备学校的大门。
当时我并不知道,足以把我生平第一次跳舞的回忆吹到九霄云外去的那个夜晚,对我来说——不,就算是对所有的同期生来说,也是一场绝对与安稳无缘,并引发了接下来数天动蕩日子的开端。
「喂」
有谁从背后拍了拍眼睛死死盯在车窗上的我。
「喂,我在叫你,没听见吗?」
「……?」
听到这个声音,我终于放弃看窗外,头回到车内。
这是一辆能搭乘五十多人的大型电动车。整齐并排在车内的座位上,坐着身穿骑士服的同期生们。彼此认识的人,不掩兴奋劲的谈笑着。
其中一人,不知何时起站在了我的面前。
手拍在我肩膀上的——是身穿黑色骑士服的金髮少年。
尖锐的蓝天眼睛俯视着我。
当然,我不认识他。
「你真是个无视的家伙,打算无视我吗?」
相貌端正的少年这么说。
「啊——不是的」
我不知怎么回答。看来是他在背后叫我,只顾着看穿外,没注意到。
「我不是在无视你」
「你有需要注意的地方」
「唉」
「我说,你有需要注意的地方」
「唉?」
就算他用蓝色的眼睛快瞪出来似的看着我,我也不明白他朝我搭话的意义。
「注意的地方……?」
我摇了摇头,总之把脑海中的父亲影像甩了出去。现在不是被偶然看见的类似幻像的东西缠住的时候。
眼前站着一个金髮高个少年。恐怕年龄在我之上——话说,十五岁就入学的新生,包括我在内其实屈指可数吧。预备学校的入学资格,是参加竞技赛时年龄在十四岁到十七岁之间。但当晚的入学新生,似乎多为十六、十七岁者。金髮整齐的留到齐肩长度的这名少年,大概在十六岁左右吧——我这么感觉。
不过虽然他用危险的眼神口口声声说『你有需要注意的地方』,我还是弄不明白。突然拍我肩膀,却反而说的好像是我没礼貌似的。
这家伙,什么意思……
之后我才知道,这个高个少年名叫诺邦·朵·安邦希布洛——在北方大陆拥有广阔领地的名门安邦希布洛候爵家第一公子。
「听好了,你小子在刚才的舞会上,和哪家的千金溜出会场,单独行动了吧」
「唉」
「那种行为,今后要审慎。如果你还想成为骑士团一员的话」
「…………」
在听他说完过后数秒,我才终于明白他想说的意思。
哪家的、千金……
——『跟我跳舞』
「啊……不是的」我摇头道,「那个是——」
虽然我试图说明,
「不要找借口」
金髮高高在上的断言。
「既然身为以保护世间秩序为己任的贵族,就不要找借口」
「不不,那个,不是哪家的千金——」
其实强行邀请我跳舞的蓝色礼服金髮美少女是我们的同期生,对于这件事我犹豫着该如何说明是好。之所溜出舞会场也是因为比安说「我不想再待下去了」,所以才开溜的。
真是服了她,全身受伤的她本该待在病院静养,却突然穿着礼服出现在我眼前,强行要我和她跳完一曲后,又马上离场。
(——她到底是想什么啊)
拜她所赐,我只不过是把她送到门口停着的马车上让她好回病院,却被别人当成了『和哪家的千金溜出会场』。
「听好了,我问你」
面对困惑的我,金髮用好像领主训斥家臣的口气说道,
「我们贵族家的子弟一旦进入骑士团,最不可欠缺的是什么?」
「那个」
「是什么,明白吗?」
「所以听我说,刚才的那个——」
「如果不明白,我就指点你」
金髮高高在上的指着我(他的个子和强·路易有得一比)
「那就是『遵守纪律的团队行动』,你个这好色鬼,给我好好记住」
「不不,那个」
被单方面指责批评又或者该说是被指点的我,试图解释内情。
「刚才的那个蓝色礼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