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抱歉,咲阁下。」
这已经是疾风第五次低头了。
他的身体已经从方才那兇猛的鹰之化身变回了普通的青年。
「请别这样啦。被道歉这么多次的话总觉得好像是我不对一样。」
如此说着的咲,还有变回了人的响,都已经重新穿好了衣服。
龙捲打断了岚和响鬼的对决之后,被龙捲告知了响他们的来历的岚即刻收起了刀,解除了变身。
疾风是非常信任旧友龙捲所说的话的。于是他坦率地承认了自己的过错,像响他们认真道了歉。
「好了,抬起头来吧。要说不对的话彼此彼此啦。」
咲对着仍然低着头的疾风这么说着。
「说什么彼此彼此,擅自打过来的是这个男人吧。」
响插了句嘴,但是被咲严厉地制止了。
「你闭嘴。阿响来插嘴的话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
咲似乎很中意疾风那率直坦诚的谢罪。就好像忘记了刚刚的战斗一样,她已经充分信任了这个名为疾风的男人。
(喂喂,我可是救了你啊。怎么搞的跟我才是坏蛋一样。)
响不大高兴。
疾风则是帮响说话。
「不,正如响所说。一切都是没有确认清楚身份就擅自攻击的我的错。因此还让咲阁下遭遇那般羞耻之事......真的非常对不起。」
疾风又一次低下头。
「所——以——说——」
咲看着又一次低下头的疾风,忍不住笑出声。
(死正经也该有点限度吧。)
响轻轻叹了口气。
(咲倒是跟这男人很像。)
本想这么说的,但想了想被咲怼回来的话会很麻烦,所以响没有说。
同样看不下去疾风的频繁道歉的龙捲此时插嘴。
「疾风阁下。咲阁下都这么说了,已经可以了吧。在下第一次见到响阁下的变身的时候,也同样吓了一跳,以为是『那群家伙』又出现了。要是没有听说过鬼的存在的话,任谁都会像疾风阁下那样发起攻击吧。」
疾风抬起了头。
「不。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二位。我听说『那群家伙』又开始在这附近出没,就擅自觉得二位就是『那群家伙』了。」
说着,疾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么,既然误会解开了。」
咲调整了坐姿。
「能跟我们详细说说吗?......关于『那些家伙』的事情。」
咲又看了看疾风和龙捲。
两人所说的「那些家伙」,指的就是血车党。是与咲他们追蹤着的谷之鬼十关係匪浅的暗之集团。
「还有......谷之鬼十的事情。」
咲直直看着疾风。
「好的。」
于是疾风开始讲述。
正如疾风在刚刚的战斗中所说的,他是谷之鬼十的儿子。
经由父亲推荐而进入了血车党的他,在那里充分进行了忍术的修行。
谷之鬼十和疾风起初都醉心于血车党。他们曾毫不怀疑血车党是为了保护弱者而倾注全力的正义集团。
然而,真相却事与愿违。血车党是以颠覆幕府为目的,为此不断重複着谋略和杀戮的忍者军团。
谷之鬼十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时他已经用总结出的「化身忍术」的秘传书为血车党接连造出了数名化身忍者。
鬼十悲叹于自己的愚蠢,居然会被血车党所利用,犯下了如此重大的过错。他感到心痛。
(我内心的空隙被利用,看错了善恶。这样下去,天下太平的世间将会被我所作出的化身忍者所蹂躏......)
知道了鬼十的想法,站了出来的正是他的儿子疾风。
「请把我变成化身忍者吧。」
疾风自愿想要成为化身忍者。
谷之鬼十拒绝了。
化身忍术的改造手术伴随着强烈的痛苦。在过程中忍受不了疼痛当场死去的人也不在少数。
但疾风还是坚决不改变自己的想法。
「要打倒化身忍者,就必须获得和他们一样的力量,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我绝不允许父亲大人所创造的力量被恶人所利用。父亲大人一样,我也坚定地认为力量是为了帮助弱者而存在的。如今要证明化身忍术的力量真正的使用方式,唯一的的方法就是由我来阻止那些变成了化身忍者,暗中活跃的那些家伙。」
父亲被儿子的热情所感动。
对自己的儿子施以伴随着痛苦的手术,对鬼十而言是同样痛苦的回忆。
但是,疾风忍受住了。
鬼十赋予疾风的是鹰的力量。
鹰,这是鬼十最为中意的生物。
鬼十和响一样,他也是孩提时期就被魔化魍夺去了双亲,被带到了吉野......也就是孤儿。
对天生体弱的鬼十而言,鬼的修行是非常严酷的。但是,在吉野长大的人,就不得不进行鬼的修行。
幼时还在吉野的鬼十常常独自哭泣。
因此,登上山顶,仰望着天空,独自畅想,便是苦于修行的他唯一的乐趣。
在就在这时,天空中飞过了一只鹰。
鬼十被那画出美丽的弧线,在蓝天下自由翱翔的强健的鹰所深深吸引。
(我也想要像鹰一样强大,想要像鹰一样自由翱翔。)
随后他又想着。
(像我这样虽然体弱但也想要保护苍生的人应该还有不少。既然如此,就不能发明出像我这样的人也可以自由使用的力量和技能吗?)
虽说天下太平,但天下也处于尚武的武士们的统治之下。而且,像魔化魍这样超越人智的力量也会毫无道理地夺走人的生命。
力量弱小的人,身体弱小的人,立场弱小的人,在那些毫无道理的力量面前也只能选择认命。弱小者就算想要通过锻炼变强也往往很难如愿,也很难被认可。这就是这个世间的现实。
与自己同样有着坚强的内心却有心无力的人,要是能获得与其内心同样强大的力量,就没有必要屈服于这世间的不合理了......鬼十的这一想法不知何时变成了信念,成为了他的动力。
而这一信念,将他导向了与为了获得力量而锻炼自己的鬼的修行完全不同的道路......穿上就能将力量增强数倍的「鬼之铠」的开发和将野兽的属性附在人的肉体上的化身忍术的研究也就成为了他所沉迷的事情。
然而,讽刺的是他的信念被血车党的野心所利用,结果反而诞生出了大量让人们陷入恐怖的化身忍者。
结束了疾风的手术的鬼十,为了不再让新的化身忍者诞生而带着「化身忍术」的秘传书逃离了血车党。然而,他的行动被血车党所察觉。结果秘传书被尽数夺走,他的生命也被夺去。
被古老的规矩所排斥,又被邪恶所利用的不幸男人......这就是谷之鬼十。
而认为应该为了了却父亲的遗憾而挺身而出的,则是疾风。
利用化身忍术变为鹰的化身的疾风,自称「变身忍者岚」。
并非自称化身忍者,而是自称变身忍者,这其中包含了疾风对将化身忍者作为邪恶的尖兵使用的血车党的愤怒,和对父亲的伟业的敬意。
化身忍术绝不是为了欺凌他人而存在的力量,而是为了弱小的某人,为了保护弱小者,为了变身为超越自己的存在的正义的忍术......那才是化身忍者本来应该是的样子。
变身忍者这个名字,就包含了疾风的这一想法。
(把父亲的伟业用来作恶,玷污了化身忍者之名的血车党必须被彻底刬除。)
疾风心怀着强烈的使命感,作为变身忍者岚接连打倒了暗中活动的化身忍者,经过了漫长的战斗,终于摧毁了血车党。
摧毁血车党这一龙捲的伟业,实际上都是岚的活跃。
受命于幕府,被伊贺忍群所派遣去调查血车党的龙捲,遭到了血车党的反击,几乎丧命。
那时救下了他的,就是变身忍者岚,也就是疾风。自那以后,龙捲就开始协助疾风。两人合力之下无数次阻止了血车党的阴谋。
摧毁了血车党的疾风,将功劳让给了龙捲,自己踏上了更加艰难的战斗之路。
「我的任务就是将玷污了父亲之名的化身忍者从这世上彻底消灭。在打倒散布在各地的血车党残党和化身忍者之前,我的战斗不会结束。」
疾风留下此言后便从龙捲的面前消失,独自踏上了前往各地猎杀化身忍者,完成自己所肩负的使命的,孤独的战斗之路。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听完疾风的话之后,响提出了疑问。
「因为我听到了奇怪的传闻。」
疾风如此回答。
「就是亡父还活着的传闻。而且,说他为了成就自己的理想而成立了新的血车党,还自任党首......这种话。」
「这与我们所听到的传闻是一样的。」
龙捲如此说道。
「那么,你那老爹真的已经死了吗?」
响突然发问。咲一边说着「喂!」一边制止他,但疾风却冷静地回答了。
「父亲大人是在我的怀中断气的。我作为他的儿子,绝无可能看错。」
响小声说了一句「是吗」。
「我想,如果父亲真的还活着的话那他一定在这里。这里是被吉野所流放的父亲曾经落脚的地方,曾是我长大的地方......而且,也曾是化身忍者诞生的地方。」
这一回答让响和咲都有些吃惊。
疾风接着说。
「父亲过去就在这里进行着化身忍术的研究。然而,血车党杀害父亲,夺走秘传书的时候,将包括村子在内一切和化身忍术相关的东西都烧毁了。」
「那种事情......」
咲一边看着飞舞的沙尘另一侧隐约可见的村落废墟,一边因血车党的残暴而皱起眉头。
「别撒谎了。」
响再次看着疾风。
「撒谎?」
疾风如此反问。于是响接着说了。
「地下的那个奇怪的房间,那不就是和谷之鬼十所相关的地方吗。」
响的质问让疾风眉头一动。
「你看到了吗......那个房间。」
「没错。刚进去的时候完全不知道那房间是做什么用的,但是现在听你一说,全部都连起来了。那里恐怕就是......鬼十做出化身忍者的地方吧。」
「......正是如此。」
响那笔直的视线让疾风明白了把这件事隐藏起来是没用的,于是他意外地爽快承认了。
「这村子里有那种地方!?」
咲忍不住插话。
彷彿要打断她的话一般,疾风静静地接着说。
「进一步来说的话,那里也是我变成变身忍者的地方。」
「你刚才说关于化身忍术的一切都被烧毁了。那么,为什么隐瞒了那个地方还留着这件事?」
响毫不留情地继续发问。
「因为我认为没有说的必要。」
疾风冷静地回答道。
「那里不过是对化身忍者动手术的地方。就算那个地方还在,没有秘传书的话是不会诞生出化身忍者的。」
响沉默地盯着疾风。同样,疾风也沉默地盯着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