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害儿玉绢江的恐怕是长男和夫。和夫与绢江在公司的方针上意见相左,所以才引发了这次的事件。是这样吧?宝生。」
「可是我们没有证据。而且和夫目前还是订不在场证明。」
一个闷热的夏夜。以黑暗为背景从巨大门扉里现身的是风祭警部与宝生丽子。风祭警部穿着一身白色西装,完全展现出他异于常人的品味。还好他的身分是警官,假使他是黑道人物的话,这个打扮就活像是帮派的少当家了。另一方面,丽子则是穿着散发高雅光泽的灰色长裤套装。这是自觉身为社会人应有常识所做的打扮。
从事金融业的儿玉绢江的豪华宅邸前。沿着围墙齐头并排的数辆警车之中,一辆英国车反射月光、绽放出银色的光芒。风祭警部倚在车旁,用一种很微妙的眼神盯着身旁这位美丽又带着一股英气的部下。
「不过调查才刚开始呢,未来还有得忙。拜昨晚的事件所赐,熬了一整夜,今天一整天又东奔西跑的,真是累死人了。今晚你就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吧。喔喔,对了,这下正好!」这么说道,风祭警部伸手打开爱车的副驾驶座车门。「宝生,坐我的Jaguar吧。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丽子砰一声地把打开的车门给推回去,然后用犀利的眼神穿越装饰用的黑框眼镜瞪着上司。「没那个必要。我搭计程申回家。」
彷佛被她的气魄压倒一般,风祭警部用背靠着爱车的侧面说道。
「你总是不愿意坐我的Jaguar——真有那么令人厌恶吗?你真的那么讨厌Jaguar吗?」
「不,我并不是讨厌Jaguar——」
请不要逼我继续说下去喔,警部。被丽子轻轻一瞪后,警部似乎也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那张端正的脸上浮现出痉挛般的笑容。
「我知道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勉强你。」迅速坐上Jaguar的警部,从驾驶座的车窗探出头来。「那么。明天现场再见。」和部下约好之后,他立刻发动了爱车。违反速限的Jaguar吱轧一声地绕过转角后,便从视野之中消失了。
「看他飙成这样,不要被交通警察逮到就好了……」
虽然身为部下还是不免会担心,不过罢了,那是警部他家的事情。不管是用头衔、权力、还是财产,他大概会用尽一切可能把交通罚单给搓掉吧。毕竟风祭警部是国立署内最年轻的菁英刑警,同时也是风祭汽车创业者的公子。
「不管这个了亡一丽子一边走在步道上,一边拿出手机,拨打熟悉的电话号码。对着手机说了一句「结束了」之后,过了一分三十秒,一辆豪华礼车悄然无声地停在丽子身旁。话说丽子是国立署内最年轻的美女刑警,但是她同时也是以大财阀闻名全球的宝生集团总裁的掌上明珠。
「让您久等了,大小姐。」
明明现在是闷热难耐的夏天,从驾驶座里站出来的银框眼镜男子却穿着两作式的黑色西装。他一边弯低修长的身躯行礼,一边打开后座的车门,护送丽子上车。这个名叫影山的男子,是在宝生家里服务的管家兼司机。
「谢谢。±丽子优雅地点了点头,穿过车门进入车内。她一坐上那个会让人误以为是豪华沙发的后座,立刻大叫着「啊——真是累死人了!」然后拔掉工作用的黑框眼镜,解开绑在后脑杓的头髮。甩开人民公僕——刑警这样的假面具,Hti新恢複成一介千金大小姐的这个瞬间,对丽子来说,是无比幸福的时刻。话虽如此,她还是不可能立刻把正在侦办的事件给忘得一乾二净。
「你随便绕一会儿吧,我要想点事情。」丽子对驾驶座上的管家下令。
「是风祭警部的事情吗?」
咚——丽子从座椅上跌下来,发出了好大一声。「才不是呢!是事件啦!」
「喔喔啊,您是说昨晚的事件啊上影山一边熟练地发动车子,一边说道。「从事金融业的女性,在自家书斋被人殴打头部致死。这起事件有可能是债务人挟怨报复——谈话性节目上的名嘴是这么说的。」
「喔,是吗……这家伙!人家在努力工作的时候,你还有空閑看什么谈话性节目啊!」
丽子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总是在白忙一场的感觉,因而失去了自己思考的热情。还是交给影山去想吧。虽然这事不好大声张扬,不过,最近看似由丽子解决的数起事件,其实几乎都是——不,其实全部都是——靠着影山优异的能力解决的。只要提供正确的信息给他,他的推理与分析能力绝不是那些名嘴可以比拟的。
「听好了,影山。虽然我不知道电视上是怎么讲的,不过,这起事件并不足债务人挟怨报复。我猜想可能是跟家庭内的纠纷有关。真兇肯定是儿玉家的成员。因为被害人用血迹在地板上留下了犯人的名字——」
「这就是所谓的死前讯息吧。那么,上面写了些什么呢?」
面对着对事件感到兴趣的影山,丽子叹着气回答。
「要是看得出来,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儿玉绢江是消费性贷款机构「儿玉融资」的强势独裁社长,这个机构以亲切有礼的接待方式、令人感到放心安全的利率、以及冷酷无情的债务回收为武器,不断扩展业绩当中。而那位儿玉绢江社长,如今却被人发现陈尸在自家书斋里。
丽子第一次获知这个消息,是在昨晚九点刚过不久的时候。当时丽了已经把叉子刺进香煎鹅肝煎得微焦的部分,沾上酱汁(印象中是普罗旺斯风),正準备要下刀切开的时候。拜突发事件之赐 一丽子无福享受这顿优雅的晚餐,就这样匆匆忙忙赶赴现场。
「啊啊,好想吃鹅肝啊……鹅肝应该也想被我吃掉吧……」
在影山驾驶着豪华礼车载着丽子火速赶往现场的这段期间上丽子一面吐露内心的遗憾,一面拿起便利商店买的御饭糰果腹 一丽子在距离目的地不远的地方下了车,然后独自步行赶到现场。丽子是宝生家的千金,她的真实身分就算在警署里,也是只有极少部分高层才知道的最高机密。所以她不能像风祭警部那样嚣张,做出开着亮银色Jaguar前往现场的行为。
儿玉绢江的宅邸位于国立市临近多摩川的幽静住宅区一角。那是一栋兴建在宽敞的建地上,外观仿砖造的三层楼建筑。进入时髦的玄关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伞架。不知道为什么,有两支球棒跟雨伞一起插在伞架上。一支是金属制的,另一支则是木製的。这会是用来击退小偷的武器吗?
丽子一边想着这种事情,一边踏进了宅邸内。调查员已经把整个走廊都佔据了。丽子立刻前往位于一楼尽头的书斋。在书斋的入口处,早一步抵达现场的风祭警部身穿白色西装,正臭屁地——不、是英姿焕发地指挥现场。
「哎呀,宝化,你来得真快啊亡不过我来得更快呢,风祭警部彷佛带着这样的炫耀表情举起一只手招呼她。「事不宜迟,我们马上来看看尸体吧。在这边。」
警部带着丽子进入书斋。那是间铺了米黄色地毯,人小约三坪左右的书斋。在靠近房间中央处,一位女性彷佛摆出高举双手欢呼的姿势趴在地上。女性身上穿着印花连身洋装,以五十二岁的年龄来说,实在太过于花俏。体型神似汽油桶。要是没有那一条围在躯体上的白色皮带,根本无法判别出哪边才是腰部。烫得卷卷的头髮被血浆浸湿,看来头部受到了重击。
「就如你所看到的,被害人是后脑杓遭到殴打致死。这无疑是一起杀人事件。顺带一提,兇器好像是铜製的奖盃。」
「奖盃吗?」就丽子所见,尸体身边并没有看似奖盃的东西。
「沾有血迹的奖盃,已经在二楼的房间里找到了。那应该就是兇器没错。不过这件事放到以后再调查吧——宝生,看到这具尸体时,你没有察觉到什么吗?」
「这个嘛。「丽子用手指扶着装饰用眼镜的镜框说。「被害人的右手……」
「你看被害人的右手,宝生。只有右手的食指沾染着血迹。而且你看手指附近的地毯。怎么样?是不是只有那里沾染了一片不自然的血渍呢?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不就是死前讯息吗?警部。
「要是你还不明白的话,我就告诉你吧。这是死前讯息啊,宝生!」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可是警部,正确说来,这是……」
「正确说来,这是死前讯息的遗迹、残骸,也就是说,已经遭到破坏了。」
「……」我就说嘛——一丽子已经什么话也懒得讲了。
「你看,宝生。尸体旁边还有一条染血的毛巾对吧?根据我的推测,被害人八成是在奄奄一息之际,竭尽最后的力气,试图留下死前讯息。可是不巧的是犯人注意到了这点。于是兇手拿起了放在这房间里的毛巾,使劲摩擦地毯上的血字,把它弄成无法判读的状态。」
「原来如此。那还真是遗憾啊,警部。儿玉绢江到底是想留下谁的名字呢?」
「如果知道这点的话,我们就不用那么辛许啦。不过事到如今,埋怨也无济于事了。」
听着风祭警部的叹息声 一丽子重新将视线转向了地毯上。之前曾书写着某人姓名的那个地方,如今只剩下一片无意义的红色污渍而已。
接着丽子和风祭警部一起前往宅邸的二楼。两人的目的地是绢江的丈夫——儿玉宗助的寝室。据说那座疑似兇器的奖盃,就是在这间房间里被发现的。一踏进房间里,马上就能看出明显异常的景象。面对庭院的玻璃窗被砸得稀八烂。玻璃碎片凌乱地散落在靠室内这一侧的窗边。警部一边远眺窗外,一边以惊讶的语气说道:
「唔,这简直就象是技术拙劣的三脚猫小偷,不顾一切硬要闯进来嘛。」
「一方面,奖盃则是横躺在散落着玻璃碎片的地板上。虽然奖盃旳高度只有一二十公分左右,但外观看起来很有重量感。奖盃前端装饰着一个握着球棒的打击者雕像。
「这似乎是棒球大赛的优胜奖盃呢。底座的部分沾了血。看来这的确是我们要找的兇器——可是,为什么兇器会在这里呢?」
有疑点的话,直接询问关係人是最快的。这问寝室的主人马上就被找来了。
儿玉宗助,今年五十岁。是绢江的第二任丈夫。他穿着深蓝色的POLO衫,配上棕.色的长裤,这是很平凡普通的打扮,不过和死去的绢江那身花俏洋装相比,他的服装实在是太朴素、太死气沉沉了。就年纪来说,绢江年纪较大,在公司里也是由绢江来担任社长,宗助则是担任董事。所以可以确定这两人的夫妻关係中,是由老婆来主导一切。
可以请您从头开始说明吗?在警部这番催促下,宗助开口了。
「那是晚上九点左右的事情。在客厅看完八点档以后,我想要用电脑确认一下有没有新的邮件,于是爬上楼梯,前往自己的寝室——」
当宗助走在二楼的走廊上时,一阵「咖锵」的巨大声响突然传进他的耳里。紧接着又传来象是什么重物「砰咚」一声猛力撞击地板的声音。这两个声音似乎都是从宗助自己的房间里传来的。宗助慌慌张张地跑到自己房间,并且战战兢兢地打开房门。他看到了房间里玻璃窗碎落一地、乱七八糟的画面。是谁故意丢石头恶作剧吗?宗助一开始是这么想的。不过仔细一看,地板上除了碎玻璃之外,还有一个铜製的奖盃。看来,可能是谁把这座奖盃扔进了宗助房间的窗户里。宗助马上把头探出窗外,窥探庭院的情况。然而昏暗的庭院里已不见任何人的蹤影。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呢?儘管觉得不可思议,宗助还是把脸凑近奖盃一看,结果发现了意外的事实。
「——这奖盃上怎么会沾满了血呢!我吓得发不出声音。就在这个时候,家里的人也听到了刚才的巨大声响,于是全都聚集到这间寝室里了——不,不是所有的人。只有一个人没有出现。那就是绢江。只有内人没有出现。可是,玻璃破裂的声音明明传遍了整栋房子啊!」
「唔,破碎的玻璃窗,沾了血的奖盃,以及不见人影的绢江夫人——那么各位是怎么处理呢?」
「当然是马上搜寻她的下落啊。我们并没有分头寻找,而是所有人聚在一起共同行动。因为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大家都认为这样做会比较安全。我们首先前往绢江的书斋。她多半是在书斋里打发晚餐之后的时间。而实际上,她也的确在那里——」
「只不过后脑杓遭到重击,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了吧。」
「是的。她的确是没气了。不过正确来说,她还不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因为尸体还残留着些许温度。」
「也就是说,她才刚死没多久吧。嗯,这样的话……」风祭警部转身背对宗助,并对丽子轻声说。「简而言之,这个犯人在接近晚上九点的时候,用奖盃打死了绢江夫人,紧接着又从庭院里把兇器扔进这个房间——是这样没错吧?」
「看来的确是这样。」可是,犯人有必要用这种方式丢弃兇器吗?虽然丽子脑海里浮现出这个很单纯的疑问,不过她也没有什么其它想法足以反驳警部的假设。「总之,这样就能缩小犯案时间的範围了,警部。」
「是啊{警部露出了含意深远的笑容后,便再度转身面向宗助。「顺带请教一下,这栋宅邸看起来十分气派呢,想必保全方面也相当用心吧?」
「是啊,毕竟我们做的是容易惹来怨恨的生意。基本上,只要有外人试图跨越围墙或大门,保全系统就会响起警报。绢江就是这么设定好的。嗯嗯,今天晚上警报并没有响过o]
「那么绢江夫人遭到杀害,就极可能是宅邸内部的人乾的好事啰。」
果然是这样啊,宗助不安地低声呢喃。风祭警部很满意似地点了点头。接着就大摇大摆走出房间,然后召唤那些正在走廊上待命的制服警察,同时臭屁地——不、是迅速又确实地下令。
「把宅邸里的人全都集合到一楼的大厅。我要亲自问话。」
儿玉家的大厅里摆设着西洋式盔甲、象牙、以及鹿的标本等等装饰品,充分的展现出豪宅主人的低劣品味。而全家聚集在此的人总共有七位。
首先是绢江的丈夫宗助。然后是三个小孩——不过他们各个都已经长大成人了。以长男和夫为首,底下还有明子、吾郎两位弟弟妹妹。这三位兄弟姊妹,全是绢江与前夫所生的孩子,和宗助没有血缘关係。听说宗助和绢江之间并没有生下孩子的样子。
此外,由于适逢暑假的关係,绢江的堂哥儿玉谦二郎也带着他的女儿来玩,顺便住上几天。谦二郎是「儿玉融资」关西分店的店长。女儿里美就读国中一年级,是个娇小可爱的女孩子。最后一人,则是住在宅邸别邸的年轻男子,名叫前田俊之。据说他是深得绢江信赖的秘书兼司机。
风祭警部藏身在大厅入口的大门阴影处,窥探着大厅情况。
「听好了,宝生。最重要的就是晚上九点左右的不在场证明。这段时间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就是最可疑的嫌犯——虽然表面上看是这样,但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喔。」
「您说并非如此?」
「事实上正好相反。晚上九点左右拥有最合理的不在场证明的人,才是最可疑的家伙{
「……喔。」看来风祭警部的心思,比想像中还要来得更为缜密许多呢。「也就是说,警部认为犯人将兇器的奖盃扔进宗助房里,是为了不在场证明所做的準备啰?」
「当然。不从这个角度去看的话,就无法解释犯人的怪异行为了。」警部这么断言。
「好了,接着就来听听犯人捏造的不在场证明吧。」接着,他装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从容不迫地走向大厅中央。一家人的视线瞬间集中在警部身上。
「呃——我想请问各位,晚上九点左右在哪里?做些什么呢?……」
警部笑容满面地开始询问。就像大多数的警部一样,风祭警部似乎也把搜集不在场证明当成了休閑兴趣。
最先开口的是儿玉宗助。「我在那段时间的行动,已经跟刑警先生报告过了。可是我是自己一个人,所以算不上是不在场证明吧。和夫君呢?」
被继父客气地加了个「君」字称谓的长男——儿玉和夫,是个穿着条纹衬衫,身材高眺的男子。梳得整整齐齐的头髮,看起来就像理髮店的样本照片一样。他年纪轻轻就已经在公司内肩负起重要的职位,绢江夫人对于家族的照顾和爱心由此可见一斑。和夫带着紧张的神情开口回答。
「那个时间,我也是在自己的房间里。我正在看书的时候,突然传来了玻璃碎裂的声音。因为我是自己一个人,所以也拿不出不在场证明。明子呢?」
「我也没有喔。」一位长发烫得像螺旋阶梯一样卷卷的,衣着打扮十分夸张的辣妹这么回答。她那是长女明子。听说平常她都是待在家料理家务,不过那做了艺术指甲的修长手指,大概也不可能会洗杯子吧。「玻璃破掉的时候,我在自己的房间里用手机玩游戏。吾郎在做什么呢?反正你也没有什么不在场证明吧。」
被姊姊揶揄似地这么一说,吾郎彷佛埋怨着「别闹了」一般,悄悄瞪了明子一眼。吾郎是在东京念大学的大三学生。一头过长的头髮染成了棕色,耳垂上还戴着耳环。虽然乍看之下给人一种吊儿啷噹的感觉,不过他的体格魁梧,露在T恤外头的手臂也很粗壮。
「我也是一个人待在自己房间里。那时候我在睡觉,所以没办法提出不在场证明oJ
简单的说,这三位兄弟姊妹都分别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直到晚上九点听到玻璃破裂的声音之后,才各自赶到宗助的房间。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状况。
紧接着询问的是儿玉谦二郎和里美父女两人。绢江的堂哥谦二郎跟绢江很像,同样也是个汽油桶体型的中年男子。穿在身上的白色衬衫纽扣好像随时都会蹦开来似的。容易出汗的谦二郎一边用手帕擦拭额头上的汗水,一边回答。
「当时我正在洗澡。就在洗完澡、準备穿衣服的时候,我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于是连忙赶往二楼。因为浴室里只有我一个人在,所以我也不能算足有不在场证明——里美那时候人在哪里呢?」
「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所以没有不在场证明。」
里美面无惧色,毫不犹豫地面对警部这么回答。虽然她说话的语气像个小人人,不过印有黑猫图样的T恤和格子裙的打扮,仍旧充满了少女的气息。儘管脸蛋长得很可爱,面对风祭警部时,表情中却隐约透出警戒之色。这也不无道理。毕竟少女那特有的直觉,可以分辨出谁是可怕的大人。
最后剩下来的,就是身分独树一格的前田俊之。秘书兼任司机的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一动也不动的站在一旁。那副模样看起来象是个优秀的保镳,或者说象是一只忠实的看门狗。跟影山有点相像呢亡丽子暗地里这么想。这位前田俊之似乎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我没有不在场证明。当时我正一个人在车库里保养车子亡他只短短地回答了这么一句话。规规矩矩的语气,也跟影山一模一样。
这样一来,嫌犯们大致上都回答过了。到底他们的答案能不能让风祭警部感到满意呢 一丽子好奇的窥探着警部的表情。警部也不顾旁人的眼光,独自一人面对着墙壁,略吱咯吱地抠着壁纸,并且呜咽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提出不在场证明?……你们是白痴吗?好歹也看看现场的气氛啊,随便提出个不在场证明嘛……」
「您在干什么啊,警部!这里是别人家耶!而且还是在嫌犯的面前!」一丽子连忙劝阻警部胡说八道。「现在沮丧还太早了吧。既然所有的人都没有不在场证明的话,那就表示所有人都很可疑——对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可是所有人都很可疑的话,调查根本就没办法进展下去啦。」
面对难得说丧气话的风祭警部,明子大声地抗议。
「请等一等,刑警先生。什么叫做所有人都很可疑,您可不要说得那么轻鬆。毕竟有
一个人是百分之百有嫌疑的呢。我说得对不对啊?吾郎。」
「嗯嗯,听你这么一说,的确有个家伙曾经宣告说要宰了老妈呢。」
这是怎么一回事旦丽子与警部面面相觑。面对不知所以然的两人,明子开始诉说起这天晚餐时,餐桌上爆发的小骚动。
事情的起因,是绢江对和夫抱怨公司的业绩不振。绢江一边用叉子刺穿滴着肉汁的炸猪排,一边碎碎念说:「最近的催收是不是太过鬆懈了?」绢江在这个家握有绝大的掌控权,因此她所说的话不容反驳。可是,和夫却端着装了蛋花汤的碗回嘴说「现在的做法,已经几乎接近违法了啊」。突然坏了心情的绢江,一边大口嚼着醋渍沙丁鱼薄片,一边质问「你是在不高兴什么」。于是和夫咬着炸虾,说出了禁忌的台词。「我无法再继续做这种剥削他人的工作了。」理所当然怒上心头的绢江i居然用自己的叉子刺向和夫嘴里咬着的炸虾,并且破口大骂﹒{你以为你是靠谁才有饭吃的?」之后绢江和和夫便一发不可收拾的拍桌互骂。盘子与又子此起彼落,炸猪排与炸虾在空中交会飞舞,这般超现实的餐桌风景就此上演。
「……最后妈妈说了一句『什么剥削他人,下次你敢再说这种话,我就宰了你』。」
「嗯嗯,然后大哥也不甘示弱地回嘴说『我才要宰了你呢』。真是吓死人了。」
结果发生争执的双方互相撂下狠话,然后忿忿离开了餐桌。顺带一提,散落在餐桌周围的炸猪排、炸虾、以及醋渍沙丁鱼薄片等等,好像是由留下的人津津有味地吃掉了(至于这一段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风祭警部低语过后,便立刻向和夫确认事情的真伪。「你真的说了这种话吗?什么『我要宰「你』之类的。」
「是的,我确实说了这句话。不过我并不是认真的。那只是家人吵架罢了。因为老妈先出言恐吓,我一时激动,才不小心说得太过火了。我不可能真的想要杀她啊。」
「这可难说喔。说不定你真的遵照自己所说的话,付诸实行了呢。毕竟绢江夫人一死,庞大的遗产也有一部分会落入你的荷包里吧。」
「如果犯案的目的是为了遗产的话,那么弟弟妹妹的条件不也一样吗?而且刑警先生,您也看到兇器的奖盃了吧。那是吾郎以前参加世界少棒联盟赢得优胜时的奖盃。」
「少啰唆,大哥!那原本就是摆设在书斋里的东西,犯人只是刚好拿来利用罢了。如果我是犯人的话,才不会故意拿白己的纪念品当兇器呢!」
「哎呀,为了让人产生误解才故意这么做——这种事情也并非不可能吧.J
明子坏心眼的这么一说,吾郎顿时将怒火的矛头直接指向姊姊。
「开什么玩笑!大姊才是为了陷害我而用了我的奖盃吧。」
「别开玩笑了。为什么我非得做那种麻烦事啊?」
面对明子的问题,哥哥和夫有条不紊地回答。
「如果杀了老妈,再嫁祸给吾郎的话,明子分到的那一份就会变多了|
「啊,对喔!」也不知道脑袋是不是真的很不灵光,明子一副现在才察觉到的样子。
「可是不是我喔。我知道了,是宗助叔叔啦。毕竟遗产分到最多的是宗助叔叔嘛。」
「喂喂,明子|宗助一脸惊慌地摆动双手。「你别乱说啦。我怎么可能杀死自己的老婆绢江呢?我和她是因为彼此深爱对方才在一起的。我对她的财产一点兴趣也没——」
「骗人!」、「你才不爱老妈呢!」 、「你只对财产有兴趣吧!」
感情不睦的三位兄弟姊妹,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一个鼻孔出气。可怜的继父儿玉宗助强大的气势被吹到了墙边。看来在儿玉家里,这位父亲的地位,就跟被扔掉的报纸一样无足轻重。
「原来如此。我已经很清楚全盘状况了。」虽然不太清楚他到底清楚什么,总之,风祭警部点了点头。「到底是谁有嫌疑呢?就算再怎么争吵,这件事也不会有结论的。那么不妨反过来想好了。只有我绝对不是犯人——有谁敢这样断言吗?」
一家人面面相觑。在这之中,一位男性果敢地举起了手。那是秘书前田俊之。
「就算杀害社长,我也拿不到半毛钱。反而还会因此失去住所和工作。所以我不可能杀害社长。您可以相信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