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終末的魔女

咚咚！！

帆乃夏用手枪朝弃置在马路上的汽车开了两枪。

「──好，这就是最后一辆了。由贵，都準备好啰。」

我站在停下的机车旁边，看着帆乃夏快步回到这里。

「辛苦妳了。这样就连『最坏的状况』也都做好準备了。那我们就动身吧。」

太阳正位在天上最高的位置照耀大地。

虽然在遥远的山岭上能看到些许云朵，不过至少应该有好一段时间都会是晴天。

「没问题！啊……我的腿开始发抖了！」

帆乃夏用力往自己腿上拍了几下，这才跨上机车。我也接着坐上机车后座，从后方搂住她的腰部。

「没问题的。只要按照计画进行，就能够短暂改变大群尸人的移动方向，我们也能生还。」

「嗯……『尽我们能力所及』──就只是这样而已。」

「是的。不过，就算一切都很顺利……我们也没法越过那片尸人海。所以妳得放弃去横须贺的念头，跟我回家去喔。」

我最后这么跟她确认。

「──那就够了。只要能稍微增加一点『姐姐还活着的可能性』，我也不会做出更多任性的要求。还有……这份人情我一定会还妳的。」

帆乃夏用强势语气这样答覆之后，催动装满汽油的机车引擎。

我也在这时把右手从帆乃夏腰上鬆开，握住我夹在腋下的手杖。

「哔哔！」

收在学校提包里的佩拉发出激动的叫声。

牠大概也察觉到我们打算主动踏入险境吧。

「……如果有什么万一，或许会需要佩拉帮忙。那时候就麻烦你啰。」

「哔！」

我轻抚佩拉的头这么说完，佩拉也用短促的叫声，给出了像是「没问题」的答覆。

「──要出发啰，由贵。」

帆乃夏转头对我这么说。

「嗯，开始行动吧。」

我点头答覆之后，帆乃夏便立刻催动油门。

机车伴随增大的引擎声开始加速。

我们在充满尸臭的空气中不断加速。

当我们从前方的交流道驶下一般道路时，尸臭变得更加浓烈。

看来臭味似乎会聚集在低处。

可是现在我们无暇去在意那种事。

我们所骑乘的机车正笔直朝漆黑的尸人海逼近。

越往远方就堆叠越高的尸人群体，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座黑色山脉。

或许是感知到人类的气息跟引擎声，往横须贺方向移动的尸人集团改变了流向。

每个尸人的动作互相产生影响，让集团的外缘部分──也就是「山脚」开始分离。

「附近的尸人似乎注意到我们了！」

控制机车的帆乃夏这么喊道。

「没错──可是跟整体相比，只是一小部分。得要让所有尸人都注意到我们才行！」

我在这么答覆的同时，也在机车后座高举手杖。

这里是该我表现的时候。

「就看我的吧！」

我开始行使操控气体的「风」魔术。

从身体到手臂，从手臂到手杖──我的热传递出去，逐渐往头上的「空气」中扩散。

控制气体是难度最高的技术。因为平常不会去意识到空气的存在，因此很难产生明确的意念。

所幸现在空气中有强烈的臭味。

尸臭的存在让我对笼罩我们的空气跟风能产生具体的认知。

「──聚集！」

我将纳入支配下的空气凝聚于一点，并持续压缩。

心中抱持着强劲、坚硬、挤压的意念。

「呀！！」

然后挥动手杖。

我尽其所能将压缩的空气射向遥远的高处。

要用魔术掌握对象，仍有距离上的限制。

凝聚的空气在离开到一定距离后，魔术的效果也会随即消失。

距离我太远的魔术效果将会消灭。

被紧密压缩的空气瞬间以类似爆炸的方式获得释放──

砰────！！

彷彿高空烟火般的巨响，让大气为之震动。

承受强烈声波的尸人浪潮也开始剧烈翻涌。

现在不只是外缘部分，而是全部──往东的流向彻底逆转，我们能看到大群尸人开始朝这里过来。

「哇……好大声喔！话说回来，应该不用再靠近了吧！」

帆乃夏调转龙头，在十字路口急速左转。我们的机车开始以平行于集团外缘部分的方向行驶。

「嗯，再来就只需要逃命而已。可是也不需要慌张。尸人的动作很慢，要追上机车是──」

我话还没能说完，在看到尸人的动作之后便打住话语。

朝我们走来的尸人动作确实很迟钝。可是在那些尸人后面──从尸人交叠而成的高山彼端，能看到有个巨大的浪涛朝我们逼近。

──那究竟是……

我眯起眼睛试着看清那股浪涛是什么东西，看到的景象让我猛然倒抽一口凉气。

「当我没说！帆乃夏，现在立刻用全速逃命！！」

「咦！？收、收到！」

虽然帆乃夏似乎还没有掌握状况，但她还是立刻在下一个路口转弯，让机车朝远离大群尸人的方向加速。

坐在后座的我回望身后，紧紧咬牙。

虽然我们已经为各种状况拟定对策，但这完全出乎我们预料。

尸人的动作很慢。可是我们没有想到当处于超密集状态的尸人集团一齐行动时，究竟会产生什么变化。

「唔──尸人流过来了！！」

那股浪涛的真面目是雪崩──「从高处滚落的尸人」。

尸人的集团在反覆堆叠后形成高山。而且堆积的距离越远，高度也越高。

当尸人集团猛然改变方向时，位在山顶上的尸人自然就会接连沿着山坡滚落。

那是尸人形成的雪崩，是会急速朝目标逼近的黑色海啸。

因为坡道加速的尸人浪涛明显要比机车的速度更快。

轰轰轰轰！

那股浪涛产生的声响，听起来简直就像是死者的呻吟。

浪涛终于将集团的外缘部分吞没，尸人浪潮开始涌上我们所在的道路。

「好像有什么糟糕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逼近的巨响让帆乃夏紧张地大叫。

「帆乃夏！这样下去会被追上的！再快一点！！」

「油门已经催满了啦！」

帆乃夏用近乎哀嚎的声音给出答覆。

「唔……好吧。那我要用有些粗鲁的方式加速。妳把龙头抓紧，可别让机车失去平衡喔！」

我将手杖指向后方，集中精神。

「──聚集！」

我跟刚才一样支配空气，让空气凝聚在手杖末端。

不过这次我的压缩并没有像之前那么剧烈。我将大量的空气凝聚在机车后方。

尸人浪潮已经逼近到距离我们不到十几公尺的位置。

以惊人速度滚落路面的尸人四肢到处飞散，紧接着又被后续的浪潮压到底下。

不过尸人昏暗的眼窝仍凝视着我们，不停想要伸手抓住我们的身躯。

飞散的血水形成红黑色的血雾，彷彿要笼罩整座城镇。

──简直就像是真正的地狱。

然而我们可不能堕入到跟他们相同的地方。

「释放！！」

在我们即将被尸人浪潮吞没的前一刻，我将凝聚的空气一口气往后方解放。

砰！！

紧逼的尸人被强风吹散。

而机车也乘着风势加速，一口气跟尸人浪潮拉开距离。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立刻听到帆乃夏的哀嚎。

「哔──！？」

就连佩拉也发出吃惊的叫声。

机车剧烈晃动，我紧抓住帆乃夏的身子，避免被甩下去。

「唔……可恶！！」

我听到帆乃夏充满干劲的声音，晃动的机车也逐渐恢複平稳。

「真是的！由贵──太乱来了啦！」

「啊哈哈……对不起。」

我带着苦笑道歉。

我转头回望，看到尸人海啸已经拉开到超过百公尺远的后方。

那股浪涛的速度也稍微减缓了，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应该有办法脱困。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

我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浪涛中跳了出来。

「那是……！」

那个巨大身影将崩落的尸人踩在脚下，再次跃向空中。

虽然那玩意有人的轮廓，但动作简直就像野兽。

牠以粗大的手臂作为「前脚」，搭配长度异常的后脚，以「四足」方式迅速冲下尸人形成的山坡。

「那个东西」踢散脚下的尸人，持续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