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
虽然我慌忙道歉,但为时已晚,回滚已经发生了。
被我带倒的红脸中年男性不见了,我从大渔祭会场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我环顾四周。很眼熟的房间──应该说,这是我的房间。我正站在窗边,可以听见窗外的绿袖子报时钟声。
我的手在思考之前先动了。我从右边口袋拿出手机,确认日期时间。
四月二日星期一,下午六点。
手机荧幕这么显示。
我无力地坐在床上,按住眉间。
「不行吗……」
结果,不管是离开祭典会场,还是向被我撞到的中年男性道歉,哪一项都没做到。再来会怎样我已经体验过所以知道,在事态发展成吵架前,速濑小姐就会介入帮忙。
过去和未来,衔接上了。
我应该更有警觉性一点。如果不要偷听,赶快离开会场的话,应该什么问题都不会发生才对,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大意了。
或者该说,搞不好时间悖论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意思就是过去无法改变,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就算我想改变过去,也避不开事先决定好的结果。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就不可能防止彰人死掉。
「……哪有这种事。」
为了抑止悲观思考,我握紧拳头。
我不懂时间还是命运什么的困难道理,但既然回滚的时间与彰人的死亡时间有所重叠,就无法说是偶然。如果这是必然,那肯定有什么意义。只是时间倒流但什么都无法改变这种事,太不讲理了。
我可以阻止彰人死掉。我只能这么相信并付诸行动。
……只不过,我现在惦记着祭典会场里那两个人说的话。
彰人借钱,和像是黑道的人混在一起什么的,虽然很难相信,但那两个人看起来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实际上到底怎么样?
「……想也没用。」
不管是谎言还是真相,解救彰人这件事都不会变,是真是假等救了人直接问就好。
就在我站起来準备过去拉上窗帘时,肚子丢脸地叫了一声。
「总觉得特别饿……」
一意识到这件事,肚子就饿得更厉害了。为什么会这么饿啊?
虽然觉得奇怪,但我还是想先拉上窗帘并开灯,就在此时有人敲门。
我回应后门开了,惠梨走进来。
「怎么了?」
「那个……差不多该吃饭了,我只是来叫你而已。」
「啊啊,是喔,不好意思特地让妳跑一趟。」
我站起来,但惠梨依旧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还有什么事吗?」
听见我询问,惠梨客气地看着我,怯生生地问。
「……那个,你不生气了吗?」
「生气?为什么?」
「因为你和我吵架出门后就没回来……就算回来了也一直待在房间里,所以我想说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吵架,出门……啊!她说的是四月一日我回岛的时候吗?
总觉得可以看出时间序列了。我在脑中整理情报。
四月一日,我一回到奶奶家就和惠梨吵架并出门,当天晚上没回家,而是借住在谁家。
四月二日有回奶奶家,但直到惠梨现在过来查看为止,都待在房间里。
大概是这种感觉吧?
「吶、吶……你果然还在生气?」
惠梨战战兢兢地问。
「没有,我没有生气啦。一回来就跟妳吵架是我不对。」
听见我这么说,惠梨鬆了口气般,肩膀不再紧绷。
「那就好。我说完了。」
「啊,先等一下。」
我叫住準备离开房间的惠梨。
「我想问一下,妳知道我昨天在谁家过夜吗?」
惠梨讶异地皱起眉头。
「我不知道。」
「……我想也是。」
不好意思问妳奇怪的问题。听我这么说完,惠梨就离开房间了。
就在我走出房间準备前往客厅时,突然察觉某种异样感。
是什么呢?感觉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我又一次拿出手机确认现在的日期和时间。
四月二日,星期一,下午六点二十分……
「──啊!」
我整个人弹起来般冲出房间,跳着下楼梯,一路冲过走廊,跑进玄关穿鞋子。
「怎么了?」
我简短告知从客厅探出头询问的惠梨。
「抱歉!借一下妳的脚踏车!」
没等她回答我就出门了。
我骑上惠梨的脚踏车。因为知道她平常不会上锁,所以我全力踩着踏板,往香烟贩卖处后方空地前进。
四月二日傍晚,我在空地发现彰人的遗体并打了急救电话。之前看过的手机备忘录上就是这么写,因为事情太多所以忘了。
我记得彰人的死亡推测时间是昨天半夜。虽然已经完全来不及了,但一想像他就这么被丢在野地里,我实在轻鬆不起来。
我骑着脚踏车,大概十分钟就到了香烟贩卖处后方空地。
空地长着和人一样高的茂盛杂草,一眼看去没有异状,但当我停好脚踏车走进空地时,就看见草丛深处一块又黑又大的阴影。
我拨开杂草。
那块阴影,就是趴卧在地的彰人。
「彰人……」
叫名字也没有回应,彰人就像被丢掉的假人般一动也不动。他皮肤惨白,丝毫感觉不到生机。总觉得无法直视这样的他,所以我把目光从遗体上移开。
我拿出手机,打一一九叫救护车,并按照专线人员的指示告知情况。
通话结束后,我直接打开手机备忘录。
没有关于彰人死亡的情报。是因为还没输入,而不是删掉了吧。
所以我写下备忘录,向过去的自己告知现状。
『四月二日 下午六点三十分 在香烟贩卖处后方空地发现彰人的遗体 打急救电话』
几分钟后,救护人员抵达空地,接下来的时间就像快转了一般。
他们向我确认状况后,开始检查彰人的脉搏、呼吸、瞳孔等情况。没多久,其中一名救护人员对我说。
「请问您认识这位先生吗?」
「是的,算认识……」
「……非常遗憾,他已经过世了。警察需要调查现场,还请您不要离开这里。」
公事公办地告知后,那名救护人员就和警察联络了。
不到五分钟,派出所的警察就骑着轻型机车来到空地。他比较年长,应该是我熟悉的那位警察先生的上司,我记得警察先生说过上司的职位是巡查部长。
巡查部长叫我等一下,接着跑到遗体边。
没多久,我熟悉的警察先生也骑着脚踏车到场。总是挂着平易近人笑容的警察先生,此时的表情非常一丝不苟。
警察先生和上司简单交谈后对我说。
「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再次和你见面……」
警察先生满脸不愉快地继续说。
「待在这里会引人注目,先跟我回派出所吧?我有话问你。」
警察先生推着脚踏车往派出所走,我也像他一样推着停在旁边的惠梨的脚踏车,跟在警察先生身后。
大概十分钟就到派出所了。
警察先生开门走进去,他向我示意所内角落的椅子,我坐了上去。
「那么,我有些事情要问你,别觉得我是坏人喔。」
警察先生坐在旋转椅上,详细询问我发现彰人遗体时的状况。
我老实回答每个问题,只有当警察先生问到经过空地前的理由时,我回答「是偶然经过」骗了他。因为我觉得要是实话实说,告诉他我因为回溯时间所以知道遗体的位置,肯定会引发混乱。
警察先生侦讯完毕,要我留下联络方式、住址、现在就读的高中等私人情报。
「请问这样就结束了吗?」
「没有。晚一点会有本土的刑警过来,我想那个时候你会再被问一次,下次可能要花更多时间。」
「这样的话,请问我可以先跟家里联络吗?」
「可以啊,一定要跟家里联络。」
我打电话回家。
接电话的人是奶奶。我说明了事情经过,并告诉她会晚回家。虽然奶奶很担心,但听见我说「我肚子很饿所以晚餐要多煮一点喔」后,好像放心下来答应了。
我刚挂断电话,一名身穿西装的中年男性就走进了派出所,警察先生站起来向他敬礼。这个人就是刑警吧。他大概比我高一颗头,高高瘦瘦的,一眼看过去会让人有种不太健康的印象,只有眼睛格外地亮。
「你好,你就是第一发现者?」
我点头,刑警先生简单自我介绍后,随意地坐在椅子上,问我警察先生问过的问题。虽然他的语气和警察先生一样平易近人,但总有种威迫感,害我很紧张。
询问和回答反覆交替,接着我因为刑警先生的某个问题而语塞。
「可以问问你为什么会从空地前经过吗?」
因为不能提到回滚,所以我和回答警察先生一样说了谎。
「总觉得想去那附近,遗体是偶然发现的。」
「但是,遗体在草丛中对吧?你骑着脚踏车,居然能够察觉呢。」
「那是因为,呃……我骑得慢。」
「哼。」
刑警先生的眼神突然锐利起来。
「对了,船见同学你和保科先生认识吧。船见同学,你觉得保科先生是怎么样的人?」
「怎么样……就挺值得尊敬的。」
「那你现在的态度倒是很淡然呢。」
「没那回事。」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经过空地,偶然发现保科先生的吗?」
又黑又亮的眼睛俯视着我。
我感觉背后流下冷汗,但还是控制住不安肯定回答。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