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宵暗森林

「好，这次会比较顺利吗？」

将魔力注入魔法杖后，我準备迎击朝我们发出吼叫的魔物。

我用衔尾蛇挡下半兽人挥下的鎚头后，感受到一阵轻度冲击，以及与冲击不搭调的巨大破裂声响。是半兽人袭击而来的鎚头碎裂声。

当半兽人鬆开鎚头的握柄，茫然地望着麻痹的手时，我跳向它，握着闪耀蓝白光辉的龙杖衔尾蛇使出一击——半兽人整个人飞了出去，跟其他同伴一起倒在地上。

「嗯～真不容易拿捏力道。」

倘若想要分辨一支魔法杖的优劣，必须参考以下几点：当魔力转换为术式时，能降低多少魔力的损失、能以多快的速度展开术式、能让术者的魔法增强多少程度。想当然耳，一把好的魔法杖能让魔法威力增强、加快术式展开速度等。由于我会在近身战中使用魔法杖，因此会考虑杖的长度、重量和耐久性。

至于衔尾蛇的状况——它在每方面的水準都极高。我当然不敢马上就使出全力，但截至目前为止，这把魔法杖仍没有损坏的迹象。

当我持杖攻击剩下的半兽人时，特别留意力道。我将它们弹飞、砍裂、捲起后弹至天花板附近——就算不透过术式，这把杖也能在一定程度理解我的意识，变换魔力的性质与形状。

当我解决所有袭击而来的半兽人时，装饰在杖上的龙像，满足似地左右挥舞嘴中咬的尾巴尖端。

我试着摸了摸龙像的喉咙……它舒服地眯起眼睛。

……这把杖应该结合了宛如滴水嘴兽的魔法生物吧。实际在作战时使用后，这样的特色才变得明显。

龙杖衔尾蛇是把以循环为前提的魔法杖。与杖融为一体的魔法生物，似乎会补助和增强魔力循环。

「这把新的魔法杖真厉害。」

「……就某方面来看，跟使用之前的魔法杖一样，我仍必须注意力道。」

我回答惊讶的亚修蕾伊后，望向魔法杖。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衔尾蛇似乎露出了自豪的表情。比起龙，它的反应跟狗比较相似。

问题在于它的力量太强大了。一旦搞错力道，我们的战利品就会减少。

这把龙杖确实能承受我的魔力，展现好成绩。不，应该说成绩太辉煌了。不管是魔法，还是攻击，只要稍微搞错力道，我甚至无法从魔物身上找到可以剥取的部位。

俗话说大可兼小，但直到习惯操纵之前，必须辛苦一阵了……是否该想成是好的魔力抑制训练？

「今天可以照这个模式让我打头阵吗？我想要趁早习惯它。」

「知道了，就由我来处理从后方攻击的魔物。」

古蕾丝答道。今天进入迷宫的队形如下：我开先锋，席拉和亚修蕾伊跟在我身后，古蕾丝压队。

我们现在还待在地下十九楼。迷宫的难易度以第二十楼为分歧点，过了二十楼将会大幅上升。因此许多冒险者队伍会滞留在这几层楼。

这里是冒险者密集的区域，大家必须共享资源。魔物和宝箱的收入都不佳，不过因为冒险者众多，算是比较安全的区域。就算冒险者与魔物对战时居于劣势，也可能有人出手相救。

「转角前方有人类集团，总共五个人。」

「了解。」

席拉开口要我多加留意。为了不让对方太过警戒，我将魔法杖立在地上，等待对方的到来。

「哎……呀。」

一群冒险者从对面走了过来，惊讶地瞪大眼睛。

「你好。」

「啊，你们是……传说中的魔人杀手，还真有干劲。」

「是的，祝各位武运昌隆。」

「你们也是。」

冒险者队伍堆起暧昧不清的假笑，消失在洞窟深处。

我们偶尔也会在洞窟区域与其他冒险者擦身而过，但不曾起过纠纷，应该说他们反而比我们紧张。看来——我似乎已经名声远播。倘若其他冒险者对我的敬畏能让我们避开纠纷，倒是无所谓。

由于刚刚那群冒险者用手撑着右边墙面行走……代表我们只要沿左方墙面前进，就极有可能发现楼梯。

如同我的预测，没过多久，楼梯就出现在眼前。我们走到地下二十楼，这层呈现巨大的圆顶状，整层楼由石头打造而成，感觉与境界都市中央区域十分相似。

「这是什么建筑物啊？」

「这是祠堂。那栋建筑物里面有分歧点和石碑……这是我听来的啦。」

圆顶的另一端是座宛如神殿的建筑物，耸立许多巨大柱子，入口处好像焚烧着篝火。几组冒险者团体手持火把，朝祠堂前进。

祠堂中有地下二十层楼的石碑，以及通往其他区块的门，这里的楼层连分歧点都固定不变。也就是说——分歧之后，必须要走到下一层楼，才能找到石碑。

走进祠堂后，几个冒险者团体待在里面，他们全都一脸凝重。

不知道为什么，柜檯小姐海瑟也在其中。

「啊！堤欧德鲁先生！」

一看到我，海瑟马上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手中握着红色转界石。

「……怎么了？你为什么出现在这种地方？」

「听说守护者出现在分歧点的前方。」

「出现在……这么浅的楼层？」

海瑟凝重地点了点头。

守护者是过了迷宫地下二十楼的分歧点后，才会出现的强大魔物。儘管出现频率不高……但当冒险者在探索二十层楼以下的楼层时，必须考量到它的出现。

没想到它竟然会出现在这么浅的楼层——这一带的冒险者团体几乎都没有抵抗的手段。虽说过了地下二十楼，迷宫的内容确实更多样化，难度也直线上升……

「有一团冒险者使用红色转界石，从守护者身边逃了回来……根据他们所述，其他团体也出现在同一区块。楼上正在召集能够前往救援的冒险者，我则待在这里呼吁冒险者们多加注意——我听说各位在洞窟附近，所以一直很期待看到你们出现。」

「也就是说——你要委託我们去救援吗？」

「是的。守护者是剑猪，出没地点是宵暗森林。我不会强迫各位，但只要愿意去讨伐守护者和协助救援，公会一定会支付高额报酬。」

根据海瑟所述，光是接受委託，就能获得一千五百基利固。成功报酬另外计算。

既然守护者出没的地点是宵暗森林，假使我们不去讨伐它，就没有办法继续前进。

其他——具有实力的冒险者团体似乎没有前来救援。他们大概是待在城里，或是正在迷宫的某处探索吧。儘管我不知道理由，可是如果公会有办法找到他们，一定已经带他们过来这里了J。

也就是说，目前在场的冒险者中，只有我们能对付守护者。不管怎么说，假使现在不想办法让留在该区块的冒险者团体逃脱，等到公会组织好讨伐队时，他们大概凶多吉少。

「知道了，我愿意接受委託。」

我不需要为了是否接受任务而烦恼，我会来到迷宫是为了锻炼和赚钱。只不过，问题在于——

「古蕾丝，你们——」

「堤欧，请让我跟你一起同行。我知道你的能力比我强大。但当你作战的时候，我不愿意离开你的身边。」

古蕾丝理所当然似地用手抵着胸口说。

亚修蕾伊和席拉也抱持相同意见吧。

「我觉得——最好要有人可以迅速处理伤患。堤欧德鲁大人，我想跟你一起去。假如你认为我会碍手碍脚，我也无话可说。」

亚修蕾伊直勾勾地望着我说，似乎希望我能点头同意。

「我要去。我会让对方没有机会突袭，也不会漏掉任何一个需要救助的人。」

席拉毫不犹豫地开口。

我现在没有时间说服她们留下来，她们说的话也确实有道理。就战力面外的角度来看，亚修蕾伊和席拉在许多方面也都能派上用场。亚修蕾伊希望能变得更强，席拉想让冒险者公会留下好印象，我也想顾虑到她们的心情。

但对象是守护者剑猪，地点在宵暗森林。

一旦打倒这个对手，我方能获得许多好处。可是，倘若让亚修蕾伊和席拉直接与它交锋，她们的实力可能无法负荷。考虑到我方持有红色转界石，蛇杖也能帮忙战斗——我决定了。

「……我知道了，前提是我必须担任前锋守护大家。席拉，一旦我发号施令，你一定要使用红色转界石带大家逃离现场。只要你感觉到危险，就算我没有下令也一样……你和亚修蕾伊至少要成功逃脱。假如你们能够答应我，我就带你们一起去。」

「我一定会照办，我答应你。」

「堤欧德鲁大人，谢谢你！」

我不担心她们在宵暗森林中走散，我会让蛇杖负责守护她们。

「我知道了。我会在路上顺便把宵暗森林要注意的地方告诉你们。」

「好的，拜託你了。」

「海瑟小姐，我们出发了，请你继续引导其他人。」

「路上小心！」

在面带严肃的海瑟和其他冒险者们目送下，我们来到通往宵暗森林的门前——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穿过门的瞬间，世界突然换了样貌。这是森林特有的氛围。

四下幽暗，就算使用夜视魔法也无济于事。

一旦使用夜视魔法，飘散在森林中的白色烟雾就会微微发光，反而会遮蔽视野。所以，当冒险者进入宵暗森林时，将无法使用魔法确保视力。

不过，我们确实需要优先使用某种魔法。为了防範会使用睡眠魔法的絮语蘑菇，必须使用名为心灵领域的魔法。

「……那个会发光的花是什么啊？」

席拉边戒备四周边询问。一片漆黑之中，飘浮着淡绿色和紫色等等……隐约可见的鲜艳光芒。在某些人眼中，这样的景色宛如梦境。

「——那是精灵之光。只要摘下来随身携带，即可取代照明。假如在这座森林中拿出火苗当作光源，周遭的植物会同时展开攻击，务必多加注意。」

我回答完，席拉环顾四周，眉头紧蹙。是的，儘管场面看起来如梦似幻，但其实这座森林危机重重。

就连飘在森林中的烟雾……也是精灵之光的花粉。

宵暗森林就是不需要阳光的特殊植物聚集之场所。想当然耳，这里的生态系也非常不可思议。

看到火焰就展开攻势的植物们并非魔物。

既然如此，有些人可能会认为只要砍光所有挡在路上的植物就好——但由于迷宫使用这里的树取代墙壁，一旦滥砍太多树木，迷宫就会加盖墙壁，挡住去路。

冒险者无法藉由破坏墙壁和地板走捷径。在BFO之中，有些玩家还因此惨遭活埋致死。不过……假如只是跟平时探索森林时一样，拨开树丛或小树枝，倒是没有问题。但冒险者只要顺着小路就可以抵达楼梯和石碑，除非需要在树丛中摘取香菇或药草，否则不需要如此费工。

我们必须儘快寻找待救援的冒险者。席拉摘下一朵精灵之光后，用来照耀脚下。

「……好多人类的脚印。」

……大概是刚过分歧点的缘故，只要迷宫构造改变，脚印也会消失无蹤。

「如果你发现剑猪的脚印，我们就追过去。」

我们最好先击败守护者，再来搜寻冒险者的下落。守护者十分好战，会以排除侵入者为最优先目的。为了不让侵入者逃到下一层楼，它常常会待在楼梯或石碑附近。

就这一层楼来看——它没有办法走去石碑那一侧，所以大概会待在楼梯那边，避免入侵者逃之夭夭。

所以，只要朝楼梯方向前进，我们就能接近剑猪。冒险者大概也清楚自己只能前进，他们躲在一旁偷偷观察剑猪，找机会趁虚而入。

大家举着精灵之灯，继续进入森林深处。我开始使用生命检波，确认附近是否有人类的反应时——

「来了——！数量太多了，我无法确认位置！」

听到席拉这一番话，我马上停止生命检波。

我的生命探知魔法没有任何反应。毕竟我现在企图寻找的是人类的反应，而这里的敌人几乎都是植物系魔物，导致敌人的反应可能融入背景之中。一旦敌人出现，我必须先解除，再重新使用这种魔法。

树丛的晃动愈来愈大后，一种名为杀手植物的杀人植物窜了出来。这是一种会使用树根走路，使用树枝攻击的魔物，它看起来就像是巨大化又兇恶化的邪恶草。

当它用树瘤击向我时，我弹开攻击，用龙杖从正面打烂它。

「太碍事了！」

当杀手植物逼近古蕾丝时，她使用斧头将对方砍成两半。

「我们没有时间一一对付这群魔物，前进的同时顺便击退它们吧。」

为了救出受害者并避免灾情扩大，我们必须以讨伐守护者为最优先目的。我们当然没有时间进行剥取作业，就连作战都是在浪费时间。

我负责处理正前方出现的敌人，古蕾丝则负责排除从后方进攻的敌人，我们按照这个模式在森林中前进。

这时，我们听到四面八方传来喃喃自语声。走进树丛后，发现絮语蘑菇正在使用魔法。可惜我们已经使用了对抗魔法，起不了效用。但一想到对方正恣意对自己使用魔法，心里依然不太舒服。

我朝树丛中射出一颗火球后，浑身是火的蘑菇们开始四处逃窜，遭到树根围殴，嗯。

◆◆◆◆◆

「我闻到——人类的血腥味。」

当我们走到一条岔路上时，古蕾丝停下脚步蹙眉。

「血腥味延伸到哪里？」

「不好意思，这股气味滞留在空气之中，我不太清楚。」

宵暗森林中没有风，导致空气不流通，无法只靠气味追查。

听到古蕾丝的发言后，席拉停下脚步，仔细观察地面。

「……那里有血痕。」

我们朝席拉指示的方向飞奔而去。

没过多久——便发现冒险者倒在地上。古蕾丝大概很介意四周飘散的血腥味，轻轻摇了摇头。

总共有三个人——场面凄惨无比。

一个倒在血泊中，一个被抛到树丛中，另一个则挂在树榦上。

三人身上伤痕纍纍，四周的地面满目疮痍、大树拦腰折断，可以看出剑猪肆虐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