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天气糟糕透顶。
之前我还在乐观的想着『回家以后应该会下雨吧』,然后雨就开始哗啦哗啦的下起来,到了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倾盆大雨了。
拖着淋得透湿身体往家里赶的时候,发现路过的河里的水量开始猛涨了。
『简直就是颱风嘛』,我边发牢骚边从桥上跑过。这时,发现从河的上游有什么东西顺着河被冲下来了。
『那里面会有什么呢』,这个念头猛烈的刺激着我的收集癖,于是跳进涨水的河里把那东西打捞了起来。
既然已经捡到了,这个就已经毫无疑问是我的东西了。
怀着类似桃太郎还是别的什么人的心情回到家里,把那看起来像垃圾的东西洗乾净后提回了我的房间里。
然后,因为被淋得透湿,所以好好的洗了个澡,就这么去睡觉了。
捡回来的东西真是重得可怕的,大概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身体疲惫得简直就像在建筑工地打了三天的工一样,头一碰到枕头就睡着了。
然后不知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梦到了从前的事。
「那个敢和我叫板的家伙好象就是你吧」
对着那个和我同样年龄,应该还不到十岁的小学生挑衅着。
说起来,对于小学生来说这个教室也太好了一点吧。大概是已经完全不记得还是小鬼的时候的教室样子,就乾脆把现在的教室搬过来借用了。
「————————」
那家伙好象把在他眼前的我完全的无视掉了。
也不是被无视了的意思,只是,他用着大概类似看风景一样的无意义的眼神一直盯着我。
「……………………」
我埋下头去把那家伙的布丁给吃掉了。
这会确实是吃饭时间吧。而且还是每月一次有发布丁的日子。
「哼哼—」
我带着胜利的眼神对他笑着。
「————————」
那家伙仍然沉默着,连看我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了似的开始吃自己那一份饭。
「你、你这家伙————!」
忍不住一拳揍了上去。
之后当然就是开始打架了。
直到老师赶过来阻止我们,虽然当时我们俩都还在愤怒中,不过我却觉得很满足,我凭直觉认为这么想的不止我一个人吧。
不是长着一副老实人的脸的那家伙也闹得这么厉害,看起来他的确是我的同类人啊。
数了数,腹部四拳,脸上若干拳,明明只是个小鬼身体柔韧性却那么好,决定性的一击是打在脚部的关节上的。那家伙打了这么久却直到最后都一声都没出。
哎,果然是个不正常的家伙。
那个始终一言不发却不令人讨厌,长着一副老实相的小鬼的名字是远野志贵。
顺便一提,我的名字是乾有彦。
这大概就是,我和那个后来成为我的损友加好友的男人的第一次见面吧。
……那么,干吗?
这次,不会是我当主角吧?
「就是这样,这回是有彦先生当主角哦~」
啊,这样啊,Lucky。
———喂,你可别骗我哦。什么啊,刚才那个充满诡异和阴森的令人不爽的声音!
「呵呵呵,这可是读者才有的乐趣呢。那~么,作为交换你就付出一年份的生命就可以了~」
……哎呀呀。
总觉得,碰上了很头痛的状况啊————
在夕阳映照下的河边,我们两人正在打架。
也不是互相有什么怨恨要解决啦,只是比起说话来,跟那个和我很相似的家伙互相殴打让我觉得更爽吧。
这一点上那家伙跟我一样,于是我们就毫无顾忌的开始打架了。
结果呢,就是我们两人都被打至完全动不了的状况,躺在那里开始聊天。
就那么在草地上躺着,牙齿鬆了啊,快要吐了啊,就说些这种无营养的话。
当然,虽然我们总是原因不明的开始打架,但是我们却丝毫对对方没什么怨言。
不过这个嘛,本来也只是单纯的为了畅快才打的。
反正都知道对方绝对不会对自己产生什么不满,那么明白了有一个家伙是和自己一样的就很令人感到满足了。
另一方便,能时不时的看到平时冷静沉着的这家伙表现出小孩子一样的一面,我就打心底里高兴。
在那种情况下聊的事情我都记不得了。
估计也没什么其他的,只是些还是小学生的小鬼之间的无聊话题吧。根本用不着记下来,这就是在那时聊天的愉快所在了。
但是。
只有最后的那次谈话,恐怕会一直留在我的记忆里吧。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谈话呢,是因为我们谈到了临终的话题。
再过不久,就要全部结束了!在这种时候会想些什么呢,总觉得我们聊的是不像是小鬼会想的问题。
「只有一点是肯定的。我呢,死的时候一定要笑着死。像这样稍微低着头,说些『对不起大家这么久的照顾』之类的话」
嗯~,那家伙点了点头。
那家伙用『已经完全明白了』的表情望着河对岸。
「我应该会感谢吧。『谢谢大家这么久的照顾』,这样」
然后,脸上露出了非常满足的表情。
在那时,我猛烈的体会到了。
让我觉得和我很相似的这家伙,实际上是个无可救药的大白痴。
我们之间的差别真是很小。那一点点的差别,也就是时针走一个小时所带来的差距而已吧。那种细小的差别没必要去在意。
但是,现在我猛烈的体会到了。
在临死之前还可以说什么『谢谢』的这家伙,我这辈子都比不过他。
从看不顺眼的对手变成朋友虽然是很高兴的事,但是这家伙果然还是我的对手啊,我现在似乎终于明白了。
有种被背叛的感觉,也觉得非常的不甘心。这是当然的吧。
虽然如此,我却开始笑了。
这个,一肚子都是对这个充满了不平等和暴力的世界不满的家伙,可以说出这种话来,实在是让人高兴。
所以我笑了。
在那被夕阳映照成一片火红的河边,我们抱着刚被对方所打伤的肚子,开始大笑————
1/
这里是一座独幢的房子。
地点是在住宅街的角落。走到车站的话,走路要超过二十分钟,而且那里是小型的私人铁路。附近连一家公司都没有,实在是不方便到极点的地方。
儘管如此,也有些顽固的家伙觉得能住下就不错,搬家过来8年多了还能丝毫不对居住环境做出任何抱怨。
房子的名牌是乾,就这么一个汉字。
那个字读Inui。(原文标注的是日文汉字的拼音)实在是很少见的姓啊,这条住宅街里除了这家就没有其他一样的门牌了。
「嘿~,到家喽~」
学校在中午前就放学了,也没什么别的事要干,我就直接回家了。
基本上,我算是住在这个房子里的人吧。
姓乾,名字是有彦。好象是某个男人当年很轻率的就取了有彦这么个名字。不过从老姐的名字也只是简单的『一子』来看,这个说法的确是有其道理的。
说到这个,我的父母随着那单纯而又确凿的一张事故通知,就再也回不来了。乾家就只剩老姐和我两个人了。
也就是说我们两人一起生活的8年里,处于情操教育的重要时期的我在这种没有双亲的情况下度过了。
但是,作为本来该代替父母抚养我的老姐,貌似比我还缺乏生活自理能力的样子。
大概是从双亲的死里受到什么打击了吧,老姐变得很随心所欲,发挥了远超于我的懒散度,也就爱管不管的把我养大,结果就是我现在成为一个帅气的不良学生了。
那么,今天也只是把必须的事情给搞定,就赶紧从学校逃离出来了。
有点郁闷的是约一年级的小姑娘出去玩的时候被拒绝了,真是有点失败。
「———不行啊,最近老觉得不爽」
之前都一直没什么女人缘的那家伙(地球人都知道是谁)最近急速的走了桃花运,相比之下保持原状的我显得非常失败。
……算了,总之先睡一觉然后就去街上逛吧,顺便还可以回一趟秘密基地。
————那么。
之前也有说过吧,乾有彦从来都是没灵感的。
活了这么十多年都缚手缚脚的,连一次经验都没有,所以只有在这一点上我是可以断言的。
「————」
拿着菜刀的右手上有个伤口。
这个是,下雨那天捡上来的什么东西在手上切出来的伤口。
因为基本上没出什么血,伤口也很浅,所以随便找了个创口贴就没再管它了。
我把贴在菜板上的纸——老姐在家的时候噪音禁止——给剥了下来,然后开始切菜。
「……真是的,一子那家伙明明在家还要我自己做饭」
和我一样,老姐也是成天到晚都不在家的。
就算很稀罕的回到了家,老姐也基本上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的。
与其去期待这种生活能力零蛋的老姐去做饭,果然还是我自己做比较好。
虽然这么说,我会做的也只有炒饭和在炒饭里加泡菜的泡菜炒饭,要不就只有把材料全部扔进锅里的炒蔬菜了。
「……喂,这怎么回事啊?」
冰箱门开着,我明明记得我昨天有关上的。
而且昨天才买了一大堆的蔬菜,现在只剩下不到一半了。……虽然很少见,但是,不会是老姐自己做了什么吃吧。
「什么嘛,既然要做的话连我那份也一次做好啊」
无论是做一人分还是两人分劳动力消耗都是一样的话,像这样恶趣味的只做自己那分炒菜,实在是很腹黑。
「好,午饭搞定」
伴随着吃得很饱的满足感,我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喀嚓。
喀嚓喀嚓喀嚓。
「———————啊?」
在我上完楼梯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的时候,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喀嚓喀嚓。咯吱咯吱。啊呜啊呜。咕噜(吞)。
「……呵」
在开始吃惊前就冷静下来了。
在我房间的里的明显是有谁在找什么东西的声音。
虽然不知道其他是什么反应,但是既然敢在我房间里干这种事,本人乾有彦可没有受到过什么良好的礼仪教育。
「……呵,敢在我的地盘上偷东西,胆子不小啊……」
轻轻笑了下,毫不忧郁的用力把门推开。
————————房间里有个奇怪的东西。
「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