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比教教训第三条,爱一类的东西……我们不需要!——扎比
这个世界上最强的男人是谁?——长曾我部元亲
大哥!大哥!大哥!大哥!大哥!大哥!大哥!——长曾我部士兵
1
日本的中央势力图得以重新划分,从丰臣秀吉的居城所在地大阪再往西,在这里有一片被称作濑户内海的海域。
这片夹在南面的四国、北面的中国及近几地区之间的富饶海洋,凭藉在日本全境尤为兴盛发达的渔业而为人熟知。当然,居住在濑户内海周边地带的男人有很多都是靠出海谋生、技艺娴熟且经验丰富的粗人,因此据说就算是掌权者也难轻易逼他们服从自己。
不过,这里还真有一个让濑户内海的男人们在心中同时抱持着畏惧和敬意、被称作「西海之贵」的男人存在。他的名字叫做长曾我部元亲,别说这濑户内海,就是到了西国之海也无人不知这位统率着一支长曾我部军的将领的大名。
濑户内海,从进入战国时代之前便作为一块海盗频繁出没的土地而广而人知,而这跟刚才提到的人们赖以生计的职业和地域民风可谓关係深远。对自己的本领引以为豪、生性粗莽的渔夫们,要么是在同伴之间引起纠纷,要么是跟官员发生冲突,长此以往,终于导致这块土地不再适合安居乐业,于是大家纷纷逃往海上。而这样的人三三两两聚合到一起,自然而然就组成了一支海盗团。沦为海盗的渔夫们为了生存而袭击近邻的村子、被袭击的村子里无法谋生的渔夫为了糊口也不得不出海,从而蜕变成为新的海盗。就这样,海盗催生海盗的奇闻不胫而走,濑户内海也因此变成了日本屈指可数的危险海域。
然而有一天,在这个可称之为海盗乐园的濑户内海上,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叫长曾我部元亲的人。
他在濑户内海的第一个狙击目标居然就是这群海盗。带着一艘极小的船、摆出轻微手势现身濑户内海的长曾我部元亲,以近乎鲁莽之力用己方的船头向航海中的海盗船侧面撞击,却只是这一击便令海盗船动弹不得。接着让部下们留守船内,他自己则独自一人跳上了海盗船。
受到元亲袭击的海盗们先是因这突如其来的袭击陷入了混乱,但当他们看出眼前局势,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阵鬨笑。袭击者原来就是一个人嘛!敢只身来到载有五十名船员以上的海盗船,这不等于白白送死吗?海盗们理所当然地这样想着。
但很快,笑容就凝固了这群海盗自己的脸上。不是因为袭击者作出了什么举动,而是随着这个前来袭击的男人的步步走近,他的身影在海盗们的眼中渐渐形成清晰而熟悉的轮廓——长曾我部元亲。
这男人如鬼一般胡乱倒立着短髮,其颜色系日本民族中极其罕见的白银色。他脸庞的左上半部分被一条紫色眼带所掩盖,那是一个男人为生存至今所遭受残酷磨练的岁月痕迹。用几块漂亮布料草草包裹着的几乎赤裸的上半身,只看一眼便可知是怎样一副经历惨炼的铮铮铁骨。
不过,真正让海盗们停止了鬨笑的,还得数这位袭击者怀抱在肩口的武器。那是一个金属製成的物体,有点儿类似于渔夫出海捕鱼时使用的鱼叉,或者让船舶得以停靠的锚。对生活在海上的海盗而言其形状固然其妙。如果这是供捕鱼使用的鱼叉,也足以将一头让渔夫们恐惧的食人鲨鱼一击毙命;而如果它是用来停泊船只的锚,恐怕即使是一艘载有一百人以上的巨船也能在其力量下轻易听下来。这个既像鱼叉又像锚的物体便是大到了这种程度。
海盗们注意到了——轻鬆自如地将如此巨大的物体扛在肩上,而且在扛着它的同时还从自己的船转移到这艘海盗船上,这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这时,男人扫视了一眼被沉默所笼罩的海盗船,忽然不无满足地喊了声:「我喜欢!」
被眼带遮住了将近半面积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无畏的笑容,进而继续说道:「这船看起来很不错嘛。是吧?……好,从现在开始,这艘船就归我长曾我部元亲所有了!」
船上,如死寂一般地鸦雀无声。
海盗船并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转交他人或接受于人的东西,但这个自称长曾我部元亲的男人,说话的口吻和态度好似借把伞一样的爽朗随意,而且是那么不容反驳,就连海盗们那点愚笨的思考能力都毫不留情地剥夺了。他说要接收这艘船,那轻鬆的语气在海盗们听来简直就是在宣布已经是既定事实。接着,长曾我部元亲一边吹着口哨一边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好像这里已经是他的领地,留下一群吓瘫了的海盗们在那儿既懂不了有发不出任何声音。
然而并非所有的海盗都打算就这样束手就擒,站在众海盗中最靠里、穿得格外华丽的男人率先愤怒地打破了这片沉默的气氛。
「你们这群混蛋在干什么!被吓唬一下就放那傻瓜走了!看我不绞碎了那长着奇怪脑袋的混蛋的肉然后拿去喂鲨鱼!」
「……是吗,这么说你就是头儿了?」
穿着华贵的海盗正气败坏地叫嚣着,此时却冷不防地响起了长曾我部元亲淡淡的声音。他还是抱着那个巨大的物体,其实令人地再次现身于海盗们面前。这阵势太具震撼力,实在无法想像怀抱着如此重量级的大家伙他是怎么来去自如的。
「你们这些家伙还傻愣着干吗!马上去阻止那个混蛋!快点,快冲上去啊!」
被元亲称作为头儿的海盗口沫横飞地训斥他的手下,其他海盗这下才似乎终于清醒过来,纷纷围上前去摆出一副要阻挡长曾我部元亲的架势。
「都给我躲开!难不成你们想被这东西刺穿身体?」
元亲对海盗们发出一声近似恐吓的怒吼,同时举起巨大物体在空中往水平方向挥了一挥,气势犹如疾风般强而有力。看着那泛着凶光的物体的尺寸,加上刚才无亲挥动它时产生的可怕风压和气流,被震撼的海盗们不由得步步后退,再次回到之前好似被捆绑住而无法动弹的状态。要知道元亲手里的这尊物体并不是用于停靠船只的锚,而是他用作武器的枪。当元亲挥舞刚才那一下时,所有的海盗都顿时明白了。
「可恶,你们都在干什么?一群废物!」意识到已经不用指望这群部下的海盗头子上前一步,从自己的腰间拔出一把弯刀。
「我说你,懂不懂跟鬼搏斗的方法啊?」
「别狗眼看人低!谁不知道你那个笨重的大家伙只不过是虚有其表!以人的腕力是不可能轻鬆拿动那么重的东西的!」
正如元亲用他显露着的独眼看穿的那样,作为掌管这艘海盗船的头目,这位船长在出没于濑户内海的海盗中实际上也算个又名之人,凭藉自己的一身本领坐上海盗船船长的位置,并一人统率五十名部下,可以想见,他迄今为止的人生也是在无数的殊死战斗中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知道,有时候为了表现出超过自身实际大小的能力,就有一些笨蛋会虚张声势,弄一个看上去不可能操控的武器在人面前挥来舞去。而眼前这个自称长曾我部元亲的男人,他断定也是属于这种类型的人。
海盗头子手握弯刀径直朝长曾我部元亲走去,他心想因元亲手中的枪过于巨大,只要自己将其逼到一个极近的距离,对元亲而言便如同身陷死角。一眼就看出敌人武器的弱点所在,可见他也是一名久经沙场的海盗。
但是……
这名海盗头子已经迈出了一步,就在他準备迈出第二步的时候,长曾我部元亲那巨大的枪头已经先行一步在他眼前挡住了去路。对他而言,这是一种前所未见的事态,无论是元亲在甲板上奔跑的速度,还是其挥动武器的速度,都远远超出了他的常识和想像。
「这!?怎么可能……」面对这异常的情况,海盗头子被惊得目瞪口呆,半响只吐出了这几个字。但即便如此,他仍操起弯刀构成直角,打算就这样去抵挡即将逼近的巨枪的一击。
但很遗憾,那几个字结果成为了这名海盗头子的最后一句话。
他细长的弯刀显然不敌元亲挥动着的巨枪所带来的压力,只听一声脆响,刀瞬间被折成两断,紧接着,一个令人不寒而慄的碎裂声在海盗船中回蕩开来——元亲的巨枪非常精準地击碎了海盗头子的头骨。
被打飞的海盗头子在空中翻了几下后,重重地摔到甲板上。
「……黑暗的海上已点起了灯火……想必你也可以安然渡过了吧。」
朝再也没有动弹一次的海盗头子俯视了一眼,长曾我部元亲淡淡地说道。
然后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尚未摆脱僵化状态的海盗们,骤然高声宣言。
「好,从现在起这艘船和你们就都属于我了,还有不服的家伙吗?」
片刻沉寂之后,甲板上开始不断响起金属的掉地的声音,海盗们将手中和腰间的武器悉数扔出来缴械投降。能够轻鬆自如地来回挥动比自己体型要大得多的枪,并把凭一己之力支配着众人的头目一击毙命,这份豪迈和战斗的勇猛令他们无不为之深深折服。顷刻间,只见海盗们纷纷在长曾我部元亲身前跪下,立誓从此效忠于他。
「不用那么拘谨,从今天起你们就都是我长曾我部大军的一员了,我同你们已是一家人……嗯,那个,你们就称呼我为大哥吧。」
这,便是西海之鬼的传说的开端。
如同肉食野兽可以吞食比自己体型更甚的草是兽类,这支由长曾我部元亲率领的军团开始不断袭击以濑户内海为主要根据地的海盗船,并在打倒海盗头子后吸纳其他海盗到己方麾下。这样的行动在短时间内重複数次之后,很快长曾我部军便成为了濑户内海屈指可数的一大势力。
当然了,被长曾我部元亲抓回来的海盗们实际上并非只等着被抓的老实草食兽,他们也是一群以暴力和掠夺维持生计的草莽之人,并非只是静静地等着被元亲袭击。有时是他们自己对元亲的船发动袭击,有时则是和一直与之敌对的海盗团缔结同盟,共同筹划对元亲的袭击。
不过,随着元亲的大名在海盗中间越来越为人所知,又渐渐滋生出了新的态势。原来已经有海盗不等元亲来袭,便从别的海盗团逃脱后自行前来投奔于他,而这样的人目前数量正呈不断上升的趋势。
元亲的威武勇猛压倒性地强于其他海盗,他们这样做自然与理由不无关係。但造成这个形势更主要的原因,乃是长曾我部元亲真实的面貌。
长曾我部元亲从来不袭击近海的村庄,也不会对一般的渔船出手。他严令禁止部下对渔民和村民实施抢夺,有时甚至从其他海盗手里拯救出被袭击的村子和渔船。每当这个时候,渔夫们理所当然会献上谢礼,而他们也只接受渔夫们捕回来的一部分鲜鱼。
代替了向民众掠夺,元亲率领着长曾我部军,通过对海盗或近海恶名昭着的领主和商人进行袭击,也获得了不菲的收入。
这个地方的海盗,有相当多的人原本是渔夫及村民。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做了海盗的他们,其中很大一部分人都保持着这样的想法:如果可以的话,自己其实并不想去袭击那些本是同根生的渔民和村民。
此外,长曾我部元亲在海盗们中间的名望如此之高,还有一点则源于他对待部下的方式。
无论是什么时代,不管处于何种立场,把自己的部下当成私有物看待的统治者都绝不在少数。就像领主对民众、大名对士兵视为工具一样,很多海盗头子身上也存在着的一个共同倾向,就是将手下看作是为达成自己的目的而加以利用的工具。
可是,长曾我部元亲却允许部下亲热地称自己为「大哥」,将他们当成亲人一般看待。每当面临作战,元亲一般都会自己打头阵先行跳上敌船,尽最大的努力将部下的牺牲控制到最少。数百名部下,从最末端挨个数上来,每一个人的名字、相貌和性格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而这些部下也从来不觉得自己受到了逼迫,不管什么时候都怀着发自心底的敬意和亲近叫元亲一声:「大哥——!」
这就是让海盗们纷纷投奔长曾我部元亲的原因。
凭藉出色的战斗,以及在战斗中步步建立起来的崇高名望而形成一大势力的长曾我部元亲,终于在作为据点的濑户内海对自己以外的海盗船成功实现了歼灭和吸纳。
就这样,居住在濑户内海近海的人们出于对其盖世的力量和神秘经历的敬畏,将长曾我部元亲称呼为「西海之鬼」。
2
「……,好兄弟们!回到阔别一个月的家乡,让我们尽情地喝酒!唱歌!休息吧!在下一次出航之前,每个人都给我好好休养得英姿勃发!」
「是——!大哥!」
停靠在岸边的船上,一把充满威慑力的男生和可称之为大合唱的欢闹声久久回蕩着,震得海上的波浪也随之跌宕起舞。
这里系浮自于濑户内海、为四国之地的某个港口。被微高的山脉和郁郁葱葱的树木所环绕的这块土地,正是如今背负着世间英名的长曾我部军的根据地所在。
而这一日,正如刚才长曾我部元亲对部下所言,乃是他与同伴回到离开了一个月之久的秘密城寨的日子。对消灭了濑户内海海盗的长曾我部军来说,为了获得收入——也就是为了找出可视作新猎物的海盗——有必要将行动範围延伸至外海。
于是,就在这次历时一个月的航海的最后阶段,长曾我部军在土佐湾周边地带遇上了一支恶名远扬的海盗团,然后将其一举击灭。他们攒下的金银财宝堆得像小山一样高,全军得以意气扬扬地凯旋而来。
目视着部下们已经差不多将夺来的金银财宝都运入了城寨,元亲自己也迈步走了进去。
长曾我部军用作主要根据地的是一个长年受雨露滋润、在山的内部自然形成的巨大洞穴。儘管入口极其难找,但其内部宽敞併兼具错综複杂的构造,可以说是一处集大自然和时间之精粹育而生的天然险要之地。
历时一个月重返城寨的长曾我部元亲在走动几步后停下来,皱了皱眉头,只因他察觉到了一丝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异样感。
仍旧像往常一样,出海远征的海盗们回来了,留守在城寨里的船员们则欢呼着出来迎接。但是,和以前比起来,似乎总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稍作思考之后,元亲终于明白了心中的异样感是怎么回事——有十数人没有露面。和元亲记忆中的相比,眼前的城寨很明显缺少了一部分活力。
「您辛苦了,大哥。这次的远征有是满载而归,真不愧是大哥啊!」
面对城寨的异变,元亲正皱着眉,这时负责留守的一名部下一脸笑意地过来跟他打招呼。此人是资格最老的部下之一,也是长曾我部军中甚称干部的人物。
「喂,怎么有好些人没看到?那些家伙怎么了?」元亲向这名干部询问着,将自己注意到没有出现的部下姓名一个个报了出来,却眼看着干部的表情渐显忧郁。
「那,那是因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的语气和表情,无疑已经说明那些没出现的部下身上的确发生了什么。
「是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元亲不由得抬高了声音,「是哪里的领主派来军队袭击了你们?还是那些被我们打败了的海盗团又不自量力地来複仇了?」
「不,不是那样的……」
元亲稍稍鬆了口气。确实,城寨所在的这座岛上以及城寨内部,都没有留下打斗的痕迹。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不见的人都有没有事?」
「……到底有没有事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还活着。」部下一边应答着,脸上尽显困惑的神色。
「什么啊,说得好像那些家伙都失蹤了似的。」
「……失蹤……是啊。从某种意义上说也差不多就这个意思。」
元亲一脸无法理解的样子,用右手拨了下头髮。
「呃……我还是不擅长这种玄乎的对方,别跟槽牙塞了东西似的,给我说清楚一点,说清楚。」
「是……大哥。不知大哥有没有听过扎比教?」
「那是什么?……感觉不像是好东西,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听到这名字的一瞬间不知为何觉得有点寒。」
部下听着元亲的话不住地轻轻点头,然后不慌不忙地开始解说。
扎比教是一个新兴宗教的名称,从遥远的地方跨越重洋来到日本,似乎是跟佛教、儒教完全不同的宗教,用一句话概括它的教义就是「爱」是一切。为了让日本这块土地充满爱,他们向各地派遣传教士,积极致力于开展传教活动。此外,扎比教用以冠名「扎比」就是身为教祖的南蛮人的名字,据说就是这个人自行把扎比教传入日本的。加上号称一大势力的本愿寺已经因为织田信长的关係而名存实亡,扎比教由此得以不断迅速扩大自己的势力,尤其是西边地区。
「……那个,扎比教宣称爱如何如何,跟那些家伙不见了有什么关係?」听完部下关于扎比教的说明,元亲不解地问道,「难道你想说,这群本属于大海的男人竟然相信了『爱』是一切这种娘娘腔的教义,于是都跑去了信仰那个宗教了?」
然而他这番话反问换来的是部下非常坚定的点头。
「不是……真的吧?」
——那是元亲他们为寻找新猎物而向土佐湾出航十多天以后的事了。
长曾我部军的众人虽在这座城寨营生,但就算城寨内有财可进,他们也不可能进行狩猎和发展渔业。为了获得食物、衣服等生活用品,就需要到紧邻的村子和小镇上去购买。与此同时,长曾我部军要研究採用了南蛮技术的机关兵器,也得在上面花费大量的资金、人力和精力。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算把据点设在四国之地,归根到底元亲他们也只能算是一股地方势力,儘管对驾船技术和海上作战拥有绝对的自信,但和位居中央领地的大名等比起来,在士兵的人数封面还是存在着天大的差距。就像以前在本能寺被讨伐的织田信长那样,如果有一天以强大国力着称的大名不考虑自身的人员损失,决定採用人海战术对长曾我部军进行讨伐,恐怕就连厉害至此的元亲也没有能成功反击的把握。
所以元亲才那么热衷于开发日本的诸位大名也应该尚未见过的机关兵器,打算用武装力量来弥补与后者之间的兵力差距,为此他还特地从近邻地区招募了一批懂得研究南蛮兵器的技术人员。
他的努力没有白费,如今在长曾我部军的城寨内,海盗们已经珍藏了较以前更多的机关兵器,这些玩意即使是诸位大名也不可能拥有的。基于这个原因,所以前往近邻城镇的长曾我部军人员,同时还担负着採购用于开发机关兵器所需原材料的使命。
而皈依了扎比教的部下们当时也是跟往常一样,为收购必须物品去了近邻的一座小镇。由于除了食物外还要买原材料,因此他们去的不是一般的村子,而是具有中等规模的小镇。就这样,他们遇到了一个正巧在这座小镇逗留当中、剃掉了顶部头髮留着娃娃头的男人。
「……啊?将头顶全部剃光的娃娃头男人?这个跟河童学样的变态到底是什么人哪?」一直安静地听着部下解说的元亲忍不住插了一句。明明是在让他叙述部下失蹤的原委,怎么现在把话题转到留着奇怪髮型的男人上来了?无法理解。
「那个男人的真实身份是为进行传教活动而逗留在此的扎比教教士。好像说留那中髮型便是入了扎比教的证明。」
「也就是说,那群入了扎比教的家伙也都剃成河童头了?」元亲皱着眉头把手伸向自己的头顶,边指着那儿边说道,「搞什么啊,换了我才不会那么轻易就去入什么扎比教。」
「嗯,我也是。」
「……但是,那帮家伙还是离开这里去皈依了扎比教对吧?」
部下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往下说。
就在出门採购的部下正商人交谈购买原材料的事宜时,扎比教的传教士走了过来,开始向周围的人们宣传教义辞彙。什么「爱只在一天,一个小时」、「Love and Peace」、「不相信爱的人会死」、「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等等。」
「……我说,这哪里是什么关于爱的教义?那家伙真的是扎比教的传教士吗?」
「嗯。听到传教士的话的人全都这么想,大部分都无视了这个形迹可疑的传教士。当然,我们的人也没有把他当传教士看待,继续进行着商谈。」
「那为什么现在他们不在这里?」
「是因为……那个传教士突然开始唱歌了。」
「歌?」
「嘿,好像是叫做《讚美扎比大人的爱之歌》。我也没真正听过,所以连正确的节拍都还把不準……」
说着,这名部下深深吸一口气,开始放声歌唱起来。
「扎~比 扎比扎比扎比~ 扎~比 扎比扎比扎比 扎~比……」
「停……停下来停下来,混蛋!你是不是想让人脑袋坏掉啊!」元亲使劲按住耳朵怒吼道。打从那部下一开始发生,他就感到背后传来一阵无法言喻的恶寒。而且紧接着往他身上袭来的不仅是头痛,连想呕吐的感觉都有了。
怀着一副自我感觉良好的模样连声高歌「扎比」的部下,在元亲的怒斥中终于恢複了神志。他表情有点尴尬地赶紧清了清嗓子,调整回原有的姿态和声音对元亲说道:「就是这样的大哥,就像大哥您刚才的反应一样,他们在听了那首歌以后脑袋真的变坏掉了。」
呼吸还没平缓过来的元亲一脸铁青,不禁开始喃喃自语。
「然后呢?听了那首扎比教的歌而觉醒过来的家伙们,就再也没回到城寨里了?」
这话几乎就是在自言自语,但那名部下立刻很敬业地给予了回答:「不是的,大哥。」声音听起来很遗憾的样子。
「……什么意思?」
「那帮交货之后曾像往日一样回来过一次,当然要带的原材料和食物什么的都买回来了,头顶的头髮也没有剃掉。所以我和其他兄弟都不知道他们已经见过了扎比教的传教士。」
部下惋惜地俯首说道。继而又抬起头来,一副不忍再说下去的神色。
「……但是,回来后的第二天早上他们就不见了,连带一只小船和一部分在仓库保管的财宝。」
「不是吧,连财宝都带走了?」
「对,对不起,大哥!」部下连忙弯下身来赔罪,「您让我留守看管,却发生了这种事!要是我早点留意到的话,至少也要把那些财宝……!」
等部下重新抬头,只见他已满脸是泪。但现在不是悔恨痛苦的时候,于是他一边哗哗流着泪一边继续向元亲彙报。
「那帮家伙消失后,我们立刻出动搜索队去寻找,却哪儿都找不到他们。我们试着按他们回来的路线一路找过去,不断跟人打听,才终于追查到原来他们曾和我刚才说的扎比教传教士有过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