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晨曦的微光之中,三艘漆黑的凤尾船缓缓地在水稻上面划行。
由于现在天才刚刚破晓,城市拥抱着寂静。
这里是距离地球遥远的行星——火星,又称AQUA——水之星球。
这个行星之所以被称为AQUA,起因于150年前由于行星地球化计画,导致极地的冰层大量溶解,地表的九成以上都被海水淹没了。
因此,正如它的名称——「新威尼斯」一般,它是仿造21世纪中叶前仍存在地球上的城市,威尼斯所建造出来的海港城市。
和昔日的水都相同,错综複杂的水道,彷佛迷宫一般。城里冷冽的海水和冰冷的敷地石,使得冬天的清晨更加寒冷。
「好——冷——喔——」
每当冷飕飕的空气轻拂着脸颊和耳朵,站在舟上的水无灯里总是不由得缩起脖子,她非常怕冷,寒意似乎从骨子里窜遍全身。
和她一起乘坐在小舟上的,还有火星猫亚利亚社长。它以成套的毛帽和围巾把全身武装起来,却还是抵挡不了严寒,全身不停地发抖,蓝眼睛不时因寒气而泪眼汪汪。
「呜呜呜——好冷喔——」
持桨的双手也冻僵了,无法随心所欲地操纵小舟。火星的曆法和地球不同,一年有24个月,是地球的两倍,所以冬天也是地球的两倍长。对于在地球上长大的灯里而言,儘管已经在这里度过了几次冬天,还是无法习惯。
好友蓝华把灯里远远地抛在后头,用不耐烦的口气朝着灯里喊道:
「喂,灯里练习不可以偷懒呀。虽然现在很冷,不过冬天也快结束了。」
顺带一提,短髮的蓝华今天是别着蝴蝶结型的髮夹。
「没错,前辈,这样真是大大地没用。」
在两人的后方操着小舟的是爱理须,她用她一贯的那句话鼓励着灯里。爱理须戴着双手套,也因此比戴单手套的灯里,对严寒似乎更有防御力。
灯里、蓝华和爱理须三人,为了能成为正式的领航员,目前正处于实习的阶段。
三人所服务的公司其实并不相同,灯里是亚利亚公司;蓝华是老字号的姬屋;爱理须是业界龙头橘色行星。不过他们却不在意这点,每天早上都一起集合练习。
「呜呜——可是……」
「好吧,我想到一个好方法了!」
横了抖的灯里一眼,蓝华拍手说道:
「灯里、学妹,我们来比赛吧!」
「咦?比赛?」
「对!这样一来,身体一定能暖和起来!不过当然要遵守速度限制。那就——开始!」
「知道了,我不会输给前辈的!」
蓝华大力地起桨划出,以华丽的操桨方式追赶爱理须。
「啊啊,等等我呀——!」
灯里急急忙忙地重新握好船桨,但是,速度总是比别人慢半拍的灯里,就连重新调整好姿势,都要花上不少时间。
「喂——等我一下嘛——!」
为了要赶上远在前方的两人,灯里死命地划着桨,泪眼汪汪地看着前方,突然之间,「啊!」地叫出声来。
原来,从水道的出口方向,射进来一道金色的旭阳。
仅仅是一道光线,却让黑白电影般杀风景的街景,瞬间绘上了色彩,闪耀着光辉,也立即温暖起来了。原本被寒霜所覆盖的墙壁也反射着光线,像宝石一般闪闪发光。
「太……太美了!蓝华!爱理须!」
「噗噫呶——!」
听到灯里和亚利亚社长的声音,拚命划着桨的蓝华和爱理须也停了下来。
「哇……」
「大大地漂亮。」
「很美吧,对不对!」
忘却严寒的灯里,带着雀跃的表情追上两人。
「我们呢,简直就像是被禁锢在宝石箱中一样!」
话才刚说出口,蓝华便红着脸指着灯里大喊:
「不準说令人脸红的话!」
不一会儿,寒霜在朝阳的照射下溶化消失,像宝石一般的光芒瞬间无影无蹤。
若不是早起的话便无缘见到这短暂的绝美景观。
划出大水道的三人,彷佛仍在梦境中,只是獃獃地凝望着来时的水道。不久之后,爱理须回过神来,说:
「今天要不要试试划那条路线?因为我想要看一个地方。」
「想看一个地方?」
「是一座还在建造中的剧场。」
「建造中……?有那样的地方吗?」
蓝华和灯里两人带着疑惑的表情歪着头思考。爱理须于是直接划起了桨。
「有啊。」
爱理须是这里的居民,散步是她的兴趣,因此对这里的街道非常熟悉。
「等一下啦,爱理须。」
「真是的。那我也陪你们去看看好了。」
灯里和蓝华追着爱理须,三人就在水道上划行着。
「竟然有这种地方啊……」
灯里抬头仰望着眼前的建筑物说道。
「瓦罗雷剧场……话说回来,我只知道费尼采剧场。」
爱理须带他们来到的这个剧场,是一座以石块堆砌而成的厚重建筑物。剧场的第一层楼,伫立着数个拱门型的出入口;第二层楼彷佛神殿般竖立着数根圆柱;第三层楼则镶着闪闪发光的彩色玻璃,似乎是为了辉映舞台的演出。
大概是因为还在建造的关係,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青色的胶布和支撑用的木材,即使如此,仍然无损这座剧场的宏伟气派。
「真豪华啊,而且又这么壮观——」
「虽然是三层楼的建筑物,事实上相当于一般建筑物的五层楼高喔。」
「蓝华,等这座剧场盖好之后,我想再来看看!」
「笨蛋,你在说什么傻话呀。等这里盖好之后,就会成为新的观光景点了,身为领航员的我们还得先记住参观路线才行呢。」
「啊,对喔,不愧是蓝华。模範领航员!」
「呵、呵、呵!」
蓝华得意地挺起胸膛。突然,爱理须幽幽地转过身来,带着一副可怕的表情开口说道:
「话说回来,这座剧场传说有幽灵出没……前辈你们知道吗?」
「幽、幽灵?」
话才到嘴边,蓝华吓得缩起脖子,刚刚得意洋洋的表情早已消失不见,脸部肌肉也僵硬了起来。
「听说可以听见女人柔细的歌声,幽幽地穿过宁静的夜晚。」
爱理须边说边垂着两只手摆在眼前。
爱理须毫不留情的恐怖攻势,使得亚利亚社长泪眼汪汪地发出一声「噗噫呶——」后,便赶紧躲到灯里的脚旁。
「我是从学校的神秘研究会那里听来的。」
「这……这样啊。毕竟爱理须还是个学生嘛。」
灯里也有点害怕地低声说道。
不同于16岁的蓝华和15岁的灯里,14岁的爱理须是中级学校的8年级生,所以每天早上他们集合练习之后,还必须赶去上学。
「而且因为幽灵出没的关係,导致工事停摆。不过,听说最近会在开始动工,完工之后便能上演『水精灵』这出歌剧。」
「咦?『水精灵』?那是一出怎样的歌剧?」
想把话题从幽灵转移,于是蓝华问了这个问题。爱理须以烦恼的表情低声回答:
「由于『水精灵』的乐谱以及剧本等资料,目前只发现一小部份,至今仍无法完全找齐,所以『水精灵』被称为梦幻的名作,这可是大大地灵异事件。」
「梦幻名作啊……真想看看呢。」
灯里露出一脸陶醉的表情说道。爱理须一反平常,满脸认真地靠过去说:
「所以,有件事想和你们商量……今天晚上,要不要来调查一下这座剧场?」
「哇——调查!好像很好玩呢!」
「噗噫呶——!」
灯里和亚利亚社长马上举起双手赞成,蓝华则提出反对意见。
「我不喜欢。」
「诶——?蓝华,为什么呢?」
「再次开工以后,就不能进来了,要调查的话,只能趁现在而已。」
「可是会有幽灵出现不是吗?别开玩笑了。」
「所以才需要调查看看有没有幽灵。」
爱理须说完这句话,带着怀疑的眼神注视着蓝华。
「难不成……蓝华前辈,你是不是在害怕?」
「笨、笨蛋,怎么可能!啊,对、对了,因为危险、很危险嘛!」
看着一口气说完这句话的蓝华,爱理须的眼神更加冷淡了。
「你说话怪怪的哦,前辈。」
冬天的风咻地穿过两人之间。
「知、知道了啦!我去总可以了吧,去就去嘛!」
2
袭来又退去的潮音,静静地融化在夜晚的空气中。
亚利亚公司今天晚上的晚餐菜色,分别是蛋包饭、芝麻菜沙拉以及蛤蜊巧达汤,全都是擅长做菜的艾莉西亚做的,一道一道的餐点陆陆续续地摆放在餐桌上。
「噗噫呶——!」
亚利亚社长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脸迫不及待的表情,注视着上面用蕃茄酱画了个心型的蛋包饭。
「哎呀哎呀,亚利亚社长,请等一会儿。」
艾莉西亚露出温柔的笑容,在亚利亚社长旁边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艾莉西亚,要用千岛酱吗?」
灯里一边说着,一边拿着千岛酱的瓶子走了过来,坐在艾莉西亚对面的位子。
「谢谢你,灯里。那么,我们开动吧。」
「哇——开动啦——」
「噗噗噫噫呶——!」
亚利亚公司的员工只有艾莉西亚和灯里两个人。
顺带一提,在新威尼斯,从顶尖的领航员到见习生,总人数共超过300人,即使如此,不论是实力或是受顾客欢迎的程度,艾莉西亚都是非常优秀的,也是『三大水精灵』中的其中一位。
另外,再来说亚利亚社长的事。它虽然只是一只猫,却有它成为社长的原因。
在领航界中,蓝眼猫不仅被尊称为『蓝宝石之眼』,也是一家店的代表,带有祈求工作平安之意。自古以来,蓝宝石一向被视为海之女神,掌管航海的安全,也因此领航业的店家无不奉蓝眼猫为社长。
座落于新亚里德亚海上的亚利亚公司,是栋小小三层建筑物。
社员们每天都一起享用早餐及晚餐,这种小公司特有的家庭气氛,灯里最喜欢了。
愉快的晚餐结束之后,接下来便是茶点时间。
今天是艾莉西亚推荐的牛奶糖红茶,微甜的香气能让心情平静下来,充分享受悠閑时光。
「艾莉西亚,你知道瓦罗雷剧场吗?」
「瓦罗雷剧场吗?啊啊,就是那个传说有幽灵出没、还没完工的剧场是吧?」
艾莉西亚喝了一口红茶,微笑地说。
「灯里,要不要去那里试试胆量啊?」
「不、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