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不雅地咽了咽口水。
眼睛和意识就像钉在少女们身上一样,不能动弹。
「啊……」
恍惚着发出了极其丢脸的声音,我紧紧盯着其中一位少女不放。
她有着令人炫目的金髮——那彷彿一切都不能令之失色的亚麻色头髮和美到令人窒息的堇色眼眸——还有褴褛的衣衫无法遮掩的顺滑肌肤,都深深勾住了我那失焦的视线。
(啊…………莫非——)
我终于注意到了。
三名奴隶少女中,最高的那一位——应该和我一样是西欧——伦巴第人才对,为什么基督教徒的女性,会沦为这种地方的奴隶……!?
我正要向法鲁克询问这件事的时候。
「——不愧是帕鲁维斯大人,真有眼光。您所看的这位女奴是我极力推崇的。」
注意到我的视线,派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这状似亲密的口吻让我有些受不了。
「不、不。我、我并没有……」
我慌忙回答着,生怕自己拿龌龊的想法被少女知晓——可是——
「啊…………」
那双紫色的眼眸——少女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那、那个……你——」
我有些兴奋得不知所措,拚命在脑海中组织语言。这时,少女依旧用她那双冰冷的眸子注视着我。对着那双充斥着敌意的冰冷视线,我终于开口问道:
「你……是西欧的——基督教徒么……?」
「………………」
面对我的提问——
少女只是睁着那双像夜空一样的紫色眼睛,直直的看着我。
这样的眼神——不是求救,不是控诉,也不是怨恨——
就只是——
那样冰冷冷地凝视着我而已。
那双夜晚的泉水一样美得令人窒息的眼睛里,究竟——
至今为止,曾经投射过何种景象?她又是怎么被命运愚弄沦落到这样的地步呢?
我实在无法想像——
「你」
就好像在幻觉中相遇一样,我依旧沉浸在虚幻的白日梦里,将自己的视线甚至灵魂都奉献给了她那美丽的身影。
*****
呼啸的狂风在黑暗的海面上捲起巨浪。
就好像是被油或者墨汁染过一样的黑色海原——
在那里,借着月光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有一枚树叶一样的影子出现在海上。它漂浮于海面,随着风和浪的摧残摇曳。
影子如一个横切开来的瓶子一样,抛锚停浮在海面。那是一只大型的帆船。所有的帆都一併被收了起来,船头像一根尖刺一样刺进浪里,整个船身大幅度地摇摆着,这是西欧基督教徒们经常使用的运输船。
这艘帆船就停在那里,彷彿将自己藏身于爱琴海无名小岛的阴影中似的。
船尾亮着小小的火光,还有几名在望风的男子。明眼人一下就可以看出,这是一艘走私船。应该是海盗之类的家伙们,在偏离航路的海域里等待着交易的另一方船只靠近。
走私船「东托勒」号实际上的确是在那里等着交易对手。
每次伴随着冷雨的强风吹过,捲起的白色巨浪以绝大的气势砸在船头和龙骨上的时候,黑色的船身都发出好似惨叫一样的吱吱声。
枯木一样的帆柱就像玩具似的和甲板一同程晃。即便支撑着帆柱的厚重绳索也随着浪自
走势摇晃不止,可它还是成功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可能在船员们自己看来,这艘走私船是一定可以撑过这暴风雨之夜的。涂满焦油的船身和绳索同夜风和海浪持续战斗着,拚命保护着船舱中的货物和甲板之下的船员们。
船身无休止地发出吱扭吱扭的声响,就好像从世界诞生开始一直永远持续下去一样。
陈腐而缺乏流动的空气让船内充满了男人的体味和霉菌的气息。
用动物油脂作燃料的油灯啪叽啪叽作响,放出黄色色调的光亮。
从船底传出污水滞留产生的恶臭。
船舱的角落里堆积着各种各样杂乱的木箱和捆包。
就在这个角落里,一声拚命压抑的微弱叫声响起来——又马上消失了。
「………………!」
男人们所散发出的热气格外粘腻,彷彿会腐蚀皮肤一样。那种气息和呕吐物以及劣质酒的恶臭混合起来,无法避免地污染了空气。
油灯的火光耀曳着,在它的照亮下—一
出现一群男人们的影子,他们时不时发出龌龊的笑声和怒吼——
「…………!……!……啊、呀……啊啊啊……!」
大概有十个男人吧。
骯髒的如狗群般聚集在一起的男人们下而——有一个白皙的躯体。
「……啊啊,呀……!……啊、呃…!」
禽兽似的男人中间,流露出女人的悲鸣。
「……啊啊!……唔、啊啊……!」
这名被男人们凌辱的金髮少女——名叫塞西莉亚。
正当男人们集中精神蹂躏眼前少女的时候——
在他们身后——
远处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一名巨汉的身形出现了,他的影子在昏暗的灯光下摇曳着。
「……呜、呃……啊、啊……」
塞西莉亚脱力地发出惨叫,她那已经浑浊的紫色眼眸中映出了靠近过来的巨汉身影。
「这、这……老大……」
慌忙离开塞西莉亚的男人微微扯起嘴角让了开来。船员们看向这位老大的视线与其说是尊敬还不如说是谄媚。巨汉在装满走私品的船舱深处停下了脚步。
「一群废物——又对商品出手了!」
原本似乎是威尼斯或者热那亚海军将领的巨汉身穿着奢华却满是污迹的上衣。他走过来一拳打飞离自己最近的一名部下。
「对、对不起,老大——可是,这家伙……那个……」
慌忙拉起裤子的船员瞪向经他们蹂踊后满身污秽的少女说道:
「这家伙总是不听我们的话……所以……一不小心……」
被唤作老大的巨汉——是走私船「东托勒」的船长贝尔德兰。对着拚命解释的船员,他露出像发狂猴子一样的牙齿笑着说道:
「这家伙要是在奴隶市场卖不出预期的价格,差价就从你那里来补!不过,反正这婊子本来就不是什么黄花闺女,算了……哼!塞维亚那帮混球,凈糊弄我们!」
好像和少女有什么仇一样,贝尔德兰船长怒骂着,随后又笑了起来。所有船员们也谄媚地一同陪笑着。大家一起对着骯髒地板上横躺着的像濒死的鱼一样的塞西莉亚咒骂,吐着口水。
这时——
「老大,已经做好卸货的準备了……!」
通往船室的通路传来了海员嘶哑的报告声。贝尔德兰笑了。
「好——混小子们。给我好好乾活补上损失,把这些货物趁天亮之前运到那帮混球的船上,我们就可以撤了!」
「喔!」
船员们齐声回答,然后分散着行动开来。
挪开支撑捆包和木箱的支柱,解开捆绑货物的绳子。
就在慌忙卸货的船员之中——
「呃……呜……咳……咳……」
塞西莉亚的身体不断颤抖着——为了遮掩自己的身体浑身蜷缩起来。
贝尔德兰船长看了看满身污秽的少女的身体,伸舌舔了舔被满脸鬍鬚遮盖的嘴唇。
「哼!看起来还不赖嘛。这个伦巴第的骚货……」
听了贝尔德兰的话,塞西莉亚那本来无力垂着的头微微地震动了一下。
「你这是什么眼神啊——不过是个公共厕所而已!」
他很愉快地说着,这时一名船员跑到他的身后。
「老大,那个…………那家伙……那家伙来了!」
这个压低的声音中充满了轻蔑——相对的,也充满了同样程度的胆怯和拚命想隐藏起来的不安。贝尔德兰咋了下舌头,说道:
「你说什么?那个异教徒究竟想干什么!」
「那个……他说要验验货——已经朝这边……」
贝尔德兰口中开始不停咒骂。
「明白了。那——就把那家伙待归来吧。」
船员瞥了一眼像一块抹布一样横在地板上的少女的身体,什么都没说朝着甲板方向跑了过去。贝尔德兰身处搬运捆包和木箱的部下之中,突然没有任何徵兆地朝少女的方向踹了过去。
「让那个黑小子见识一下吧!骚货!!」
贝尔德兰的长靴一脚踹到了塞西莉亚的肚子上。
「呜呜……!咳……咳咳……!」
贝尔德兰用少了手指的手一把抓住蜷缩着身体呻吟的塞西莉亚的头髮,狠狠地将她拽了起来。
「呜……啊……呃……I!!」
塞西莉亚因为过度的疼痛刺激仰起了头。
贝尔德兰用另一只手沖着她啪啪打了几个嘴巴。在塞西莉亚就要丧失意识的时候,又拽起她的头髮拉到自己腰间的高度——
周围搬运货物的船员.都明白了老大的用意,所有人一起笑了起来。
「…………」
突然,船舱中就好像空气被抽离了一样,龌龊的笑声逐渐变成了静寂而诡异的沉默。
几秒钟——让这里沉默下来的元兇出现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
「——是、是他…………」
船舱中被深海一般沉重的沉默气氛支配。
「呜……呃……!」
在这个诡异而阴森的空间里只有塞西莉亚的呜咽声响起。
抛开恐惧和憎恶,露出无畏浅笑的贝尔德兰面前——
有一个黑色的人影静静地走了过来。
「呦!没想到你居然特地来光临我们的船舱啊。」
随着贝尔德兰的话音,黑色的人影带着两名像影子一样的部下走进油灯的光晕範围。
会让人有黑色印象,是因为那个男人穿的松垮的黑色披风和衣服,还有将头和肩膀都严密褒起来的黑色包头。这位衣装只露出脸和手的男子,比起奥斯曼帝国人更像是非洲或叙利亚一带的沙漠住民。露出的手和脸的肤色比起纯血统的奥斯曼人要黑上一些。他有着似飞越海原的雄鹰一般的鼻樑和黑色的眼睛,还有像一道线一般的薄唇。就是这样一位年轻的男子,让贝尔德兰这样的海盗或者走私业者深深地恐惧着——
看的出他应该是一名少年。那略显纤细的身躯和稀疏的胡茬让这样的印象更加强烈起来。
在他身后待命的似乎是他的部下——两名都是拥有如长铳一般精壮体魄的奥斯曼人,装备着弯刀和短剑等武器。
令人窒息的数秒沉默过后——
「——磨蹭什么,赶快进行交易吧!」
奥斯曼人用有些生硬但十分清晰的法语说道。这位年轻的奥斯曼人,正用他黑色玻璃珠一样的双眼环视着整个船舱。
最终他的视线停在贝尔德兰脚下呻吟着的少女身上。
「………………」
贝尔德兰本是想故意侮辱这些虔诚的信徒——因为对奥斯曼人来说,连看向女子都是一种禁忌。可是,这位青年却面无表情——
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痛苦喘息着的塞西利亚。
贝鲁德兰哼了一声,他的算计落空了,他很生气地放开手,将塞西莉亚丢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