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克,位于广大的底格里斯河与幼发拉底河域间,是人类文明最早诞生的古国所在。
这个国家在一九一四年爆发、一九一八年经由魔法使们之手终结的「世界大战」后,从鄂图曼土耳其的支配下独立,并在英国的保护下实行君主政体。
其后,于一九五六年,也就是有名的法师˙爱因斯坦联合国演说——「各国国民应依据普遍平等投票权参与选举」——的五年后,伊拉克转为君主立宪体制,并举办民主选举,一直持续至今。
这里是位于伊拉克王国沙漠地区的「※乌尔遗迹」。(译注:Uruk,苏美文化一座都市。)
太阳业已西沉,洁白的满月是沙漠中唯一的照明。
「乌尔遗迹」是苏美文明遗迹中规模颇大的一处。这里从前是以月神之女伊南娜为守护神的都市。然而,现在只剩下几座被称为「柱廊神殿」的建筑物遗址,还有皎洁明亮的寂寞月色而已。
在这些遗址的其中一处窗子窜出了人影。
那是一名女性,且是一名穿着暴露而大胆洋装的女性。由于她一动也不动,如果有观光客经过的话,或许会以为那是一尊展示用的蜡像吧。
女性的黑髮束起,绑成奇特的髮型。皮肤与其说白皙不如以苍白来形容。能不能称得上美女恐怕见仁见智。如果是喜爱苍白皮肤、细而尖挺的鼻子、横长的双目,以及紫色嘴唇的人的话,或许会认为她是一位绝世美人吧。
不可思议的是,这位女性的身边张满了蜘蛛的巢穴。她所靠坐的彩色炼瓦四角窗边,被满满的银色细丝所覆盖住。
女性眺望着地平线。
她的目光捕捉着军用吉普车引擎所发出的高温。在她的视野中,内燃机所製造的高热就像一颗位于地面上的白色星星般明显。车辆上头还有四个独立的人体温度色块,在她眼里人体泛着红色,当然,温度最高的位置在胸口。
这名女性可以看见温度。她的双眼目前正配合紫外线的波长。在夜晚的沙漠中,以这种方式观测才是最方便的。
吉普车驶来的讯息她在一小时前便知悉了。那是因为她的天线可以接收吉普车上的无线电通信之故。
她收起天线后,窗上张满的蜘蛛巢穴便向她的脖子集中收拢。原来看似蜘蛛丝的这些线,其实是她发达的神经纤维。
她把神经网完全收进脖子上的一颗小瘤后,便爬进窗子里。
女性逐渐步入遗迹的地底,身上薄而藏青色的洋装随着移动而飘逸摇摆。
虽说月光无法射入的遗迹地底坑道是一片漆黑,但她却能在里面移动自如。
坑道的终点被一扇铁门挡住了。女性以普通人类所无法听见的波长低声说道:
「我是塔兰苔拉,开门。」
「知道了。」铁门从内侧被打开。门旁站着一名全身被橘色岩石般疮痂所覆盖的壮硕男子。
「谢谢。」自称塔兰苔拉的女性道谢后,穿越铁门,步入了圣堂中。
这是苏美文明中普遍以炼瓦所建、空间约有小型体育馆那么大的地下圣堂。走进正门后,首先从前方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座全裸男女互相拥抱的巨大石像。从这间圣堂,经过如蚁穴般向四周延伸的地下通道,便可前往数十个独立的小房间。
「乌尔的圣域」——这些人将这座乌尔遗迹,以及地下迷宫般的洞窟群如此称之。塔兰苔拉从四岁来到这里后,就一直在此被养大。
乌尔的圣域现在虽然失去了「保护区」的功能,但直到十几年前,每天都还会有许多同伴逃进此处。他们大部分都身负重伤,而有些人则是为了逃避加害普通人类之罪。
塔兰苔拉被送来此地时同样也受了有性命之危的重伤。虽说她本人已不复记忆……但话说回来,塔兰苔拉心想,自己或许是无意识地拒绝想起这些过去吧。过了很久之后,她才知道那些伤是出自亲生父母之手。
在圣堂的角落摆了一张大木桌,以及许多巨大的书架,摆设就像书房一样。而「AB」就站在那里里。
AB这个人物,有着一头大波浪的白髮,此外鬍鬚也是白的,是个体型削瘦的老者。
他跟往常一样,单手拿着书本,口中抽着海泡石制的烟斗。
「AB,海珊上校来了……」
塔兰苔拉坐在老人前方的书桌旁,她的白皙双腿交叉,姿势就像在引诱老人。
「……呼嗯……又得听他演讲不可了吗?」被称为AB的老人显露出莫可奈何的表情。
「我怎么觉得您也没有那么不愉快呢。」塔兰苔拉半开玩笑地说道。她知道AB很喜欢那位叫海珊的男子。
「或许吧……萨达姆也真是的,当时他说要加入伊拉克王国军时,我应该更极力反对才对。」这位伟大的指导者——AB喃喃抱怨道。
但听在塔兰苔拉的耳里,却觉得AB的语气充满了怜爱之情。
AB砰地一声盖上手中的书本,将右手伸向书架。两公尺左右高度的上方书本间有道空隙。
老人的手腕咻噜咻噜地伸长了,简直就像橡胶人一样。他的手腕变成了细长的钓竿,稍微弹了一下,便抵达那处空隙。AB将手上的书塞入其中,接着,手腕又逐渐缩回原貌,安稳地回到了衣袖中。
「那么,準备出去迎接他吧……他现在到哪了?」AB对塔兰苔拉问道。
肤色苍白的女性竖起耳朵。
「……吉普车已经停了……正在下楼梯……上校单独一人进来了。」塔兰苔拉猜想,对方又有什么事要来讨论了吧。
这时,铁门发出沉重的敲击声。那名拥有橘色硬化皮肤、名为「诺姆」的男子便把门打开。
穿着淡棕色短袖军装的男子步入圣堂。他拥有微黑的肌肤以及黑色鬍鬚,长相是典型的伊拉克男性。
塔兰苔拉几乎花不到一秒钟便迅速转换自己的可视光线波长,以便从各种「角度」来检查走近的这名男子。看来他身〡并没有携带武器或是爆裂物。
男子一边大刺刺地步行接近,一边高声喊着:「AB!你听说了吗?」
「……萨达姆啊、萨达姆,我今天的身体不太舒服。你说话可以稍微小声一点吗?」老人说完后,便坐在椅子上。
「我说话本来就这种音量,AB!……你到底有没有听说那件事?」
「什么事?」
「别装傻了,有塔兰苔拉在,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应该听说了吧?……『莉莉丝(Lilith)大人』在日本重生那件事啊?」
「莉莉丝大人吗……萨达姆,你怎么还对那个迷信念念不忘啊?」
「什么迷信!?……看来你老了啊,AB!不管别人怎么说,那一定是莉莉丝大人诞生不会错的。听好了,我们的母亲又再度复活了!」
「啊啊,萨达姆,天底下有母亲比子女晚出生这种事吗?你才应该先擦亮眼睛吧。」老人以莫可奈何的口气摇摇头。
「神话这种东西,本来就会经扭曲、加油添醋,并不断重複口耳相传。之后内容就变得错综複杂了。我们这些恶魔之子『莉莉姆(Lilim)』的母亲就是莉莉丝!经过数万年的神话流传后,才诞生出我们这些末裔啊!」
「萨达姆,我辈是一九一○地球大气被彗尾扫过后基因发生变化的人类啊!那种老掉牙的传说根本没有出来跑龙套的机会呢!」
「AB,不要故意转移话题。不需要在意那些普通人的看法!以真实的历史观点来说,那些普通人,只不过是我们这些人的变化型态之一罢了!而且还是最低劣的一种型态,对吧……那些家伙的时代已经结束了!……AB,这次的事件就是信号。眼前的普通人类就像在借钱度日一样,莉莉丝大人诞生后,就是他们该还钱的期限了。」
「……啊啊,萨达姆,你还是一点也没变啊……不过话说回来,用那种不可思议方式诞生的少女,竟会是莉莉丝?」
「看吧,你果然知道了。真不愧是AB啊……听好了,莉莉丝的原型,是巴比伦神话中的女恶魔『莉莉兹(Lilitu)』」(巴比伦˙亚述语的「女恶魔」、「风之精灵」)。而传说中的莉莉兹,是个住在由爱的女神伊南娜所植柳树上的精灵。你觉得这代表了什么意义啊?AB。」
「代表什么意义?萨达姆。」
「别装傻了,AB。莉莉丝跟伊南娜是有关係的!传说已象徵性地预言现在日本所发生的事了;莉莉丝就是由伊南娜所生!……伊南娜的灵魂被恩基禁锢在肉体里,接着就转生为『人类』女性。这代表最古老的女神之死以及全新的人类诞生,不是吗?比夏娃还更早成为亚当之妻的莉莉丝诞生啊!」萨达姆圆睁的大眼中闪烁着光芒。
「在那座大陆沉没后,我们的『第一世代』被恩基引导至底格里斯˙幼发拉底流域上岸。至于『莉莉丝』的出现,则是为了超越时间将该世代的记忆传承给我们啊。『第一世代』虽然被普通人类的基因同化、消失了,但却因『来访』而复活。这也对应着伊南娜的命运。听好了,接下来,就是属于我们的时代了。」
「……是吗,萨达姆。那么,你究竟想怎么做?」
被称为萨达姆的这名男子,凑近AB低声地说道:
「……AB,说实话,伊拉克国军中约有百分之十五是我们的同类……我们的战斗能力相当于普通人类的好几倍。也就是说,我们随时可以掌握所有部队……想像看看吧,只要我一声令下,军队马上就能为我们所用。接着,部队要控制巴格达大概只需数十分钟……我想你应该懂吧?AB。」
「军事政变吗……『正义只是后面的零,如果前面没有力量这种数字就毫无意义』……萨达姆,这就是你的想法?那夺取伊拉克王国政权之后呢?」
「啊!」萨达姆烦躁地在圣堂的石板地上来回踱步。
「之后?……AB!……当然是建立我们的国家啊!从世界各地的『保护区』召唤我们的同伴,合力创造属于我们的国度。普通人类的邻近国家应该会很快一齐向我们进攻吧。不过不必担心,我们的军队是世界最强的!不可能会输。当然,建立新国家只是第一步而已,接下来我们要以生产石油的波斯湾为根据地,向征服世界挑战。不出五十年,中东,不,北非,甚至南欧都会是我们的土地啊。」
AB沉默了,他注视着身穿军服的男子。男子似乎因为过度兴奋而开始变身。本来就明显的体毛,现在变得更浓密了。话说回来,今天是满月啊,AB心想。
「我们的国家需要一个符号。这样一来,才能凝聚各种不同种族、语言,以及风俗习惯的同伴。也就是需要一个国家统一的象徵吧……对,那就是莉莉丝大人!她最适合担任我们新建立国家的女工,以国母之姿君临天下……如何?AB,听起来很棒吧?……然后,我国的第一任首相。就非AB你莫属了!你在我们的同伴中知名度最高,大家都以『那位指导者』来尊称你,广受众人信赖。只要有了莉莉丝大人、你,还有由我领导的世界最强部队……」
「所以你想当国防部长啰,萨达姆。之后当我退休,你会当下一任首相吗?」
「……如果国民这么期望的话。」
「啊啊,萨达姆,所谓的国民投票,只是『贯彻元首意志的一种投票』而已啊。」AB引出很久以前自己书中的一个句子。
「萨达姆,你觉得我们模仿普通人建立国家后又能如何?重複普通人所犯下的愚蠢行为吗?伊拉克人从几千年前就住在这个地方了——我指的是普通人类。如果要建国,不就得把毫无过错的他们驱离熟悉的家园吗?我们如果跟迫害我们的人做出相同的行为,你觉得正确吗?」
「你的姑息政策已经到极限了Ⅱ」萨达姆吼道。
他正式开始变身了。骨骼发出相互倾轧的声音并变形。身体逐渐被带灰色的棕毛覆盖。泛黄的巨大犬齿,也从唇中翻出并向上突起。
「嘎呜呜呜呜……我承认你有很大的功劳……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把那个村子的所有人全杀光了。」
「当时你受伤很重啊,萨达姆。」AB说道。当年萨达姆被送来这里时年仅六岁,身上都是淤青,背部甚至还中弹。
「如果不是你,我们在世界大战时,就会跟魔法使一样被当作武器,在战场上大量死去。我们跟魔法使不一样,就算活下来也被普通人类认为没有价值,所以大概会被尽情滥用、顺便达成他们消灭我们的目的吧。八十年后,我们这些活下来的同伴能继续增加,也是你的功劳。」完全变身为「狼人」的萨达姆说道,并低吼了好几声。
「哪里。」AB回答。
「在世界大战中,你跟法师˙爱因斯坦一样活跃。但他成为了连普通人类小学生都知道的超级名人,你却从一九一四年行蹤不明后,被认为已经战死,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AB,你应该站到世人面前才对,把我们带领出躲躲藏藏的生活……说实话,那个从人工生命体转生的少女并不重要,只要能成为导火线就够了——让全世界同伴一同奋起的导火线。」
AB这名老者绷紧着脸。他眼前这变身为狼人的男子,是他从六岁开始照顾的,为他取新名字并使他接受教育,一路养到出社会,要说是儿子也不为过吧。虽说类似这种的「儿女」,AB有好几千人,但萨达姆是最令他挂心的。他既粗暴又自恋、顽强且莽撞。因此,AB有种没把小孩教好的内疚。
塔兰苔拉一直站在圣堂的角落,她以红外线波长观察这两人。萨达姆由于过度兴奋,呈现出发热的颜色。她心想﹒那家伙从以前就很容易冲动。
「萨达姆,一旦这么做就等于掀起与普通人的全面战争了。」AB平静地说道。
「那我当然知道!但我们一定会取得最后战争的胜利!」
「世界魔法管理机构不会坐视不管的。」
「……哈!」萨达姆冷笑一声。
「那些家伙能做什么.AB……这八十年来什么事也没做啊!『多蒙宣言』(即刻停战与拒绝使用魔法战斗的宣言)之后,他们只不过干了演讲跟盖上陨石洞(Cater)这两件事而已啊!」
萨达姆指的是促进各国民主化的法师˙爱因斯坦联合国演说,以及建设「世界魔法管理机构本部(FortLowell)」这两件事。
「不过,实际上支配世界秩序的是他们。」AB提醒着。
「可是那些魔法使也是站在『中立』的立场啊!AB。魔法使因为在普通人类中毫不遮掩身分地过活,倘若有事件发生,他们也很怕遭受『魔女狩猎』一样的下场吧。」
「你是说魔法使会因为害怕『魔女狩猎』,所以不想与我们为敌是吗?」
「……哼,不试试看怎么会知道呢……AB。现在是天赐良机,也是最后的机会。我们以组织方式崛起的最后一次机会……AB,你的姑息政策在这八十五年间防範了对我们的大规模迫害与虐杀,但,现在已经不是一九一四年,现在是情报快速在全世界流窜的时代。你这种尽量躲避普通人类权力体制的做法已经到极限了!……你知道现在那些先进国家的年轻人间流行什么吗?AB。是描写「亚人种」与人类互相残杀的动画与小说啊。破坏与杀戮,以及神所谕的启示录末日,那些作品里充斥着这些令人作恶的玩意。电玩游戏也是如此,在类似这种遗迹的迷宫中,以武器击杀怪物更是经典的游戏场景啊!……普通人类已经渐渐感受到了,这是单纯的预感吧……预感战争的时代很快就要来临……我们只是完成他们的愿望而已,不是吗?AB。我们必须站在世人之前!等到那些愚蠢的年轻人成为大规模虐杀我们的导火线就太迟了!要战斗就必须先发制人!」
「……死伤人数会超过好几亿喔,萨达姆。」
「那只是必然的阵痛而已,AB!世界在重生前一瞬间被火焰包围,但之后就会发出崭新的光芒了。」
「……萨达姆啊、萨达姆,为何你总是念念不忘世界、火焰、启示录、末日这些由你所轻蔑的普通人类编造、一无是处的宗教用语呢?从刚才你所说的话,我还以为你是手持着『天国近了』的立牌,到处宣教的预言者呢!以后可不可以别再把『死海文书』或『※拿戈玛第经集』那些发了霉的捲轴,拿来当作充实演讲内容的材料呢?」(译注:1945年在上埃及拿戈玛第发现的一系列莎草纸翻页书,大多属于早期基督教诺斯底教派的经书。)
「……AB!你最好赶快清醒!」萨达姆走近木桌,以右手用力敲击桌面。
碰——桌子应声被劈成两半。
「现在是战斗的时刻了H」萨达姆吼叫着。
萨达姆挥起的手,被全身覆盖着橘色硬化皮肤的诺姆咻地一声抓住了。
「那是我的台词吧,上校,在这里不准你使用暴力。」诺姆从岩石般的嘴唇中用力挤出这些话。
「放、放手,你这颗大石头!」萨达姆粗鲁地扭动着。
「萨达姆……我并非不了解你的心情。就算到了现在,对我们的暴力行为依然没有停止。我们同伴中有许多人在尚未成年前就被杀了。但,耐心再等待吧,不要焦急。不要为了停止那些杀戮而让数量好几亿倍的生命葬送。」AB说明着。
「AB,你要放过这次良机吗!」
「战争另当别论,不过我对日本发生的那件事倒很有兴趣……塔兰苔拉!」
「是的,AB。」皮肤苍白的女性开心地答道。
「好久没坐船旅行了……我要去日本一趟。」AB官一示着。
「日本……?要见莉莉丝吗?」
「随便你怎么想吧。不过先说好,在我回来前都不準行动喔。」
上校原本体毛浓密的脸开始褪去毛髮。他瞪大着眼望向眼前这白髮苍苍的老人。
「我知道了。」萨达姆答道。
「……最近纳杰夫(伊拉克南部都市)发生了军事设施的爆炸意外啊。」
「好像吧。那是科学家手脚不够俐落造成的。」
「不是你这家伙放了一枚炸弹进去吗?」AB瞪着萨达姆质问。
「怎么可能。」萨达姆率直地摇摇头。「……话说回来,既然你要去日本,就代表你也清楚我刚才所说的意思啰?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萨达姆。」
「这么急?我知道了。今天我就先回去吧……诺姆,可以把我的手放开了吧?」
诺姆把狼人的手放掉。
解除变身的军装男子离去后,AB似乎显得心事重重。
「……您真的相信他所说的『莉莉丝』之事吗?AB。」塔兰苔拉贴近对方问道。
「不,我不信。那家伙从以前就是那样。对他来说,打雷或河水泛滥都是神的启示。如果他换个身分出生,现在搞不好是新兴宗教的教主呢……我的目标其实是那名『少年』。」
「少年?」
「没错,萨达姆被闇之王子与伊南娜吸引目光,却没注意到该事件的真正意义::关键其实是那名少年。如果要说该事件暗示着将来会引发更重大的事件,指的就是那名少年。」
AB回过头,仰望背后那尊巨大的男女神像。
或许这是我一百五十年的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一刻也说不定——AB脑海里突然浮现这句话。威廉麦金利(美国第廿五任总统)被暗杀时,以及一九一○年五月,察觉出自己的身体异状时。还有从墨西哥搭船来到伊拉克时。AB有种预感,现在比上述那些时刻都来得更重要。
那名少年所带来的究竟是恶耗还是福音,他非得去确认一下不可。
茑谷重三郎过了晚上十一点才归来。他手上提着一个毫不显眼的黑色袋子,步行至车站前。这是一个梅雨季节特有、空气中带着大量湿气的夜晚。
乡下都市街道的平日很早就熄灯了。除了几间居酒屋外,从车站一路走到商店街,几乎看不见半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