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五朔節前夕

网译版 翻译 [email protected]轻之国度

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

盛本拓哉双手托着腮，一边看着昏暗的窗外一边想。

窗玻璃像镜子一般映出拓哉的脸。又大又圆的脸颊，长长的刘海垂到金属边框的眼镜上方。一双小眼睛在镜片后面朝外窥视。小学时明明是很瘦削的，现在随着年龄增长，脸倒变得和刚吃饱的猪一样了。初中时明明和父亲一样在乎自己鼓起的肚子，从某一天起不再注意这些之后，就不断变得越来越胖了。

我确实不是帅哥，这点我承认。打扮也不好，又因为可恶的疾病休学一年，所以比班上那些初中小鬼年纪大。原来的同学现在都已经高一了。没有朋友也没有女朋友。

但是，即使是这样的我，也应该平等地给我机会。他环视了房间一圈。这个补习班里没有魔法使。大概也没有魔法亚人种吧。

不久前，杂誌上有刊登，日本，包括亚种在内的魔法使人数，大约佔人口的百分之9。比世界平均值要低。

但是，这是谁规定的？那个混账恶魔吗？

拓哉想起了之前电视里放的有关「吸血症候群」的纪录片。取材自一位照射在紫外光下身体状态就会恶化，因此无法找到好工作的的女性。据说她一边当着一位舞蹈演员，一边吸着同伴们的血来缓解饑渴。

女性吸血鬼钢管舞女！

……好厉害。这简直太帅了。拓哉想。比既不是魔女也不是魔法亚人种的普通OL要帅多了。

另一方面的我一一一一还有这混账补习班里的其他人一一一一没有任何特殊能力。

拓哉扭过肥胖的脑袋，看着坐在他斜后方的佐佐木智和。他正低着头。虽然比拓哉要瘦许多，但一定也是一脸无聊。

智和的边上坐着同一所中学来的反町香织。戴着玳瑁眼镜，淡茶色的头髮编成三股辫。雅緻的鼻子，矜持的嘴，看上去有些病弱的白色肌肤。

拓哉每次看到这位少女的脸，就不觉会联想到「洋葱」这个词上去。

就像是多管閑事的神为了和老土的智和配对似地所创造出来的老土的女孩子。和我理想的类型，也就是十川亚奈差得远了。简直无法让人相信她也是女孩子。

「那么，下次上课前请预习到参考书的第一百四十九页。虽说模拟考已经结束了，但也不能放鬆啊。……今天就到此为止。」补习班的老师习惯性地拍了拍参考书。

老师离开以后，学生们开始默默地把文具收进书包里。

拓哉站了起来，飞快地走到正在把笔记本放进体育包里的智和边上。

「喂，佐佐木主任，没有那三个人的新闻吗」拓哉脸上浮现出他的招牌微笑，对智和说道。

智和抬起头。这家伙的脸，长得简直和豌豆一样嘛，拓哉这样想道。

「什么那三个人？」

拓哉脸上出现了厚脸皮的猫一样的笑容。

「当然是在佐佐木主任的初中班级里的，东海道，不，日本最有名的三个同班同学啊。魔女、魔法使和曾是人工生命体的少女。」

「哦……大场和御厨和十川啊。」智和回答。

「似乎心情不太好啊，佐佐木主任。难道被亚奈大人甩了吗？」拓哉开玩笑地说。

「不是那样。话说，你为什么要叫我什么【主任】啊？」

那么，就是被艾莉卡大人甩了。拓哉在心中嘲笑着眼前的少年。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就是有种【主任】的感觉。」拓哉故意露出爽快的笑容背起自己的旅行背包。拓哉从以前开始就觉得在别的中学上学的智和是个无聊的家伙。明明才十四、五岁，但瘦小又带着眼镜的形象，简直就像在没人的工厂里，带着写有「品质主任」的超大袖套检查着电子部件的中年技师一般的感觉。

两个人走出了补习班所在的大楼。补习班在安形市的办公一条街附近。隐约可以看到补习班所在的大楼正对面的地方银行白色的百叶窗。

人行道边停着好几台车等着接补习班放学回家的孩子。智和和其他孩子一样站在人行道上等人来接。

「喂，佐佐木主任，不，佐佐木君」拓哉刻意地向佐佐木打招呼。

「什么事？」智和微微皱起眉头转过身。

「别摆出那种表情嘛」拓哉微笑着，指向南边的夜空「看看那边的天空。」

「啊」智和不禁喊了出来。

边上那个像「洋葱」一样的女孩子也将脸转向拓哉所指的方向。她正要坐上她母亲所开的车。

地方都市的夜空中，有许多鬼火在飞舞。那是略带橙色的红色火球。每两个一对在夜空中盘旋。

「……UFO？」智和低声说道。

「不对，不是那种幻想的产物。不如说是更不科学的，坐着扫把的女巫哦。」拓哉讽刺地说。

「但是怎么会有那么多?」

突然听到女孩子的声音，所以两个男生把视线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智和的同桌女孩抬头看着天空。

「反町」智和向香织同学打招呼。

「为什么呢？」智和摇了摇头。

「不会是魔女的集会吧。那个，叫什么来着，米……密……」

「你是说【黑弥撒】吧」香织从车里出来，像被魔女的鬼火引诱着一般走进两位少年。

拓哉不禁看向这老土的女孩子。「嘿，你很清楚嘛，反町。」拓哉歪着嘴角说。

反町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回答说：「不，只是碰巧知道的。」

「嗯……」

拓哉含糊地点了点头，然后抬头看向夜空。十……二十……。不止是魔女。也有男性的魔法使。他们的两肩上都带着像是燃烧的火球一般的东西，给人以遵照着某种仪式的感觉。

「那个，叫做【圣艾尔摩港之火】。」香织说道。(译注：原指恶劣天气下桅顶发光现象。)

「哎……」拓哉又一次看向香织。「你好清楚啊。」智和似乎也很佩服地说。

「嗯……是的。魔法有关的书籍上面写着的。这是夜间飞行时的信号精灵。」

「那，他们每次用扫把飞行是都要召唤那个圣什么什么的吗？」拓哉问道。

「是的。而且，视野很差的时候使用的叫做【鬼火】，苍白色并起到雷达的作用——」香织停下了，因为她注意到了夜空下人行道上两位少年微妙的视线。

「……想当魔女吧？没错吧？」拓哉微微低下下巴对香织说。

香织的眼镜反射着街灯的光芒。少女略微摇了摇头。

「没有的事。再见。」

她冷淡地回答了之后，钻进了停在人行道旁的国产大型车中。

像是母亲的人在驾驶座上笑着向两人点了点头。

「……说中了吗」拓哉目视着车远去的红色尾灯，自言自语道。

和智和分开后，拓哉骑上了自行车。表面上的理由是因为父亲去国外单身赴任，母亲又没有驾照，所以骑车来邻镇的补习班上课。实际上是因为自行车有各种各样方便的地方。

他朝着自家相反的方向前进。正如所料，空中飞舞的红光，似乎都朝着这城镇中的一点移动。

这个城镇中唯一的鍊金术师的家。

而且，她也在那里。如女神般美丽的少女。

鍊金术师的家，不，应该说，首位日本人，也是世界最年轻【法师】的家的方向，传来了警车的警笛声。

御厨家一定发生了什么。拓哉确信。他全力骑着自行车。

他在横穿城镇的国道边的变人行道上骑向目的地所在的高台。随着距离的接近，不知为何行人开始越来越多。以晚上九点来说，走在国道边人行道上的人实在太多了。他们也是顺着空中飞舞的红光朝向御厨家走去吗？拓哉思考着。

「可恶」

拓哉骂了一句。因为人实在太多，自行车已经很难在人行道上跑了。他下了车，推着车步行。

这些人，有点不对劲。

拓哉紧绷着神经走在人行道上。每个人看上去都是普通人。但是，绝对不会是普通人。

把车停在国道边上的便利店，拓哉一边锁上环形锁，一边观察着聚集起来的人群。穿西装打领带似乎是上班族的男性、家庭主妇和小学生、穿着保安服的中年人，似乎是做接待业的化着浓妆的女人。外观看上去都是非常普通的市民。

但是，这些人是魔法亚人种。不会错的。拓哉确信。这些人仅仅是看热闹的人。因为这些都不是会晚上十点还站在便利店门前的人。所以才更可疑。

他们都抬头看着以御厨家所在高台为中心盘旋着的魔法使们。

「……感觉似乎是魔法使们抢到了制空权啊。」拓哉说着，站定在了国道和通向高台顶端的坡道交错的十字路口上。

「佐佐木主任！」拓哉突然大声喊道。

马路对面，站着才刚分开二三十分钟的佐佐木智和。

十字路口的人行信号灯一亮起，拓哉就立刻穿了过去。

「果然，还是很在意吧」拓哉说道。

「嗯……是啊，我想说不定又会发生什么事。」智和说。

「又会？」

「嗯。六月的时候，好像有只披着铠甲的龙从那坡道上走下来，天空中也出现了有翅膀的龙。但我只是稍微看到了一只犬型怪物。」

「好厉害啊……简直就像是幻想怪物图鉴。」拓哉说道。

两人并排站在通向高台的坡道之前，抬头看着御厨家。国道边停着几辆巡逻车，警察站在周围。

「……警察也是一伙的吗」拓哉小声说道。

「一伙?」

拓哉看着智和，嘴边浮起微笑。智和微微皱了皱眉头。

「还没注意到吗？佐佐木主任？」

「……难道说，周围的这些人……？」

「也不能说全部都是啦」拓哉说道。在坡道前看着飞舞的魔法使们的这些人，如果一起变身的话那简直就是怪物图鉴了。拓哉把眼前的怪异事态只当作是让人兴奋的祭典。

这时，站在他们前面的一个高大的男人转过身来，看着他们。拓哉只觉得背上一阵冰凉。

他抓住智和的手，离开通往御厨家的坡道，快步走向十字路口角上的电话亭。

「你干什么啊？」

「看到那双眼睛没？那双眼睛！就是因为佐佐木主任你说话声音太大了……」

「到底是什么眼睛啊？」

说不出口。拓哉带着恐怖想起了那双眼睛。那家伙一定是吸血鬼或狼人。想吃又不能吃，冷静地忍耐着想扑上来一口咬住的那种眼神。比起变身为怪物，那种把自己看作是一块滴着血的牛排的那种眼神更恐怖。

「啊……」

两个人走到电话亭之前时，一个少女喊了出来。拓哉猛地把头转向声音的方向。

「反町……果然还是很在意吧。」拓哉对三股辫的女孩子说道。

应该和智和一样在补习班分别的反町香织一脸尴尬的表情。茶色边框的眼镜，老土的灰色格子裙，米色的粗短呢大衣。和在补习班时一样。

这个土气的女人，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呢？拓哉不禁想到。我当然是为了亚奈，边上的佐佐木主任就算是为艾莉卡好了。……不会吧。

「担心法师·御厨吗？」拓哉试着套话。

「……哎。不，我只是听见外面这么吵才出来看看。」

「反町家里这里很近？」拓哉接着说道。

「不是，走的话大概十五分钟。」香织回答。

「……嗯。」拓哉暧昧地点了点头。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智和问道。

「不知道」拓哉回答说。

这时，站在坡道两侧的群众们开始紧张起来。也可以说是出现了「杀气」。拓哉调整了下姿势。魔法使和魔法亚人种不会在马路上就开打了吧。

其他两个人似乎也有相同的看法。老土两人组似乎都绷紧了身子。

紧张的气氛从高台之上，也就是御厨家传来。以一个人步行的速度沿着人群传递。

「……发生了什么呢？」

响起了智和那慢吞吞的声音。拓哉的视线和巡逻车边上站着的年轻警官对上了。不好意思，这家伙就是不会看情况。拓哉带着这种想法对他耸了耸肩。

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从坡道上走了下来。以他的年龄来说是个很高大的中年男子。梳着大背头，头髮在后面结成发团。

「……御厨君的爸爸。」香织说道。

「是啊」拓哉说。

那个据说是鍊金术士的大叔，在电视上看到过好多回了。虽然长着张阴沉的脸，但是不管是民营电视台还是国营电视台的採访都接受，整个夏天不停在电视上出现。这次看了在东海道本地电视台播放的直播以后，拓哉就觉得这家伙其实是一个轻浮的人吧。

世界上仅有六人的伟大魔法使【法师】中的一人，法师·御厨的父亲！电视或杂誌上经常看到的面孔就在眼前通过。

在地上似乎是魔法亚人种的人和在天上的魔法使们一直目视着这个高大男人。随着像披着斗篷的吸血鬼一般的背影远去，拓哉发现自己的手掌上已经布满了汗珠。

「御厨的爸爸，为什么要走出来呢？」智和低声说。

「谁知道。也许是买东西？」拓哉说。

「在晚上十点以后？」香织说。

「唔呼呼呼呼呼呼」拓哉突然低声笑了起来。好几个人将视线转向了他们。

「盛、盛本，怎么了？」智和问道。

「就是，你看嘛，晚上十点以后，我们却在这里干什么呢？我一想就觉得……」拓哉一边笑一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