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8日(星期三)午夜0点25分】
我一边充电、一边打开手机电源,进入主画面,查看收件匣。收到了2则简讯。
【6/17星期二23:59 寄件者:国王 主旨:国王游戏 本文:输的人已经确定。女生座号31号·吉川菜菜子。处以流血致死的惩罚。 END】
【6/18星期三00:00 寄件者:国王 主旨:国王游戏 本文:这是你们全班同学一起进行的国王游戏。国王的命令绝对要在24小时内达成。※不允许中途弃权。*命令9:班上每位同学,至少要杀死一位班上同学。 END】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脑中一片混乱。这2则简讯所叙述的内容,我连一半都无法理解。
努力地做了几次深呼吸之后,我的心情总算稍微平静下来。这时我才逐渐理出头绪。
舞刚才拿给我看的那则,要我和健太朗要比赛【变瘦】的命令,应该是命令9。可是,现在收到的【班上每位同学,至少要杀死一位班上同学】也同样是命令9。
难怪舞会突然向我示好,还亲切地把命令内容告诉我。总算找到答案了。
舞为了让我和健太朗竞争,故意拿出假的命令来折磨我。她只是想要享受看见我被折磨的乐趣,好让她得到快感。
她的内心一定是这样在嘲笑我吧。
——变瘦真的很累人呢。奈津子要不要站在我的立场,体验看看啊?和你心爱的健太朗竞争,这个命令太有趣了。要是真的相信了假的命令,在一天之内拚命减肥的话,一定很好笑。
「我才没有打算要变瘦呢!完全没有!」
——那是因为你无法接受现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是吗?如果这个命令是真的,你会怎么做呢?
「我——我才懒得去想这种无聊的问题呢!没必要去伤这个脑筋!还不就是假的命令吗!——啊!」
此时,我突然想起那句话。
『我和菜菜子的差距就只有200公克而已。』舞是这么说的。
——不对。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菜菜子的体重本来是【61公斤】,后来减少到【57.8公斤】,成功减去了【3.2公斤】。
舞本来的体重是【43.2公斤】,后来减少到【40.2公斤】,成功减去了【3公斤】。
减了【3.2公斤】的菜菜子,以及减了【3公斤】的舞,两人的确相差了200公克。可是,菜菜子明明减重比较多,为什么后来却是她受到惩罚?
当时因为菜菜子的死太令人震惊,所以那个时候,我根本没有心思仔细计算。
而且,舞还故意用「放血」、「伤口是假的」这些话,来扰乱我的判断。此外,她还在绷带里面藏了一些首饰,让我们无法精确计算出她的体重。
当下我真的没有心情静下来思考。要是我那时能保持冷静的话,也许就会看出端倪了。
舞到底对我隐瞒了多少?真相只有她知道。
你好像很喜欢用障眼法,来欺骗别人呢。
但是,话说回来,舞毕竟是女孩子,所以才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真正的体重,因而戴上戒指、项链之类的珠宝首饰?
真是个手段龌龊、爱耍心机的女人。
就在此时,手机的简讯铃声响起。
【收到简讯:1则】
【6/18星期三00:37 寄件者:国王 主旨:国王游戏 本文:确认服从 END】
班上的同学们开始自相残杀了。大家为了活命,不惜和自己的朋友相互厮杀。
不知道为什么,我此刻的心情却异常平静。来到佛堂之后,我双手合十,在佛坛前的坐垫上跪坐着。
好久没来佛堂参拜了。房问里飘散着淡淡的香气。我手里拿着线香,看着摆在供桌上的一张遗照。
平常经过佛堂前,都会看到这张遗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却特别吸引我的目光。我不由得伸出了手。
这还是我第一次对遗照这么感兴趣呢。
黑白照片里的人,是一名上了年纪的男性。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也许是奶奶的丈夫吧?
奶奶什么事也没告诉我。就算问了,她也不肯透露,只说「那是不堪回首的记忆,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便随口搪塞过去。
即使如此,我还是知道了一些关于自己的过去。
我把遗照翻过面来,把6个卡榫鬆开,里面的黑白照片和夹藏在下方的东西便掉了下来。原来里面还有另一张照片。
照片里面有两个婴儿。
那两个婴儿都是用白色的浴巾裹住。红通通的脸上,冒着许多像疹子一样的细小颗粒。婴儿的眼睛紧闭,小手握拳,好像哭得非常用力。
毛髮看起来还湿湿的。应该是刚出生的婴儿吧。
一名身穿西装的男性,和一名穿着病患服的女性,两人怀里各抱一个,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两个婴儿,就是我和智惠美吧。抱着我们的人,就是父亲和母亲吧。」
那是我念小学4年级的夏天。
我在后山那里抓到一只大甲虫。由于这一带是乡下,附近有山丘和小河,所以每到了夏天,我都会去山里抓甲虫。但是,那么大只而强壮的甲虫,还是第一次抓到。
我开心得不得了。
赶快抓去给奶奶看吧。可是,像平常那样拿给她看的话,就太没意思了。这次来点惊喜好了。
我的心里这么想着,于是决定把甲虫藏在奶奶最常用的那个衣柜里。
当我打开那个老旧的桐木衣柜时,在抽屉里发现了一封信。信封里面塞了一叠万元大钞,以及一张信纸。
因为我当时年纪还小,看不懂汉字,不了解信纸上所写的内容。不过,有件事倒是可以确定。
就是原来我有个妹妹。
本来我想问奶奶,关于妹妹的事情,不过最后,我还是决定先藏在心里不说。
因为我会害怕。也许是因为信封里面还塞了一叠钞票,所以我才不敢多问吧。我怕那是来历不明有问题的钱——。
后来,我看了书之后才知道,为什么当时的我会有那样的好奇心。据说,小学3、4年级的孩子心理特徵之一,就是会开始探索「自己是谁」。
这个年龄的孩子,一方面开始和父母保持距离,另一方面又渴望变成父母那样,在这种矛盾心理之下,重新建立亲子间的关係。
后来,我把那只甲虫拿到院子里放生了。
「等你再长大一点,变得更强壮的时候,再回到我身边吧。」我许了这样的愿望。
也许跟同年纪的孩子比起来,我算是幼稚的吧。
因为,我始终相信「这世界上有白雪公主,也有圣诞老人」。
我闭着眼睛。
「从那时候算起,已经过几年了?那只大甲虫,最后还是没有回到我身边。——应该早就死了吧。」
其实,我对自己的成长过程,还残留着一点记忆。
在3岁之前,我一直都是跟家人一起住。我还记得那个背部又宽又大的男人、以及小小的公寓房间。
以现在的用语来说,就是我曾经被那个背部很宽的男人「家暴」,而我则是称呼那个人为「爸爸」。
我想,一般人大概不会记得自己3岁时候的事情吧?可是——也许是因为那段回忆太痛苦了,所以我才会记得这么清楚。我不知道被那个人殴打了多少遍,而且,他从来不肯陪我睡觉,这是最令我感到难过的。他是不是很讨厌我呢?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好像有一个跟我同样年纪的「伙伴」,总是陪在我身边保护我。那个人就是——智惠美。
手机的铃声,像是要打断我的回忆一般,径自响了起来。
【收到简讯:1则】
【6/18星期三00:52 寄件者:佐竹舞 主旨: 本文:刚才量体重时用的小手段,想通了没啊?我来棒你解开谜题吧。
《我 43.2→40.2(减了3公斤)》
《菜菜子 61.0→57.8(减了3.2公斤)》
按照这样来算的话,我减掉的体重是3公斤,照理说应该输给菜菜子才对。不过,【40.2】是体重计所显示的数字,它把首饰的重量也算进去了。扣掉首饰的重量400公克的话,剩下39.8公斤。这才是我真正的体重。
43.2-39.8=3.4公斤。
我减了3.4公斤,菜菜子减了3.2公斤。我和菜菜子相差200公克,所以我赢了。
附带一提:我杀了一个人。 END】
「谁要你告诉我答案!谁要看什么附带一提!啰哩、无聊、烦死人了!你干嘛一直缠着我!」
我怒不可抑地大声咆哮着。
为了不让奶奶发现,看完夹在遗照里面的秘密后,我又把照片放回原位,然后砰的一声关上玄关的门,从家里飞奔而出,毫无目标地在碎石子路上跑着。
【收到简讯:1则】
手机又再度响起。是简讯的铃声。
【6月18日(星期三)午夜0点55分】
【6/22星期三00:55 寄件者:国王 主旨:国王游戏 本文:确认服从 END】
班上又有人杀了同学。
那个人杀了住在自己家附近的同学吗?
还是安稳地睡在身边的男朋友或女朋友?
谁杀了谁?——谁又被谁杀了——?真是受够了。可是,不杀死同学的话,自己就会死。
我停下脚步,打手机给健太朗。——没人接。
「没用的东西。」
正在嘀咕的时候,手机的铃声响了。
是健太朗?——不,荧幕上面显示的名字是【真冬】。真冬是健太朗的死党。
电话那头传来真冬温和的声音。
『奈津子,你现在人在哪里?』
「呃——在炼狱杉附近。」
『那你知道健太朗在哪里吗?』
「不知道!我也正在找他。」
我开始激动起来,把没有拿手机的另一只手贴在胸前,感受心脏扑通扑通的鼓动。
——真冬为什么要找健太朗?
难道,他想要拿「互相帮忙」当作借口,接近健太朗,然后把他杀了?不会吧,他们两个是死党耶!
是我犯了疑心病了吗?
就是说啊!怎么可能嘛……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这么问真冬:
「你为什么想知道健太朗在哪里?」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通话中断的电子音。
我睁大了眼睛。
不对!真冬要找的人不是健太朗,他要找的是我。
一开始,真冬问『奈津子,你现在人在哪里』时,我不假思索就回答『在炼狱杉附近』了。我居然毫无防备地泄漏了自己的位置!
真冬知道我的位置了——他会来杀我。再不离开这里的话,我会被当成猎杀的目标。我会被他杀掉。
牙齿「喀喀喀」不停颤抖的我,巡视了一下四周。被薄薄的乌云遮蔽的微弱月光,成了我现在唯一的光线来源。30公尺以外的地方全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这股黑暗就像鬼气一样,令人感到恐惧。
我该往哪个方向走呢?
往前直走吗?
如果中途遇到班上同学?或是有人突然从黑暗中冒出来,我该怎么办呢?
逃跑?要是保持距离,问清楚来意?或者跟他联手?
我抬起头,望着洒满星屑的夜空,内心感受到一股妖艳的美感。就在此时,前方的黑喑中传来呼唤我的声音。
「小奈!」
是朋友?敌人?还是——宣战的暗示?
「友美吗?」我警戒地回应。
我摆出防卫的姿势,提防突如其来的攻击。不断膨胀的恐惧感,开始侵蚀我的身体。
在前方4、5公尺的黑暗中,可以看到友美妖艳的目光在闪烁。
那对眼睛,像是在黑夜中闪耀的星星,又像是深夜时分,出没在无人小巷里的黑猫的瞳孔。
「我找你好久了呢,小奈。」
那对眼睛逐渐向我逼近。
「等等,我们还是保持一段距离说话吧。」
对方的脚步变得更快了,无视于我的要求,快速地朝我跑来。
我转过身,把对方抛在脑后,自顾自地跑了起来。我对逃脱有绝对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