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在,充斥着空调冷气和室内音乐的赌场里到处撒着筹码和扑克。幸运的是,这里也没有被红色黏液融了一半的受害者。
「Truth。」
一起走向深处的安娜斯塔西娅隔着吧台扔了什么给我,我用两手接住那像工业清洁剂一样的容器。
「橘子汁?」
「补给很重要,而且你的旅伴班长也因时差消耗了很多吧。」
既然她是从吧台里出来的,那么这应该是调酒用的吧。
「这得有几升啊,美国人喝完也得几周吧?」
「我不清楚升这单位,而且这里可是磅和加侖的国度哦。」
我们三人用玻璃杯分盛,但依旧觉得容器里的橘子汁没少多少。由于太重,我喝完一杯就把瓶子丢下了。
「哦,应该是那个吧Truth。」
入口就在最深处,不过客人也能轻易看见的位置。
虽然厚实的金属门被关上了,但只要骇入进去就能轻鬆打开。
秘密地下通道让我不由得联想到在供飨市地下扎根的光十字。
这里的地板和墙壁都是不鏽钢製成的,无生气的荧光灯等间隔的排列着。
「(……切,没平滑到能反映出班长的裙底风光。)」
「Truth?」
「小不点我要的又不是你。」
「我也在意好不好!虽然不想被看见但这种待遇也让人一肚子火呢!!」
虽然有点小摩擦,但我们并没有停下嘴。
「这种是赌场必带的设备吗?」
「谁知道。不过这里可是拉斯维加斯,为了保障钱财什么都做。而且银行强盗比起抢运输车和破开金库,更喜欢在运输车在后门卸货时进行狙击。因此即使有秘密出入口也不怎么奇怪哦。」
安娜斯塔西娅如此详细地对我讲解道。
如果真像她所说那样,拉斯维加斯的每家赌场都设有秘密出入口,这里的地下岂不是有很多通道。
当我们走完长长的直线通道,发现里面的人意外的多。穿着高级西装靠着墙的男人,坐在地上的兔女郎,互相搀扶的老夫妇……这里的毫无疑问都是倖存者,是在骚乱髮生时不理会他人的悲鸣优先自身安全的人。当然我们也是其中的一份子。
安娜斯塔西娅催促我。
「对这里的人搭话状况也不会改变。我们继续前进吧,Truth。」
「啊,嗯。」
啫喱不通人话,而且状况不会静止不变。这里迟早不再安全,这些人也会像水龙头的水一样奔涌出去吧。
我觉得这段路至少有一公里以上。
我迟一拍才发现地板上有内嵌式轨道,估计是拿来给电动货车用的。
「哈啊,呼呜。刚才的橘子汁太可惜了。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就该拿瓶子装满自来水了。虽然运气差点会喝坏肚子,但如今4.99美元的碳酸饮料和运动饮料已经难以入手了。你说是吧,Truth。」
「……确实,今后水和粮食也会成为问题。」
啫喱虽然看似只捕食生物,但不清楚它们会不会扫蕩超市的肉类和蔬菜。如果它们真的不挑新鲜摸到什么吃什么,问题就严重了。
如果粮食和水被夺走我们就无法活动,无论掠夺者是啫喱还是人类。
而且啫喱如果会对人类以外的食物起反应,那么它们的行动模式会越来越难以琢磨。那样我们可能会遭到它们的物理封锁也说不定。
「拉斯维加斯看来已经不行了呢。」
「嗯,可能吧……」
我下意识拒绝着下定论。
【状况正在加速变化着。如果状况会像无限连锁论一样增加受害者,预测到时人类会从拉斯维加斯中消失,啫喱变为主宰在其中自由漫步。】
「麦克斯韦,受害的只有拉斯维加斯吗?其它地方没有发生这种事吗?」
【No。虽然有起鬨发帖的事例,但每一例都缺乏客观性。至目前为止,灾难仅限于斯维加斯。】
……仅限于吗。
这说辞好像情况还挺幸运似的。
不过我想像不出是拉斯维加斯的行政进行反击才维持了这局面。都不知道这些液体怪物能钻过多小的间隙。而且即使骚乱平息了这座城市会持续一阵风评被害的日子吧。沙漠如此广阔,我觉得比起修复,建造新一座赌场城市更为简单。
当人数渐渐变少,我们看见了往上的楼梯。这条隧道居然还真是直通路。这城的地下秘密通道不会都是这样互不交接地打通的吧。感觉就像在走围巾上的一根毛线一样。
安娜斯塔西娅靠在电子锁的金属门上偷听外面的动静。
「……已经听不到风声了呢。」
「可别来个其实是门太厚才听不到的结局。」
【No。根据民间气象预报师的个人网站的情报,沙尘暴已经平息了。本系统正通过访问不同的网站验证可信度中……】
我将手按在铁板上,做了个深呼吸。下定决心后,我打开了电子锁的大门。
暴风突然把门吹飞的事情并没发生。
外面一片寂静。
沙尘暴已经停息,但天空依旧昏暗。不过这并不是因为天候的原因,而是因为已经到日落时分了。沙漠城市的夕阳风景实在让我感动不起来,感觉更像处于火灾之中。
我们来到外部,随之闻到一股酸味。这里是西餐店后边的垃圾置放处,赌场的运输工大概是将金条和钱束伪装成垃圾送往地下。
我突然察觉到不对。
「……为什么这么安静?」
拉斯维加斯是座观光客比居民要多的城市。工作日的日均人口有400万左右,这么多人被啫喱追着跑,悲鸣应该会从四面八方传来……
「这不是真的。」
一脸震惊的安娜斯塔西娅呆住了。
班长从背后抱住这个11岁的孩子想要中和她的不安。又或者是因为丝绸的手感摸起来很舒服?
「悟君,这难道……」
「嗯。」
这是最糟糕的假设。
我还是希望有谁能够来否定我。
「已经全灭了……拉斯维加斯,已经被它们佔领了。」
气息的来源不再会是人类的倖存者了。
这时我发现有什么在我的视野中蠕动。
彷彿肥大的傲慢团块的那玩意完全没有躲藏的意图,直接从小巷中现身。这个红色半透明粘液已经有家用冰箱的大小,变得比之前还要大了。
……不,是由数个个体集合而成的吗?
不过没时间给我慢慢思考了。
我踢飞脚边的石头打破附近西餐厅的窗户,玻璃的破碎声与通风造成的尘埃流动将啫喱的注意引向了店内。我不等它行动就转身护着班长和安娜斯塔西娅离开。
「(……快跑。)」
对方是从小巷中现身,那么我们逃向正门方向是理所当然的,但那边的状况也很糟糕。
班长被眼前的风景吓的挺起了身子。
像飞机跑道一样的大路上布满的红色的粘液,彷彿变成了一条红河。虽说拉斯维加斯的啫喱不止一只,但这也太多了吧!?
【果然是会增殖或者分裂吗,那么开始全速分析增加的条件。】
「……不对。」
我咽了口唾沫。
仔细观察发现这条河不是完全相连的,其中有着L字型和字型等团块。是像拼图那样靠数个巨大团块毫无缝隙地拼合起来,每个个体的颜色深浅和质感虽然难以分辨但还是能看出来。
「外表体积和实际质量并不一定一致,就像菊花和啦啦队的手球还有公主长裙那隆隆的衬裙一样,有种膨胀起来的方法。」
虽然是拉伸了的薄膜的合体,但依旧具有莫大的威胁。
啫喱会溶掉碰到的生物,也就说表面积越大月危险。
人行道和车道上都布满了啫喱。一滴不沾身地前进,即使是武学大师也办不到。
「……刚才明明不是这样的,什么呀,难道是学到了自己身体的使用方法了吗?」
「……」
总之我们要一度折返,被发现就完了。
我再次转身对班长和安娜斯塔西娅发信号,慢慢返回来时的路。
然而刚才的红啫喱又从破掉的窗户里再次来到了室外。
前有虎后有狼,但又不能踌躇不前。
「快跑起来!」
大路和小巷都被堵了,那么只能逃进尚不明了的西餐厅里。当我用身子推开玻璃门的瞬间,城市的空气蠢蠢欲动了起来。感觉就像在和拉斯维加斯整座城作对一样。
红色啫喱也从破掉的玻璃窗钻了进来,靠两条腿奔跑是无法逃离死亡的,只能靠麦克斯韦之前说的内容拼一把了。
我们三人穿过前台疯狂地跑进厨房,由于势头过猛撞到了烤全猪用的烤箱上。
这时啫喱飞扑了过来,我立即打开烤箱的盖子朝一旁滚去。看见啫喱扑进烤箱后用肩膀将盖子关上。
趴在玻璃盖子上的啫喱与我的直线距离只有一厘米,吓得我心脏一缩。摄氏?华氏?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一边尖叫一边疯狂转动起烤箱的指针。
瓦斯被点燃,无慈悲的火葬开始了。
没有眼睛没有嘴巴的啫喱发不出悲鸣,我也不想听见它的悲鸣。它虽然在里面挣扎,但无法断定这样就能杀死它。不过至少看上去会让它感到痛苦。
只要能吓着它们就足够了。
我拾起调理台上的数个器具,菜刀和水果刀太短反而会害到自己,于是我拿管道胶带把刀缠在了拖把的杆子上。我用瓦斯炉加热起刀刃,虽然啫喱不怕刀具,但应该惧怕烤过后的灼热。
「班长,如果发现有携便式炉灶的气缸就拿走几个。」
「额,嗯……」
「Truth,你难道想造炸弹吗?」
「厨艺界有一种可以单手拿着方便烤鱼的喷火器,只要用那玩意定期对刀身加热威力就不会下降。不过炸弹听上去也不错。麦克斯韦,帮我选出酒精度数高的烈酒。和洗调剂混在一起可以代替燃烧瓶来用。」
【警告,灾害环境下会引发火灾并不推荐。】
「现在是紧急情况,拜託了。」
根据屏幕显示的资料,我从排列着的酒瓶中选取了数个目标。
这时,低沉的震动贯穿了整个西餐厅。
「这是、什么?地震……?」
抱着气缸的班长不安的张望起四周。
【No。震动并非由地面传来,而是由墙壁传来。原因似乎是大气受到不规则的搅拌。】
安娜斯塔西娅紧张地吞了口唾沫。
「不好了,Truth。这种手工製品估计不会有效果了。」
「难道……」
【Sure。通过墙壁的震动推算大气流动完毕。结果显示外部的整条「河流」正在移动。】
「不,不是吧。那只是让外表体积膨胀而已,实际重量没有改变吧。即使动起来应该也会像气球和发泡塑料一样轻飘飘的啊!?」
【Sure。不过无论是钢铁制还是塑料制,同样大小的团扇造成的空气搅拌,也就是扇出的风并没有差别。那种体积朝同个方向挥舞,空气会变得像铁鎚一样】
「!?」
现在连尖叫的閑暇都没有了。
我放下刚做好的火焰瓶抓起菜刀枪朝后门奔跑,当全员跑出门的瞬间整个餐厅被巨大的手掌给按扁了。这惊人的威力,彷彿就像在看超现实图册一般。
由複数水球组成的长颈龙异形蔑视着我们。
那颗头被大幅度地挥舞着,如果被击中在溶化前先会成为肉酱。虽然没有什么用,我依旧疯狂地将加热过的菜刀枪投出。
对对方来说估计只能算是根牙籤而已,然而在菜刀枪刺中的瞬间,红色长颈龙像是很痛苦地扭动起来,无法支撑自己的重量朝后方倒去。红色半透明粘液像水花一样朝上飞溅,维持不住膨胀的假象变回了水滩似的身体。
居然这么有效……?
「总、总之趁现在离开这里。班长,安娜斯塔西娅!」
奇蹟不一定会发生第二次。不再重複一次是不可能知道是因为灼热还是其它什么原因。能逃的时候就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