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制服仍有种疏远感。
儘管暑假已经结束一个星期了,直到现在,优仍无法习惯这身制服打扮。
(话说回来,我今年连返校日也翘掉了啊……)
虽说这是因为优在参加补习班的集训,但能将这做为避开恋雪的正当借口,着实也让他鬆了一口气。
撞见恋雪和夏树的「约会」现场之后,他们便一直持续着冷战状态。
(……总觉得今年的暑假特别短呢。)
班会时间结束后,在前往社团教室的路上,优因抵挡不了酷暑而鬆开制服的第二个钮扣。
假期已经结束了,但炎热的暑气似乎还会残留好一阵子。天气热到感觉好不容易背起来的公式都要融化在脑里了。
(哇咧,说曹操,曹操就到……)
他望向窗外,发现恋雪蹲在花坛前的身影。在公园遇到他时,恋雪的肤色甚至比夏树还要白,但加入社团,负责照料花坛之后,他似乎有些晒黑了。
优停下脚步,盯着那头蓬鬆的髮丝不断舞动的模样。
(那家伙果然喜欢夏树吧。)
其实优从以前就隐约猜到了。恋雪对夏树投以的视线相当灼热,到了似乎不只把夏树视为「同班同学」或「拥有共通兴趣的朋友」的地步。
而让优如此深信不疑的关键,是恋雪在公园对他说出的那句话。
「明明没有一决胜负的打算,这样太狡猾了!」
所谓一决胜负的内容,或许就是夏树的男朋友宝座之争吧。
(话虽这么说,但绫濑也还没告白啊。)
倘若他已经向夏树告白了,后者一定会全都表现在脸上。
优曾不着痕迹地询问过夏树,但她完全没有表现出那种感觉。
「我都说那是你误会了嘛,优!」
从公园将夏树带回她家的隔天,冲进房里来的夏树,劈头就是这句话。
她表示当时会哭出来,是因为被优的魄力吓到了。
儘管听起来像个很烂的借口,但优还是勉强按捺住追问的冲动。
因为有另一件事更让他无法接受。
「那你被绫濑拥在怀里的事呢?那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这个问题,夏树先是瞪大眼睛,随后,她的视线不断在半空中游移。
为了不让夏树打哈哈带过,优耐着性子,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最后,夏树双手环胸,歪过头直截了当地回答:
「那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才想问好吗!
优死命压抑想大吼的冲动,透过各种方式继续质问夏树。
然而,看到对方笑着回以「我不太记得了耶」,他也只好举白旗。
另外,夏树警戒心太低这点让优更加烦躁,于是,那天的对话最后以吵架收场。
(因为雏的鸡婆,我们隔天又能若无其事地对话就是了……)
一道看不见的高墙逐渐将他们俩隔开。这样的变化,夏树应该也有察觉到。
原本持续进行的告白预演一时中断,两人的对话也变得不太自然。
「……怎么每件事都这么不顺呢……」
这时,彷彿听到优的低喃一般,恋雪突然转头望向他所在的位置。
感觉到两人视线对上的一瞬间,优连忙离开窗边。
(不对,我干嘛逃跑啊?)
优这么想着,然后再次望向窗户外头,但那里已经不见恋雪的蹤影。
「……我也去社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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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社团教室跟春辉、苍太碰头之后,优开始翻阅贴满了便利贴的剧本。
他有意无意地确认两人的状况,发现他们手的动作似乎很奇怪,不断重複着时而慌慌张张地往前翻页,时而又在奇怪的时间点一口气翻过好几页的动作。
(他们俩的黑眼圈都好重啊……这也难怪。)
电影并非在结束拍摄工作后就大功告成。依照后续剪接的效果,有可能出现相当大的不同。
从截止日倒数回来的话,现在差不多是让拍摄告一段落的时期了。
(在我去参加集训的时候,他们两个自力完成了拍摄的部分吧……)
接下来的工作,该由优来接棒了。
他拿着剧本的手自然而然地加强了力道,声音也十分宏亮地说:
「我整理了一下目前的状况。现阶段能够拍摄的场景,已经全都拍完了吧?我这边也会针对拍好的胶捲大致进行比对。」
「……嗯,拜託你了。」
春辉以略为沙哑的嗓音回应,坐在他旁边的苍太也无力地点了点头。
虽不太想连珠炮地提问,但如果不马上掌握现况,就无法管理接下来的工作排程。儘管觉得对这两人不太好意思,优仍然一边抄写笔记,一边继续问道:
「望太,早坂的画进行得如何?」
「……关于这个……」
看到苍太欲言又止,优朝春辉使了个眼色。
但春辉只是懒洋洋地摇头,然后以下巴示意苍太的方向。
(这方面都交给望太了……是吗?)
在优和春辉两人的安排下,联络灯里的工作由苍太来负责。儘管基本上都是以简讯交流,但就算这样,苍太似乎还是很紧张,所以优也不禁有点担心……
「别告诉我她搞失联喽。」
「你有确实联络她吗?」
「啥?才不会有那种事啦!」
优和春辉毫不客气的吐嘈,让苍太不满地皱起眉头。
「就算嘴上这么说,但你一跟她见面,就会变得几乎无法呼吸吧?」
「上次要不是贴心的我把你带开,你铁定会当场昏倒。」
「那……那次真的承蒙你的照顾啦~!不过,这次绝对没问题。我每个星期都会跟她确认一次目前的作画进度。」
苍太自信满满地捶了捶自己的胸口,但表情仍有点灰暗。
「既然这样,你干嘛露出那种不太妙的表情啊?」
「……这是因为……那个……」
听到优的指摘,苍太再次支支吾吾起来。
优想继续追问的时候,春辉突然弹了一下手指。
「所以是早坂那边的问题?」
(啊,原来如此。所以望太才会难以启齿。)
实际上,春辉的推理确实完全命中了。
苍太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最后,他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其实草稿已经完成,也开始上色了……可是,灯里美眉说总觉得缺少些什么,结果就在完稿前停笔了。」
听到这番似曾相识的说词,春辉随即点头,优则是双手抱头。
「创作的时候,总是会无可避免地遇到这种瓶颈呢。」
「而且,直到本人打从心底觉得满意前,不管周遭的人怎么说,都没有用啊……」
听到优的经验谈,苍太带着苦笑继续说道:
「我也有问她是在哪个阶段卡住,但似乎连本人都搞不太懂的样子。或许是哲学思维方面的问题吧,她还说过『恋爱到底是什么呢?』这样的话。」
「啊~这下真的不太妙了……」
看到优粗鲁揉头的反应,春辉随即回以「什么不太妙?」的疑问。
或许连苍太都对这个提问感到惊讶吧,他愣愣地看着做此发言的人。
在两人的注目下,春辉一脸若无其事地开始说明:
「早坂那句『恋爱到底是什么?』,应该跟『人生在世是为了什么?』这种哲学问题的含意不同吧。她纯粹是真的不知道,才会这么说。」
「……我……我还是不懂。拜託再说明一次!」
「望太,是你想得太複杂啦。听好喽,意思就是早坂还没有恋爱经验。以上。」
下一瞬间,教室里一片鸦雀无声。
照春辉的说法,身为高中生的灯里,至今都未曾有过初恋的经验。
(呃,不过,也不无可能呢。这种事每个人都不一样啊。)
优在内心这么自言自语。同时,苍太缓缓地开口:
「……这么一说,灯里美眉也是我的初恋呢。」
「望太,不要自己说出口,又自己羞得满脸通红好吗……连我都不好意思了耶。」
「被初恋弄得灰头土脸的你,也没有资格说别人吧,优?」
面对以喉咙发出哼笑声的春辉,优不禁板起面孔。
(站在我的立场,真正没资格说别人的是你才对。)
差点脱口反击的这句话,只是在迁怒春辉罢了。优也很明白这点,所以并未说出口。
他取而代之地回以有点坏心眼的提问:
「话说回来,你跟合田又怎么样啦,春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