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后,钟声还没响完,学生们便接二连三冲出教室。
四月结束的现在,社团观摩期也差不多告一段落,大家似乎都决定了自己要正式加入的社团。
至今,亚里纱仍没有加入任何社团的意愿。到了放学时间,她总是会马上回家。
因为她不想在学校久留。
和其他前去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擦肩而过时,她才发现自己一直都看着地上走路。
加恋遭受到的霸凌似乎一天比一天严重。
有时是运动服被扔进打扫用具的橱柜里,有时是室内鞋里头被倒满牛奶……
明明看到加恋独自默默清洗室内鞋的身影,亚里纱却无法向她搭话。
加恋一定不会再对她展露笑容了吧。
因为她一定会认为亚里纱跟其他女孩子是一伙的,联合起来嘲笑她。
然而,无法以肯定态度说出「不是这样」的自己,更让亚里纱觉得没出息。
好想做点什么。可是,又该做什么才好?
就算向师长报告加恋遭到霸凌的问题,亚里纱觉得也不会有帮助。
恐怕还只会助长这场骚动,让加恋在教室里更难待下去。
小学那时也是如此。
发现班上有同学被霸凌后,亚里纱向老师报告了这件事。
可是,霸凌并没有因此消失,反而在背地里愈演愈烈。
每次都是这样。就算她做了自己认为正确的事,也只会出现反效果。
所以,配合当下的气氛行事,不要做任何多余的行为,或许就好了吧。
加恋的事情也一样。就算自己从旁介入,也绝对不会有好事发生。
如果只会让事态恶化的话,还不如什么都不要做。
亚里纱已经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可是,这样就好了吗?)
如果就这样什么都不做,霸凌行为可能只会变得更过火。
只是在一旁静观,真的是正确的吗?
(要试着找人商量一下吗?)
可是,要找谁?
她根本没有能商量问题的——
「等一下啦,雏!」
这道传入耳中的嗓音,让亚里纱缓缓抬起头。
虎太朗刚好正从其他班级走出来。
「槚……」
亚里纱不自觉地朝前方踏出一步。
「唉~干嘛啦!」
一个同样念国一的女孩子不悦地这么回应。
虎太朗没有发现亚里纱,赶到那个女孩子身旁询问:
「你今天要去参加社团活动吗?」
「要啊。」
「我也是。那等社团活动结束后,我们一起……」
「不要~我已经跟朋友约好要一起回去了。」
「咦!为什么啊?」
「什么为什么,因为我们要绕去吃可丽饼啊。」
「啊,喂!等等啦,雏!」
亚里纱在走廊一角停下脚步,看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身影。
两人看起来很亲近。
他们可以坦率地向彼此说出自己想说的话。想必是因为两人之间存在着某种程度的羁绊吧。
被虎太朗唤作雏的那个女孩,在其他女孩子向她搭话后,便有说有笑地和对方一起走下楼梯。
(啊啊,真好……)
那个女孩子一定很开朗、个性也很好,然后拥有很多朋友吧。
也能顺利打造出自己在班上的归处,跟霸凌完全无缘——
虎太朗也是如此。
那两人都生活在暖阳照耀的地方。
「为什么只有我这个样子……?」
亚里纱忍不住这样轻喃。
她彷彿一直……一直都待在某个寒冷的暗处。
明明想逃出去,却不知该往哪里逃才对。
(我该怎么做?告诉我吧……拜託。)
谁来——
亚里纱垂着头,然后转身跑走。
途中,她似乎撞到了某人的肩膀,却连抬头向对方道歉都做不到。
谁来——救救我吧。
◆ ◇ ♡ ◇ ◆
「嗳~柴健,你有在听吗?」
「啊~抱歉,你刚才说什么?」
「真是的~你根本没在听嘛!我是说今天放学后的事!」
在走廊上前进的健,漫不经心地听着身旁女孩子的发言时,被从反方向跑过来的亚里纱稍微擦撞到。
从她低着头的模样看来,大概没注意到走廊上有其他人吧。
「啊!喂……」
健的呼唤声,似乎没能传到她的耳中。
她带着凝重的表情跑远。
「那个女生是怎样呀?撞到人也不会道歉,太过分了吧?」
搂着健手臂的女孩子不满地开口。
「……她没撞到我啦。」
「咦~明明就有撞到。」
「我都说没撞到了,没关係啦。」
「你在生什么气啊,柴健?」
健将手插进口袋里,带着不悦的表情,沉默地踏出脚步。
(要是一味往下看,就无法发现了吧。)
发现其实有人试着想要帮助自己……
◆ ◇ ♡ ◇ ◆
(真不想去上学……)
隔天,亚里纱从一大早就忧郁不已、身体也沉重得下不了床,第一次装病请假了。
「亚里纱~你要不要紧?如果发烧的话,记得要吃退烧药喔。还是你要去看医生?」
打开房门窥探的母亲担心地这么问道,这让亚里纱相当愧疚。
「不……我没事。只是有一点头痛而已。」
「这样啊。妈妈要出门买东西,但家里还有爷爷在,有事的话就找爷爷吧。」
「嗯……」
待房门关上,亚里纱重重叹了一口气,将整颗头靠在茶几上。
「我……说谎了……」
对同学说谎、对父母说谎。
(可是……我不想去学校。我讨厌上学。)
然而,像这样窝在家里逃避的自己,更让亚里纱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