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你。」
对不起。
对不起,一蹴。
我决定要对你说出这辈子最不想说的话。
「唔,一蹴……雨,什么时候才会停呢?」
「……快停了吧,总不会一直下个不停的。」
一蹴很温柔。听着他的声音,心里会感到很温暖。
两人一起创造的回忆的场所——教堂,正被雨包围着。
直到刚才,我们两人还沐浴在夕阳下。
就在刚才,在破旧的教堂里,我还把情人节巧克力亲手送给了一蹴,看着他十分幸福的笑容。
彷佛察觉到我的心情一般,厚厚的云层开始迅速地覆盖天空。不一会儿,冰冷的、寂静的雨包围了整个世界。
神啊——如果这一切都是您的安排,那您实在太残忍了。
还是说,今后我要犯的罪,以及已经犯过的罪,能够随着这冰冷的雨水一起被沖走呢?
「……快点进去吧,小心着凉。」
一蹴静静地走到我身边。
回想起与一蹴相遇的时候,我一直认为那是一个小小的奇蹟。
对我来说,他是一个无可替代的人。
不过,再过一会儿就不是了。
我感觉手中紧攥着的纽扣变得很沉重。
在完成作为每天必做功课的钢琴练习之后,我缠着一蹴硬要他给我的那颗钮扣。
「那个……第二颗钮扣,给我好吗?」
「啊?什么?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
虽然嘴上抱怨着,一蹴还是把钮扣给了我。西装制服上面有两颗钮扣,离心脏最近的是第一颗。我一边笑着,一边拿出事先準备好的新钮扣和针线包把制服缝好。在这段时间里,一蹴一直坐在我旁边的桌子上,一边悠閑地望着窗外的景色,一边恶作剧地把我的头髮一圈一圈地捲起来。
虽然会打扰到缝补的工作,我却一点也不感到讨厌,反而觉得很幸福。
可是,这样的我们,如今终于迎来了终焉。
那个时候已经——终焉终焉已经从身后悄悄迫近了……
「——祈?」
「别再这样了!」
就好像上学时发现忘了带东西而放弃回去拿一样,我决定要若无其事的说出来。然而我自己也能感觉到,在说话的时候,我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已经,够了……」
「你在说什么?」
「对不起……」
「呃,怎么了?忽然说什么对不起……?」
对不起,一蹴。真的对不起。
心脏就好像快要被压碎了一般,我勉强挤出了一丝声音。
「……分手吧」
「呃,你在说什……么……!?」
一蹴看起来还没能接受我所说的话。
他拚命地想把我的话当作是无聊的玩笑。
不过,我无法顺应他的心意。
「开玩笑的吧……?」
沉默——彷佛在否定着他的话一般。
我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否定一蹴的话。
「以后,我会忘了一蹴……所以一蹴你,也忘了我吧……」
我一定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人。
「从一开始,我就不喜欢你……」
把在见一蹴前一早準备好的对白说完以后,我一句话也不说,想要立刻离开这个地方。但是一蹴立刻从后面追上我,抓住了我的手。
好痛。但是这并不是身体的痛,而是心灵的痛楚。
就像胸口的深处被切开一般,好痛苦。
如果想要脱离这种痛苦的话,其实马上就能做到——「什么啊,刚才是开玩笑的啦!吓了一跳吧?」——这样说的话,就能把刚才的事情全部抹消。一蹴的话,一定会完全无视刚才的话,毫不怀疑地把它当作是玩笑话吧。
但是,这种事情,我办不到。
这样做只会使一蹴受到更深的伤害。
承担这罪名的只有我一个人就够了。一蹴是无辜的。
「祈,怎么回事?」
「放开我。」
我的声音在震颤着。
「祈——!」
我抬起头望着一蹴,一蹴他并没有哭。他的眼睛里映着的,是疑问,愤怒,还有——即使我说出了这么过分的话,也仍然想要相信我的那份心情。
我的心扑通扑通地乱颤着。但是,从一开始就决定要这样做的心情,到现在也没有改变。
「拜拜。」
我凝视着一蹴的双瞳。不用说,他已经泪眼迷离,抓住我的双手,也很快失去了力气。
我稍一用力,就把被他抓着的手抽了回来。一蹴的手就像被切断了绳子的傀儡一样,无力地垂了下去。
我闭上眼睛,向后退了一步,然后转过身去。
就像在说「对你已经没兴趣了」一样。
一蹴会蔑视这样的我吗?
想要一蹴蔑视我。蔑视我,然后忘了我——这样就好。
神啊,我是罪孽深重的小羊。
请惩罚我吧——但是,请不要伤害一蹴。
承受赎罪的痛苦的,只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你』,也是这么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