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健他开始了兼职,而且还参加了暑假补习,再加上我练习钢琴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最近已经很少和他见面了。
我试着发简讯给阿健,他却没有回覆。
嗯,反正他这会儿正忙得不可开交吧。
阿健他想不想和我去约会呢?
我则很想和阿健他去约会。我无论如何都想呆在阿健的身边。可是,阿健他整天忙于兼职和其他的事,好象那样子更有意思。
真不公平呢。
只是我那么喜欢阿健吗?
想归想,其实我在弹钢琴的时候也会光顾着和钢琴戏耍而忘掉了阿健。
我们是彼此彼此呢。
「唉……」
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从今天早上起,我就一直在音乐室里。在清凉的房间里弹钢琴的确是件很享受的事,可是……
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因为一直坐在椅子上,骨头都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透过音乐室的窗户向外眺望,烈日依旧在散发着灼热,不过被挡在了音乐室之外。冷气机吹出的凉风十分舒适。我突然觉得音乐室的窗户玻璃把我封闭在了这里。
「咦?阿健?」
我在操场的一个角落发现了阿健,他坐在操场的长椅上,而在他旁边的是南老师。没想到搬到阿健隔壁的神秘美人居然会是老师。不过,虽说是老师,可毕竟也是一个女生。
看起来他们两个似乎很开心,还挺亲近。
两个人一面喝着饮料,一面在聊着些什么。离得远远的我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我的心中产生了一丝的嫉妒,好像化作了一只黑色的手揪住了自己的心脏。我却对此无能为力。
不,阿健他只是在和老师聊天而已,这在师生间是常有的事。再说,阿健他无论对谁都很亲切。并不会因此而改变什么的。
但是。
我和阿健最近都没怎么说话。这说不上完全是阿健的错,但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正在逐渐地拉开。
阿健他,已经对我感到厌烦了吗?
我拚命地想甩掉头脑中那不详的念头,却怎么也甩不掉。原本就是我先喜欢上阿健并向他告白的,或许阿健他只是因为怕我受到伤害才没有拒绝我而已。
一想到这里,我便害怕得不由自主地用双手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冷静下来。
我对自己说。
是我想太多了。
阿健他是很喜欢我的。
像念咒文似的不断尝试说服自己,目光却完全不能离开阿健和南老师。
让人讨厌的孩子。
萤是让人讨厌的孩子。
脑海深处似乎有个人在不断地低声对我这样说。
不久之后,南老师便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回到了校舍。而阿健也随后消失在校舍中。
他是来看我吗?
我抱着些许的希望等了一会,阿健他却没有出现。
我现在必须集中精力练习钢琴,可是钢琴却不能随心所欲地发出美妙的音色。
因为我心中连绵不断的阴雨,因为我心中的湿气,使得钢琴的音色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突然,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保健室里的那个晴天娃娃。
晴天娃娃,祈祷雨过天晴的晴天娃娃。
可以让我的内心也雨过天晴吗?
「好」
我抱着双手看着眼前的『那样东西』。裁碎了的毛毡,还有裁缝工具和棉布。这些是做晴天娃娃的工具。
我决定做一个晴天娃娃,来祈祷心中的阴雨能早日停下来。
问题在于,我并不擅长裁缝。
除了弹钢琴之外,几乎所有的事都是姐姐她帮我解决的,这样的我对裁缝完全是无从下手。
可是,阿健的心是无可替代的。
「好痛!」
被针刺到,原来是这么痛的。
只是一根小小的针,却完全不听我使唤。
「又刺到了……」
我用面纸包着指尖吸血。还是去保健室包扎一下比较好吧。
我擦掉了滴在桌子上的血之后,把工具和材料放到书包里,走出了音乐室。室外闷热的空气顿时包围了我,使得我的心情很不快。不过这总比在音乐室里的郁闷要好那么一点点。
「打搅啦~~」
保健室和音乐室一样那么清凉。保健老师似乎并不在,于是我便自己走到橱柜边拿出纱布和药膏。说起来,我还没有见过保健老师呢,他(她?)有在认真地工作么?
我坐在了椅子上,用纱布包起了手指尖,纱布很快便被血染红了。指尖的伤口彷彿有一个小心脏在砰砰乱跳一样。虽然有些担心会不会对弹奏钢琴有影响,不过只是小伤而已,应该没问题的吧。
我把染红了的纱布扔掉,拿出一块新的纱布贴在伤口上,并包扎好。这时,保健室的门打开了。我还以为是老师回来了,于是把视线移向那边。
「啊,萤」
没想到会和阿健在这种地方见面。
「阿、阿健!怎么了?」
我正在担心阿健他是不是受了伤,阿健反倒先担心起我来。
「你受伤了?」
「嗯」
「哪里?让我看看」
「没事了啦!只是一点小伤而已」
我摇着手,证明自己没有事。要是让阿健他知道了我被针刺到,那他一定会追问我为什么会受伤的。在晴天娃娃完成之前,我要向阿健保密。
「只是手指呢,稍微有一点点,裂开了……」
我只好说了个谎。
「为什么?」
「练习过头了……在指甲和指尖之间,裂开了一点……」
一旦说了一个谎话,就必定会接二连三地继续说谎来弥补这个谎话的漏洞。虽然本身并没有恶意,但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我伸出左手让阿健看。只是在食指上包扎着一小快纱布而已,这点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我说啊,这不是很麻烦吗?」
「啊?」
这种小伤,怎么会麻烦呢?
「这下子你还怎么弹钢琴啊?」
「这个啊,没问题,没问题的啦」
为了不让阿健太担心,我故意回答得很轻鬆。
「这点小伤,到了明天就会没事的啦」
阿健他一脸担心地握起我的手,轻轻碰了碰伤口,看我有什么反应。
能在这里遇到阿健,而且他现在还为我担心,真是值得高兴的事呢。
「真的没问题的啦~~」
我把手放到桌子上,让手指像在弹钢琴一般跃动着。嗯,完全没问题。
「对了阿健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手指脱臼了而已」
阿健若无其事地说,语气轻鬆得似乎只是手指擦伤了而已。可是,脱臼了不是会很痛吗……
「脱臼!?」
我反应过来,吃了一惊。
「哪里哪里?快让我看看」
「没事的,关节已经接上了。我想再贴上药布就没问题了。」
「为什么会弄脱臼的呢?」
阿健说是在和朋友互射点球的时候弄伤的。
「在我扑救的时候,一不小心用力过猛,就弄脱臼了。」
我让阿健摊开手,然后站起来走到橱柜拿出一块葯布,接着用剪刀把葯布剪成适当的大小,轻轻地贴到阿健的手指上。
「会疼吗?」
阿健摇了摇头。
「还有,可以再顺便帮我处理一下这里吗?」
阿健一面说着,一面捲起裤子,露出了膝盖。
「哇~~这里伤得很严重呢~~」
阿健两腿的膝盖上都擦破了皮,露出了染血的粉红色嫩肉。
「看来你们的点球大战似乎很激烈呢。——好,先用清水洗一洗,再消消毒吧」
处理完毕之后,我和阿健肩并肩坐到了保健室的床上。好久没有这样子两个人呆在一起了。阿健身上有一股令人心醉的汗味。只要阿健他在我身边,我便无忧无虑,既安稳又幸福。为什么阿健他可以让我有这种感觉呢?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我从窗户看向操场,外面依旧是盛夏。八月的太阳照耀着大地,散发出过剩的光与热。窗户的外面彷彿是另外一个世界。我好想一直呆在这个只有我和阿健的小小世界里。
那个晴天娃娃,依旧挂在分隔着两个世界的窗户下。我看着它,自言自语似地说道。
「我说,阿健。晴天娃娃……是喜欢晴天呢,还是喜欢雨天?」
「或许会是喜欢雨天吧?」
「啊,阿健你也是这么想?」
「嗯……因为要是没有了雨,晴天娃娃不就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了吗?要是世界上再也不会下雨的话,也就再没有人会去做晴天娃娃了把?」
阿健说的和我想的一模一样。我高兴得不住点头。
「嗯嗯,就是这样。晴天娃娃它其实一定是很喜欢雨天的」
「不过,为什么要问这个?」
「嗯,感觉上呢,这个晴天娃娃,似乎一脸为难的样子呢」
「为难?」
「对,因为晴天娃娃是喜欢雨天的吧?于是我就想,它会不会是在烦恼着『咦?我可以在这里吗?』这样子呢」
「原来如此。那就像是搭电梯搭错了楼层,到了女装部的男生感到困惑一样吧?」
阿健他的比喻真是奇怪。
「要不,就是抱着冲浪板的冲浪选手到了海边却发现风平浪静,那时的心境吧?」
「嗯,后面的例子倒比较接近……总之就像是弄错了地方,在做些无意义的事一样。」
「这样啊……」
「所以啊,晴天娃娃它可是很了不起的哦?因为它为了祈祷明天放晴的大家而牺牲了自己呢」
这时,保健室的门呼啦地打开了。
我和阿健同时反射性地看向那边。
「咦?你们两位,在这里干什么?」
原来是南老师。
在看到南老师的瞬间,我的心扑通地跳了一下。脑海中闪过刚才老师和阿健在一起的画面。
难道他们是约在这里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