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这是某个青年与某个妓女的故事。
妓女的艺名是莲娘,是个个性落落大方、容貌艳冠群芳的姑娘。她直来直往的说话方式有时会触怒客人,却被厌倦柔顺贤淑女子的绒裤子弟视若珍宝,顷刻间一跃成为当时阳明县花街里首屈一指的名妓。
前来向她求亲的人也是络绎不绝,不只一、两人不惜为她砸下大笔金钱。但是,不管鸪母介绍多么好的亲事,不管捧上多么高额的赎金,莲娘就是坚决不肯点头。只要她愿意,随时都能脱离风尘生活,她却选择继续待在这片苦海里。
青年也是恋慕莲娘的客人之一。当年,青年倚仗着家业,得到了他这年纪不该有的地位,挥霍着家里的钱财游手好闲,也因为父母的人脉备受周遭众人吹捧。换言之,就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公子哥。
若以客人的身分前往妓楼,莲娘会款待青年,但只要一谈到赎身,她转眼间就不理不睬。
「我并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会成为客官所有物的廉价女人。」
明明他说会拿出大笔金钱,根本与廉价扯不上关係。青年实在不明白自己究竟还缺了什么。
「就是因为官人您什么也不缺呀。」
莲娘冷淡自若地答,让青年更是摸不着头绪。
就这样,青年自陷入情网后,便三天两头地前往妓楼,成为莲娘的座上宾;持续了三年之后,将有人为莲娘赎身的传闻传人青年耳中。
对象是阳明县的知县。知县在某次宴席上,对莲娘一见锺情、为莲娘神魂颠倒,进而利用自己的地位强行为她赎身。莲娘就像以往拒绝其他男人一样,一开始也拒绝了,但毕竟对方位高权重,鸨母终究无法拒绝,哭着央求莲娘接受这门亲事。莲娘绝不是薄情的女子,自从鸨母在少女时期将她买下后,长年来两人都同甘共苦,而今年迈的义母都如此恳求了,最终她也只能点头答应。
赎身的日子逐渐逼近,就在青年觉悟这将是最后一次见面、买下了莲娘的某一晚——
「官人,您能否下定决心带我逃走呢?」
躺在床上时,莲娘将头倚在青年的胸口上,一改平时冷淡又公私分明的口吻,一反常态地以恬然平静的语气说:
「如果您做好了觉悟,那我就成为您的女人吧。只要您愿意将至今得到的地位、财富、人脉,所有的一切全都捨弃,只选择我的话。」
「莲娘……?你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这下子即便是青年,也听出了莲娘的弦外之音。她正向他提议,在知县为她赎身之前,两个人一起私奔。妓女一逃跑,妓楼就会派出追兵;婚事告吹的知县也会因名誉受损而大发雷霆,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将她抓回去。
莲娘果真讨厌赎身到了这种地步吗?知县的人品姑且不论,但至少能保证让她过着不愁吃穿的富裕生活。为什么她不惜捨弃这一切,也想继续待在这个既痛苦又残酷的青楼世界里?况且,莲娘已经二十二岁了。儘管现在是女人最富有魅力的时期,但再过几年,她的年华也会老去,上门的客人势必会减少。若能趁现在赎身从良,就不用担心年华老去、过得凄苦悲凉,而能安稳地度过余生吧。
「就算嫁给知县大人,我也不会幸福。那个人不过是为了面子才想得到我。他只是想向大家炫耀,就算是阳明县第一名妓、对无数男人不层一顾的高傲女子,也无法违逆身为知县的自己。不,我的意思并不是这样不好,因为我也非常爱慕虚荣……我至今会一直拒绝他人为我赎身,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这是我的骄傲。纵然嫁给了富有的大官人,但很快地我对官人来说,也只是失去了也不觉可惜的存在吧。靠钱得到我的官人,一旦我变老变丑,也只会再掏钱买下其他年轻貌美的姑娘。若是如此,即便我脱离了苦海,还是和继续当个妓女没有两样。」
「官人您若是没有这个觉悟,就当作我没有说过这些话,请回吧。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吧。」
这真是有勇无谋至极的提议,当然一般人也不会轻易点头说:「好,我明白了。」纵然能甩掉追兵逃到其他州去,一个是缠足的烟花女子、一个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年轻少爷,根本不晓得该如何在市井之间生存下去的两人,若要一边躲躲藏藏一边求生,不晓得会遭遇多少困难。
「在这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件事。如果我不愿意带你逃走,你会向其他男人提出同样的请求吗?」
「问这种问题又能如何?既然官人不愿意,我之后做什么都与您无关。」
大概是认定了他不会答应吧,莲娘忽然抽身离开,青年赶紧伸长手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将她揽进怀里。
这真是有勇无谋至极的提议,当然一般人也不会轻易点头说:「好,我明白了。」
但是青年毫不迟疑,反正地位、财富和人脉,原本就不是青年凭着自己力量得到的东西。他从未想过会失去它们,但也对它们没有执着。比起这些事物,若让莲娘身上这种顽固到近乎傲慢的罕见高洁气质,与毫无用处的金银财宝一起放在知县的宝库深处里任其腐朽,这才是最难以饶恕的罪过吧。
为了守住莲娘的傲气,青年捨弃了所有的一切。不,并不是捨弃,青年反而觉得自己得到了更多。他得到了名为莲娘、阳明县所有男人都想得到却又求之不得的「至宝」——以及一个至今都迫遥自在地享受着不劳而获事物的年轻人,为了和心爱的女子一起跨越苦难所做出的「觉悟」。
这是老人还是年轻人、老妪也还是年轻姑娘时的故事了。
□
「莲娘……莲娘……」
老爷房里传来了微弱的呼唤声。
「老大爷,失礼了。我是碧耀。老大娘出门了,有什么吩咐的话,就由我来服侍您……」
碧耀重複着不久前才说过的话,打开房门。
不知人间疾苦的年轻少爷,因为在矿山从事不适应的重度劳力工作,最终疾病缠身,甚至老得比实际年龄还快。如今他身上带着死亡的阴影,枯枝般削瘦的身体躺在被褥上。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老爷神情恍惚地对着虚空,竖耳倾听地侧过脑袋。
如果老人听得见,碧耀也早该听到了,但是她并未听到特别引人注意的声响。碧耀纳闷地东张西望之后,猛然惊觉地转头看向刚才自己走进来的房门。
她从敞开的房门探出头,仰望天际。由西至南的天空反射着夕阳的余晖,形成一片带了点橙色的灰濛濛色彩。另一方面,从东边直至北边,丑寅方位的天空上头却出现了黑压压的厚重云朵。丑寅方位的那座山头后方似乎下起了雨。
整片天空呈现出极端不祥的样貌。
非常低沉的轰隆声震得鼓膜微微刺痛。
轰轰——
真要比喻的话,大概就是这种声音吧。空气在震动,听来像有头巨兽正停在山顶上发出长啸。
神龙……在生气……?
碧耀冲进自己的耳房,翻出和先前自兔雨县穿来的衣服一起收在衣笼里的手镜。她连爬上火炕也嫌麻烦,直接坐在泥土地上,指尖滑过镜框,专注地想着丑寅方位的那座山。模糊的景象不间断地变幻着形体,浮出镜子表面。
那毋庸置疑是神龙。漆黑的巨龙正扭动着硕大的长长身躯,粉碎岩石、凿穿大地、撞倒林木,边大肆破坏行经的一切事物,边气势惊人地奔下峡谷。祂张开巨大的嘴巴,伴随着愤怒的咆哮吐出瘴气。
瘴气隔着镜子迎面扑来,碧耀发出悲鸣,别过脸庞,一把扔开手中的镜子。
触碰到瘴气的指尖,像被火烧到般疼痛难忍。仔细一瞧,食指和中指的指腹上还真的冒起了水泡。比起高温造成的烫伤,看来更像是冻疮。
「那是……什么……?」
一种瞬间就让世界万物腐朽,冷得比冰雪还要致命、释放出不祥气息的庞然大物,正以惊涛骇浪之姿逼近村子。
碧耀将手镜收进怀里,用掌心包住刺痛发麻的手指,压下疼痛。当她和方才进房时一样又迅速地冲出耳房之际,只见穿着睡衣的削瘦老者,正独自一人踩着摇摇晃晃的步伐,準备走出大门。
「老大爷?」
碧耀吃惊地追上老爷。别说是在房里走动了,就碧耀所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老大爷离开床铺。他的步伐非常不稳。碧耀将缠在腰上的蓝染围裙解下来,围住老爷只穿了一件睡衣的肩膀。
「老大爷,您要去哪里?这样子对您的身子不好。」
「莲娘……莲娘在哪里?」
「老大娘去田里了。有什么吩咐的话,就由我——」
「我得去莲娘身边才行……」
老大爷坚持到了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步。他朝着虚空,瞪大了埋在皱纹里的双眼,像正听着什么般地竖起耳朵。
「轰轰——嗡……」
空气的震动依然未停。多半是早一步察觉到了异变而感到害怕,家家户户饲养的家畜显得躁动不安,但是人类尚未发觉。
「莲娘她……在哭泣。你听不见吗?这二十五年来,莲娘始终对我不离不弃。她从来没有过一句怨言,一直支持着我这种男人。至少在最后一刻,我得赶到她身边才行……」
「老大爷……?」
老大爷是将这股几欲让人心脏冻结的可怕空气震动,听成了其他的声音吗?碧耀困惑地搀扶着老爷瘦弱的肩头,先是咬住嘴唇,然后下定决心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我带您到老大娘那里去吧,我们一起过去。」
她完全没有自信一个缠足的姑娘和一个重病的老人能走去哪里,但是眼下也没有其他人在,只能走多远算多远了。
「喂——!」
正巧这个时候,远方传来了呼喊声。
「喂——你们在做什么?」
一名少年摇晃着上半身,站在与他矮小的个子不太搭调的偌大脚踏车上,边匡当作响地牵着板车,边沿着围墙越骑越近。
「狸儿!」
碧耀顿时绽开笑颜,呼唤少年的名字。
蔓延的火势就像沿着山表铺了一层鲜红色的毛毡,其中一座山头被红色的火舌彻底吞噬,隔壁的山头在乾燥的热风不断吹拂下,也彷彿随时会起火燃烧。即便站在远方,也能看见兇猛骇人的火势。
此刻已不需要再请狸儿骑脚踏车登上位在山腰的田地,因为束手无策的安少爷等人都已退到了山脚下田地旁的平坦道路上避难。细小的火星在空中飞舞,村里男人们全都茫然地呆站在原地,仰头看着山腰。狸儿停下脚踏车后,碧耀就滑行似地跳下板车,发现到安少爷后冲上前去。
火星在风的吹动下翩然起舞,飘进被火焰照得通红的天际。反射了天空的颜色,连脚下的大地也染上了斑斓的红艳色彩。热得烫人的空气扑上脸颊,穿着冬季棉袄的身子更觉得热。
「安少爷!」
安少爷回过头来,在刺眼的火光照亮下,可以看到他的脸都被煤灰弄髒了。
「碧耀姑娘,你怎么到这里来的……太危险了,快点回去吧!」
「老大娘在哪里?」
安少爷指向熊熊的火势,被火光照亮的脸上浮出苦涩。
「她站在那里坚决不肯下来,真是顽固的老太婆。」
碧耀在火势眼看就要到达平地的地方,见到了老大娘的背影。儘管火星之雨洒在她的身上,她还是不为所动地仰头望山。即便在这种时候,老大娘依然坚毅地挺直腰桿,彷彿要用自己年迈的身躯独自与火势对抗、将它反弹回去般。
「这真是太过分了!为什么我们村里的田地非得被人纵火不可!」
安少爷看着老大娘的背影,愤恨难平地怒声痛骂。
「外地人就只会为村子带来灾难!不管是极东人、矿工,还是山谷里的无赖,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碧耀总觉得在安少爷的话语中,也包含了对于同样来自外地的老大娘、老大爷和自己所生的不信任感,是她心胸太狭窄了吗?虽然有些退怯,但她也没有时间了。碧耀鼓起勇气,切入正题。
「安少爷,请您快带着村里的人去避难吧。龙就要来了,祂非常生气。」
说出口后,连碧耀自己也觉得这听来真是荒谬。「龙?」果不其然,安少爷也露出了「这种时候你在说什么啊?」的表情。大陆有史以来,从未有过龙出现在这片土地上的记载。也许那与真正的龙不太一样吧,但是,映照在碧耀镜子里的东西,千真万确只能称作是龙。她也曾想过,这可能是在暗喻这场火灾会延烧到村子。但是,不对,紧逼而来的龙远比火灾还要兇猛巨大,连这场森林大火也能吞噬。另外,它的属性并不是火,反而又暗又漆黑,又寒冷得让人直打寒噤。指尖上的冻疮隐隐作疼。就连隔着镜子,她的手指也在一瞬间就险些被扯断。
「不,等一下,我会听父亲说过。」
安少爷忽然低声呢喃,仰首看向被火焰覆盖的山顶,皱起眉拚命回想。
「拉瓦村里有一则龙的传说。龙会奔下山谷、摧毁一切……」
「一定就是这个!请您告诉我传说的详细内容!」
碧耀激动万分地急急迫问,安少爷甚至不由得微微后仰。「可是,我也不晓得详细内容,因为我只在小时候听过片段。」安少爷没把握地歪过头。
「这个传说我知道喔!」
此时出乎意料地有人从旁插嘴,是狸儿。由于他马不停蹄地一直骑着系有板车的脚踏车在山里及村子之间来回,整个人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步伐摇晃不稳地跑向父亲。
「大哥会告诉过我这个传说。」
「秀学他吗?」
「大哥说,神龙上一次降临是在两百年前。当火红蜥蜴在山顶上咆哮之际,黑龙将会奔过山谷,吃掉蜥蜴,刬平大地,藉此扫凈污秽——传说两百年前,村里的田地和房子也曾被黑龙吞噬殆尽,灾情非常惨重。我因为自己不识字,所以只知道大哥教给我的事,但是,大哥说的话我全都记得。大哥他告诉了我很多村里的事情。其实大哥很喜欢这个村子,所以才会担心现在村子外头正在逐渐改变,村子如果不跟着改变,就会被改变的洪流击垮。为了保护村子,也必须知道外面的局势才行……
「秀学他……曾经说过这种话吗……?」
见次男如此拚命辩解,安少爷尴尬地皱起脸庞。碧耀也开口声援狸儿。
「安少爷,请你呼吁村里的人去避难吧。既然两百年前曾经出现过龙,这次也一定是真的。」
「可是……我也不能将小孩子说的话当真,让村民更加混乱啊。」
「安少爷!」
「爹!」
碧耀和狸儿双双一脸真挚地呼喊。安少爷犹疑不定了好一阵子,最终拗不过他们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就试着照你们说的去做吧。大家,全员撤退!现在重要的不是田地,是村子!」安少爷转过身朝同行的男人们扬声大喊;碧耀与狸儿互相对望后,也一同颔首。
「狸儿,谢谢你。先前我说了失礼的话,真是对不起。你很厉害呢。」
「反、反正我又听不出二胡音色的好坏,也不会下棋,更不会读书写字,所以也没办法咏诗。」
「我的意思是,你不用写在纸上,就能记住听到的所有事情,这样子更加厉害呢。」
「才、才没有很厉害呢,我不过是个土包子而已!」
少年面红耳赤地鼓起腮帮子。
在狸儿现在还有些稚气未脱的少年面貌上,碧耀忽然看见了他未来长成一名凛然青年的模样。他未来的身影散发出一种充满着知性与慈爱的沉稳气质,仿若学问之神太上老君再世。狸儿,这不是恭维喔,你将来真的会变成一个很厉害的人……碧耀打从心底祝福少年的未来。现在他还全然想像不到的璀璨未来正等着他,他也将会跟在一个出人意表的人物身旁。虽然那条道路,与碧耀的道路完全没有交集。
「老大娘!老大娘,我们带老大爷过来了!」
狸儿朝着老大娘的后背扯开嗓子大喊,往她跑去。原本直立不动、与火焰对峙的老大娘,动了一下后背,回过头来。原本那般硬朗的老大娘,如今却踩着蹒跚不稳的步伐,若不是有狸儿慌忙上前搀扶,说不定早就倒下了。在短短的时间内,她那张被熏黑的脸庞,就憔悴得彷彿老了十几二十岁。从天而降的灰烬就像白髮般,堆积在她缠于头部的蓝色头巾上。
「相公……」
老大娘用沙哑又失魂落魄的嗓音唤道。
不知何时,老大爷已走到了碧耀身旁——不,他的面貌与碧耀第一次在正房里看见他时一样,是年轻时的姿态。老大爷身上穿着先前借给伊鲁克的那套衣裳,但是,黑貂毛皮的马褂仍维持着二十五年前的模样,尚未变得陈旧,充满了光泽。青年挺直了洋溢着活力与自信的高大身躯,同时又有张讨人喜欢的温柔脸孔。从第一次见面时起,老大爷映照在碧耀眼里的模样就一直变来变去,很不稳定,时而是现实中的年迈姿态,时而又是意气风发的青年。
樱花香气……老人身上的樱花香气,强烈到甚至让人忘了在四周翻卷飞舞的烟灰臭味。离开肉体的魂魄,会变换成生前各个年龄的姿态。老大爷肉体与魂魄之间的连结正逐渐变弱。
「我的田地都没了……」
相对于大限将至、看来反而神采飞扬的老大爷,老大娘却变得非常衰老,整个人有气无力,用难以相信是从她口中吐出来的软弱又细若游丝的声音说着。「老大娘,田地大家再一起耕种就好了,现在活命才是最重要的。」狸儿让老大娘靠在自己肩上,如此鼓励她,但老大娘左右摇头。
「我已经变成了一个又老又丑的女人,也没有力气再逞强了。不管我一个人再怎么挣扎,也无法抵抗这世间的无常。」
老大娘如此自我解嘲,可能是疲于照顾长年卧病在床的夫君,如今又失去了田地,才变得自暴自弃吧。但青年仍对老大娘投去充满爱怜的痴迷目光,彷彿她还是以前那个美丽又年轻的女子。
「我记得……你叫作碧耀吧。」
忽然,青年用清亮又温柔的声音呼唤碧耀。
「别忘了,要抬头挺胸地活下去。就算是虚张声势也无所谓,勇敢地往前走吧。千万不要轻蔑自己,也不能别开目光不去正视自己的生活方式。这是对莲娘的侮辱,莲娘一次也没有因为自己是妓女就抬不起头来。请别忘了,妓女是一种兼备了美色与不输男人的教养、话术精湛充满智慧,在大陆当中也是极少数女人能自立自强的工作。希望你能将莲娘的意志传承下去。我相信天意一定是为此,才会将你送来莲娘和我身边。」
这番话,碧耀听了犹如当头棒喝。
涛龙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