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符力之术」——这在道士施展的方术中亦被归类为秘术。用术者的鲜血订定契约,给予符纸其他形体、成为术者的式神。符力不带个人情感,仅依着术者的意志行动、执行术者的命令,纵使会威胁到他人权利,仍然最优先保护术者;如果是术者的命令,投身火海化作灰烬也在所不惜。
只要是术者能想像到的,或是术者拥有能让想像具体化的能力,符力就可以变幻成各种姿态,也能模仿出对象应有的言行举止。譬如变作美若天仙的女性,让她跳出足以媚惑大陆所有男人的妖娆舞蹈;譬如变作仿若关圣帝君(关羽)的美髯彪形巨汉,让他当个智勇兼备的有德之人……皆可依术者的能力,随心所欲创造(柚纪小时候施法失败、创造出了四不像的东西,是因为她的力量还不成熟)。但是,符力的本体是纸,所以不论具有什么外形,唯独纸的特性始终保留着——也就是怕火,全身散发的气息与一张纸片无异。
换言之……无论外形再像,用同样的声音说话、做出相同的言行举止,那都不过是表面上的模仿,并未具有和本人相同的记忆与性格。没错,他是另一个人,和本人没有关係。是冒牌货……柚纪从刚才起就一直搬出各种理论说服自己。
走进护乐院后,里头是座辽阔庭园。但与皇宫或富裕商家的豪奢庭园相比,风格淡雅许多,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地面铺着石板,石板上嵌着象徵符文的玉石,不知来自何处的雾不间断地涌入、盘旋停滞在地表附近。柚纪不禁怀疑,八华山上是不是有某个地方会不停冒出浓雾。
「那一栋是修行弟子就寝的房间,对面就是厨房。现在是午后的练武时间,所有人大概都在中庭吧。」
带路的符力慢条斯理地指着建筑物一一说明。看着手边稳固的长形房屋,柚纪两人跟着符力继续往前走。
柚纪本以为雾的前方是偌大的四角形大洞,但原来是积了水的池子—甲间有座围着栏杆的石桥。粗略看去,池子的每一边都有六十间(约一百公尺)那么长吧。切割成正立方体的缘石往上堆砌,围住了池子四边。
被白雾笼罩的朦胧石造景緻虽然壮观,但色彩单调,石头的重量彷彿直压而来、教人心情沉重。
柚纪走上桥,不经意地看向栏杆,发现每根栏杆柱上都有象徵莲花的雕刻。单看一块石板或一根栏杆的话并不华丽,但複杂精细的程度教人啧啧称奇。这并不是艺术性的装饰,全是具有宗教意涵的图腾。
她对着栏杆上的雕刻佩服了好一会儿后,发现越过栏杆看去,池子的水面映着奇怪的光景。在偏灰色的水面上,歪七扭八线条构成的图案随波蕩漾。看起来和天空的颜色不一样。明明天空也瀰漫着雾,应该会是一片白茫茫啊……这是地面吗?水面上映照着刚才走过的石板玉石图案。
池子竟然没有映照出天空,而是反映出地面?这是怎么回事?微风吹动水面后,图案和石板皆消失不见。
「这是用来学习如何在水面行走的池子。访客必须架桥才能度过唤鬼石山谷,但这里的子弟都凭自己的力量度过山谷。」
「你能不能……别再用那种说话方式?感、感觉和长相很不搭。」
柚纪抬眼看向紫蓝色道服的肩膀一带,表情僵硬地说。符力隔着肩膀回过头来,「嗯?」地眨了眨眼。
「嗯,既然客人不在意,那我讲话就随意些了。」
然后他笑了。轻扭起单边脸颊的笑法,没什么肉的脸颊上挤出了几条笑纹。
柚纪的心脏像被人用力勒住。
「……师!」
她不由得脱口而出,但赶在只是叫唤对方前,又惊险地补上一句:「别、别……笑得和师父一样啦……」你明明是冒牌货——这句话倒是硬生生吞了回来,毕竟责怪这个符力也无济于事。
「一下子说不搭,一下子又叫我别模仿……」
符力显得为难地垂下眉尾,再度向前迈开脚步。虽觉得他露出了受伤的表情,但一定是她的错觉。因为符力才没有那种感情。
走路时右肩有些倾斜,使人联想到垂柳的背影,也让人不由自主想起师父。还有那种深藏不露的气质、佣懒的言行举止,以及语气轻佻却带着沉稳的话声。柚纪索性开始鸡蛋里挑骨头,从刚才起一直凝神注视他的背影,想找出和师父不同的地方,却只是接连发现了更多共通点。反而让她被迫体认到——原来自己还这么清楚地记得师父的容貌,和他所有细微的小动作。该淡忘的师父回忆,反倒在她的心里越来越根深柢固。
柚纪抱着求助的心情,回头看向跟在身后的左慈,希望左慈不会被情感左右、帮助她面对现实。
但左慈的目光越过柚纪的脑袋瓜,投在前方符力的背上。
「左慈?」
出声叫唤后,他像是现在才注意到柚纪正看着自己,眨了一下眼睛,再将视线移到她身上。
「你怎么了?」
「不,只是对判断有些迟疑。」
「……?」
基本上左慈不可能「迟疑」。符力的判断基準应该就只有两个,分别是摆在眼前的事实,以及主人的意志。
「涛华道长为什么要创造出和师父一模一样的符力呢?真是给人添麻烦……」
要是那个人没有做出这样的符力,自己的心情就不会受到影响了。柚纪在心里暗暗埋怨涛华道长。师父的师父……她本来还相当期待见面,但实际上见过面以后,却是大失所望。她害怕那个人。
「听说师父在修行时代就展现出了杰出的方术才能,被师公视为爱徒一手提拔。师公想必很想一直将师父留在身边吧。据说师父离开八华山,在千里外的兔雨县开设道观时,师公大力反对。虽然师父不太喜欢提起待在护乐院时的事,但最后似乎是双方意见不合,师父等同擅自脱逃。后来在兔雨县的实际功绩得到认可,才与护乐院重修旧好,进而允许他回到八华山。不过,师父也只有在非得出席不可的法会时,才会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去就是了。」
柚纪也不清楚师父待在护乐院那段时期的事情。因为他总是沉着脸嘀咕说:「我在那里没半点美好的回忆。」
「这样听起来,感觉是师父很不孝呢。」
「师父原本就不算是孝子吧。因为他很讨厌别人罗哩罗嗦地干涉自己的事情。」
面对柚纪也是一样。每当她苦口婆心地劝他戒酒戒赌,他总会反抗地说:「你是我娘吗!」……唉,又来了,回忆别说变淡,每次回想反而变得更加鲜明。
一手提拔的爱徒不仅对自己敬而远之,又形同断绝关係地远走他方,未了还在大陆的某个角落先撒手人寰。思及涛华道长的心情,或多或少也能明白他为什么创造出与爱徒如出一辙的符力放在自己身边。在涛华道长看来,柚纪只是师父擅自开了道观后,擅自纳入门下的徒弟,所以态度才那么冷漠吧……柚纪不是不能明白,但还是难以释怀。
「八老应该都是累积的修行足以成仙,相当伟大的一群人吧?该怎么说,我还以为人品会更加高尚,说话时用不着那么露骨地掺杂个人情感吧……」
连那个魁梧的盗棺贼也明明白白地说了「我讨厌你」。他也是基于和涛华道长相同的理由吗?竟然被住在自己不会去过的遥远高山、也不会见过的人们讨厌,柚纪觉得很冤枉,也很沮丧。
「毕竟是那个师父的义父和义弟,太过期待他们的人品也是徒劳吧。」
左慈的毒辣评语莫名有说服力,让人不得不点头说:「原来如此。」
「咚、咚……」击鼓般的低沉轰隆声从前方传来。覆住了视野的浓雾散去,可以看见桥的终点。走在前头的符力退到一旁,好让柚纪能一览无遗。
池子对岸是片辽阔的空间。铺着玉石石板的地面上,依然瀰漫着淡淡的薄雾。柚纪原先还以为地面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许多棋子,但那些黑点全是人。看来这里就是符力先前提过的中庭。
据闻在护乐院修行的弟子共有千人。柚纪根本无从数起,但说不定真的有千人之多。中庭上的人密密麻麻,多到尽头都没入雾里看不清楚,每个人前后左右都空着相等的间隔、井然有序地一字排开。全都是身子削瘦,但肌肉结实的男人。他们穿着朴素的茶黄色对襟短上衣、裤脚并未束起的裤子,系着黑色腰带,脚穿黑色布制中域鞋,手上拿着长度超过身高的棍子。
护乐流棍术的棍子会依使用者的技术和身高调整,短则五尺,长达八尺。按照惯例,都由使用者本人亲手削木磨棍。刺出突刺的尖端称作梢,抵着地面的尾端称作把。远远看去只是一根笔直的木棍,但从梢至把会稍稍变粗。
一千人朝前伸出单手掌心,将棍子夹在另一边腋下,保持着蹲马步的姿势动也不动,同时发出如雷贯耳的呼气。
「哈!」
千名男子同时大喊,声音在腹底轰隆迴响。
千名男子再以一丝不苟的动作扬棍一挥。千根棍梢舞出风势,形成巨大的空气镰刀划破浓雾。
「哈!」
紧接着千根棍子同时敲向地面,底部空气遭到弹起,形成了肉眼不可见的巨大风浪。兇猛的气压甚至扑到桥上,让人全身阵阵发麻。
「好惊人……」
柚纪呆站在桥上,好一会儿被震慑得动弹不得,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千名修行弟子练习的套路。「真是壮观,不愧是护乐流棍术的发源地。」左慈也显得相当佩服。
「嗯,但左慈的套路也不输给他们喔。」
「不敢当。」
左慈毫不谦虚地从容接受讚美,真符合他的性格。不过,柚纪也不是在说恭维话。实际上左慈演练的套路与护乐院弟子不分轩轾,正确又虎虎生风。呃,虽然是自卖自夸,但柚纪认为左慈的套路又有着行云流水般的优雅,所以更加赏心悦目。但是,柚纪平常都只看着左慈一个人演练,所以这还是生平头一遭见识到千人同时一丝不苟地演练套路,震撼效果当真无与伦比。
「小丫头,你是来修行的吗?」
正当她从桥上定睛注视着中庭时,一道浑厚的嗓音在更近的地方响起。
「是、是你!」
柚纪挑起眉,反射性地摆出备战架式。左慈以棍子制止她,往前进了牛步。
说话男人身上的穿着有别于修行弟子们的茶黄色道服,正站在桥畔仰头看着他们。覆满下巴直至鬓角的浓密鬍子让人联想到老虎,是个浑身散发着粗犷不羁气息的剽悍巨汉。修行弟子们全都身材精瘦,只有这个男人像座小山一样肌肉发达。此外,戴在额头上,往左右太阳穴延伸的铁环上刻着八莲一鬼的徽记。
「只要在山上待个五十年,我想小丫头应该也能勉强达到和他们一样的水準吧。前提是你做好了觉悟的话。」
男人用拇指比向身后的修行弟子们。和修行弟子们的橡木棍不同,男人拿着极具重量的铁杖,将底部的鎿敲向地面,摇响前端的小环。他咧开嘴角一笑,就露出了分外尖锐的犬齿。
从现在起修行五十年,等到下山时都六十五岁了,根本是走路颤巍巍的老太婆。她可是预想自己接下来会开始散发女人味,要她在女人最光辉璀灿的时期留在与世隔绝的山上、终日埋头修行……她可能无法马上做好觉悟。
「请别当真,客人。汀杰道长入山也不过三十年,其中有十年还都是在外閑晃。」
符力从旁冷静打岔。涛华道长也提起过「汀杰」,看来这就是那男人的名字。
「你给我退下。我可不想听你在旁边废话。」
汀杰语气粗鲁地喝斥符力闭嘴。汀杰之前自己说过他和师父是义兄弟。虽没有血缘关係,但两人结拜成了兄弟。面对和义兄长得一模一样的符力,不晓得汀杰有什么想法;不过听他刚才的语气,大概不怎么喜欢吧。
听了汀杰凌厉的话语,符力面不改色地行了一礼。
「我稍后再来迎接两位。」
静静说完,他才后退一步,整个人就像钻进了视野的死角般消失无蹤。就算转过头看,也到处都不见蹤影。有如将薄纸垂直放置时会看不见,符力就像忽然滑进其他空间般凭空消失;但也和纸一有皱摺就会再度现蹤一样,符力也会突如其来地再度散发出气息。
「哼,小龙那家伙可是没待到十五年就逃之天天哩。不过,那家伙在方术上才能出类拔萃,只要十五年就大概学完了吧。」
汀杰用铁杖的握柄咚咚地敲着肩膀,一脸自讨没趣地咂嘴,目光兇狠地看向柚纪。
「但你只是个小丫头!女人就别妄想成为道士了。就算你一直修行到变成老太婆,女人还是赢不了男人。快点趁还嫁得出去的时候重新开始,多学学裁缝和煮饭还比较有可能幸福。明白的话就快点回故乡吧!」
初次见面时也是,这男人那种由衷歧视女性的说法真教她看不惯。男人将铁杖扛在肩上,哼了一声正要转过身,柚纪叫住对方:「等一下!」虽然左慈劝道:「不用理那种人。」但柚纪从左慈伸出的棍子上方往前倾身,抬高音量喊道:
「我才不是来修行,是追着你才跑到这里来的!我要求再次挑战!」
汀杰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挑起眉。
「再次挑战?」
「彼此都是护乐流棍术的门生吧?汀杰道长,我希望和你以棍交手。」
「算了吧。虽说是小鬼,但我可不想痛扁女人。真要比试的话,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谁说是我要比了,要挑战的人是左慈。」
「啥?」
尖锐的反问声难得地出自左慈口中。
「柚纪,你在说什么?」
「之前是因为铁杖对剑,所以对你不利吧?我相信若以棍子对战,左慈绝对不会输。」
「不需要意气用事吧……」
「你输了难道不会不甘心吗?」
柚纪神色认真地仰头看向左慈。左慈似乎有些被震慑住,缩起下巴、微微张大细长的双眸。
「原来如此,是身为术者的你不甘输了就此作罢吧?我也讨厌自尊心强的女人。女人不需要这种东西。」
「你别乱说,左慈的自尊心是左慈的。」
「符力根本没有自尊心。就算有,也只是守护主人尊严的使命感。这就是为什么符力无法靠自己存在于世上,这是与人类之间绝对的差异。」
明明谈论的对象是左慈,期间汀杰的视线却一次也不会看向他。这也让柚纪愤恨不平。左慈分明从一开始就站在前头保护柚纪,汀杰的目光却像没有看见般一直略过他。
柚纪边牵制着桥畔的汀杰,边瞄向左慈的侧脸,压低声音说:
「你不会不甘心的话也没关係,但我很不甘心。并不是因为我的符力输了。我确实还不够成熟,但你很强。那是你从师父还在的时候,就每天持之以恆锻练的成果。不是我赋予你的,是你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力量。我很不甘心你没有发挥出来。」
「……在符力身上套用努力这个概念也太奇怪了。」
左慈同样将脸庞对着汀杰,朝她瞥来视线后,无奈似地轻叹口气。但下一秒,只见左慈的表情明显变了。不会出现情感波动的凤眼深处闪过精光,嘴角略微上扬。
「我明白了。我原本就不打算找借口说是因为主人不够成熟才力有未逮。会彻底输给汀杰道长,是我自己的责任。就赌上我的名誉誓死挽回吧。」
柚纪立即绽开笑容,「嗯」地用力点头。
「汀杰道长!」
然后她再度正色,朝着桥畔扬声大喊:
「我想你也要顾一下自己在贵院的立场吧。要是在众目睽睽下输给符力,我怕你脸上无光,所以如果要找个没有人的地方比试也没关係。」
「喔……竟敢向我挑衅。」
汀杰剽悍的脸孔更是狰狞皱起。
「好吧,这场比赛是你们挑起的。要是我赢了,就算我把那张废纸大卸八块,你也不会有意见吧?」
汀杰笔直地伸出圆木般的健壮手臂,将铁杖前端对準左慈,小环骇人地发出「噹啷」一声。尖锐的前端看似能轻易刺穿一张符纸。
□
「呃……事情闹得比想像中还大呢……」
「明明是你自己拚命煽动对方……我不会将战败怪罪在柚纪的不成熟头上,但现在这个情况完全是你的错。」
左慈半眯起眼说完,柚纪缩起脖子,「抱歉……我也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左慈已从笨重的旅行装束换上了轻便的练习服。上衫和裤子是白色的,腰上系着银灰色带子,解开了裹腿,只穿着轻盈的布鞋。几近全白的身影淡薄到快要与雾同化消失不见,但不知怎么回事,可以感觉到左慈平常没有的、从内侧流露而出的斗志,全身的气息比往常强烈。他鬆手放开立于地面上的棍子,解开后脑勺上绑着头髮的绳子、迅速重新绑好后,趁着棍子还没倒地前再度握住。
中庭中央腾出了一块圆形空地,穿着茶黄色道服的修行弟子们各自将棍子置于身侧,两只拳头放在膝上,在外围盘腿就坐。方才为止还震撼人心地演练着套路的千名男子,现在都不得不中断练习腾出空间;为了不放过他们的一举一动,全用认员的眼神盯着他们瞧。全员都抿着嘴默不作声,没有任何人发出声响。诡异的静谧笼罩着因雾而朦胧微白的中庭。
柚纪的压力大到胃都快被压扁了。比赛的人虽不是她,但比起左慈,修行弟子们的兴趣更放在柚纪身上。操纵符力的那个丫头是谁?又是多么厉害的术者?——所有人都和汀杰一样,不信符力是为了一雪前耻,基于自己的意志上场比试。
汀杰就在圆形空地上的另一头。配合比试条件,他已将铁杖换成了和弟子们一样的橡木棍,但服装和弟子们不同,是全黑的道服。他没有做暖身操,只是张着双脚站在原地,将棍子立于身侧,脸上挂着游刀有余的冷笑。
在汀杰一声令下,决定以模拟比赛之名,在修行弟子们面前进行对决。听说汀杰是护乐流棍术的师傅。他之前的棍法都不按牌理出牌,没想到竟是护乐院的师傅。
事到如今柚纪开始面色惨白。现在她依然真心认为,使用相同的武器,左慈打不赢的人屈指可数。但是,如果是护乐流发源地的师傅,不就是那屈指可数的几个人吗?
假使左慈输了被大卸八块……光是想像到变回符纸的左慈被汀杰的铁杖刺穿,柚纪就不寒而慄。
「左、左慈,你有胜算吗?」
「事到如今你才问吗?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吧。」
「咦!难道没有吗!?」
锵——
铜锣声响彻云霄。低沉的振动甚至撼动了腹部底层。汀杰扛着棍子,泰然自若地走到广场中央。
「左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