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会渐渐变得越来越廉价吧。
这种倾向不仅体现在年年都在低劣化的文化方面,而且还体现在衣、住、食等方面,这些行业的价格也以兇猛的势头一路下滑。令人怀念的通货紧缩又死灰复燃了。优衣库这种低档品牌的牛仔裤只卖九百九十日元。某某房屋零押金、零礼金(※主要用于关东地区的名词,租客刚租下房屋时除了房租和押金,还向房东支付一笔礼金,该款项在合同解除时不退还。),月租仅为一万八千日元。便利店的便当价格处于全面崩溃中,甚至看不到底限,饥饿的高中生只用三百日元就能填饱肚子。更不用说股票以及房地产了,全球都已经暴跌至半价以下,甚至还有跌破地狱谷底大甩卖99%OFF的股票。日本泡沫经济爆发至今已经有二十年左右的时间,现在据说全球又要发生经济泡沫了。真是无可救药的故事。
不过无可救药的不仅是你我这样普通的日本人,所有物价都下跌时,工厂的环境会更加恶化。我好像什么时候讲过非正式僱用的故事。看了中途停止僱用的新闻,确实令人感到气愤。就连不稳定的派遣员工,起码还能死守住《劳动标準法》规定的最低工资(都、道、府、县各不相同,以东京为例,一小时七百六十六日元)。
而非正式的派遣员工下面,还有更惨的处于社会最底层的阶层,在那个阶层,时薪仅为三百日元,而且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就像奴隶劳动似的。他们在终年无休的二十四小时工作制的工厂,每天连续工作十二个小时,月薪在十万日元以下。在黄金之国日本,他们无怨无悔地继续製造着通货紧缩中的低价格成品。他们是龙的子孙。
这次我讲的故事是关于来自中国农村的研修生、实习生。你问两者有什么区别?其实没什么区别。这是我从穿着黑色西装的型男那儿首次听说的,据那位研修生顾问说,第一年是研修,从第二年开始仅仅名称改为「实习」,当然薪酬不会涨,假期也不会增加。这些中国製造的活生生的机器人已成为生产设备的一部分,以至于他们自己好像都觉得这是自然而然的了。
我们现在生活在一个非常複杂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太昂贵的东西,还是太廉价的东西,我们同样都要提高警惕。看起来闪闪发光的高档品的价格可能只是被入合法抬高了,便宜得让人吃惊的便宜货(不过,不可思议的是完全看不出很廉价)或许就是踏着谁的血汗泪而实现的非人的大甩卖。
在时尚并且高品位的高度消费型社会中,买东西这个行为已经从经济学的领域平稳过渡到伦理学的领域。
我们在百元商店买杯麵的时候,请把手放在胸口好好想一想。
这碗浓浓的排骨味泡麵,包含了谁的多少眼泪呢?
说起池袋这个春天的话题,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吧。
这起事件基本上在全国都成了新闻,我想有很多人是在傍晚的报道节目中看到的。在西口和北口,不知什么时候起,陆陆续续冒出超过两百家的中国商店,他们联合打出了一个宣言,即《池袋a Town宣言》。
离JR池袋站半径约五百米的地方,聚集着各种各样的中国商店,如中华料理店、中华杂货屋、中华洋品店、中华DVD屋、中华网吧等等。中华圈,也就是中池共荣会的代表,发表了东京第一个新中华街的设想。
其实这和我们家的水果店没有什么关係。我们家店的客人都是日本人,中国的客人基本上都不会来。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在池袋,店铺之间形成了边界。日本人开的店聚集的都是日本人,中国人开的店聚集的都是中国人。
不过,我们家的店主却不怎么看好a Town的设想。老妈横眉竖目地说道:「开什么玩笑!那些家伙又不交城市会费,也不会参加商店协会,垃圾随便处理,还很吵。我绝对反对a Town的设想。」
我老妈处于一般的日本劳动者阶层,可以说她的意见能够代表西口商店协会的全体意见。对于我来说,怎么样都无所谓。我只是个看店的,觉得春天到了真是太好了。我是一个怕冷的城市孩子,而且春天到了,水果店的战斗力会一下子增强。
佐藤锦是高级樱桃,长崎甘香是一种高级枇杷,它的大小是普通品种的两倍,葡萄则有透明感且大颗的亚历山大麝香葡萄,第四个出场的是重量级的水果——哈密瓜,其中有皇冠哈密瓜,还有绿宝石哈密瓜。我们这家少人问津的店现在一下子变得华丽起来了。我根据自己的审美观,开始装饰像工艺品似的高档水果。我根据水果的颜色和质地感,非常和谐地将它们搭配好了,看着如此精美的摆设,我甚至觉得把它们卖出去真是太可惜了。我身体里面果然流动着艺术家的血液。
然而,就连在风和日丽的春之艺术家的地盘,也一定会有麻烦出现。
这次的话题又是和中国相关的内容,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有联繫的。中国和日本是一衣带水的邻国。当时我还想像不到a Town深处的黑暗,以及悲惨的研修生。
※
最初看到那个男子后,我很快就把视线移开了。
迎着春天的微风,有一名男子来到西一番街上。他穿着紧身的黑色西服,打着像线那般细的黑色领带。虽说如此,可他的气质既不像八九三(※日语读作「YA KU ZA」,「黑社会」的意思。)的粗暴感觉,也不像男公关那般过分华丽,反而让人感觉有点可怜,和我们店客人的气质完全不一样。
他径直走进了水果店,看着我的脸说道:「您是真岛诚先生吧?我有件事想拜託您,能佔用您一点时间吗?」
非常流利的标準口音。他走近后我仔细端详了一番,他长得一点也不逊于崇仔,是个型男,或许为了掩饰这一点,他戴了一副黑色粗框的眼镜,提着黑色皮革的公文包。
「什么事?我很忙。」
型男环视店里。春天的午后,客人为零。
「是安藤崇先生介绍我来的。他说这条街上有一个人非常了解背后的世界,他帮助别人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正义。这个人就是真岛先生。」
他说的奉承话我只听进去一半。这个男子很聪明,而且也有背景。听到这么流利的标準日语,感觉有点奇怪。如果你以为在东京人人都像NHK的广播员那样说话,你就大错特错了,其实大家都还保留着各自的地方口音。我试着胡乱猜了一下。
「你是从中国哪里来的?」
型男露出一副稍微有点吃惊的表情。
「通过我讲话的方式就能猜出我是中国人的,这几年来就只有真岛先生—个人。我叫林高泰,现在是一名顾问,主要服务对象是从中国过来工作的研修生。」
西一番街的人行道上铺着彩色的瓷砖,春天的阳光满满地洒在上面,真是令人心情愉悦的午后。只有穿黑色西服的型男与这个场景格格不入。如果可能的话,真想就这样只看看店就好了,任何人都有想偷懒的心。小林说道:「有一名少女失蹤了。只剩下一周的时间。」
我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倒是引起了我的好奇心。这个人好像很懂得运用信息。
「一周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监察会介入,然后会强制把二百五十名研修生驱逐出境。」
我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不过倒是勾起了我想听整个故事的慾望,好像非常有意思。老妈正在二楼看之前录好的一堆韩剧,我朝她喊了一声:帮我看一下店!穿着黑色西服的顾问和穿着牛仔裤以及今年流行的水兵风格横条T恤衫的我,我们两个人默默地向池袋西口公园走去。
再过一周,公园里的染井吉野樱花就要开花了吧。
※
樱花的树枝上已经三三两两地长出了硃红色的嫩芽。我和小林坐在樱花树下的长凳上,因为日晒的缘故,感觉不鏽钢的长凳有点发烫。由于经济不景气,公园里的流浪汉及其预备军好像增多了。一如既往,有两组吉他手在圆形广场弹着难听的吉他。
「真岛先生,你了解外国人的研修制度吗?」
小林如广播员般的声音很舒服地传到耳朵里。
「一点都不了解。」
「一九九一年成立了国际研修协助机构,之后,外国人可以以三年为期限在日本工作,接受技能的培训。」
他说的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我从来没有遇到过研修生。
「不过,事实上,派给研修生的全都是日本人不愿从事的艰苦、骯髒、危险的工作。」
微风从我们身边吹过,吹散了与这么好的天气不协调的谈话。
「你说的是3K(※艰苦(kitsui)、骯髒(kitanai)、危险(kiken),是为3K。)工作吗?」
小林瞥了我一眼,好像微微一笑。
「虽说现在处于空前的经济大萧条时期,但即便这样,基本上也没有日本人从事这类工作。」
我把目光投向广场对面的长凳。流浪汉在悠閑地举办着象棋比赛。
「等一下,我在电视纪录片里看过很有钱的中国人。那个男的有好几辆不同颜色的劳斯莱斯,经常换着开。中国现在经济不是很繁荣吗?也没有经济泡沫吧。」
「那是沿海城市。」小林冷静地回答道。他把身子挺得很直,用流利的日语说道:「中国分为两个世界,即城市和农村。城市居民的收入是农村的几十倍,农村的年收入现在也只不过三万到四万日元。」
「这样的话,去城市工作不就好了吗?比起经济不景气的日本,好工作不是多得很吗?」
小林脸上露出悲伤的表情,轻轻地摇了摇头。我第一次看见这位型男用某种形式表达自己的感情。
「在日本,无论你出生在哪个地方,都可以去自己喜欢的地方,做自己喜欢的工作。有自由真好。」
「中国不一样吗?」
「有户口的问题。」
「户口,是什么?」
「户口相当于日本的居住证明书,上面标明了每个人的出生地和应该居住的地域,在此之外的地方生活和工作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农村户籍的人基本上不可能获得城市户籍。真岛先生出生在富裕的日本,生活在繁华的东京,很难想像这种生活吧。在中国,农民一生都很难在城市生活。(※中国读者不难发现,这番话不完全代表实际情况。本文另有数处此类涉及中国问题的误读,属于文学性虚构,读者自能鑒别。)」
我大吃了一惊。在同一个国度,竟然有一道无法逾越的围墙,围墙内外竟然有几十倍的贫富差距。在日本仅有正式工、非正式工的区别,看样子日本这一岛国差距还比较小。小林强笑了一下,说道:「因此,农民们奔赴黄金之国日本追逐梦想。在这个国度从事3K工作,拚命努力工作三年的话,可以赚十五万元。这相当于贫苦农民一辈子的收入了。」
我坐在西口公园的长凳上陷入了沉思。如果告诉日本人三年能赚两亿日元的话,全日本的小鬼都会蜂拥而至吧。看来关于日本的黄金故事(※马可波罗在《马可波罗游记》里描写日本的黄金产量极其丰富,并称那里的宫殿和民宅都是用黄金造的,把日本称为黄金之国。)不只是传说了。
「但是,工作还是很辛苦的吧。」
小林依然保持冷静。这个男人暴露过自己的弱点吗?
「是的,所以会有人逃跑,虽然很少见。出现逃跑的人,对于接收他们的日本工厂和送他们出来的中国机构来讲,都是非常不幸的事情。」
他漂亮的脸上露出一丝忧郁的神情。之后他给我讲的事情让我非常吃惊。
※
是不是该回到刚才提到的失蹤女子的话题上了?我有点着急地问道:「消失的女子被捲入犯罪或其他麻烦的事件了吗?」
「现在还不知道。但是,从僱主那儿逃跑是非常危险的,逃跑的人肯定会在某个地方找份工作,因为他们就是为了赚钱才来日本的。如果他们在规定之外的地方工作的话,就会被视为非法劳动。一旦被抓住,会因违反《入境管理法》,受到强制驱逐出境的惩罚。」
这么说,不管现在的工作环境多么糟糕,他们也不能自由更换公司。绝对不允许辞职,也绝对不允许跳槽。在我看来,这简直让人窒息。
「但这只是失蹤女子一个人的问题吧?其他的研修生还在工厂认真地工作,所以,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呀。」
小林斜着眼看了看我,像在嘲笑我。
「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日本政府对研修生可没有那么仁慈。」
「什么意思?」
「河南省的某个中介机构派遣了二百五十名研修生到茨城县的三间工厂。如果有人失蹤,即使只有—个人,也会受到很严重的惩罚。」
「这么说,不只是逃跑的女子……」
「是的。从那个中介机构派遣过来的所有的研修生都会被强制驱逐出境。如果受到过一次驱逐出境的处分,五年之内就不能再回到日本了。要想来日本工作,需要经过层层筛选,竞争非常激烈,通常是几百人竞争一个名额。因此一旦失败,就没有第二次的机会了。中介机构也会受到惩罚,那就是三年内禁止派遣。当然日本的工厂也会一下子失去许多既便宜又能干的劳动力。对于所有的相关人士来说,都是一个悲惨的结局。」
原来如此。现在我终于能看清全局了。
「所以,那个什么省的中介机构才僱用了会说日文和中文的顾问。主要是要仔细盯着研修生,不让他们逃跑。你就是监工吧?」
这个穿黑色西服的男人就是专门盯着研修生的监工。小林笑了笑,露出夸奖小孩子的表情。「太厉害了。真岛先生真聪明。」
听到这句不带任何感情的广播员口气的话语,我感觉好像被人当做傻瓜似的。我粗鲁地说道:「不是只有一周的时间了吗?那个女生叫什么?」
「郭顺贵。十九岁。就是这张照片上的女生。」
在—座泥土色的小棚屋前面,站着身穿白色短袖T恤、一脸严肃的少女和上了年纪的女人。年轻的女子长得挺秀气,像憎恨什么似的,狠狠地瞪着相机。她旁边的女人和她长得很像,可以确信是有血缘关係的人,但看起来很老,所以或许不是她母亲而是她祖母。
贫穷催人老。
※
我从不鏽钢长凳站了起来。
「接下来要怎么做呢?你特意从茨城跑到这里,是不是在这条街上发现了寻找小郭的线索?」
小林不紧不慢地从脚边的黑色公文包中拿出~张皱巴巴的小宣传单。我接过之后看了一下。上面写着:保证月收入达二十万日元,工作地点东京,欢迎同胞。下面写了一行手机号码,最后写了大大的「东龙」二字。
「这个东龙是池袋的中国人组织。」
我听过这个名字。如果在明面上发表了a Town设想的话,在地F开始培养这类组织也是自然而然的事。任何树木,其枝叶都是和根同时成长的。
「但是,也有可能她在其他地方有熟人,逃到那个地方去了。」
顾问双手环抱在胸前,陷入了沉思。
「研修生一般只往返于工厂和宿舍之间。那个宣传单散发到了宿舍附近的便利店,我觉得除此以外不存在和小郭接触的人。要是真像真岛先生所说的那样,我就没辙了。把二百五十人强制驱逐出境的话,对中介机构是一笔很大的损失。」
该怎么做呢?信息量还是太少了。关于东龙,我以前听说过一些不好的传言。
「不好意思,我先回店里,试着调查一下。林先生,你有何打算?你打一下那个电话,问一下怎么样?」
「最好不要那样做。对了,真岛先生,您是不是有点儿肚子打鼓了?」
离吃过午饭已经过去很久了。我是个健康的男人,所以对吃的东西和美人一直都处于饑渴的状态。
「饿了。对了,你在哪儿学的『肚子打鼓』(※原文中用了「小腹」(kobara)一词,意为「肚子有点儿饿」。外国人能使用这种微妙说法的并不多,在此译为「肚子打鼓」。)?」
小林从西服的口袋掏出一本笔记本,哗啦啦翻了几页给我看。
「我每天都在学习,没有一天不查辞典的。那我们走吧。真岛先生,我想去参观一下a Town。」
黑色西服的男子站了起来,我们默默地走出春天的公园。我在快出西口公园的时候说道:「对了,不要再叫我『真岛先生』了,饶了我吧。这个称呼让我感觉好像是在和学校的老师说话似的。」
小林用修长的指尖推了推树脂框的眼镜。「那我应该称呼你什么比较好呢?」
「叫我『阿诚』就行。我叫你『小林』。」
「明白了。走吧,阿诚。我知道一家好吃的四川料理店。」
※
我们溜达着穿过池袋站前,回到了西口。这一带的大楼有半数挂着某种中文招牌。中华料理店还可以进去,但中国的网吧,以及对面的电影以及电视节目DVD的出租店,对于日本人来说门槛有点高了。
小林的样子显得很随意。我们走进一栋窗口贴满了从未见过的汉字的商住楼,下到地下,台阶和墙壁都显得油乎乎的。店内密密麻麻地挂满了红色竖条的菜单,上面用黑色和金色的马克笔写着菜名和价钱。坐到柜檯后,小林说道:「正宗的担担麵和水饺,怎么样?阿诚。」
完全看不懂菜单的我,傻瓜似的点了点头。
「都行,你点吧。」
小林用汉语快速地点了菜,然后和大厨聊起天来。我迷茫地看着大厨,由于语言不通,这么有能耐的我也无法发挥超群的知识面和幽默感了。大厨好像对小林的问题感觉不太爽,刚开始他的表情还和颜悦色,这时重重地把话抛出来。
「小林,你问他什么问题?难道是偷税的方法吗?」
小林一点也不着急。即使搞得别人不开心,自己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种无所谓的性格正是和日本人不同的地方。
「我问他每个月向东龙交多少钱。」
确实是个让人感觉不爽的问题。
「答案是?」
「这一块的店铺都被强制徵收了。据说每个月要交五万日元。」
「砰」的一声,—个大碗从头顶上落了下来。瘦瘦的大厨瞪了我们这边一眼,好像在说快点吃完立马出去。我为了中日友好,急慌慌地把面吞了下去。没有汤的担担麵有很多辣椒油和花椒:感觉别有一番味道。它的面不像日本拉麵似的软软的,而是比较干,感觉得到麵粉颗粒。
在中式餐厅聚集的商住楼前,我和小林互相交换了手机号码和地址,然后分开了。我必须回到我看店的本职工作中去了。虽说麻烦每次都很有意思,但我可是分文不取。靠兴趣赚钱这种脸皮厚的做法,只有艺人才想得出来,我反正是做不出来的。
※
春天美妙的夜晚降临了。
池袋站前面全都是店铺,所以痛苦的是这里不可能安静下来。由于我生下来就是池袋的城市户籍,所以对这种喧闹声已经习惯了。今天晚上警车的警报器特别吵,难道有人在和警察署进行拉力赛吗?
晚上九点吃过晚饭,我在店里打开手机。从电话簿里调出猴子,即羽泽组本部长代理的号码。说起这条街背后的势力制衡,没有人比这个和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更清楚的了。
「喂,是我,阿诚。」
「什么事?我现在正忙呢。」
猴子的声音背后能听到街上的嘈杂声。我眼前的大路上,警车转着红色的警灯宾士而过。同样的警报声从手机的听筒传了过来。这才是真正的立体声效果。
「你在哪儿呢?猴子。」
「在你家附近。池袋演艺场前面的中华料理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