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模擬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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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文本框按规定的上班时间準时进了秋叶原@DEEP的办公室。他把从自己家里搬来的游戏机连接到办公室最大的一台24英寸宽屏显示器上，焦急地等待其他几个人的到来。

六个人的出勤时间参差不齐，经常是不到中午12点，几个人聚不齐。这天还好，当睡眼惺忪的六个人全部到齐时，还不到11点。文本框迫不及待地说：

「伙计们，你们看看这个大屏幕。」

说着，文本框拉起PS2操纵桿，按下开始键。大鼓站在他身后，盯着画面问：

「这是什么?」

「你看完再问。」

这台高清晰度液晶显示屏是文本框为了搞设计新买的，比普通显示屏贵好几倍。只见画面上显出一片黎明的天空。幻灯片上很难展现出来的朝霞的变化，通过三维电脑製图技术清晰地再现出来。从画面深处透出的曙光跟穿过云缝射出的鱼肚白般的朝阳完全一样，蓝光逐渐变成硃红色，最后变成稳定而透明的朝阳后又浮出游戏的名称：《沙漠闪击战之空袭日》。

阿阳抱着胳膊盯着画面道：

「这不是上个月刚发售的敌机攻击战斗游戏吗?」

「对啦。」

文本框把开头部分跳过，直接进入第一个作战场面。沙漠上空一片澄清碧蓝，让人失去距离感。液晶屏幕的周围除了测速仪、测高仪、燃料表等一些常规仪錶之外，还有几个不曾见过的显示器。直升机旋转的声音从显示屏两端的音箱里钻了出来。页面又问：

「这……这到底是什……什么?」

「激光显示器和红外线夜视仪。」

文本框把操纵桿向前推，降低了高度，绵延的沙丘上一条柏油路尽收眼底，前后由旧式战车护卫的补给部队正行走在沙尘中。这时文本框说：

「我把难度降到最低，乾脆一口气把地面部队全歼灭得了，否则，太麻烦了。」

文本框刚把出现在毫米波雷达画面上的目标锁定，就按动操控键。只听直升机下方响起了发射炮弹声，接着，几发白色炮弹拖着长尾巴直击地面上的补给部队。

「这就是火箭弹。这架直升机就是叫AH-64D长弓阿帕奇的最新型攻击直升机，不需要激光引导也可以直中目标。」

旧式战车的两侧被导弹击中，升起一团火球，霎时黑烟如柱。文本框又按了一下导弹发射键，补给部队突然停止前进，从卡车的后部跳下一队士兵，四散而逃。火箭弹连续击毁了四辆军用卡车。这时，小沙丘上又升起一团细细的烟雾，快速直奔攻击直升机而来。大鼓喊道：

「地对空导弹!你危险了!」

文本框把操纵桿扔到桌子上说：

「好了，好了，别喊了。」

刚一中弹，操纵桿旋即进入震动模式，在桌子上快节奏振颤起来。液晶屏幕上冒出一团白光，宣告游戏结束。文本框说：

「你们看这个。」

只见画面上出现了一个白鬍子老人，在他身后是一面迎风飘扬的大旗，上面有一行与阿拉伯文相似的文字。老人手举半月刀，仰望天空。耀眼的空中有一个宝座，上边坐着一位看不出年龄的国王。随后便传来了电子乐器合成的中东风格音乐，接着就是一片吶喊声。

文本框按了一下继续键，回过头问：

「刚才这个你们觉得怎么样?」

阿阳穿着一件迷彩图案的羽绒坎肩，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地说：

「不就是个普通的敌机攻击战斗游戏嘛?而且《沙漠闪击战》的人气指数充其量为中吧，我觉得很一般喽。」

文本框将游戏外包装扔给阿阳说：

「你看好喽，这可是数码城游戏开发部的产品。把攻击直升机作为主角的高科技三维打斗游戏，在海外也同时上市呢。不过呢，日本版和海外版的内容截然不同。海外版的只不过是连续轰炸而已，而日本版的要求对敌我双方都有一个明确的交代，虚拟一个故事才行。否则，电玩迷们可不买账呀。」

泉虫太阳镜后的眼睛似乎眯缝起来，说：

「场景是中东的沙漠地带吧，对方是一些恐怖分子，但没有具体描述。」

文本框双手交叉放在脑后说：

「是国内版的，所以一定没怎么花费心思，只是胡乱编出了一个对恐怖组织含沙射影的故事。如果真要发布恐怖声明，还得把恐怖组织那一套借鑒来呢。」

「你的意思是指对付数码城吗?」

大鼓仍不解地问。经他这么一问，文本框又在并排摆着的一台小屏幕上重新打开一个窗口。屏幕中央显出一棵椰子树和半月刀的象徵图标，下面有「意马甲雅路圣战组织」几个字，—个以白布蒙面的男子拿着一支小口径步枪立在右下角，那男子眼窝深陷，一看就知道不是个日本人。文本框说：

「我早就想过了，数码城总公司大楼和万世桥警察局相隔只有300米，如果我们闯进去，巡逻车随即就会赶到的。所以如果不想出一个妙计，搞一次佯攻的话，没等进七楼开发室就得玩儿完。」

页面一直盯着画面上的那个男子，之后返回自己的座位上，开始敲起了键盘。触碰键盘的声音是那种想出好点子时的轻快节奏。

「这个男子莫非是阿吉达?」

读完跳在显示屏上的文字，阿阳发出尖叫声：

「就是那个便宜货魔术师印度人阿吉达?」

文本框笑着点点头道：

「对。我觉得他的脸让我实在难以割捨，所以就用数码摄像机拍了下来。真正操作时，又加了点小素材，让他胡乱说了几句犯罪声明。」

阿阳兴奋得实在忍不住了，便向空中连打出三个左勾拳。

「文本框你这点子不错嘛。」

「还不是因为这个，我才花高价买了这台显示器吗?」

这时页面敲了敲键盘的边儿，以引起大家的注意，又开始打字了。

「我觉得这主意不错。我以前也想尝试做一次模拟实验，看看警察和消防员赶到现场究竟需要多少时间。再一个还想知道警察在接到警报后，能出动多少警力。这次就以假恐怖袭击的名义，做个实验看一看吧。」

文本框一拉起操纵桿，又恢複了新游戏画面。这次是一片深邃的夜空笼罩大漠，透过红外线夜视镜，可以看见地上星星点点燃起的篝火变成翠绿色随风起舞。

「注意啦，下面就要放30厘米机关枪了。」

总长近18米的AH-64D长弓阿帕奇机头朝下急速俯冲地面，涡轮发动机的轰鸣声响彻整个小木屋。大鼓在文本框的耳边喊道：

「有一个问题想问你，那个『意马甲雅路圣战组织』是什么意思呢?」

文本框按下发射键，一条锁链泛着红光朝士兵们入睡的帐篷处落下。

「哪有什么意思呀，其实就是一句日语，『那么，现在开战』的意思。我说，你能不能回到自己座位上?这个游戏，飞行员用的夜视仪，不集中精力很难看清楚的。」

大鼓悻悻地返回自己的作曲用电脑前，边走边嘟囔着：

「咳，没意思，我还以为是个什么高深莫测的组织呢，原来是旬日语，本打算给这个圣战组织谱首曲子呢。」

六个人在充满攻击直升机轰炸声的办公室里，埋头于各自的工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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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午餐六个人吃的是久违了的JANGARA拉麵。过了1点半，等待就餐的队伍稍短了些，六个人才离开了办公室。刚回到办公室，泉虫查看完自己的电子信件之后喊了一声：

「页面，请过来一下。战火回信了。」

除了页面，其余几个手头不忙的人也都凑到泉虫的电脑前。邮件的主题是「你们是何许人也?」。泉虫双击后打开信件，之后又放大了文字，以方便大家看清楚。

致秋叶原@DEEP各位的一封信：

请问各位究竟何许人也?

只要是数码城的敌人，

无论是谁，我将与其联手。

但条件是你们必须提供证据，

证明不是他们的眼线。

否则，你们见不到我。

除非告诉我你们憎恨中込的理由，

我才考虑离线之后与你们见面。

阿阳惊讶地说：

「看样子这个人相当憎恨数码城啊。怎么回信?」

页面把无绳键盘放在膝上，边说边开始打字。

「回……回信呗，我……我来写。」

页面输入文字的速度比他的语速快得多，他很流畅地给投身于打击数码城组织工作的网路纵火犯回了一封信。

致战火：

我们自己开发的

人工智慧型搜索引擎

被中込威偷走了，

那是我们六个人花了半年的时间

潜心开发的力作。

在一次同时多点空巢入室盗窃案中，

所有的硬体全被洗劫一空。

中込威在新年伊始，

将把我们的引擎偷梁换柱，

以「铁锹」之名，

作为他的ADSL的主打产品

投放市场。

在此之前，我们要把

自己的人工智慧「CROOK」

解救出来。

现在我们真诚希望任何能够

提供数码城情报的人

给予帮助。

我们的情况请通过我们的网站查询。

我认为对数码城的憎恨之心

绝不亚于您。

页面就此停手。他抬起头，看了看其他人。不知为什么，只有阿阳一个人肩膀抖动着抽泣起来。文本框惊讶地说：

「喂喂，这么没有激情的信，你至于这么激动吗?」

阿阳用露出五指的手套擦乾了眼泪说：

「文本框，你真讨厌!我只是觉得窝火嘛。哎，页面，你最近也要跟他见面吧?见面那天一定带上我!」

页面又重读了一遍，单击发送图标，发了信。阿阳在狭小的办公室的空处晃动上身，打出一套组合拳，似乎以此来挣脱心里的悲伤。其余五人默默地回到座位上。

* * *

战火的第二封来信是当天夜里发送来的，几个人正用甜点和速食麵充饑。泉虫一打开邮件就往他们各自的屏幕上发送了这封邮件。

致秋叶原@DEEP：

看了你们的网站。

从网上论坛的朋友那得知

各位曾经在网上公开过

划时代的搜索引擎测试版，

可是最近却不见了蹤影。

看来你们也被中込那家伙

害得很惨哪。

明天下午1点，

秋叶原百货店

正门口等我。

我掌握的很多情报

你们大概可以参考。

不过，千万别耍花招!

否则，你们将再也见不到我。

最先读完邮件的阿阳兴奋地吹了个口哨。

「如果战火长得帅气，说不定我会爱上他呢!」

文本框低声道：

「傻帽。肯定是数码城的一个什么网虫职员。」

然而，事实与我的这位父亲的预想正相反，这位神秘人物同他(她)的有日文名字的恐怖组织却掌握着圣战的制胜点。电器街即将跨入12月，在这个陶瓷加热器和负氧离子空调成为热门商品的冬季，我的父亲们和母亲正在为战斗张弛有度地作各种準备。而最值得我骄傲的是，在那段日子里，从秋叶原衚衕里的那间小木屋办公室里，每一天都会发出不断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