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巴特和少校怎么样了呢?失去联繫都一个小时了。即使有磁场不能使用无线通话,也总会有联络的方式吧,比如发射发光信号啦,或是投放装有信件的容器什么的!』
太空梭货舱里的德古沙喋喋不休地说着。
『别在那儿乱叫了,新手!』石川厌烦地说道。
『我已经不是新手了!』德古沙尖叫道,『我已经来了好几个月了!』
『我说的是你的态度就像个新手。』齐藤他们捧腹大笑,德古沙生气地转过脸去。
留下的队员中只有德古沙急不可待。齐藤带着耳机在听什么,帕斯和柏玛品尝着罐装的宇宙食品,石川往笔记本电脑里敲着什么。
不了解情况的话,再着急也是没用的。那些久经沙场的职业人员对此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话虽如此,那个叫黑川的自卫官,别看他装着一副很老实的样子……』齐藤一边更换音乐碟一边说道,『竟然解除了赴任命令。简直就是在愚弄攻壳机动队!』
帕斯也点头道:『现在地面上的部长一定是气得满脸通红,在跟相关人员理论呢。可是相比起来更叫人放心不下的倒是我们的美女和那个大猩猩的安危啊!』
『那两个人啊,不会有什么意外的。』柏玛摸着光头,『这个宇宙牛排可真是好吃啊!』这时驾驶席上的飞行员传来情报,说是捕捉到了MJ2发送的通信用宇宙容器的电波。听到这则消息后,德古沙马上紧张了起来。
石川那张满是鬍子的脸露出了笑容。
『德古沙,你看起来是精力过剩啊。那就把回收容器的光荣任务交给你吧!』
坐在弗奇科马座舱里的德古沙眺望着迎来清晨的地球,他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激动。
『等女儿长大了,一定要告诉她这蔚蓝的地球和黑暗的宇宙。』
(德古沙简直像个诗人啊!)
弗奇科马开着玩笑,当然也没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他追寻着发信的电波,发现了一个像钢笔一样大小的通信容器。
那个宇宙容器是困在MJ2里的素子在砸坏用于监视暴晒试验的小窗后,从那里投放出来的。
德古沙本来想自己用手取那个容器,但是离开了弗奇科马后,不系救生索在宇宙里飘浮,还是有些令人担心。最终还是弗奇科马用机器手将容器取了回来。
正要返回飞龙的德古沙看了一眼MJ2。MJ2银色的球体在太阳光下熠熠生辉。即使处在五百米外,也能清晰地看到MJ2外壁的焊孔,似乎一伸手就能摸到。
在那里自己的两个同伴正在和恐怖分子激战。一想到这儿,德古沙就如坐针毡。他想去那个工场看看,可是又不能随便行动。还是先赶紧把这个宇宙容器带回去吧。弗奇科马迅速返回了飞龙。
货舱里石川结果宇宙容器,从里面拔出一个筒状的信。
『好像是很古老的联络方法啊!』
看过素子的信,石川绷紧了面孔。齐藤夺过信,德古沙他们也凑了过来。
『这可真是件麻烦事!』石川嘟哝着,『立刻通知部长!』
这个时候的荒卷部长正好在新港市对面的旧市街。时间是凌晨两点。街上没什么人,刚下过一场雨,路面湿漉漉的。
当队员们乘坐的太空梭飞出宇宙港后,荒卷部长就把现场交给了新队员,返回了新港市。
听到黑川中校复归原队的消息,荒卷虽很吃惊,可并不感到意外。可能自卫队是为了要儘快到达现场,才叫攻壳机动队一起参加的吧。
大战的时候荒卷属于自卫队。曾经的朋友竟然这样对待自己,真是让人非常气愤。
车内的镜子反射出前照灯的光芒。后面的一辆高级黑色轿车停了下来。好像有人下来了。这时后座的车门被打开了,一个中年男人坐到了荒卷的旁边,带进一股髮蜡的气味。
『很久不见,鬼冢准将补!』
『被你那么一叫,让我也热血沸腾啊!』
鬼冢笑着,掏出手绢擦拭着高度数的眼镜。他的身体几乎没有电脑化,好像为了突出这一点,他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古代日本人。鬼冢在战争时和荒卷一同活跃在谍报部门,战后辞去自卫队的工作,做了政府部门的情报顾问,而且相当成功,现在过着富足的生活。
『喂,有什么事?突然把我叫出来不会是要在这种地方重温我们的过去吧!』
『我们都是老交情了,我就开门见山了!』
鬼冢点头:『是关于MJ2的事。』
『你知道他们和自卫队的关係了?』
『知道一点。接了你的电话后,我赶紧搜集资料分析了一下。这可是个价值相当高的情报,看在以往的交情上,就免费提供给你了。』
鬼冢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两本对摺装的资料。
『看完后记得烧掉!』
『虽是太老套,那可是我的做派啊。』
『无所谓。』
荒卷接过资料放到备用桌上,打开灯开始看。
『是关于MJ2的情况,从防卫厅那里泄露出来的。』鬼冢说道,『中东的间谍搞到了MJ2的数据,受此牵联,那个国家的外交官被驱逐出境了。』
『这事儿我还真是不知道。』
『关于那件事,九科也接到了通知。还有报告书呢!』
作为司机的美女工作人员用甜美的声音说道。她是公安九科——攻壳机动队使用的一个机器人,在法律上不过是政府利用的器材而已。
『那赶紧给我列印一份。待会儿我看看。』
荒卷部长再次把目光投向那些资料,他的脸变得僵硬了起来,拿着资料的手开始发抖。
坐在旁边的鬼冢坐进座椅,点了支烟。
『首相对这事儿非常担心。MJ2上的项目牵涉到强硬派的的首相,防卫厅方面态度也很强硬。就在首相要考虑是否终止时,事态就变成了这样。
鬼冢用低沉的声音继续说,可这时的荒卷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荒卷已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到资料的内容上了。为什么中东的恐怖分子要佔领MJ2,为什么自卫队会如此慌张地採取行动,荒卷一下子都明白了。
『部长!』
工作人员的叫声让荒卷回过神来了。
『什么?』
『有经过本部发来的来自现场的消息。接通吗?』
『接通吧!』
荒卷带上耳机,听到石川的彙报,荒卷顿时脸色苍白。
『电脑造反了?简直是不敢相信……』
事态显然是变得严重了。
荒卷抱着胳膊陷入了沉思。鬼冢把烟头熄灭,担心地说:
『情况很严重吗,荒卷?』
『嗯,已经到了最糟糕的地步了。』
『我—定会儘力帮忙的,随时联络我。』
『谢谢了!』
『别客气。我们是战友嘛。』
鬼冢拍了拍荒卷的肩,走出车外。黑色的轿车倒了倒车,掉头开走了。荒卷拿着资料走了出去。
荒卷点燃打火机,把资料一张张点燃。机密文件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变成了灰烬。
荒卷抬头看着天空。乌云笼罩。此时,遥远云层上面,自己的部下正冒着生命危险在执行作战任务,可是自己却什么忙也帮不上。荒卷叹了口气,回到车上。
工作人员小心地发动了汽车。
Ⅱ
在失意的安娜面前,巴特有些不知所措。虽说是接受过杀人训练,但是鼓励女性的技术他却不具备。
十年未曾谋面的昔日恋人没有丝毫的变化,相反却是更加漂亮了,有一种成熟的韵味。
『不知道阿!』安娜突然说道,『这个工场里竟然有军需部门。』
『你不是管理部长吗?』
『有名无实。公司肯定要给我个什么职位。』
『他也是?』
巴特用下巴指了一下简易床那儿。米哈依洛夫横躺在那里,被固定在床上,全身插满了电极,电线连着医疗用的电机。
『嗯……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丈夫也算是吧。今天我算是明白了。』
『你丈夫身体看起来很差。好像不仅仅是因为这次的事情吧!』
『是的。他是慢性肝功能衰竭。心脏也不是太好。主治医生劝他做移植手术。』
『那为什么没做移植手术就上了宇宙呢?』
『本来是希望他能恢複的。』
『因为战争吗?』巴特嘟哝道。
『你知道?』安娜瞪大了眼睛。
『来这儿之前我们就知道了关于MJ2所有人员的资料。包括你丈夫大战中在东欧战场上被捕,以及之后生病的事。可是他本是个科学家,怎么会叫他去前线冲锋陷阵呢?』
安娜痛苦地摇了摇头:『他说作为一个研究者还想有更多的经历,就自愿去的前线。虽然我也曾阻止过他,可是他根本就听不进去。』
『他就是在那儿受到了难以,恢複的打击吧?可是他不是已经电脑化了吗?听说有一种注入模拟体验进行治疗的方法。』
『是用假的记忆来抹去曾经令人恐恐怖的记忆吧。但那样会留下后遗症,而且那只不过是在逃避现实。』
『那来宇宙就是为了逃避?』
『当然不是了!』安娜语气粗暴,『我觉得有必要叫他换换环境,也给他重新认识自己的时间。』
『可是,结果却好像只是增加了酒精的量。』
『嗯……算是吧!』
安娜有些沮丧。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的表情。她一直是个不失高贵,勇于开拓的女性。他们同居的时候,曾几次发生冲突,但她就是不肯妥协。
『……从现在起,我们该怎么办呢?』
『救出所有生还的机组人员。那是我们的工作。如果那个来历不明的战斗机器人来捣乱,我就用这双手把他打烂。』
『巴特,你一点儿都没变啊!』
『是在讚扬我吗?』
『不是,只是实际的感受罢了。你总是夸大其词。我曾试图改变你,却失败了!』
『是呀。我没有找到必须要改变的理由,现在也是一样。』
『那个时候……如果我能改变一些,或是……你不想那些事情吗?』
『安娜,这好像不是你的作风啊!』巴特笑道,『你—般是不会错的。你只要选择自己认为对的路走下去就可以了。只是我们不合适。仅此而已。』
安娜突然留下了泪水,泪水变成水珠在空中浮动。
『我想救彼得啊,真的希望他能恢複虞原来的样子!』
安娜哽咽着。她抖动着双肩哭泣的样子,就像一个还需要父母保护的小女孩。
那一瞬间巴特真的想抱住她那瘦弱的身体,有一种冲动在他的身体内涌动。可是,他知道,自己是没有那个权利的。现在他们已经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了。
『安娜,你当然希望他能恢複。可是他到了今天这种地步,你是有责任的。』
『嗯,我知道。』
安娜抹了一下眼泪。这个时候的她已经恢複了往日的坚强。巴特看到后放心地点了点头。
巴特走出医务室,在中央通道上意外遇见了四号弗奇科马。
『喂!弗奇科马,你和叛乱的电脑交涉成功了吗?』
(没有,MJ2的电脑一直保持沉默。)
『那就是说我们依然是被囚禁在这里啦?』
(放掉空气密封舱就可以出去了。)
『我们倒是没们什么,机组人员怎么脱身呢?本来是应该有两个作业艇的,跑到哪里去了呢?可能是MJ2的电脑搞的鬼。』
(听说有够数量的简易宇宙服。穿上它出去,再由太空梭收回去就可以了。)
『是啊。那样的话,就赶紧通知石川他们,最好能儘快脱身。可是问题是那个机器人啊。』
(关于这件事,有个非常值得一听的说法。)
『什么啊?』
巴特抓着弗奇科马的装甲,贴耳倾听。
(有好几个机组人员都证实,那个攻击他们的机器人的脸和黑川中校的极为相像。)
『什么?!』
空气密封舱那儿传来声音,巴特立刻将身体向里转去,空气密封舱的门被打开,一个全身盔甲的人影飞了出来。
是个穿着护甲的战斗生化电子人,或者是个机器人,那人的身体几乎比巴特大一圈,一眼就知道是个危险的对手。
巴特从腰上解下枪,想用弗奇科马作掩护,有重力的环境下这是轻而易举的动作,可是在失重的情况下就不是那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