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方舟

Ⅰ

『为什么我们非要接受这么倒霉的任务！』

听到石川在那儿嘟哝，弗奇科马安慰道：

（别那么不开心了，奖金一定会很高的哦！）

『要不是那么想的就更干不了呢！』

素子立即将新的逃脱计画与地面总部取得联繫，得出电脑的模拟结果，成功率很高。低轨道宇宙基地 CRS003的使用费用、破损的赔偿等，所有责任均由日本政府负担。

虽然地面控制中心可以改变低轨道的宇宙基地轨道，但如果不在现场的话，与MJ2对接这种微妙的作业是无法控制的。而且CRS003也需要配置人员，最后素子决定派石川去。

石川的弗奇科马马上上升高度去追CRS003。看到前面的低轨道宇宙基地后，弗奇科马偏离轨道接近了对方，这时推进剂几乎用完了。

『没事吧？』

（交给我吧！）

弗奇科马灵活地一转身，从机体的尾部射出了两根电线，前面的机械手一抓住低轨道宇宙基地的铁架，内置的圆筒便开始旋转。捲起电线，弗奇科马就靠近了宇宙基地CRS003。

（怎么样，帅吧！）

在高大的铁架主体中央部位，左右分别排列着两个白色圆筒形飞船舱。一侧为管制室和短期停留用的居住设施，另一侧是用于补给的飞船舱。

弗奇科马进入管制室，控制了低轨道宇宙基地。在对空气密封舱和居住设施内部进行检测后，又开动了 CRS003的姿势控制引擎，变化轨道。

（距离与MJ2对接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听了弗奇科马的彙报，石川点了点头。他一边打开护目镜，一边摸着鬍子，自己也感到了少有的紧张。

这时，在MJ2里，机组人员都集中到研究区的空气密封舱近处。空气的污染越发严重了。八件简易宇航服只分给了体质较弱的人，其余的人只能先带上从弗奇科马的生命维持装置里伸出的氧气罩应急了。

餐厅里没有了刚才那种杀气腾腾的气氛，只有不安和紧张，还有一种急切的求生慾望。

『总会有办法的！』

巴特对素子说道。

『嗯，可是问题是米哈依洛夫啊！』

两人把这里的事情委託给了德古沙和齐藤，去了医务室。巴特的弗奇科马作掩护，在通道里待命。

『弗奇科马，手术情况怎么样了？』

（比预定的还慢，还需要三十分钟。）

两人进了医务室。巨大的透明罩罩住了整个房间，供应着新鲜的空气。那里有手术用的密封舱，安娜一副僵硬的表情注视着手术的进展情况。

安娜看到素子他们，来到透明罩的拉链处。

『很遗憾，没有时间了。』素子开口说道，『终止手术，準备离开吧。这个密封舱无法通过空气密封舱，要

考虑别的办法才行！』

安娜摇了摇头。

『不，手术要继续进行！』

『你在说什么？』巴特突然大声吼道，『还有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MJ2就要与低轨道宇宙基地对接了。如果不转移过去，即使手术成功工场长也会与MJ2的命运一样的。』

『可是现在移动的话，彼得就会死掉的。』

『安娜……』

巴特有些为难了，求助般地看着素子。

『管理部长，我很能理解你的感受。可是，对接时间是不能拖延的，我们只有一次机会。』素子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知道。所以你们就不要管我们了。即使不能逃脱，离冲进大气层也还有—段时间。在这期间我想守着彼得。』

『你想和他一起死吗？！』

巴特厉声说道，安娜无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已经不能再顾着这两个人了。素子只好对安娜说道：

『到对接结束机组人员全部转移之前手术继续进行。如果到那个时候手术还做不完的话……到时候再说吧。』

安娜仍然没有任何回答。素子带着巴特走出医务室，巴特长长地叹了口气。

『怕是不行吧，少校。对接的时候肯定会剧烈晃动的，手术肯定做不成，所剩的时间最多只有十五分钟了！』

『是啊，可是也只有那样说了！』

『準备怎么办？』

『最坏的打算就是留一台弗奇科玛在这里，如果手术在沖入大气层之前能结束的话，就让弗奇科马带着两人离开。至于之后两人能否脱险，就看他们的造化了，总之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吧。』

『如果手术完不成呢？』

『那个时候……就只能救管理部长了，用麻醉剂。』

『那样会被安娜恨一辈子的。』巴特叹了口气，『可是，心情真是複杂啊。』

『什么啊？』

『如果我是米哈依洛夫，我一定希望安娜陪在我的身边。』

素子大笑：『你是绝对不可能由医疗器械照顾的，我可以保证。』

两人正要去空气密封仓时，突然接到了来自电梯大厅素子的弗奇科马的紧急呼叫。

（不好了，少校，黑川中校乘弗奇科马去工场区了。）

『什么！』

『那个家伙，要干什么啊？』

素子和巴特一踹墙壁转向中央通道。一台弗奇科马在电梯大厅被大薄板覆盖的工场区门前飘浮。如果弗奇科马有面孔的话，那一定是一张非常窘迫的脸。

『你为什么不阻止黑川中校！』素子怒吼道，『让你在这儿守着是干什么的！』

（他说要去，我又没有权力阻止。）

的确是那么一回事，素子也不能再埋怨什么了。

『先把薄板拆掉，我带黑川中校回来，巴特去做逃离準备！』

『不，我也去！』

『不行，脱离的工作会很乱！弗奇科马你在这儿待命，叫你的话，就赶紧过来！』

（是。）

弗奇科马遭到素子的训斥后回答变得有气无力。巴特拆掉薄板，素子带紧头盔进入工场区。

Ⅱ

素子虽是很气愤，但进入了工场区后还是很快恢複了冷静，从某种意义上说，她已经预料到黑川中校会有这种自作主张的行动。不管怎么说MA是用他自己的 DNA做成的生物体，黑川肯定是想把他带回地球的。

而且还有那句话——抓住MAK的话就可以使MJ2的电脑系统恢複正常。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素子很快就发现了黑川中校的弗奇科马，虽然用光学迷彩隐身了，但是因为有尘埃和湿气，他的轮廓像烟蔼一样在摇动。素子一走近，舱门就被打开，带着头盔的黑川露出脸来一笑。

『正如我所料，队长肯定是会追来的。』

头盔的扬声器传来黑川的声音。素子从枪匣里掏出枪，指向黑川。

『快点跟我一起回去！我可不想惊动MA！』

『不用担心，队长，你要是能帮忙的话，MJ2就可以恢複正常。那样的话我们也就没有必要非得放弃这里了。』

『你好西哪个有什么好的方法？』

黑川的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的确是中了黑川设的圈套，素子后悔莫及，可是已经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只有十五分钟，超过这个时间，不管你情况如何，我都不会管你！』

『足够了！』黑川拿着动作感应器从弗奇科马上下来，『时间宝贵，我们边找MA边说。』

两人将弗奇科马留在那里，进了二层的通道。素子把她和黑川刚才的对话传给了巴特，并告诉他不要担心这里，好好準备对接。

『好，说吧！什么方法？』

『我想先问一下你，你认为是MJ2的电脑发起叛乱，指使MA来代替自己吗？』

『是的。』

『实际上恰恰相反。』

『什么？』

『这是我进入MJ2的电脑时注意到的，实际上是 MAK控制着MJ2。』

『你说什么？』

『真是了不起的家伙呀！MA察觉到了危机，为了保护自己就和利用MJ2的工业用零件製造了强化服。他从不伤害机组人员可能是因为他知道这些人对于运用 MJ2是不可缺少的。』

『你是说我们的侵入反而刺激了MAK？』

『有这个可能，不过到了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动作感应器有反应了，前面开着捲帘门的房间里传出了声音。两人抓住墙壁的把手，摆好架势。

素子无法接受黑川的解释，可是在这里讨论也没用。她拿着枪说道：

『喂，你说过如果抓往了MA就可以使MJ2恢複正常吧？』

『没错。』

『可是你怎么抓住他呢？』

『那就要由你出马了。』

『砰！』传来一声可怕的机械声。是喷射的声音，随后一股青烟从A—24喷出，穿着强化服的MA出现了。他的样子给人一种恐怖的威慑感，庞大的身躯堵住了整个通道，肩膀上突出的铁架子几乎触到顶棚，圆盖中的那张脸面无表情。

素子和黑川同时鬆开把手，藉助反作用力往后一退。『快点告诉我，黑川中校！』

『你可以运用你手里的我的灵魂侵入键。』

『灵魂侵入键？』

『应该可以的，你好好想想，我和MA拥有同样的遗传因子，他的电脑也是複製了我的，也就是说我们拥有同样的脑电波。』

黑川那么一解释，素子总算明白了，值得一试！可是，如果侵入键不能共享的话……

从MA的肩膀喷出了火焰。素子将黑川向后一推，藉助反作用力躲到顶棚附近。火焰发射器的喷嘴指向了素子，看到这儿素子向MA的电脑里输入了灵魂侵入键，发送了停止行动的命令。

立刻就有了反应，喷嘴里只是冒出了黑烟，MA已停止了动作，在原地飘了起来。同时圆盖中的面孔睁大了眼睛，像冻住了似的一动不动。素子鬆了口气一踢顶棚回到地面，黑川也沿着墙壁回来，笑了。

『干得很好嘛，少校。』

黑川游到MA的身旁，抓住强化服的装甲。

『站在另一个自己的面前有什么感受呀？』

『什么也说不出来。』

黑川有些发獃地望着睁着眼的生化人。

『另一个自己……这个生化人会长生不老「我的 DNA将永世存在。你难道不觉得这是件很浪漫的事情吗？』

『是吗？我们的兴趣不同。』

『是吗……最好少校还是把全身换成假肢，长生不老好吧！』

『也不喜欢。』

这时，情况突然发生了剧变，本来动作已静止的强化服突然『砰』地发出机械的声音，一根机械手活动了。素子见状立即向黑川发出警告，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机械手的手臂捲住黑川的身体，强化服的装甲被用力一压，黑川背部的骨骼碎裂，内脏破裂，血液从肺部逆流至气管，吐出的血水染红了头盔。黑川连尖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气绝身亡了。

MA并没有停止机能……素子惊呆了，正要逃跑，几跟电线飞了过来，一时前缠住德古沙弗奇科马的那些电线现在缠住了素子。

素子一边挣扎着一边将手枪指向MA，但是她注意到圆盖中生化人的表情还是和刚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就像『能乐』的面具似的一动不动。

素子觉得很奇怪也是自然的，因为输入了灵魂侵入键后MA的机能确实停止了，可是强化服看到主人有危险，便自动启动了防御系统，这和杀死恐怖分子帕卢帕的情况是一样的。

就在这一危急时刻，黑川的弗奇科马飘过来开炮射击，炸飞了缠绕着素子的几根电线。素子藉助反作用力游过了弗奇科马的头顶。

MA丢下黑川的尸体，逼近弗奇科马。

（少校，你赶紧后退！）

弗奇科马錶现出了少有的勇敢。

素子一踹顶棚，转到弗奇科马的后面。她想看为什么MAK的面孔像冻僵了似的一动不动呢？也许是强化服自己在行动！这么一想，素子马上利用灵魂侵入健进入MA的电脑，下达了脱下强化服的命令。

MA立刻睁开了眼睛，同时强化服的行动停止，胸部的装甲打开了。 MA从座舱里慢慢地浮了出来，虽然他还穿着背部连着几根电线的护甲，不过没有戴头盔，那张脸清晰地露了出来。

『总算是我想的那样了。』素子放心了。

和黑川—模一样的脸看着素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傲慢表情。素子一边用枪口指向那张脸，一边命令弗奇科马。

『破坏强化服，朝座舱开炮！』

弗奇科马依命令行事。经受炮弹洗礼的强化服的座舱火花四射，护甲与座舱连接的几根电线被炸成了碎片，强化服在反作用力下飘向通道深处，猛撞到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