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这、这里是……」
商会长醒来后,发现那里是从未见过的场所。
不,能明白是某个建筑物里的一个房间,但其内部的装潢和陈设,都是至今从未看过的东西。
雪白的、找不到接缝、感觉滑溜溜的墙壁和天花板。
佔据了房间大半的、用途不明的许多机械。
还有自己躺着的、感觉像是包裹住身体一样的不可思议的椅子(斗式座椅/bucket seat)。
虽然没有被绑住,但不知为何手脚无法动弹。
脖子以上可以活动,既能说话也能转动眼睛……。
而且即使头部不动,室内比自己躺着的那张不可思议的椅子更高的部分也能大致进入视野。
为了确认在那个视野的左端边缘附近移动之物的真面目,刚一向左偏了下头,那个物体的真面目就判明了。
身穿白色轻薄、飘逸的衣服,背上附着纯白的翅膀,头上浮着忽明忽暗闪闪发光的圆环,给人轻飘飘的感觉,看起来很温柔的少女。
那名少女,一边将双手像展翅般摆动,一边跳着舞。
……是变装后改变了面容的恭子。
「……天使大人?呃,这里是、天国吗?」
如果是猝死,那就没办法了。人类,有着天定的寿命。
但是,明明染指了诸多恶行,却能来到天国,这是何等的侥倖呀!
那样想着的商会主,没有死亡的悲伤,而是为自己的幸运高兴。
「好像醒了呢。」
然后,一名眼神兇恶的少女,突然从死角的自己头顶方向探出头来。
这是变装后的香,但考虑到讯问时的威慑效果,只有眼睛保持原状。
「……咕,原来是地狱么!!」
「真啰嗦!!」
香,太激动了……。
* *
「……那么,是说这里还不是彼世吗?」
那之后,眼神兇恶的人也展示了头上的圆环和背上的翅膀,商会主总算理解了这里并不是地狱。
由于身体无法动弹,只能躺在不可思议的椅子上做出那般确认的提问。
被告知只是因为时不时会有人暴怒乱闹所以才不让他动,又得到解释说过后就能动了,所以看起来很冷静。
确实,既然不能动就只能说话了,所以是妥当的处理吧。
「是的。这里既不是地上世界,也不是天国,更不是地狱,而是存在于一切之上的,是我们守护着世界的地方……」
香的那句话,没有说谎。
「这是从此处可以看到的地上世界。敬请,观赏。」
于是,不可思议的椅子变成让上半身稍稍挺起的形状,躺在其上所能看见的墙壁屏幕里映出的是,黑色背景中漂浮的蓝色球体。
「这、这个是?」
恭子没有回答商会主的问题,而是在香的指示下操作着什么。
然后,屏幕中的球体不断扩大。
球体佔满整个屏幕,越来越大,继续不断扩大……。
「……海?陆地?难、难道……」
大陆清晰可见,海岸线显露出来,其形状是……。
「怎、怎么可能!这、这个是,这块大陆的……、我们国家的……」
然后看到某座都市,它逐渐变大了……。
「王、王宫……,这、这是王都……。
……世、世界是圆的?这块大陆,是那么渺小……,人类则是,比虫子、蚂蚁还要渺小……」
商会主,直到刚才还以为自己在王都,但这里是在那遥远的上空。
香所说的,『这里既不是地上世界,也不是天国,更不是地狱,而是存在于一切之上的地方』这句话绝非谎言。
……这里是宇宙空间。是卫星轨道上的、恭子母舰的舰桥……。
* *
商会主,毫不隐瞒、滔滔不绝地说着。
……在女神真实存在的世界里见识到这种东西,对神使大人不信仰和叩拜的人是不存在的。无论是怎样的坏人……。
即使有人能为了金钱不惜杀害数人,也很少有人能坦然承受因为自己而导致的一块大陆下沉、数千万人民和众多动植物全部灭亡。
而且,让成为女神做这种事原因的人,轻易地死去是不可能的。
被变成死不掉的身体,承受着永远持续的折磨……。
与其遭遇那种事,还不如死了算了。
……不,正因为死不掉痛苦才会持续,要说『不如死了算了』,那也太理所当然了,让人笑不出来。
总之,在这个世界里别说是惹女神和她的神使、眷属们生气了,连一丝不愉快的感觉都不给对方,加以这般细心的注意是理所当然的,而假如有所得罪,就当场自杀谢罪,努力将大陆灭亡的概率降低百分之一,是作为人类、不、作为居住在这块大陆上的生物的义务。
据说过去,有一位超绝英雄,斥责并劝谏了想要毁灭这块大陆的女神塞莱斯蒂娜,但像那种事,一般的人类是做不到的。
赚钱呀店铺的发展呀自己的飞黄腾达呀这些琐事,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这位商会主也是,再怎么是坏人,毕竟也对让这块大陆上所有的生灵全部灭亡这件事有抵触。
大部分人,会在距此还很遥远的阶段,自己的家人或一族郎党会全灭的时点,就屈服了吧。
所以,拚命地诉说。对于被问到的事情,根本没有考虑过说谎或矇骗……。
「原来如此,这么说,是因为无法忘记小时候贫穷时遭受的对待,所以才会坚持,除了金钱以外不相信一切,只要是和自己作对的人都要打倒,这样的主义?」
「是的……」
(……真伤脑筋啊。不知怎么的,变得像剧场版(高大全)胖虎了呀,这货……)
【注:出自《哆啦A梦》,胖虎在日常中各种作恶,但是一到了剧场版就特别有义气,称作「剧场版胖虎」,或是「きれいなジャイアン」。】
* *
「怎么办?」
「就算问,怎么办……」
商会主,喝下了当作『赐予众神之酒(Nektar)』交过去的药水,以非常幸福的表情进入睡眠。
【注:Nektar,古希腊语意为众神的食物,德语意为众神饮的酒。】
「明明掳走了7名员工,大家却好像都不知道什么重要事情,所以没办法只好改变计画绑架了头目……。
总觉得,并不是想像中的那种坏蛋啊……。
虽说,这次的袭击事件很恶劣,但似乎是打算以不让自己的商会受到怀疑的方式好好打听情报,掳走的员工也是打算毫髮无伤地放回去……。
让警备兵受伤,据说是来了预想之外的妨碍而焦急了的小混混的失控行为。
因为警备兵,由于不当班是穿着便衣,所以觉得那个自以为气派的年轻人只是想在同行的女伴面前耍帅,于是要威胁并赶走的时候没想到当真冲过来了,结果变成了『不幸的事故』而已。
所以,让无关的人意外受伤,违反了『不让对方受伤。可以殴打几次腹部,或是拘束时扭伤手』的契约条款,按照对于此时的规定,中止作战慌忙撤退了,虽然好像是这样,但那是,相当可信的说明呢。
如果真的打算绑架的话,一般,会折断一条胳膊强行带走吧。
如果毁了来妨碍的年轻人的一只手,把孱弱的商人打一顿拖走,也花不了多大工夫吧……。
而且,看他面对我们(神使大人)的样子,实在不认为他在说谎呢。」
「……确实……」
恭子,也说出了同意的话……。